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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的邮件，突然想起，截到这里发送。这话说起来特别不合时宜，但确实是我的基本态度，好像是空想，但我觉得是第一现实。教育，必须要种植“诗意”的种子，一生捍卫和实践诗意的生活。 我一直认为教育的最大弊端是忙，教育改革，从体制上是如何减少这种对教师的干预、奴役和驱赶，让他们可以不忙。从教育意识上则是要让老师可以从忙的机械运动中可以有抽身有思考，发现不忙的教育——教师的忙本身就是负面的，忙的人不大可能有人文思考和对于人的根本处境的关心，不可能有空间作新的探索，尤其是，它已经脱离了自在生活的建设这一教育最本质的意蕴。“人，诗意地栖居”（海德格尔）这句话越来越成为哲学的空洞之语，但我觉得它是最实在的箴言，这曾经是历代智者的基本常识和生活常态，但资本主义时代的到来，机器大生产和效率概念，无形之中让某种东西过度膨胀，这某种东西大家都不怎么能看得见却成为实际的魔力，驱动大家去匆忙“学习”和“建设”，去追赶一个什么目标，这目标有时被改造或包装为一种改良社会的善意（如改善贫富分配不均，如改革社会的这样那样的问题，包括教育改革……），但其实问题的根源是它自身，是它让人失控，让社会失衡，然后又引诱人去改良、去寻找平衡。 ——说回教育，不就是因为教育者都丢了自己，丢了生活的根本和重心，而去追逐一个别人规定的目标（分数或者能力），然后才那么忙并越来越忙而最后无所得吗？新公民园丁奖老师们没时间自荐，新的信息和机会他们也没有闲暇去留意，我们都体验到，对于新人新事很多老师甚至连抬头理会的精力和兴趣都没有，人就是这样被驱赶，然后麻木，然后摧毁的。我知道孩子们是同样地被驱赶，然后麻木，然后摧毁的，到长大了都相信需要拼命奋斗和竞争才跟得上时代，于是都施了魔咒那样匆忙……这里面的论题太大了，是一个时代的走偏。 说回教师支持这个事情，我还是觉得根本点不在于推广什么好项目好方法——固然作为一个过程，作为一种切入方式，是必须的，比如阅读，比如性教育，这些事关孩子基本健康的关键元素，我们要想办法推广，也许也是因着这些素质教育项目的介入让老师和学校领导对于教育的整体认识有一个契机去慢慢反思，这些都是必要的——可是我还是觉得，在认识上，我们应该看到我们的真目标：让人成为人，让人的生活不再是一种奴役下的机械运动。具体而言是让教育者越发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人，学生也是人，是人就得过人的生活，有自主和自由，必须要有自觉，给出勇气来消解掉那魔力的驱赶，把精力放到人的生活建设和关系建设。教师如果稍稍有这点明白，有这份自主和责任去尝试，都会清楚教学这么几门课程不需要消耗那么大——拼了命地备课、搜集资料、作业布置和批改、期待和逼迫学生，一场考试一场考试地紧张备战……——他们有眼光就自然能把握学科结构和方法，让课程和真实的生活、和人的感知连接，让知识变得实在和简单，学生也完全不需要那么苦就可以有良好的成绩，解放出时间来享受阅读，发展兴趣和个性，彼此有好关系。 孩子这样长大，没有魔力的作怪，相信他们将来活在什么层级或从事什么工作，至少他们可以度过属于真实的人的一生，而如果被魔力植入，那就是机器。这难道不是重大的问题吗？两相比较，哪个对世界有真价值呢？不是值得我们深思吗？——我的意思是有很多专家从生存能力和发展之路上提供种种理由，然后无形中又把能力培养作为了教育的目标和主体，这也是魔力作怪。“人，诗意地栖居。”人可以拒绝被奴役。相信否？愿意否？这决定了人所有行动的落足处的不同。就我个人来讲，做教育，就是为了呈现这一点，让人看见这一点，相信这一点——教育就是为了建设这样的生活，偏离这一点，我都视为舍本逐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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