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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美国(1)感恩节

 看见就非常 2015-08-10

延续了最近几年多雪的气候,美国东北部和五大湖区附近的某些地区在11月份已经经历了几场大雪,气温也一直在零度左右徘徊。美国东部时间下午六点,费城的天已经开始变暗,气温也降到冰点以下,所有的商铺都已打烊,一天以前还熙熙攘攘的大学城不见了漂亮的女生,也少了白发的先生,变得冷冷清清,街上偶尔几个行人,路上间或几部车子,都行色匆匆。此时的Fairmount公园异常宁静,只剩下Delaware河在静静的流淌,环顾四周,没了平日里的灯红酒绿,整个城市是一片温馨的柔黄色,恰似“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注1)”



沿着I-76 再转US422一路向西北大约五十公里,Limerick小镇,一片巨大的建筑群安静地躺在夜色之中,若不是其间几处阑珊的灯火和一丝忙碌的脚步,它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 不过,这种宁静正被连续不断地引擎声打破,环绕四周的偌大停车场里已有近半的车辆,而且还不停地有车进入停车场。大部分人选择留在车里抵御严寒,也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不畏寒冷,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闲聊。


把视线拉回到Fairmount公园,走水路,随着Delaware河向下游漂流大约五十公里,西岸有一座小城,名曰New Castle,以它为圆心,以十九公里为半径画一个大大的圆,Pennsylvania 州与Delaware州的分界线正是从此圆与Delaware河靠北的交点逆时针方向长约19公里的一段圆弧。在这一天,这段圆弧有着一些特殊的意义,因为Delaware州是美国五个没有消费税的州之一,而费城的消费税是8%,同样一台1000美元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在Delaware1000美元,而在费城到手价则是1080美元,其中高出的80美元是消费税。蓝色的店面,黑色的字体,不规则的黄色六边形标志,这些要素表明了美国最大的传统电器零售商身份,自从Circuit City倒闭以后,还没有什么竞争对手可以跟Best Buy直接叫板。位于Concord Mall的这家Best Buy几乎就在边界上,距离宾州地界只有几分钟车程,却可以省下8%的税费,此时长长的队伍已经几乎排到了停车场的外面,很多人是从新泽西,宾州或是马里兰驱车而来,队伍里面不但有小板凳,便携座椅,还有帐篷,睡袋这样的重型装备,有些人已经在此排了超过24小时,虽然疲倦,却也兴奋,再过几小时他们的辛苦就可以转化为收获。


篝火上的火鸡看起来金黄油亮,那是男人们这几天打来的猎物,土豆泥,南瓜派,玉米,红薯,蔓越莓酱和自酿的酒则是女人们的劳动果实。这是162111月的某天,新大陆马萨诸塞州的普利茅斯,去年冬天的寒意还留在每个人的记忆里,由于食物的缺乏和天气的严酷,几十名同伴死于坏血病,一年前在英格兰普利茅斯港登上五月花(May Flower)号的102名小伙伴里,只剩下53人。在这一年里,在印第安朋友的帮助下,他们学会了筑坝捕鱼和狩猎,他们学会了种植玉米,南瓜,在他们辛勤汗水的浇灌下,今年取得了大丰收,看着丰富的食物,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这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也是上天对他们坚韧的奖赏。因此在这一天,他们邀请了印第安朋友,感谢上天的赐予,他们围着篝火唱起了他们最爱的民谣: 

新大陆的天是晴朗的天,

大不列颠的清教徒们好喜欢,

对着印第安朋友大声喊,

让我们共同开创---美利坚。

新移民们经过艰苦的努力,终于在这片土地上站稳了脚跟,并不断发展壮大并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家。他们始终没有忘记最初的艰苦和上天的眷顾,每一年都会感谢上天所赐予的大丰收,使他们能够生存下来。19411226日,小罗斯福总统签署了国会协议,正式将每年11月的最后一个周四定为国家节日---感恩节。


晚上九点,Limerick镇上的建筑群已是人声鼎沸,灯火辉煌, Philadelphia Premium Outlets (费城奥特莱斯)的标志牌也清晰可见。此时的停车场早已爆满,虽然入口处有专人指挥,但丝毫不能缓解车位不足的情况,等待停车的队伍已经排到了几公里之外的高速出口。刚刚杀进奥特莱斯的顾客们一个个踌躇满志,摩拳擦掌,又怎会在此时离去,于是一时间车流停止,越积越多,偶有一两个新车位出现,车流才缓慢向前蹭个几米,依稀可见上下班高峰时,北京各主干道的风采。此时Premium Outlets在纽约北面Woodbury的连锁中心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但停车需要排队,好几个大牌店铺前也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而且队伍里面的大多数人都在用普通话交流着今晚必须拿下的鞋子和包包。作为美国唯一一个的大牌云集的奥特莱斯,Woodbury已经成为国人在纽约旅游的必备项目,受欢迎程度远超距它只有20公里的United States Military Academy---西点军校。


Concord MallBest Buy还没有开门,但队伍已经有了几次骚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拥挤和体现先到先得的原则,工作人员们已经发放了一些紧俏商品的号码,比如单价199美元的松下50寸液晶电视,限量50台,工作人员会按照排队的顺序将号码发放给前50名有购买意向的顾客,如果你排在第100位,而恰巧前面只有49个人打算买这款商品,那么恭喜你,你会得到第50号,拿着这个号,你可以从容的先逛逛整个mall,或者先去喝杯咖啡,缓解一下排队的疲劳,积攒一下血拼的能量,在走之前再拿着号去买电视。没有能拿到心仪商品号码的部分顾客选择了开车离去,去附近的Target或是Wal-Mart再去碰碰运气。


黑色星期五指的是每年感恩节后的那个周五,被称作“黑色”是因为上世纪中期的商人们用红色的墨水表示亏损而用黑色的墨水表示盈利,在每年感恩节后的这一天往往扭亏为盈,从红变黑,所以被称作黑色星期五。进入到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黑色星期五不经意间提前到了感恩节这天,所以也被称为灰色星期四,大部分商家都选择周四白天休息,晚上开门,通宵营业,从此刻开始,持续近二个月的美国圣诞购物季正式拉开了序幕。


随着时间的推移,感恩的成分在感恩节里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小,更多的是家庭团聚,有点像中国的中秋节。那么,问题来了,购物是怎么和感恩节联系到一起的呢?这里我给大家一个非官方的解释。此事说来话长,让我们从火鸡说起。


火鸡主要分两种,一种是北美的野生火鸡,也就是早期移民狩猎打到的那种,还有一种是野生火鸡生活在中美洲的亲戚,叫做眼斑绶鸡,乍一看有点像孔雀。现在大家吃的火鸡是野生火鸡驯化而来的家养火鸡。不管是哪种火鸡,都很大,体重一般都在1020斤之间。作为食材,火鸡有两个缺点:第一,肉糙,火鸡肉的口感只能用粗糙来形容,包括那些切碎了以后做成的肉制品;第二,整只烹饪时不容易入味,胸上那一大块肉怎么吃都如同嚼蜡。此外,烤整只火鸡是一项即粗暴又精细的活儿,粗暴是因为需要爆菊,最后还要把菊花封起来,精细是因为在把火鸡放进烤箱之前,有十几道工序需要完成,还有十几样配料需要添加,再考虑到火鸡十几斤的体重,能够独立完成烤火鸡的一般是两种人,一种是居家好男人,一种是女汉子。当然火鸡之所以能够成为经典感恩节大餐里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有原因的。其一,刚到新大陆的移民们还没有稳固的农牧业基础,常常食不果腹,急需食物,而火鸡作为个头比较大,又不会飞的禽类比较容易扑捉,而且一只火鸡所提供的蛋白质可以满足一家四口几天的需求,此为天时。其二,火鸡是北美本土的动物,数量庞大,随处可见,此为地利。其三,火鸡性情温顺,生长迅速,喜欢群居,主要以植物为食,完全是为驯化量身打造,而且火鸡还有一项特殊技能---孤雌繁殖,也就是说雄火鸡都可以直接拉出去吃了,雌火鸡可以自己完成繁殖的任务,省却了恋爱,结婚诸多烦恼,此为人和。此外,火鸡还有一大优势---高端大气上档次,不管是正式晚宴,还是合影留念,烤火鸡那个大烤盘一上,立马蓬荜生辉,要是换成十只烤鹌鹑,气势立马弱好多,发一微博,别人还得问,这是哪的小吃?


美国是一个盛产胖子的国家,在每年感恩节的晚上九点左右,就经常会出现一家五个胖子,刚消灭了一只18斤的胖火鸡,以及无数高热量的土豆泥,南瓜派什么的,每个人身上都装着好几千卡热量而无处消耗的情况。所以政府就想办法让全民都出去消消食,可是大晚上能干什么呢?特别是美国群众不懂什么国家号召,不给点实惠的,谁理你呀。想来想去,有一项运动可以全家出动,老少皆宜,而且这项运动极受在家庭活动中有着一票决定权的广大妇女同志的欢迎,那就是购物。于是,全场打折,全民购物。


1620-1621年间的中国,明朝经历了万历,泰昌,天启三个年号,在没落的路上越走越远,关外的努尔哈赤已统一了女真,并与明朝有了几次交手。尽管如此,作为当时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国民的生活水平还是远高于新大陆的,如果五月花上的新教徒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还不用签证,八成当时直接就来中国了。火鸡源于美洲,至今在中国都不是主要的肉类,烤炉在中国百姓家中并也不算普及,不管是煎炒烹炸,还是红烧清蒸,火鸡都太大了点。因此不管是感恩节还是吃火鸡都没能像圣诞节,情人节那样融入中国人民的日常生活当中。


被中国人民吸收并发扬光大的是感恩节另一个主题---购物。中国的购物季绵延4个月,覆盖整个冬季。开始于比黑色星期五要早两个星期的双十一购物节,在圣诞和新年期间迎来小高峰,在中国农历新年前达到最高峰,并一直持续至元宵节。每当这一轮购物的狂潮退却之时,我都偷偷的查看一下银行卡账户,然后怀着感恩的心态心中默念,“感谢上天,没有让她把卡刷爆。”


1:出自白居易《江楼夕望招客》,全诗为

   海天东望夕茫茫,山势川形阔复长。

   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风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

 能就江楼消暑否?比君茅舍较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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