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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老中医赵绍琴经验集【医论医话】

 寂寞在繁衍 2015-08-13

一、辨证中的两点论 辨证施治是中医临床的精华。而只有辨证准确,施治才能有效。怎样才能辨证准确,值得 研究。 中医学中有不少辨证规范,如气血辨证、脏腑辨证、八纲辨证、六经辨证、卫气营血辨 证等,都是经过长期实践总结出来的,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然而临床应用起来却并非易事。临床 上常常发生以虚为实以实为虚的辨证错误,导致虚虚实实的错误施治,甚至一而再、再而三 地 重蹈同一种错误辨证。犯这种错误的人对一些病证往往有其固定不变的认识,在他们头脑里 早已把一些病证定了性。举例而言,一见慢性腹泻长期不愈便以为脾虚而投参苓白术;一见 晨 起泄泻就定为肾泄肾虚而投四神丸温之;一见阳痿便谓命门火衰而投温补肾阳之剂;一见慢 性 肾炎便作肾虚治而用六味八味;一见发热长期不退,便作气虚发热或阴虚发热而补之滋之。 诸 如此类,带着先入为主的观点去诊断疾病,毫无辨证可言。 我们不否认有些病证病机有其常见多发的一面,但临床辨证决不能只从一个角度去分析 认识,更不能带着先入为主的固有观点去诊断疾病。要做到客观地正确地辨证施治,明确树 立 以下观点是十分重要的:对于任何一个病证来说,虚能这样,实也能这样,寒能这样,热也 能这 样。因此不能只看到一点,还要看到和它相反的一面,看到两点或更多,这就是辨证中的两 点。 在这方面,明代医家张介宾就很高明,他对《内经》病机十九条的分析就体现出了中医 辨证 的两点论。 “诸禁鼓栗,如丧神守,皆属于火” ,既有属于火之实者,也有属于火之虚者。古 人用 四神丸治疗五更泻,只能说明五更泻有属肾虚的,但并非所有的五更泻都属肾虚。黎明之时 乃 厥阴将尽少阳初生,此时入厕急不可待,多属木郁乘土而发,克土为患,为木土不和之象,诊之 脉必弦、舌必红,是其征也,疏肝和脾可效。又一人阳痿10年,作肾虚治遍服温补剂无效, 视之 脉濡滑数,舌红苔黄腻垢厚,辨为湿热壅滞经络,治以清化湿热而效。可见,临床辨证以两 点论 为指导,而以脉舌为凭,则病情无遁矣。 二、治病先治心论 随着现代社会和科学的发展,现代医学已开始由传统的生物医学模式向着生物———心理 ———社会医学模式转变。 医学的任务不再是单纯的治病而是治人———生活在复杂社会中, 心 理失却平衡的病人。这种转变反映了现代医学的发展趋势,也是向着传统中医学体系的一种 回归现象。中医理论体系中的天人相应、形神合一等整体观所强调的正是人的自然属性、社 会 属性和心理特征的综合。 如内伤七情是中医学三大病因之一, 情志的失调可以致病, “怒 故有 伤肝、喜伤心、悲伤肺、思伤脾、恐伤肾”之说;病可因情而生,亦可以情治之,所谓“怒 伤肝,悲胜 怒;喜伤心,恐胜喜;悲伤肺,喜胜悲;思伤脾,怒胜思;恐伤肾,思胜恐” ,这种以情制情 之法可谓 病从心治之例。 从广义的角度看,凡病皆宜先调其心。 《内经》认为治病与治国治民一样,当以“顺”为 治, 所谓顺,非阴阳气血顺逆之顺,而是指调顺其心意情绪,以利治疗和康复。所以古人强调要 “临 病人问其便” ,这个“便” ,不是让病人随心所欲,而是要使病人自觉地心情舒畅地遵守医嘱, 配 合治疗。这就需要先治其心,才能令其“顺” ,得其“便”《内经》特别举例,王公贵族为病, 。 因其 骄恣*逸, “禁之则逆其志,顺之则加其病” ,惟有“告之以其败,导之以其善,寻之以其所便,开 之以其所苦” ,这样苦口婆心,喻以利害,先治其心,后治其病。对现今临床医学来说,治病 先治 心的原则尤为重要。其内容也更加丰富。例如,帮助病人恢复和增强战胜疾病的信心;指导 患 者克服麻痹大意的思想;消除病人的疑虑、紧张和恐惧心理,使其保持轻松、安定和乐观的 情 绪;让患者了解患病的原因和影响因素,并为其制定和解释必需的自我调理方法;对患者自 行采用的不当措施进行劝阻;对可能出现的药物反应预先加以说明等等。对某些疾病如癌症, 医 生有责任根据具体情况对患者保密,对其家属则应如实地说明病情。因为在大多数人眼里,罹 患癌症无异于被判了死刑,患者会因此丧失信心,而致病情迅速恶化。故对其保密是维系其 精 神支柱的一种可行之法。一旦患者得知其病情真象而精神崩溃,为医者仍须晓之以理,动之 以 情,想方设法,鼓励病人同病痛作斗争,直至战而胜之。此依然不外治心为上的基本原则。 三、提壶揭盖水自流 忆十年动乱之初,我进了牛棚,被剥夺了诊病处方的权力。一日,本院某职工找到我,说他 患尿闭数日,经多方治疗未效,靠导尿度日,十分痛苦,是以前来求方。医生的天职使我不 顾禁 令为他口授一方:苏叶、杏仁、枇杷叶各10克,水煎服。嘱其院外购药,以免节外生枝。 事后病 人专程前来告知,药后小便即通,花费不过两角钱。 无独有偶,1990年仲秋,一友人自美国打来长途,说他爱妻产后尿潴留,住院治疗 10余日,花 费美金已逾万元,仍不见效。不得已而求助于祖国的中医药。我在电话中告诉他,可花1角 钱购 一味苏叶,每日煎汤代茶频饮。两日后电话复来,告诉病人服药后小便即利,痊愈出院了。 以上两例均为急性尿闭,属中医癃闭证。治法颇多,我所用仅只一法,大旨宣肺而已, 不利 水而收利水之效,所谓提壶揭盖水自流是也。此法古已有之, 《侣山堂类辨》载张志聪治一人 患 水肿尿闭,医用八正散等利水剂不效,张氏以防风、苏叶、杏仁各等分为剂,水煎温服取汗, 小便 即利,水肿全消。张氏此案与上述二例用药虽有小异,而立法基本相同,皆以宣畅肺气收功。 其理:肺为水之上源,主气布津,有通调水道之功。肺气宣布则水道通畅。譬如中国旧式水 壶, 盖上有孔,若闭其孔,则壶内之水倾之不出,唯畅其孔,则水流如注。宣肺利水之理类同于 此, 故以“提壶揭盖”名之。临床遣药当以辛味轻浮之风药为选,如荆芥、防风、苏叶、独活、 白芷、浮 萍、杏仁、枇杷叶、前胡之属,少量轻投,取治上焦如羽之义。此法不独治疗尿闭有效,凡 泌尿系 急慢性感染,尿检异常或小便不畅,或浮肿不消,均可将此类风药合入对症方中,必能增强 利水 之功。**以风药配方,不独可以宣肺气,又兼具理气机、畅三焦、助脾运、胜湿邪、散火 郁之功 效,则非“提壶揭盖”一语所能概括的了。 四、牛吃草论 1982年我在新加坡同当地中医同道座谈时,就饮食调养与人体健康的关系问题谈了一些 个人看法, 并戏言为“牛吃草论” 大意是说人类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 。 由于历史环境的差异, 形成了不同的饮食习惯,有以食肉为主的,有以食素为主的,不能简单地以食肉量的多少来 衡 量一种饮食结构的优劣。这就好比动物中有肉食动物,有草食动物,虎吃肉,牛吃草,不能说虎 比牛更健康。如果硬要让牛改吃肉食,恐怕牛会绝食而死。同样的道理,如果一个人的饮食 结 构突然发生重大改变,也会对健康产生影响。 目前一种值得注意的倾向是一些人过分强调摄取肉食以增加营养,结果增加了患病的危 险,病中或病后不适当地增加营养,致使疾病加重或影响了疗效。根据我多年的体会,对某 些 疾病来说,适当减少摄入动物性食品有助于治疗和康复。例如:发热性疾病,或高热或低热, 长期不退者,宜清淡饮食,素食为主,并须节食,以利退烧。热病初愈也应以素食节食为原则。 《内经》中有热病“食肉则复,多食则遗”之诫,值得重视。例:一患者发热数月不退,其 父母唯恐 营养不足,每日强令进食大量肉鱼奶蛋等,致使患者纳差腹胀,苔腻垢厚,这种以食为 补无异于 以粮资寇。后经中药治疗,并令素食节食配合,一周后热退而愈。 临床上还有很多疾病食宜清淡。例如:慢性肝炎转氨酶居高不下,清淡饮食有助于降酶; 慢性肾病尿蛋白长期不消,素食节食有助于病肾的修复;急慢肾衰尿素氮升高过快,控制蛋 白 的摄取可使之下降;高脂血症血脂长期超标,清淡饮食有利于降脂;白血病及再生障碍性贫 血 的血象长期异常,清淡饮食有助于血象的改善;红斑狼疮、白塞氏病容易复发,采用清淡饮 食有 助于改善症状,减少复发;某些恶性肿瘤患者采用清淡饮食配合治疗,也可收到减轻症状延 缓 生存期之效果。这类病多属血分瘀热,食肉多则助热而增病,故以素食为宜,从临床看, “牛 吃 草论”还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的。五、论单刀直入 古人尝以兵法喻医理,谓“用药如用兵” 。兵以治乱,药以疗疾。兵欲胜敌,须统兵之将知 己知彼,指挥有方;药能愈疾,要用药之医明辨病机,组方合宜。必诊断明,辨证准,立法 当,用 药精,而后始能期在必效。虽不必有一定之方,却必定有合度之法。法定而后用药有依据。 单 刀直入即其一法,适用于急、重、危证。 在明辨病机的前提下,选择有效之品,组成精干之方,投之及时,救急起危,应时而效。 犹 如临阵对敌,寻其破绽,直取其要害,是以身手简练快捷取胜。用药疗疾,与此同理,少而 精,快 而捷,故名单刀直入。丹溪云:品味数少则药力精专。如病至元气欲脱,危在顷刻之际,若医投十全大补,非 谓不 善,却不如独参益元固脱之效速。当此之时,药多而效反缓,药少则力必专。更须及时而进, 方 可力挽狂澜。若因循犹豫则势必坐失良机。 单刀直入用药法,贵在组方精练,大忌繁杂。张仲景伤寒诸方最为典范。发汗之麻桂, 攻 下之承气,回阳之四逆,无不治证专一,不杂他治。大有攻其一点,不及其余之义。唯其不 及其 余,方能所治必效。仲景治伤寒误表厥逆咽干脚挛急,先用甘草干姜汤治其厥,次用芍药甘 草 汤伸其脚。若胃气不和谵语者,更与调胃承气汤即愈,一方治症,次序井然。若合三方为一 治, 其效何如?可想而知了。故单刀直入贵在把握病机,攻其一点,各个击破,渐次而收全功。 与此相反的是包治一切的十全方,所谓有是症则用是药,药随症增,一方可多至二三十 味, 寒热补消,无所不备,自以为面面俱到,谁知是无制之师,乌合之众,焉能胜敌。此古人所 讽“广 络原野”之法也。又有治证虽然单一,却广集群药,罗列成方,不知药不中病,虽多何益, 医道中 事,岂有倚多为胜之理。 《内经》曰: “治病必求其本。 ”得其本而治,药少而效宏。尿毒症恶 心呕 吐,不用半夏陈皮降逆和胃,而投大黄通腑降浊,其吐立止,并非见症治症而能取效者,拔 其病 本也。故能辨证求本者,用药可少而精且效矣。 张介宾云: “施治之要,必须精一不杂,斯为至善。 ”单刀直入用药法,其义如此。

六、论升降并用 升降并用是临床组方遣药的常用方法,也可以说是一种用药的技巧。 升指升药,即具有升浮作用的药物;降指降药,即具有沉降作用的药物。升降两类不同作 用趋向的药物并用于同一方中,既升且降,相反相成,调畅气机,开发郁结,通上达下,升 清降 浊,消胀除满,止利通便,健胃助运,种种功效,不能尽述。概而言之,升降并用的目的在 于调整 脏腑功能以复其常。其机理何在?盖自天地自然至万事万物,其运动变化不外升降出入。 经言: “升降出入,无器不有。 ”东垣云: “万物之中人一也,呼吸升降,效象天地,准绳 阴阳。 ” 人身脏腑功能万千,欲一言而概之,唯气机升降而已。升降正常则脏腑各司其职,人斯无疾。 反常则为病矣。诸如肺失宣肃,脾不升清,胃失通降,肝失条达,心肾不相交济,无非升降 失常 之病。又,丹溪指出: “人身诸病多生于郁。 ”又云: “百病多有兼郁者。 ”何谓郁?曰: “郁者,当升 者不能升,当降者不能降,当变化者不能变化,此为传化失常,六郁之病见矣。 ”凡气郁、湿 郁、痰 郁、血郁、食郁、火郁,诸郁为病不同,其本于升降失常则一。郁则病,病则郁。是以献可 有凡病 俱宜作郁看之论,可谓一语中的。故治病宜兼治郁,治郁宜调升降,升降并用乃治郁用药之 诀 窍。 昔贤妙用升降之例甚多,仲景葛根芩连汤主治阳明热利,君葛根升浮以散火郁,合芩连 苦 寒以坚阴止利,可谓升降并用之祖方。补中益气用升柴大升阳气,若阴火上冲较重,东垣主 张 加黄柏、知母苦寒泻火,亦升降并用。治疗大便不通的通幽汤、济川煎,于通降群药中配入 一味 升麻,是以升助降,古人组方之妙如此。要之,病在下应知当升,病在上须晓宜降,欲降之 必先 升之,欲使升之必先降之,非纯升纯降之用,当使升中有降,降中有升,升降并用以复脏腑 之常。 临床常用的升药,凡味薄体轻辛散宣发之风药皆可用之,不独升柴也;而凡寒凉泻火渗 泄 下行之品皆属降药,不独硝黄也。至于具体的配伍应用又在乎临证斟酌矣。 七、攻补兼施论 攻补兼施是临床常用治法,适用于虚实夹杂之证。虚实之义,虚者正气虚,实者邪气实。 经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 。以此论之,岂非凡病皆属正虚邪实,而治疗悉当扶正攻邪耶! 然 证之临床,病由邪生,邪去病已。一般内伤外感,邪实为病者恒多,故不可轻言补。而医者 临证 动辄以正虚立论,攻补之品杂合以成方,如人参与莱菔同用,四君与承气合方,或制消以补, 或 制补以消,广络原野,以为万全。此非攻补兼施,不过以药制药而已。恐其用药互相掣肘, 效验 何能预期?自古攻补兼施之法必因证施治,确系实邪非攻不除,而正气不足难任攻伐者始可 用 之。如宿食积滞于中,脾虚失于健运,张洁古制枳术丸,寓消于补,是攻补同用之例。又有 攻补 分投、交替应用者,如李士材治瘀积,先补益数日,继用攻伐,屡补屡攻,以平为期。而叶 天士治 痰饮,朝服肾气丸以补肾,午服茯苓饮以涤饮,则是一日之中,攻补异治。又有攻补分剂而 同服 之法,如叶氏医案中治内饮用人参煎汤送下真武丸、苓桂术甘汤送下都气丸之类。若暴病邪 实 非猛药不除者,必于峻攻剂中重用人参以顾护元气而行药力,如四磨饮中之用人参,薛立斋 于 三生饮中重加人参即是。若热病应下失下,邪实正虚,病势危急,则攻补兼施势在必行,陶氏黄龙汤,吴鞠通加减黄龙汤是其例。要之,攻补兼施之运用,贵在切合病情。忆早年随先师韩 一 斋先生诊治一年过七旬之老妇人患伤寒后期大便不通二十余日,脘腹胀满舌苔焦黑,身体羸 疲,不堪峻攻。论证当用大承气,然虑其便通即脱。韩师胸有成竹,令病人先服大承气,并 备好 人参汤,待其腹中响动欲便,即令顿服人参汤一碗,然后入厕,得大下燥粪,而神清气爽, 毫无惫 色。此治妙在攻补分投,人参汤之用恰到好处,真可谓早一刻不必,晚一刻不及。此后我治 一 八旬老人病温后期便闭半月,仿韩师治法,先以承气攻其实邪,继服人参米粥顾其胃气,得 大便 畅行而愈。可见攻补兼施并非单纯的补泻同用。学者宜参古酌今举一反三,临床宜审证制宜, 灵活变通,方能尽其妙用也。 八、药合时宜论 天人相应的整体观是中医的理论支柱之一。 《内经》所论“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 , 揭示了人的生命和天地自然环境动态的统一性。 正如金元名医刘河间所说: “一身之气皆随四时 五 运六气兴衰而无相反矣。 ”生理如此,病理亦如此。诊断疾病,分析病机,要考虑时令气候的 影响。 《内经》反复强调“审察病机,无失气宜”“谨候气宜,无失病机” , 。足证“气宜”与病机不可分割。 而“气宜”的含义之一便是指时令、气候的影响。在治疗方面, 《内经》认为,若“治不 法天之纪,地 之理,则灾害至矣” 。并具体提出了“用热远热,用寒远寒,用温远温,用凉远凉”的用药原 则,为 后世所遵循。如张仲景治疗伤寒太阳病表实证制麻黄汤主之,因组方性辛温大热而只适于冬 月严寒时节服用。入春以后,天气渐趋温暖,即不可服,服之恐变生斑黄狂闷等证。桂枝汤 治 疗太阳病中风表虚证,药性虽较和缓,然仍偏于辛温,亦得变通用之,古人每于春末至夏至 前加 入黄芩,夏至后于方中加入知母、石膏等,方与时令相宜。宋金元时期医家对时令用药尤为 重 视,李东垣在《脾胃论》中撰有《随时加减用药法》详论之。**遵《内经》 “热无犯热,寒 无犯寒” 之论,如春宜加风药;夏宜加黄芩、黄柏;秋宜加桂枝;冬宜加干姜、草蔻之类。充分考虑 时令气 候的影响因素,处方遣药合乎时宜,是中医临床医学中值得重视的一个问题。 《内经》提出的“毋违时,毋伐化”“必先岁气,毋伐天和”为从时用药确立了基本原则。举例而言,夏暑 ,气候炎 热,不可轻用桂附、乌头等大辛大热之品,宜酌加清凉涤暑之药;暑热易伤元气,人犯 之多短气 不足以息,一身乏力,宜加黄芪,可多用至30克,或参芪并用,亦无助热之弊;暑伤气津, 汗出喘 渴,脉虚,宜加生脉散、沙参、麦冬、五味子等,以益气生津复脉;长夏暑湿较盛,宜加佩 兰、藿香 芳香清化以祛暑湿,鲜品益佳。昔北京四大名医之一汪逢春先生于夏月喜用鲜荷叶一角包裹 六一散一两,针刺数孔入煎,以清暑利湿,用法巧妙,效果亦佳,不愧为谙于随时用药之高 手。 以上诸法皆属随时用药之例,循此钻研,不失为发扬中医特色,提高临床疗效之一途径也。 九、髓 病 说 昔扁鹊望齐侯之色而论病之浅深,谓病在腠理汤熨可治,病在血脉针石可治,病在肠胃酒 醪可治,病至骨髓则司命所属而不可治矣。可见在上古医学中原有髓病之说,病至髓则为至 深 不治之证。 考《内经》论言髓之生理病理甚多。分而言之,有骨髓,有脊髓,有脑髓。 “刺骨,无伤 髓” ,此言骨髓; “刺骨间,中髓为伛” ,此言脊髓; “脑为髓之海” ,此言脑髓。骨髓、脊髓、脑髓 三者连 相贯通,其满溢又与水谷精气密切相关。 《灵枢·决气》云“谷入气满,淖泽注于骨,骨属屈 伸,泄 泽,补益脑髓” 。故合而言之,皆名髓,为奇恒之腑。髓既为人身之一腑脏,则必有常有变, 其变 则为髓病。 髓病亦有虚实。虚者人所共知,如《内经》所云: “液脱者,骨属屈伸不利,色夭,脑髓 消,胫 酸,耳数鸣,“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胫酸眩冒,目无所见,懈怠安卧”之类,当治以填 ” 补滋肾之 法。以肾为治者,肾主骨,骨藏髓,髓通于脑故也。然髓病虚者断不致于速死。若髓病竟至 不 治而死者,定非虚,必属实。而人多忽之,全不思《内经》有明训。 《灵枢·热病》云:“热在髓,死不可治。 ”又云: “髓热者死。 ”昔齐桓侯之死,或即死 于髓热之 病耶?证之今日临床,病起于髓而属实热者为数不少,现代医学造血系统的一些疾病,如各 型 急慢性白血病、再生障碍性贫血等,其病理上的共同特征为骨髓造血机能异常,作骨穿涂片, 髓 象异常,凿凿可证,其为髓病无疑。此类疾病,因其贫血貌显著,又确有一些虚弱征象,以致长 期以来,中医视之为虚证,多采补法治之,然收效甚微,甚至适得其反,致病情加重。此理 论指 导之失误,可谓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诸如白血病、再障之类,即《内经》所谓“髓热”证, 其病属 热毒蕴邪骨髓,其邪毒与生俱来,潜伏日深,待时而发,较之温病营血证更深一层,其表现 却与 温病营血证不无相似之处,如发斑、出血、身热、烦急、舌绛脉数等。治疗当以凉血育阴为 主,参 以透热外出,将髓中热毒渐渐透出,可望血象日益改善,病情日益缓解,虽未必彻底根治, 但可 确保长期稳定。较之先前之用温补而险象环生者,自是大相径庭。 故知髓热证说,论之有理,治宜清化,行之有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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