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濮阳县老监狱 
《开州志》州署图（局部）
一一（一）
一一我家住旧县衙前路西白衣堂街，房子后边便是濮阳县老监狱。因为是近邻，所以小的时候，常偷偷跑到里边看看。进去总是吓得急忙跑出来。年龄大了，就不让进去了。但常隔墙听到犯人的惨叫声。因而对老监狱的情况，耳闻目睹，知道得较多。
一一濮阳老监狱，有三道高墙。头道墙高两丈，二道墙高三丈，三道墙，也就是最外的墙，高四丈。大门常常关着，门上留有半尺见方的小洞，一般小事便从小洞传送东西，非有大事，大门是不开的 而且门外有门岗。犯人进了监狱，越墙逃跑，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一（二）
一一囚犯进了监狱，无亲人送饭者，每月每人发囚粮五升（约15斤）。经狱卒一克扣，每天只吃二、三两，不久便活活饿死。狱卒为了掩盖饿死人，便早申报监医，及监医去医治时，囚犯已死。对外则说闷监病死。从监狱抬出来，这叫凉尸。囚犯有亲友送饭者，送来的饭，先由小门洞递给狱卒，本人得到的也甚寥寥。病饿而死的也为数不少。如果是亲友有钱行贿，给狱卒大批的贿赂，囚犯也可以吃饱吃好的。
一一重大囚犯，夜晚睡觉管理的更严。用整条的木檩，尺把远挖个平园的小坑，囚犯依次地睡在地上，头枕进小坑，然后用铁链子把脖子和木檀锁在一起，这叫上大串。囚犯连身也不能翻，下边臭虫咬，上边蚊子叮，不久便出一身疥疮，再好的身体，也搁不住这种残酷的折磨。但有钱人如果向狱卒行贿，该上大串的也可以不上串。
一一监狱里男女犯人，是分房监管的。女犯也分轻犯、重犯，分别监禁。狱卒、鳌头经常有强奸女犯人的行为。这种伤天害理的行为，是罄竹难书的。
一一（三）
一一囚犯每天让出牢房一次，名曰“凉风”。这时你可以大小便。时间不超过半小时。可是若遇新官上任，或是迎接省里大官员，便将囚犯统统放出来，各人带着刑具，跪在大堂外两旁放的铁锁链上。冬天受冻，两腿跪肿。若遇炎夏，上边太阳晒着，下边铁链子炙着，不少人疼痛难忍，晕倒在地，惨不忍睹。
一一老监狱里对囚犯不但施以惨刑，而且对犯人还进行剥削。监狱里也有“当铺”，是鳌头开设的。鳌头是无期徒刑的老囚犯，经数次开赦，才升这么个官官。按理说他当过囚犯，知道囚犯的苦，该对囚犯同情些，谁知他对囚犯最残酷，除了狠毒吊打，进行各种虐待，还开设狱内“当铺”。囚犯受刑不过，没钱行贿，便把衣物当给他。规定百天不赎，衣物便归鳌头所有了。这种剥削名曰“臭虫利”。
一一（四）
一一囚犯提审，往往打得皮开肉绽。县太爷的审判桌上有四个签桶。一个桶上刻一个字。合起来是“执法严明”。其“执”签桶内插着一些捕捉签，其他三个签桶内分别为白头、黑头、红头签。白头签每签一板；黑头签每签五扳；红头签每签十板。在挨板上会出许多花样的。如果提审前你有钱贿通了县太爷，该打40大板，县太爷掷下来40支白头签，打完后皮肉白净如初，立即可以行走。如果你没钱贿通县太爷，他掷下四支红头签，同样是40板，受刑人会被打得皮开肉绽，抬回监狱。这是一般情况，如果你事前贿通板子的衙役，红头签能按白头签打；100大板，能只挨70或50，数板的能按七顶十、五顶十。事前贿通，一般都由狱卒来办。可是贿通县太爷，非在县有点头面的人不可。这种人只要给县太爷送贿，死罪能判成有期徒刑，或无罪释放。
一一（五）
一一清末民国初，死刑囚犯在临刑前，监狱里有“辞阳饭”与“迷魂汤”两种不成文的规矩。临刑期到了，狱卒便对囚犯说： “XX老兄你大喜，官司快完了！囚犯便知死刑已到”。
一一从这天起，狱内派人给该囚犯洗脸、梳头，同时还通知其家人，允许给囚犯送新衣。狱方特地为死囚备油饼一斤，酱肘子一大包，让其饱餐一顿，名曰“辞阳饭”。富有的死囚，还允许在狱中自备酒席。吃了“辞阳饭”便绑上大堂，县太爷“验明正身”，便插上亡命旗，架上刑场。有的囚犯，知道刑期已到，在狱大喊大骂，揭露官方贪赃卖法，狱卒怕他在赴刑场时喊骂，便把白酒加黄酒，端给囚犯喝。趁囚犯兴奋、激动之际，便大碗小碗喝下去，醉得人事不懂，这叫“迷魂汤”。囚犯喝了“迷魂汤”，烂醉如泥，用车拉上刑场，结束了他的性命。
一一濮阳老监狱的罪恶史是罄竹难书的，以上只是我记得的一小部分。
一一（【注】笔者：徐歧峰，原濮阳二中外语教师，家住老监狱旁。此文系他口述，邻人范振帮整理。配图多来自网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