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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国卿（台北）·虚室小笔 身外之物 最近两位老友分别想卖出所拥有的财物，一位是卖琴，一位是卖屋，都是一生积累的所谓“身外之物”，但究竟卖给谁，卖多少价钱，两人都没谱。 这张七弦琴是清顺治年间的老琴，声透韵佳。顺治距今约370年，老友盘算卖个200万台币便满意了，也曾有人愿出150万，他本想让售，旁人却怂恿他，“开什么玩笑，顺治接近明末，最少可卖300万。”他这一听，心顿时变大了，开始翻阅去年文物拍卖年鉴，一张清中期古琴拍出50万人民币，一张明末古琴拍出130万，他心想，两者折中，清早期应可值100万人民币吧。 短短几天内，心念从台币200万、300万涨到了500万，他兴奋莫名，这时有人出价200万，他觉得有辱老琴，坚持不脱手，其实他另拥有宋琴一张，估价上千万人民币。 想卖屋的老友，是因为换新房负担重，几年前曾有人出价台币3800万，他原想拍板，儿子却认为价格偏低，因此买卖不成。后来他恍然大悟，儿子当然算计将来可能继承的钱财。如今由房屋中介估价，双方议约3300万，几年之间少了500万，然而他却轻松地说，即使3000万我也卖了，钱，这辈子够用就好。 我不晓得这一琴一屋的升值潜力如何，此攸关文物行情与城市发展，甚至炒作，变量太多，所以不能判断朋友理财谁对谁错，我只明白此刻是谁轻松，谁负担。 老人尊严 几位好友因为不同机缘，陆续开始了独居生活，我们相聚时，老人独居话题变多了，当下说来趣味横生，事后想起则有点残忍。 虽然都尚未进入老人半票的年纪，只因离婚或丧偶，为求自在，不与下一代同住，因而提早尝到了独居的困难，件件始料未及。 从冰箱取出罐头，使尽力气也扭不开那小小的盖子，只好像婴儿无法将玩具塞进嘴巴一样，放弃一旁了。换天花板灯泡，颤颤巍巍爬上梯子，怕摔，放弃。计算机出现问题，茫然四顾，放弃。设定手机，不知路径，放弃。种种新时代产品似乎摧残着老人。 于是朋友提到应该出版一本“老人独居求生手册”，我想起清代的《老老恒言》，老人的精神与物质生活都设想到了，即便是床、帐、枕、席、被、褥、便器，都专为老人设计样式，但这个时代却不像古代以老人为尊，恐怕无人有此心思。 这时偶然看到江苏卫视的《最强大脑》节目，一位中风的73岁老人，担心记忆力衰退，记不住家人，记不住自己，于是开始背书增强记忆，背完了《道德经》、《孙子兵法》、《千字文》，最后上电视挑战默记圆周率到五千位数，现场评审发现了一个老人的尊严，因此不敢评分，成功与否已不重要。 我将这影片传给老友，附注说：开罐头只需以硬币先撬动盖子，便可扭开了，老人总得自力求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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