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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经历的越战3

 钟家台 2015-09-06

我所经历的越战3

    在越北或类似越北的这种丛林地带进行现代作战,如果战线拉长,后勤保障就将会牵制住大量的兵力,现代化战争的弹药和物资消耗量极大,补充要求很迫切,这时,没有空军发挥保障作用的话,陆军的物资保障就肯定出问题。靠他们自行解决,在山高林密的地带,在弯弯曲曲的简陋公路上行驶坦克、车辆和人员,都是极为危险和得不偿失的:要打击这些坦克、车辆实在太容易了。只要地形熟悉,在关键险要的地方埋上几颗雷,伏上几个人,就能让一支大部队动弹不得、死蛇一条,若再配合远程火炮标定打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这种机会不要给敌人留得太多。

这件事对我的刺激很大,作为我们步兵,在这种地方遇袭,谁遇上谁倒霉,那是没有办法的。但是,我们的空军呢?由此我想到了很多,我认为我们对空军的理解和作用的开发是非常落后和偏差的。我们的空军只被用来作空防,而如何利用空军为地面部队提供各种有效保障这方面,我们不但在实际应用上,就是在基本的认识方面,其差距与美军相比也很大;我们从电影上看到,抗美援朝时期,美军的空军就为他们的地面部队提供了巨大的火力支援。我们底子差,想让空军为我们陆军步兵提供充分的火力保障还不现实,但为我们提供物资保障应该可以吧。在这次战斗中,他们只能在自己的家里飞来飞去。我们的空军与陆军相比,总体上真的还象是个学走路的孩子,远没有长大成熟。

    为了找饭吃,我们牺牲了不少好战友。打仗攻山头、受伤牺牲这很正常,但一想到那些为了大家吃饱肚子而惨死的战友,我就特别心痛。希望以后的战争,我们的空军能争气些。

    4、血溅十七号桥

    前面说过,我们的连队在打了三叉口(班崖隘口)后,就一直充当配角,后面的作战大都是零敲碎打,直到自卫反击战结束,我回了国,才知道这次去越南打仗,其实不光是我们团,就是我们师也基本是配合42军作战,也是一个配角。主角是127128师。我的同年参军的同乡温兆金就在127师。他是127师的功臣。学生时体育就很棒,战斗中,因最后由他炸毁了敌人的一个杀伤我三批突击队员的大工事,当场立功,战后被保送军校。转业后在我们县民政局工作。他的 127师在七九年打越南时是我们的主角,在今天的生活中,与他相比,他仍是主角,我也还是配角。因我的伤残补助要靠他发。

    自卫反击战后期,我们的任务是保障交通线的安全,掩护42军顺利撤退。这个时候,我们守卫的是十七号桥。这座桥的两边有我们各一个排二十四个小时不断地警卫着。桥下埋好了炸药,一旦部队撤退完毕就要炸掉十七号桥和公路上的所有桥梁。另外,对于撤退的安排也有了计划:凡是有军事和经济价值的越南目标,一律要破坏掉。我们这个排也成立了爆破组,由排长亲任组长,主要任务是殿后炸毁公路上的钢电线杆。他们准备好了一大堆的小包炸药和雷管,路面的埋雷由工兵专门负责。我也帮他们做了几十个这样的小炸药筒。组里的其他几个成员是那些特别喜欢爆破的战士组成。

    眼看着我们就要安全回国了,事故却往往在收尾阶段发生。这种情况在我以后的生活中也出现过几次。我在十七号桥是负责物资的保管和分发。记得是那天很早,可能六点多钟吧。很多战士还没有睡醒。因有人来领物资,我起得较早。哨兵一身湿湿的雾水从门边经过,急匆匆地跑到连部报告,说发现对面的山上有二个人,又象我们自已人,又象是越南人,不大对劲。

    连里的人用望眼镜顺着哨兵指的方面观察,对面的人一会出现,一会儿消失,象是在观察,但又穿着便衣,分不清是越南百姓还是越军化装侦察。因上级有通报,要防止敌人对桥梁有偷袭炸毁的计划,所以最后决定,派人搜索,最好能抓住这二人,问个清楚。

    于是,战士们都被叫起,这时,刚刚开饭,很多人一手拿枪,一手还在吃东西,大家带上武器,乘着薄雾,分二三路向对面的山上包围过去。这么一包围,刚摸上没多久,很快就有人大叫:小心,有人……他有枪。接着就立即响起急促的连射声和人的叫骂声,这么快就接上火了,真有点意外。好家伙,原来这个山头敌人还不少,而且他们竟然都挖好了工事和猫儿洞,看来早在这个地方藏了不少时间了,作好了充分的准备。而我们竟然现在才发现。

    一时间,山头上枪声四起,杀声震天,人员乱窜,分不清眼前晃过的是自已人还是敌人;上面的手榴弹向下乱扔,下面的机枪向上乱打,横来竖去的子弹也在身边乱窜,我们的人进入密林中,基本也就是各自为战了,打得乱七八糟。山上草木太密,人一钻进去,就什么队形也保持不了了,因为你看不见身边的战友,别人也看不见你,之所以山上喊叫声四起,是为了联系,也就只有靠大声喊叫才知道战友在那。而一喊叫,就有可能遭来一阵刮风般的扫射。这个乱呀!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山头到处喊声震天的原因,这仗打得就象打猎一样。

    看不见方向和战友,大家也就本能地朝有枪响的地方跑。之所以这次自卫还击战斗会出现岩龙、陈全钢等孤胆英雄,我的亲身体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进入密林中,一打起来,人员非常容易跑丢或变成单独作战。在搜索途中,发现能藏人的地方,为了安全,往往先下手为强,扫上一阵,或投进一二个手榴弹,这么一来,有时就难免产生误会,自已人打自已人了,很快就有了伤亡。

我在跑动中,突然感受到脚一麻,就跪在了地上。当时,并不感到如何痛,以为被什么绊倒,老想站起来跑,可就是站不起,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裤子上有了血。知道自已中了弹,很奇怪,一看见血,人就没有精神,感到很痛了。弹着点在小腿肚子上,穿透伤,打了一个洞,看来不是很严重,我自已取出急救包,自行包扎。这时,山上仍喊声不断。枪弹乱飞。我完全无法判断打在我腿上的这颗子弹是越军的还是我们自已人的。

    战斗的最后结果,因我们人多,山上的越军有五六人被打死。他们都没有穿军服,是便衣。没有抓到活的,听说跑掉了几个。我们也牺牲了几个同志,受伤的不少。我是被人背着下山的。

    因为我的伤还算轻伤,卫生员消炎清创后包扎起来,没有立即送回国。这个山头被我们清剿后,为了防范万一,对附近的山头、山沟和桥上桥下都进行了仔细检查。并对警卫和口令作了新的部署和更改。而且我们的口令常变,有时上半夜与下半夜都不同,因为通报上说一些越军特工的中国话说得极好,难分真伪,所以在口令的设计上我们花了不少脑筋。比如,有个口令是这样的:

    问:口令?

    回答:回令。

    然后才是其它对令。

    回令二字就是口令。我们认为这样比较容易搅乱偷听者听取我们的口令。

    就在当晚,我们的哨兵发现有二个人靠近桥来。晚间的十七号桥警戒是极为严密的。那晚这个方向是双哨,一明一暗,最先发现这二人的是那个暗哨,看他们大模大样的样子,起先并没有注意,以为是兄弟部队的人或是自己人,因为我们晚上有时也有人走动的,靠口令识别,一般也没有问题,所以待让他们走近时,他才站出来,这时离得已经很近了,口令一对,他们答不上来,但也没想要走的样子,哨兵一看不对,也慌了,下意识中手头一紧,哗哗的就扫出去一大梭子,二人被打倒得重重地摔在路边。

静静的夜晚突然响起五六式冲锋枪有点发哑的长点射,那声音格外的刺耳响亮,大家都以为越军来偷袭或报复,衣服都没穿,拿起枪跳下床就冲出门外。出去以后才知道是哨兵打死了二个人,那哨兵脸色惨白,还处在极度紧张之中,连说:离太近了,太近了……

    这个哨兵其实在战术上是犯了错误的,一错在于太近才问口令,二错在于开枪,在一般情况下也太早,并且作为暗哨,他不应该跳出来暴露自已,要是自已人,后果就无法挽回。但是阴差阳错,他错中有对,下手快,结果又歪打正着。那二个越军也真是该死,如果在白天,装成什么过路的,说不定还能蒙过去,但在夜晚前来侦察和偷袭则是必死无疑。到处都是枪口在等着他们下网,白天反而比较放松。也不知为什么他们发现有人埋伏竟然不马上跑,也许是我们那个家伙违反常规突然跳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吓傻了,一时懵了吧?连长指导员高兴得半死,快回国了还捎带着创造了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战绩!他们当场表示一定要为他请功。那哨兵不但命大,还挺走运!这功立得,我们连里很多人却不大服气。但不服又怎样,人家确实打死了二个越南人。按一般规矩,打死一个敌人或缴一条枪可立三等功。他打乱枪打死二个,再怎么说三等功是少不了的。弄不好要个二等功,看他那好命,也不奇怪。

    我腿不方便,没有去看那二个被打死的越军。据看的战友说,二个是越南人,身上有枪,子弹上膛,保险也开了,都被打成了糖葫芦串,有一个头都被削掉半边,看来,哨兵的手开枪时肯定也在发抖,打高了。还说如果哨兵慢上三分之一秒,恐怕就是他自已被打成马蜂窝了。因为他们的距离只有四米左右。而他们是两个人,带了三条枪,还有手雷。

    第三天,我们的连队仍在十七号桥守卫,而我因伤口发炎、化脓,先行被送回祖国治疗,离开了十七号桥。

    当我们的战友回国后,告诉我,我走后,我们部队还参加过一次大规模的搜剿越军指挥部的行动,大家象打猎找猎物一般,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轰,累得贼死,结果也没找到根毛。据说这情报和位置是空军高空侦察发现的,结果空军又被大家臭骂一顿。我当时相信了,后来才知道空军根本没有高空侦察这回事。至于这个情报那来的,只有天知道了。

    他们还告诉我的是,撤回国的路上,分段负责,十七号附近越南人的所有电杆都被排长带人一个个炸毁。

    整个自卫反击战期间,386团是129师打得比较艰苦的单位,伤亡也不小。据称,我团在七九年的自卫反击战中,各种伤亡加起来近二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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