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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念真:这些人,那些事

 采菊东篱630 2015-07-12

台湾人的传统文化没有断续,还保留了东方哀而不伤、内敛含蓄的文学基因,在吴念真身上体现的尤其明显。写的是自己小小的矿工村落,生养自己的父亲母亲,相扶相携长大的弟弟妹妹,身边低到泥土里去的邻居,矿区里和工友结为至交的警察,失去丈夫独自过活的寡妇……没一个大人物,没一个大事件,里面的情感、真情、苦难、善良却让人感动再感动,流泪再流泪。

一家七口人挤在一个通铺上,夜半下矿回来的父亲,站定在铺前,喃喃自语:实在……哎。搬动睡得七倒八歪的孩子回自己的位置上,那一刻,是父亲和孩子最亲近的一刻,吴念真装睡,为的是享受父亲这半分钟不到的拥抱,长大了,弟弟妹妹吐露,那一刻,他们也在装睡。

吴念真考上了初中,是村子里二三年来第一次。人们向父亲道喜,父亲一贯严肃地说:“人家小孩小学毕业了就帮着家里做工赚钱了,他还要花钱,能不能成料还不知呢。”大人们要父亲请客祝贺儿子考上了状元,他却不退却。还悄悄给吴念真买了一支钢笔。弟弟妹妹都羡慕,吴念真在日记里写下:爸爸要做好几天工才能买这支钢笔,我一定好好念书。

父亲下矿被砸伤,矿区医院医不了,转到了台北一个私人医院。母亲在做工,孩子们在上学,父亲一个人在医院。放学后,吴念真一个人乘上了去台北的火车,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去台北。一路问询着,找到了父亲的医院。在六个床铺间隙,吴念真见到了睡着的消瘦的威风不再的父亲。父亲的脚露在外面,长长的趾甲刺痛了吴念真,向护士要了指甲钳,忍住眼泪的小男孩轻轻地给父亲剪去趾甲。一抬头,父亲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这是吴念真关于父亲的故事。

还有十五岁嫁给父亲的母亲,怎样在十六岁夭亡了自己第一个孩子,怎样在第二个孩子也快要不行的时候向神佛许愿,怎样在吴念真结婚的时候行一百个叩拜礼向神灵还愿,怎样听到老实说吴念真一定可以考上大学后暗地里许下当众快乐的唱歌的愿。

还有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弟弟。父亲母亲都不在家,吴念真和弟弟一个背着小弟,一个背着小妹,登上了最高的山,望着远处的基隆,想象着再远处的台北,说,长大了后我们就到那里赚钱,这样就可以有钱买菜吃。说完,吴念真流下了眼泪,弟弟也哭了。多少年后,弟弟一直不顺遂,学徒,被师傅打到差点耳聋,开代工厂被陷害,直到迷上赌博,一次次跟哥哥借钱,一次次越陷越深,最后,哥哥没有能力再偿还,弟弟跟哥哥告别后,一个人开车又回到了少年时眺望台北的高山,一个人离开了世界。

还有失去了父亲瞬时间老了的阿旺。

还有憨憨的被人携裹着进了监狱的阿荣。

还有吃死老鼠过活的琵琶鼠。

还有杀死过很多蛇后来莫名自杀的阿赖。

还有……

今天早晨,一边读,一边不住地流泪。再轻轻拭去泪珠,放下书,让这种沉甸甸的情绪在心里慢慢宁静下来。然后,敲下这段文字,希望你有机会也可以读到这本书:《这些人 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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