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玛丽安·摩尔的邀请信从布鲁克林出发,跨过布鲁克林大桥,在这个美好的早晨, 气笛,三角旗和烟在飘动。那船 穿着那双尖尖的黑皮鞋, 带着一个无声之声的音乐算盘, 以自然而然的英雄气慨跨上天空 是谁把那阴暗的博物馆 让那消极的造句的王朝 来吧,就像白鲭鱼色天空中的一道闪光, 作者 / [美国] 伊丽莎白·毕肖普
Invitation to Miss Marianne MooreFrom Brooklyn, over the Brooklyn Bridge, on this fine morning, Whistles, pennants and smoke are blowing. The ships Come with the pointed toe of each black shoe Bearing a musical inaudible abacus, Mounting the sky with natural heroism, For whom the grim museums will behave With dynasties of negative constructions Come like a light in the white mackerel sky, Elizabeth Bishop
话说上周日,6月30日“读睡”举办了一次线下读诗活动,喜欢诗的朋友们呼啦地一下从世界的各个角落涌到杂志客厅,大家一起读诗,喝酒,欢笑,网友见面,唉呀我早就知道你了今天见面真不好意思唉呀我好喜欢你推的那首诗啊……在这个欢乐感人的日子结束后,怎么能不推一首应景的诗纪念一下呢?于是我翻出来 1999年译的一首诗,bingo!真是太美太好的一首诗,爱诗的朋友可以一起来读! 好了,严肃。说说我最喜欢的诗人伊丽莎白·毕晓普。布罗茨基在他的著名文论《论读书》中即把毕晓普的诗和罗伯特·弗罗斯特、托马斯·哈代、W·B·奥登、T·S·艾略特等名家的作品一起列为以英语为母语的人必读之列,可见其在诗坛的显要地位。 毕晓普的诗歌技巧千变万化,风格层出不穷,但她的两个标志很少缺席。一个是对事物细节客观的观察和恰到好处的提及,另一个是对大海的热爱。在她的作品中,我们能读到白日里的“波光鳞鳞的金刚石一样的海”(《不盲信者》);夜晚的“慢慢地隆起仿佛在思忖着涌出地面”的海(《鱼屋》);能读到“就像大油一样咝咝作响”的卡勃·弗雷欧海滩(毕晓普日记);也能读到那“歪歪扭扭的木盒子放在桩子上的” 杜克斯勃瑞码头(毕晓普日记)。可以说,毕晓普的关于大海的作品再一次验证了王尔德所说的“自然效仿人”的名言,正像莫奈使人们注意到伦敦之雾的微妙色彩一样,毕晓普的诗使人们领略到了大海的深不可测、变化多端的性格魅力。在今天这首诗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两个特点。 毕晓普和美国“自白派”诗人罗伯特·洛威尔有过长久的友谊,平白的语言和“贱物”入诗是他们共同的特点。但是相比起洛威尔,毕晓普更少提及个人情感,而是更冷静地描写外物。在描写细节方面,对毕晓普影响最大的是美国女诗人玛丽安·摩尔。同时,毕晓普和摩尔又私交甚密。摩尔也是英语诗歌中的大师,在前面提到的布罗茨基写的《论读书》,除了毕晓普,还有一个美国女诗人,就是玛丽安·摩尔。两位关系密切的女诗人同时被另一位大师捧上“神坛”,也堪称文学史上的佳话。这首《给玛丽安·摩尔的邀请信》就是毕晓普向摩尔倾诉感情的作品,它既是诗,又是真的信。 毕晓普生于1911年,摩尔生于1887年,两人年龄相差24岁,相当于现在的“80后”和“10后”的年龄差,摩尔应当算是毕晓普的良师。不过从她们俩现存的诗来看,感觉毕晓普反而更老道一些。而在上面出现的这首诗中,这两个厉害的女人更像是闺蜜。毕晓普对自己的隐私保护得很紧,外界对她的私生活 知之甚少,很多人怀疑她是同性恋。看看今天这首诗,也确实有点像。 你看,毕晓普对作为女人的摩尔多喜欢啊:“穿着那双尖尖的黑皮鞋 / 划出一道蓝宝石颜色的高光 / 带着你那黑蝶翼披肩和漂亮的警句 / 此时天知道有多少天使骑在你那宽阔的黑帽边缘”,这两个女人之间还有专属的密语,比如天知道是什么的“无声之声的音乐算盘”。 两 个世界顶尖的大诗人又是闺蜜,在一起会干些什么呢。当然首先是闺蜜都会做的事情:“我们可以坐在一起抽泣;我们可以去一起买东西”,但最多的还是一起飙语言,“我们可以玩‘别扭话儿’的游戏,用上我们无价的巨大词汇量”;“让那消极的造句的王朝,在你身边黯淡和死亡,让那语法突然转向并且闪光,就像一群矶鹬在飞翔”,想想她们说话的节奏和精彩程度,令人胆寒哦。朋友在一起,总会一起分享对这个大世界的感受,司空见惯的场景在她们看来会突然变得有意思:“是谁把那阴暗的博物馆,看作殷勤的雄性凉亭鸟;是谁让那听话的狮子,伏在公共图书馆的台阶上等候”,总之,各种淌心水,各种有意思。所以,如果摩尔来了,那在这个美好的早晨,她们就可以“一起飞”! 毕晓普作为大师,写过无数极其复杂弯弯绕的诗,其中包括具有诗歌史上最极端嵌套结构的诗《这是一座疯人屋》(This is the house of Bedlam)。当她写一首极其简单明了诗时,剩余的能量会像核聚变一样喷发出来。这首诗信手拈来层出不穷的比喻和意象让人不由得睁大眼睛张大嘴,我们仿佛看到了一个哥兹拉那么大的机器猫,从口袋里不断掏出汽车、火车、航母,太空站,像喂鸽子一样撒向我们…… 最终的效果呢,绝不炫耀,绝不做作,绝不冷艳高贵,而是纯粹的爱,纯粹的快乐。 感谢大师们!语言是多么美好啊,友谊是多么美好啊,生活是多么美好啊!朋友们,让我们一起读诗吧!…… 荐诗 / 光诸
题图 / Brooklyn Bridge, John Marin, 19122013/07/01 written by 范 致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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