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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药运行的反应

 负鹏载舟 2015-08-30

阳药运行的反应  

      桂附干姜等辛热之品大多药性峻猛,古人即有“桂枝下咽,阳盛则毙"之训,而且附子具有一定毒性,这些都使得医家畏之若虎,不敢轻用,加上喜清恶温、贪图平稳之流俗,无疑都影响了辛热药物的使用。此外,服用辛热药物确实可能引起一些不适之感甚至剧烈反应,颇似“变证蜂起",使得病人惊惧,医家疑惑,乃至中断用药,迷失正确治疗方向。《友渔斋医话》曾谓:“凉药误人,人不易觉;热药误人,一服便见……前人有用热药如君子,凉药如小人之喻,所谓君子者,苟有过人必知之。为人则可,药关人性命,用之不当,虽君子亦何取乎,况小人耶?所言确是实况。 

    当然,在已经出现异常反应的情况下,继续使用辛热药物,确实存在风险,应当慎重。因此,弄清服用热药反应,判认其是正常还是异常反应,药误还是药效,病进还是病退,无疑是十分重要的问题,用郑钦安的话讲“此道最微,理实无穷,学者当须细心求之"。

    郑钦安认为,凡服药后常有“变动",要知道这些变动有的是“药与病相攻者,病与药相拒者",属于正常的药物反应,“岂即谓药不对症乎?他擅用姜附,尤其对热药之反应有着丰富的经验和深刻的体会,这也是其擅用姜附的重要体现。郑氏对服用姜附等热药反应的认识,集中体现在《医法圆通》中“服药须知"一节中,认真学习可以从中得到十分宝贵的经验。

    他说:“初服辛温,有胸中烦躁者,有昏死一二时者,有鼻血出者,有满口起疱者,有喉干喉痛、目赤者,此是阳药运行,阴邪化去,从上窍而出也。以不思冷水吃为准,即吃一二口冷水,皆无妨。服辛温四五剂,或七八剂,忽咳嗽痰多,日夜不辍,此是肺胃之阴邪,从上出也,切不可清润。服辛温十余剂后,忽然周身面目浮肿,或发现斑点,痛痒异常,或汗出,此是阳药运行,阴邪化去,从七窍而出(此句疑为“周身之误")也,以饮食渐加为准。服辛温十余剂,或二十余剂,或腹痛泄泻,此是阳药运行,阴邪化去,从下窍而出也。但人必困倦数日,饮食懒餐。其中尚有辛温回阳,而周身反见大痛大热者,阴陷于内,得阳运而外解也,半日即愈。"

    以上这些反应郑氏均认定为“阳药运行,阴邪化去"的正常反应,乃是药效,不可疑为药误。要知道,未服阳药之前,机体阴盛阳虚,正气无法抗邪,故无激烈的反应。服用阳药之后,阳气振奋,兴起抗邪,正邪交争,矛盾尖锐对立,故有形似异常,实则正常的剧烈反应。提示后学,这是正邪相争的关键时刻,切不可为表面现象所迷惑中断治疗,或改投清凉,误人歧途。

    至于表现各异如“有胸中烦躁者,有昏死一二时者,有鼻血出者,有满口起疱者,有喉干喉痛、目赤者",“忽咳嗽痰多,日夜不辍",“忽然周身面目浮肿,或发现斑点,痛痒异常,或汗出",“或腹痛泄泻”等等,乃是阴邪分别从上窍、从肺胃、从周身、从下窍等不同部位而出的原因使然,与邪气所在部位、药物作用脏腑有关。这是郑氏多年经验积累所得,见解深刻,可谓发前人所未发,足以为后世指点迷津。

    由于胸中烦躁、鼻出血、满口起疱等症状似乎火热之象,容易令人疑惧,当此之时,郑氏提出一个辨识标准:“以不思冷水吃为准,即吃一二口冷水,皆无妨",这提示津液未伤,并非过用或误用阳药所伤,这就设下了一条确认药效而非药误的底线。此外郑氏还提出一个辨识标准,“以饮食渐加为准",提示脾胃健和,自是佳兆,毋庸自扰。还有,郑氏还提出这些“异常反应"可自行消退,一般都能“三五日自已’“半日即愈"等,无须过虑。这是由于正邪交争,“变证"遽发,随着正胜邪却,这些“变证’自然自行消退。这几条标准,深刻的把握了“阳药运行,阴邪化去”的病理变化本质,具有很高的临床指导价值,可让医家守定真情,坚持既定方案,“切不可清润"。

    此外,郑氏还总结了其他一些服用热药之反应,如发热身疼、小便痛甚、口中异常气味等,均系切身体会,世人难以见识,均属“阳药运行,阴邪化去”的正常反应。如“久病与素秉不足之人,忽见身疼,而却不发热者,是里有寒也……但服温里之药,多有见大热身疼甚者,此是阴邪溃散,即愈之征,切不可妄用清凉以止之 ’(《医法圆通卷三》)。又如淋证,“但服回阳等方,初次小便虽痛甚,而尿来觉快者,气机将畅,而病当解也。此道最微,理实无穷,学者当须细心求之 (《医理真传卷二》)。还有,“阳虚阴盛之人,投以辛甘化阳二三剂,

即有现口苦、口酸、口淡、口辛、口甘等味,又服二三剂,而此等病形即无。予仔细推究,皆缘真阳失职,运转力乖,兼之服药停积未去,今得辛甘化阳之品,运转复行,积滞即去,故口中一切气味出矣。昧者不识此理,见酸即治酸,见苦即治苦,鲜不增病。医理之微,不诚难哉"(《医法圆通卷一》)。

    当然,郑氏所论诸般反应,均系或然之症,并非必然发生或者同时发生,不得以此为定式,胶柱鼓瑟,他指出:“虽然邪之情形,万变莫测,以上所论,不过略陈大意耳,学者须知。后世火神派传人如吴佩衡、范中林等辈,皆对服用大剂姜附的反应积累了十分丰富的经验,使得他们临证之际进退自如,胸有成竹。

    还有一个问题,辛热药物究竟要服用到什么程度为准呢?历来没有一个明确标准,一般多视病情缓解,症状消退而定,难以准确把握。郑氏积多年经验,在“服药须知"里提出了一个重要的判断原则,即“阳旺阴消,邪尽正复,方可了扶阳之品"。他说:“凡服此等热药,总要服至周身、腹中发热难安时,然后与以一剂滋阴。此乃全身阴邪化去,真阳已复,即与以一剂滋阴之品,以敛其所复之阳,阳得阴敛,而阳有所依,自然互根相济,而体健身轻矣,(《医法圆通卷三》)。在“阳旺阴消,邪尽正复"的原则下,郑氏提出了一个非常具体的判断标准,即“总要服至周身、腹中发热难安时,然后与以一剂滋阴",同时,顺势提出来善后处理方法,即“与以一剂滋阴"。值得注意的是,对滋阴之品为何要限定为“一剂"?此中自有奥理。因滋阴药物性多寒凉滋腻,多用恐有伤阳之虞,导致阴邪复生,病变反复,故而限定为“一剂"。郑氏未提滋阴的具体方药,据火神派传人唐步祺先生经验,他用的是黄连阿胶汤,可供参考!

    医界向有“投凉见害迟,投温见害速,投凉之害在日后,投温之害在日前"之习见,因此能够辨认热药反应,守定真情不变,确实不易,诚如郑氏所言,“此道最微,理实无穷",必须仔细推敲,精审详勘,方能识得真情。郑钦安对服用热药之反应以及疗效判断和善后处理等项,确有丰富经验和深刻的体会,用起姜附热药来进退有据,应付裕如,达到精细人微的境地,不愧为擅用姜附之火神派大家,其经验足资我们借鉴。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郑氏擅用姜附确实别具一格,多有创见。其广用附子,重用附子,独树一帜,某些方面超过仲景,自成一套学术体系乃至创立了火神派。任应秋先生曾说:“郑氏治疗三阴证,确是颇有盛誉,运用附子量重而准”(《任应秋医论集》),唐步祺先生称其“善用大剂量姜、桂、附以回阳救逆,拯人于危。其于阳虚辨治所积累之独到经验,实发前人之所未发,乃祖国医学之瑰宝,千古一人而已!”两位所评确是公允之论。郑氏理论在医坛上无疑应该占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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