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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危的陆丰“军话”

 中王 2015-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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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泉影



鹩哥仔嘴嘎嘎。
上茄树,拗茄花。
做双鞋仔分阿妹着。
阿妹嫁哆嵿?
嫁哆石榴埔。
鹅担水,鸭洗菜。
鸡公磨米狗舂碓。
蠄蟝(癞蛤蟆)吹火猫炒菜。

这是流传在陆丰西南镇青塘的一首童谣,青塘邻近的村镇以讲客家话和福佬话为主,但这里流行着一种亦客亦闽,又象北方话的方言,童谣里很多字眼近似福佬话,比如“拗”、“哆”、“嵿”就是“折”、“在”、“哪儿”的福佬话发音。青塘人说的话有个特别的名字——军话。从名字来看,这种话好象与军人有关?在民间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和推测,有人根据军话与北方方言有相似之处,认为它是“官话”或“京话”的变称。朔源寻根,它确实与明代的“卫所制”与“军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卫所制,是明朝吸取历代屯田经验创建的一种兵制。明朝建立之初,由于元末农民战争的破坏,社会经济萧凋,土地荒芜,朝廷无力维持庞大的军队粮饷,于是实行寓兵于农,军人世袭,守屯结合的建军制度。在各军事要地设立军卫,一卫有军队五千六百人,下面依次又设千户所、百户所、总旗及小旗等单位,从卫所指挥使到百户等官员都是世袭的,称“世官”。卫所里的士兵称“军”,军士也世袭,军人及家属由五军都督府直接管理,不受地方官吏约束。明太祖朱元璋曾夸口说:“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卫所里的军人来自哪里?首先是“从征”,即原来的农民起义军战士,包括反元群雄各部的士兵;其次是“归附”,即投降的元军;还有“垛集”,征调平民为军。明律规定军人必须娶妻,以保证“军”能世代继承下去。军户是世袭的,管理非常严格,除籍十分困难,除非丁尽户绝,或家中有人成为高官,或皇帝敕免,是无法除军籍的。尽管如此,日久军户仍日渐渐减少, 后来便有了“谪发”,即因犯罪而充军者入军籍,被称作恩军或长生军。
今天流行军话的地方,不少在明代是置“所”之地,也就是屯军的地方。明太祖朱元璋非常重视“正音”,曾命编写《洪武正韵》“以中原雅音为定”,当时的“中原雅音”显然类似今天推广的普通话,在来自天南海北的军队中提倡甚至强制说这种话,是很有可能的。即使当时的卫所军中并没有强制讲这种“通语”,但军队是纪律性、集中性较强的组织,军人来自五湖四海,只要军人们不是来自同一方言区,讲“通语”就是必要的,否则官兵之间无法沟通。这种“通语”,也就是今天军话的前身了。
军士携家带口,与其他朝代不带家眷的“流水兵”不一样,且有“世袭”的制度,所以军人家属也有说“通语”的必要,于是使得这种“通语”得以形成、巩固并流传至今。这种通语在流传的过程中,又难免会受其他方言的影响,当有必要跟本地人交际时,他们可能也学会了当地的语言,军话的形成和发展,可能就是属于以上情况。



军话为什么可以在青塘流传几百年?这与青塘人特殊的“乡规民约”有关。旧时村里有不成文的规矩,在家必须讲军话,即使是外出,家乡人碰面彼此也要用军话交流。旧时私塾先生到青塘教书,一定要先过军话关,因为课堂传授必须用军话。另外,外村嫁入女子,必须在四个月内学会军语,否则便会遭到族中长辈的数落甚至赶出家门。
虽然青塘人自觉保护军话的传承,但军话的保存状况堪忧,用“濒危”来形容并不为过。由于军话处于其它方言的包围中,几百或上千人口的军话“方言岛”,在几百万人口的闽、客方言包围下,“濒危”是很难避免的。陆丰碣石镇在明代是“卫”的所在地,现在只有少数几个老军户家族在祭祖时会用军话念祭文。甲子、捷胜、平海三个外所,如今也只有平海一处讲军话。陆丰青塘附近的安安村(马鞍山)、大安旱田新村本来也流行青塘军话,但近年来,除了少数几位老人,其他村民已经不说军话了,可见消失速度之快。
青塘有很多军话儿歌、民间故事,但现在年轻一代除了所说军话与老一辈有诸多不同外,能唱军话歌谣的人已是凤毛麟角。有些地方甚至连中老年人也无法提供顺口溜之类的语言材料。文化传承的断裂,必然导致方言的蜕变,甚至可以说这已是军话成份的部分消亡。这些年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家乡出外谋生,他们的子女只是在家里与父母讲军话,失去讲军话的大环境,纯正的军话将难于保留在他们的口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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