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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笔下的性是如何渐入佳境的 文/赤道蚂蚁 “谈文学作品里的性现象”，这自然不是一个普通的话题，写性的评论文章，是一件极其矛盾的事情，在接到专栏邀约之初，作为一个在写作方面尚没有任何资历的人，我曾经想过拒绝。就目前我的读者群来说，好多朋友都不希望我盲目涉足这个敏感领域，基于这些，我首先要说的是：“大家放心，我会适可而止。” 在文学作品中，性爱的叙述，是一个作家根据情节需要，而用文字来反映生活或的一个方面，只要不是一味地去迎合社会大众的感官刺激，只要不是那种为了满足身体欲望的“色情文学”，任何一种将性爱带入文学作品中的写作形式，都是很平常和很正常的。 在现代文学时期，都说写性写得最好的是贾平凹，如果这种说法是仅仅就小说《废都》而言，那么我们完全有必要再来说道说道王小波。 提到王小波和他的小说，很容易让人想到性。随便从小波的书里挑出几句话，都足以发散出淡淡的“黄“来。尤其是在他的《黄金时代》和《三十而立》中，人们总是被他酣畅淋漓的性描写，挑逗出各种复杂的情绪。王小波的大胆，在于写作和想法上的自由，在他的眼里，性是什么就是什么，是没有什么好忌讳的。不过，小波笔下的这种黄，是完全有别于“情色”的，尽管从严肃文学这个角度上来说，这可能就是一种颠覆，但是在性写作这个偏僻而又广为普及的领域里，王小波在他的作品里，却创造出了一种诗意的性，一种因酣畅淋漓而滴着汗液的性，一种流光溢彩却又天真美好的性，一种砸出眼泪而又无限悲悯的性。 王小波写性，甚至不是在写做爱。这种有别常态的不简单，一方面追逐着爱情的自由，另一方面也在坚守着性爱的自由。正是如此，小波才把所有的性关系，都放到了小说最合适的位置，继而才将一切的美好渐入佳境。反观他笔下几个关于爱情与性的故事，我们都能体察到他将性视为权利关系的痕迹，在《黄金时代》中，男主角王二和陈清扬一起下乡的时候，两个人曾逃到山里快活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又回来自首，这俩人每天都被抓去交代，并且还要写交代材料。王小波在写这一段的时候，有一个细节非常耐人寻味：上边领导让王二和陈清扬写交代材料的时候，要求把性生活经历毫无保留的写清楚，况且越详细越好。于是，那份检查他们思想材料的检讨报告，竟然被上级领导们当成情色小说来阅读。把话再说回来，王二与陈清扬之间的香艳花事，其实就是一种复杂而危险的权利关系，而他们两人的这种性关系，也正是在这种权利下被解剖和被呈现出来的。 由此可见，王小波笔下的王二、陈清扬，甚至还有后来的阿兰，他们不单单只是一个个鲜活的主人公，源自这些人身上的所有美好和痛苦，无论怎样都是直抵人心的。这些角色之所以深入人心，之所以让人看到了彻底的真实，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来源于王小波的颠覆性写作。王小波在他的小说创作中实现了多重的颠覆，不但颠覆了政治语言，还颠覆了复杂人性；不但颠覆了一层不变的性关系，而且还颠覆了过于死板的性姿态。 还是在《黄金时代》里，这部小说中有一个人叫李先生，他是参与运动的一个博士，这个人在大学里面，总是遭人批斗，后来还闹了一个毛病。他闹的可不是一般的毛病，龟头血肿，好家伙，这下可怎么办。更可笑的是，大伙儿在取笑他的时候，还给他起了个“鬼头血肿”的绰号，甚至还在大字报上直接写这个名号作弄他。就这个事件来说，王小波在小说叙事上的幽默，显然也是颠覆的，无论是今天，还是再向前回溯好多年，类似这样的写法，是很容易被指带有色情暗示的。但是，细细读完《黄金时代》，平心而论，小波的语言竟然跟色情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再上升一个层次说来，王小波笔下的性是超越常态的，他这种兼具哲学之美和美学之美的性描写，好就好在不但不猥琐，而且还可以升华。 王小波写性，没有强迫性的插入，什么时候该做了，就痛痛快快的做一次；也没有故作娇羞的扭扭捏捏，关上房门，剩余的程序，完全自由发展，哪一秒该干什么，哪一秒该紧急刹车，一切都顺其自然。所以，王小波的渐入佳境，是完全遵循人性生理和心理的，这样才更加容易引人入局。 就像我们平时常说的意大利著名的大卫雕像，这尊裸体雕像首先是很健美、很性感，其次它才是艺术品。在文艺界内，虽然裸体但不色情的范例很多，但是真正不荒谬的能有几个呢？且让我们再来追忆一下王小波的语言吧：“走在寂静里，走在天上，而阴茎倒挂下来”“；他在洛阳城里行走，一条腿踩着街的左边，另一条腿踩着街的右边，所有人都受他的胯下之辱。而仰头望去，两条毛茸茸的腿上阴茎朝前伸着，就像天上的一只飞鸟。”这两段话，就是小波的经典表达，我们在此看到了那个无声而又压抑世界里的一切真实。我们如是读下去，同样也读出了生命的本真。 我们在谈论性的时候，究竟还能谈些什么呢？王小波用他的小说直接告诉大家，性的表达就像穿衣、吃饭、睡觉一样，最真实的、最直接的展现方式，才能放大出最具体的人来。在文学作品中，真正成功的性描写不是刻意的遮盖与掩饰，更不是装逼的文艺和诗性。一个尊重文学、尊重人性，尊重性爱的写作者，他更加懂得如何将自己的一切表达渐入佳境。王小波就是这个懂得尊重的人，他笔下的性描写，以涓涓流水的匀速，达到了精神的高度，源自他作品中纯净的性，以真实不做作的姿势指向了寓言性的天地乾坤。 王小波这个孤独的男人，用激情燃烧了生命，给我们留下了那么所美好的回忆，这个特立独行的写作者，沉默着远去了，葬礼上来了这么多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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