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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双利 夏日，透过阳台的一扇敞开的窗，看到几只小云雀停落在不远的栅栏上，翘着细长的羽翼，蹦着跳着，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可不知是谁吆喝了一两声，小云雀被吓得“扑棱扑棱”，倏地一下飞远了，只留下一串清脆婉转的鸣叫声，消融在微微的晚风里。 还没来得及多看一会儿，小云雀就这样与我不告而别了，好生遗憾呀！这世界，美好的时光总是那样短暂，宛若伫立窗前的这一刻，要是能永恒地镶嵌在窗子里，好似给画配上一个雅致的檀木框子，那样该有多好。 曾经读过一篇述说着门和窗有何种不同意义的文章，意思是门造了是让人进出的，窗子有时也可以作为进出口用，譬如一些电影里，小偷或私约情人就喜欢爬窗子……那情景，颇有些画面感。 赋闲时，凭窗伫立，最美的事情莫过于每年的三四月里赏春光。当春姑娘以它一副俊俏的模样映入窗口时，我会将书桌搬到靠窗户的位置，摊上黄毛边纸，润开一枝狼毫，染上旧墨，在明媚的光线下，习上大半天的毛笔字。要是倦了，一扭头，就能瞥见窗外的春色。坐久了便站起身，目光穿过敞开的窗子，可看到对面山坡上那些小斑竹，成片成片林立着，恍惚听得见风吹起翠绿的叶在耳边沙沙作响，还有一架紫藤树上，挂着一穗穗、一串串、饱满得似紫色蝴蝶的花朵，尽情地盛开着。小说《花之寺》写到，春天里，四月的窗外，廊下，诗人幽泉，坐在散发着紫藤花香的阳光下读诗词，坐在他身边的女主人燕倩拈着一根细针绣着握在她手里的窗帘子。这时的紫藤，却绽放着似阳光般的融融暖意，恍若比我看到的那架紫藤要妩媚动人多了。 窗外景色撩人，不过，最令人叹息的还是那些赶早盛开的新玉兰。“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菊之落英。”早春里，大朵大朵的玉兰，就像一只只落在树上停歇的超大白蝴蝶，漾起的春风里，那些比纸鸢还薄的灵魂，在轻雾与细雨中飘摇坠去，幻化成泥。 在家乡的时候，总喜欢下着小雨。这时，便只能躲在屋子里，透过木制的窗子，看雨滴从黑色的屋檐处飞泻而下，一串紧挨着一串，密匝得似一条条珠帘。屋前几棵生长得笔直的芭蕉树，光滑的树干，透着一层轻柔的青草色，那撑向天空的叶，肥肥厚厚，却绽裂着深深的墨绿。入夜，雨一直落着，雨滴沉沉地敲打着芭蕉，像首似曾相识的歌，叮叮咚咚，娓娓唱来，听着听着，却也舍不得睡去。 整日沉溺在窗外的景色里不能自拔，不曾想，韶华竟是这样匆匆，一不留神，日子早已悄悄地溜去，再也不见它回来了。还好，人生里的那一扇窗子，安静地在时光里矗立，我倚着它，在韶华里领略过无数好风景，流淌着风和雨，月和繁星，光明和温暖…… 陶渊明云：“夏月虚闲，高卧北窗之下，清风飒至，目羲皇上人。”夏夜里，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天空，清风从窗外袭来，躺在床上，岂不恬淡而闲适？家乡的人在修筑房子时，在每个房间的墙壁上留一洞口，日后建成，便沿着洞边安上一块大小合适的玻璃，于是，这些窗口便打通了大自然和人们的隔膜，一把把明亮的光线和温润的空气从窗外跑进来，霎时就明媚了整个房间。 而今，早就习惯了住着用钢筋水泥浇铸的房子，虽然每个房间都有个宽大的窗棂，一打开，清风拂面，顿觉原本枯燥乏味的生活变得生动起来。小区里，就有一个熟识的朋友，住着比我家要奢侈的房子，觉得奢侈是因为她家的房子大大小小的窗子有十几个，即使窗外是阴沉的落雨天，不开灯，光亮也会从每个敞开的窗口照进来，一天到晚，家里通明透亮。 若是把矗立在身边的窗子，想象成一个屋子的眼睛，便觉得这窗子，好似没日没夜地瞪起偌大的眼珠，盯着外面的世界看个不停，也时常探听着屋子里浸濡在时光里的每一份寂静或是喧哗，还将一片片明亮的光影牵进来，投射到屋子里的每个角落。想想，是时候该起身了，提些清水，好好擦拭擦拭屋子里早已落满尘埃的窗子…… 又是一个难眠的夏夜，躺在床上聆听晚风在窗外浅吟低唱着，渐渐淹没了愈来愈浓烈的夜色。抬头远眺，一大片苍穹蓝幽幽的，似一块巨大的幕布从天边铺过来，安静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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