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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说的“大字”不仅指毛笔字，更是指写得很大的毛笔字。有多大？看图便知： 黄庭坚《诗送四十九侄》，北宋，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这是北宋大书法家黄庭坚赠送给侄子的一首诗，估计是相见不久便要告别，所以叮嘱侄子要奋发图强、好好做人，最后提醒他要记得去探望爷爷：有妷（侄）财（才）相见，何堪举别觞（酒杯）。共期同奋发，更勉致轩昂。接物宜从厚，修身贵有常。翁翁（祖父）尤念汝，早去到亲旁。 有人要说了，这字写得不大呀。别着急，待我奉上原始尺寸： 每个字直径接近10厘米。如果你用的是7吋屏手机，看到的字才会是原大！ 我国北宋时期有四位书法家名气最大，合称宋四家，黄庭坚是其中之一，独门绝技就是写“大字”。 有人要说了，把小字放大了不就成大字了吗，有什么难写的？真动起笔来哪有这么简单。 冯承素摹王羲之《兰亭序》（局部），唐代，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这是书圣王羲之的代表作《兰亭序》的传世最佳摹本，写得流畅洒脱，非常漂亮。可如果也放大到满屏的样子，你的感觉会完全不同： 字立刻变得比较臃肿，显得肥硕笨拙，失去了流畅洒脱之美。那么黄庭坚是怎么“写大字”的呢？
如果把黄庭坚的字放在“九宫格”里，答案就很明显了。原来他把一个字的重心集中在九宫格最中间的格子里，即所谓的“中宫”。周围笔划，尤其是撇捺，则尽量舒展。收缩的中宫与舒展的四周结合起来，既避免了整体上的臃肿感，又保留了流畅洒脱之美。
和现代人一样，黄庭坚学书法也要临摹王羲之的字，他也称赞过《兰亭序》之美。但黄庭坚没有拘泥于前人的成就，而是开创了极具个性的“大字”风格。 宋四家中的另外一位米芾（音福）也是这样一位追求个性的大师。
米芾《珊瑚帖》，北宋，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民国四公子”之一张伯驹捐赠 这大概是米芾写给朋友的一封信，字迹相当“潦草”，有些字甚至“东倒西歪”，几乎要摔倒了：
比如前四个字“收张僧繇”当中竟然有两个字“站不稳”：“张”的右下角仿佛缺了一块，“僧”干脆直接歪向了右边——但这两个字似乎又不会真的倒下来，如同一位醉拳高手，步伐看似摇晃，其实非常扎实！ 米芾的字为什么这么潦草？因为他刚刚收了三件宝贝！特别兴奋！字迹也就飞了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宝贝呢？
米芾写道：收张僧繇《天王》，上有薛稷题，阎二物，乐老处元直（原值）取得。又收景温《问礼图》，亦六朝画。珊瑚一枝。 张僧繇是6世纪时的南朝大画家，“画龙点睛”故事的主角。薛稷是初唐四大书法家之一。阎二指的是唐代大画家阎立本，他排行老二。景温则是北宋收藏家谢景温。而六朝是指东吴、东晋和南朝宋、齐、梁、陈这六个朝代。 如果用大白话来解释这封信，再配合原文所包含的兴奋心情，基本上就是下面这个效果： “刚刚收了张僧繇的《天王图》，上面有薛稷的题字，而且被阎立本收藏过！我是从乐老那里买来的，只花了原价！又收了谢景温家里的《问礼图》，也是六朝绘画！还有一枝珊瑚！” 貌似米芾最喜欢的是那枝“珊瑚”，因为这两个字最大！他还把珊瑚画了出来，并在旁边题了一首诗：
米芾题诗：三枝朱草出金沙，来自天支节相家（节相是谢景温的官职）。当日蒙恩预名表（名表是米芾的官职），愧无五色笔头花。 这首诗大概就是感谢谢景温把珊瑚转让给了自己。米芾买珊瑚当然不是为了养金鱼，而是当做搁毛笔的笔架来用。珊瑚在当时比较稀罕，所以配了个金制的插座（即金坐）。 这枝珊瑚可以说画得相当的——不怎么样，但是却非常珍贵。据史料记载，米芾不仅是大书法家，而且擅长绘画，是文人画的开山鼻祖之一。可是他没有留下一幅完整的绘画，这枝信笔涂抹的珊瑚就成了他唯一一件传世“画作”。虽然实在不能代表他的功力，但至少给后人留下一点念想。 不过，这样潦草的珊瑚倒是和书信的内容很相配，让人感觉虽然字迹东倒西歪，甚至大小不一，但是和书家的心情遥相呼应，真可谓字如其人、心手相应啊，是绝对的“真性情”！难怪元代收藏家施光远称《珊瑚帖》为“米书中铭心绝品、天下第一帖”！ 这种用“东倒西歪”来表现心情的手法同样不可能在《兰亭序》中看到。包括黄庭坚和米芾在内，宋四家的历史贡献就在于，虽然他们都是学王羲之长大的，但他们都没有拘泥于模仿古人，而是在古人的流畅潇洒之中注入了个性与情感，取得了青出于蓝的成就。 【小链接】黄庭坚《诗送四十九侄》和米芾《珊瑚帖》刚刚在故宫书画馆《故宫藏历代书画展》（第一期）上亮相，下次展出要等到2024年。宋四家中另外两位的代表作会在明年和2019年的展览上亮相，咱们到时候再聊。 故宫书画馆位于紫禁城西南角的武英殿。虽然名气比不上太和殿，但武英殿同样经历了许多历史性时刻。比如，农民军领袖李自成就是在武英殿登基称帝的。
为什么不在太和殿登基呢？有人说是因为太和殿的帝王气太重，草莽英雄消受不起——这种推测恐怕是想多了。之所以选择武英殿，纯粹是因为太和殿着了火。后来，满清摄政王多尔衮进入紫禁城，同样选择武英殿作为办公地点。太和殿则等到康熙朝才彻底修好。 黄庭坚《诗送四十九侄》的图片摘自APP“每日故宫”7月2日的更新，特此感谢！ 文/博小拙 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一起去逛博物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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