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磊一直在江湖

员工骂老板很正常，我懒得跟他们辩论

丁磊一直在江湖

卜祥 《 青年商旅报 》（ 2015年08月07日   09 版）

    网易创始人丁磊生于1971年，大学毕业后两年创立网易，30岁左右成为互联网行业的领军人物。中国最早那批互联网弄潮儿中，新浪创始人王志东已归于沉寂，搜狐创始人张朝阳则热衷跑步。

    互联网潮起潮落，丁磊依然很骄傲，真正佩服的创新公司极少，苹果算一家——在他眼中，时下整个互联网行业都缺少创新精神，很多企业对未来没什么规划，大多是在模仿或跟风，要么学苹果，要么抄Ebay，有亮点的创新项目并不多见。

    眼下手机厂商价格战正酣，要卖多少台低利润手机才能达到《梦幻西游》的收入水准？以游戏为根基，丁磊成为奇虎360创始人周鸿祎口中互联网圈惟一不焦虑的人。

    网易正处于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的最佳时期，丁磊腾出了一半的时间和精力投入游戏之外的新业务中。2014年秋，他将目光瞄向逐渐热起来的跨境电商，成立独立子公司网易考拉海购，2015年1月正式上线。按丁磊指定的考拉海购CEO张蕾的说法，考拉海购将来要独立上市，“孵化出另一个网易”。

    丁磊，再次出发。

    一流产品定规则

    《梦幻西游》端游是网易12年前研发的大型收费网络游戏。《梦幻西游》手游即脱胎于此。据说，丁磊16岁时自己编过一段小游戏，日后网易切入游戏市场，以复杂、高难度的游戏摆脱竞争对手的抄袭，同时实现盈利，也许在此时就种下了因果。

    大型游戏是高投入、高风险的行业，需要重金投资，而且有生命周期。谁也没有料到，《梦幻西游》可以连续运营10年以上，至今仍是网易最稳定的收入来源之一。

    2006年前后，按游戏时间收费的《梦幻西游》遭遇行业变革带来的挑战：巨人网络研发的游戏《征途》不按时间收费，玩家可以免费进场玩，需要时再花钱买道具。但是，经过短暂调整，《梦幻西游》稳住了阵脚。

    网易总部由镜面映射的两幢青色主楼外加一座配楼构成，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框形大门。丁磊参与了大楼的设计，前前后后花了半年时间。两幢主楼间曲曲折折的水景、大楼错落有致的窗户、楼前移栽过来的树，是丁磊参差多态的审美趣味的现实凝固。

    无论对工作还是对生活，丁磊从宏观到微观都有掌控力。他一直是个主见极强、很有表达意愿的人。

    他喜欢自己定规则，生活中是如此，做产品也一样。“知道为什么吗？苹果永远不会为小米的存在痛苦。只要你是超一流产品，就可以创造出自己的游戏规则，二流产品才需要做调整。”

    在丁磊缔造的《梦幻西游》世界，玩法趣味占第一位，配以超稳定的经济系统。时间一长，培育了大量学生玩家。他们在游戏里面手脚勤快，开店摆摊、杀怪、倒卖任务获得梦幻币，以1000万梦幻币兑100元人民币的比例换些“血汗钱”。

    当然，这是有闲、有头脑的大学生才做的事。在《梦幻西游》里，有人奔着钱去，有人纯粹为了玩，还有人为荣耀、地位拼命升级。各类人群像在现实社会中一样各得其所。一批又一批年轻人持续进入，则是《梦幻西游》能持续活跃的根本。现在，这款游戏注册用户达到创纪录的3.1亿人，最高同时在线人数为271万。在世界游戏史上，《梦幻西游》的生命周期之长，已堪与网游巅峰作品——美国暴雪公司的《魔兽世界》相媲美。

    “一流产品不怕免费。更牛的是，一流产品道具可以收费，二三线产品收费会全挂掉。”这就是丁氏逻辑。

    《梦幻西游》手游有了这个可能，它不再按时间收费。上线100多天以来，前面10多年的“梦幻粉丝”的积累爆发出巨大能量，助推这款游戏登上各种手游类榜单，一直没有下来过。这款游戏还通过类似于苹果Siri的插件，很好地解决了玩手机游戏时，腾不出手打字交流的问题。“昨天晚上我看苹果的报道，Siri一周的语音使用量大概是10亿次，我们一周是3.5亿次。”报出这两个数字时，丁磊起身从办公室的一个木盒子里找出一根雪茄点上。

    偏执和工匠精神

    网易做网游的15年里，早期对手包括北京的完美和畅游，上海的盛大、巨人和九城，以及福建的网龙。这些公司如今要么剥离游戏业务，要么售出股份，要么默默无闻，要么正从美国资本市场私有化，等着回国上市。“我们活得好好的。凭的什么？工匠精神。”丁磊强调。

    工匠精神的着力点是产品。网易不像阿里巴巴那样以电商为核心，也没能像腾讯那样围绕着IM通信工具构建商业生态。丁磊依然秉持一种朴实的理念——产品为王。对时下流行的生态系统、平台战略等概念，他并不追捧。为了打造好产品，在网易传统优势电子邮箱之外，18年来他做过很多探索和尝试。

    网易音乐类产品有网易云音乐，今年7月用户数突破了1个亿。最初设计产品UI时，云音乐高级总监王磊和团队成员，同丁磊一起，数黑胶唱片正常播放时的转速，最终敲定云音乐播放界面中光盘转速为一分钟3转。黑胶唱片机的正常转速能达到一分钟70多转，这个转速用在云音乐界面看着眼晕。

    网易教育类产品有网易公开课，去年底用户突破2000万。云课堂2012年12月上线后主打实用技能，做衔接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的综合性平台，目前有5000门课程，覆盖20多个领域。

    2010年前后，新浪微博风头正劲，丁磊架不住底下人的反复建议，尝试做微博。4年之后微博不再时髦，网易微博用户也被迁入图片社交平台网易LOFTER。此外网易还有易信、有道云笔记等产品，与电子竞技转播配套、不假手于人的网易CC平台，以及做草根演艺的BoBo。

    丁磊自称，他就像一个工匠，做了无数个杯子，装红茶的、装咖啡的、装牛奶的，不一而足，“不是说我每一种杯子都会做成功，中间也是反复推敲、打磨，才在市场上活下来。”

    当所有人都在关心互联网风口的猪时，一直在做互联网的丁磊，早就养起了实实在在的猪。从2010年开始，在风景秀丽的浙江安吉山区，丁磊盖了很多猪舍。与绝大多数猪舍不同，这些猪舍设计考究，能够自动调温，还配备远程监控——你可以坐在办公室观察猪的生活！ 

    “我布局产品的方法论就是满足消费者需求。”在丁磊看来，机遇可以造就一个强势企业，但无法成就一个长寿企业。互联网风口的猪和低调的工匠之间，丁磊选择后者。

    所谓工匠精神，必然以浩繁的工作量做支撑。

    网易手游《乱斗西游》上线之后，面对千万级别的用户和持续更新迭代，团队一直处在超负荷状态。制作人表示，他们对游戏的成功“一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有时，游戏更新任务完全不可控。网易游戏《天下贰》中有位玩家叫“不败狼王”，因遭遇车祸不幸去世。游戏开发组得知这个消息后，在游戏中的大海边为他竖立了一个雕像，永远留在了游戏里。

    2015年5月20日，网易游戏发布会上，穿着休闲便装、戴着眼镜的丁磊与以往一样，拿着发言稿来到主席台前。短短千余字的发言中，他着重致敬了德国人做产品时的严谨和精益求精。

    不过，光有工匠精神并不是无懈可击的。网易各种产品之间少有深度协同，做得最多的只是互相推介、产品露出。正因如此，网易面对过质疑：有产品、没战略，重细节、缺格局。

    网易发展与中国互联网同步，机会甚多，只强调工匠精神有时会显得保守，错过创新机会。网易离职员工的创业案例中，YY打破QQ的只手遮天、陌陌打破微信的一统天下。可惜的是，这些成功项目未能生长在网易机制下。大公司如何演绎创新精神与工匠精神的交响曲，仍是丁磊面对的一个难题。

    考拉海购再造一个网易？

    目前，网易游戏业务收入占公司总收入八成以上，腾讯包含游戏业务的互动娱乐事业部收入占腾讯总收入一半左右。以利润来算，网易大约是腾讯的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但是以市值算，网易1000多亿人民币市值，大约是腾讯万亿市值的十分之一。抛开美股和港股本身的估值习惯不算，资本市场更加青睐腾讯。对于网易来说，游戏业务比重过高，需要不断应对可能出现的挑战。

    GAMELOOK创始人洪涛认为，现在畅游、巨人等游戏公司还在适应手游的过程中，一旦找到感觉，也会爆发，毕竟这些公司都有端游上的积累。内容产业不分早来晚来，来得晚一样有机会，不像通信工具，微信卡住位，社交关系链沉淀下来在很长一个时间段里构成护城河。有网易员工自嘲，相比腾讯员工，“我们挣的是辛苦钱。”

    丁磊在寻找其他机会。

    6月初，他和考拉海购CEO张蕾等一行四人受邀前往韩国，拜会了LG、自然乐园等化妆品公司，参观了明洞步行街上的各合作品牌旗舰店，并与一些品牌高管就合作问题进行了交流。丁磊的韩国之行不是一种简单表态，现在他的大多数精力放在了电商业务网易考拉海购上面。接受采访前一天，他再次赴宁波为考拉海购奔忙。

    网易之前也做过电商，失败了。更早的时候，2003年，丁磊尝试过做网上拍卖，跟淘宝差不多同时期，做了两个月就关掉了，“假货太多，处理不了就投降了。”现在做电商有卷土重来的意思。按丁磊的说法，他做考拉琢磨了3年，去年中国政府开放跨境电商贸易是一个契机。

    2014年9月，丁磊向张蕾征询对做海购的意见。张蕾曾负责过网易保险、网易理财等虚拟电商业务，接到调研任务后，展现出雷厉风行的一面，在一周内跑遍了国内几乎所有保税仓库，向工作人员了解情况。忙碌时，她会在归途列车上向丁磊汇报掌握的情况。

    淘宝、天猫等电商平台大，但商品定价权掌握在商家手里。丁磊认为这种模式不够好，因为价格会影响产品的质量、服务和物流，没有定价权，电商平台就难以杜绝假货，服务也会扯皮。为解决这个问题，丁磊决定把考拉做成一个纯自营的海购平台。“考拉上面每一个产品都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经过认真审核以后去定价。”

    这将给管理提出多大的挑战，丁磊不在意，“越复杂越好，别人学不会才牛。”怎么做？靠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他做好了类似10多年前打江山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