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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东:新理桧飞马,半部南宋史-微信精选-东鹤书院

 Confucius365 2015-09-06

一提到南宋,人们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岳飞这位既令人敬仰,又令人为之扼腕的民族英雄,都会为他的被害而感到惋惜。英雄固然是值得尊敬的,但是当我们将英雄当做一个历史人物,来进行客观的审视的时候,就会看到许多更加理性的内容。


事实上,南宋的前半段,尤其是高宗时期的政治核心问题,就是一个战与和的问题。同时,南宋的政治模式也在很大程度上延续了北宋形成的既有模式,即继续奉行着皇帝与以丞相为代表的士大夫之间,在共定的“国是”指导下共治天下的基本原则。

只不过,在这个共定国是的过程中,无论在北宋还是南宋,起决定作用的都是皇帝的主观意愿,当然皇帝的主观意愿,又必然要受到社会舆论导向,以及共同价值认同的影响。所以,士大夫也可以在相当程度上,通过对社会观念的引导来影响皇帝的观念,但这仅仅是影响,而不是决定。


所以,虽然南宋建国之初的丞相赵鼎,是尊崇由程颐程颢兄弟创立的理学的。却不能最终保证理学在当时的社会地位。

因为,所谓理学还有另外一个名称,那就是道学,因此理学的根本是建立在对道与理的深度理解与认同基础上的,由个人修养的提升达到较高的层级,即所谓内圣,继而再将体会到的大道至理推广于天下,也就是外王的学说。

所以,其在现实中必然以维护道统为己任,既包括对内的道德要求,也包括对外的通过战争手段,恢复统一的主张。这就与主和派的代表秦桧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秦桧一派则在表面上是奉行王安石所主张的所谓“新学”,更加侧重于实践也就是所的“外王”,而相对忽视有关个人修养的“内圣”部分。于是,战与和的政策之争,就延伸到了新学或者说王学与理学的地位之争

此时,能够从中做出抉择的只有高宗本人。但是,至少有三个方面的因素决定了,赵构只能做出主和的选择。

第一是其个人的心理问题。赵构自身曾经亲赴金营谈判,亲身感受了金人的骄横与凌辱。再加之靖康以来早军事上的连续惨败,以及个人生命遭受到的严重威胁,这些都给赵构的心理造成了严重的创伤,对金人产生了深刻的畏惧心理。

第二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那就是北伐的目的,就是雪靖康之耻,恢复北方领土。而且标志性的结果,应当就是迎两位被掳的皇帝回归。一位是自己的父亲,一位是自己的哥哥,而且作为哥哥的钦宗,还是法定意义上的现任皇帝。如果把这两位接回京城,那么高宗将何以面对,又将何以自处?

作为后世之人,我们看古人可以说这是一种私心,但是作为当事人来说,却也确实难以无此一念。

第三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那就是金国的南下改变了宋朝周边的环境,尤其重要的是阻断了宋朝与西夏之间的联系。这样南宋获取西北优良战马的渠道就被阻断了。马匹是冷兵器时代能够影响战争胜败的决定性因素。所以,在没有马匹资源保障的情况下,与游牧民族开战,的确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


后世的人们,因为受到文学作品的影响,往往将岳飞等将领取得的成就过度放大了。事实上,真正阻断金军脚步的,主要还是江南水网密布,不利于骑兵作战的地理环境。

以步兵为主的宋军,虽然可以凭借地利,以及勇敢的精神,和灵活的作战技巧,取得一些战役层面的胜利。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就一定能够完成穿越平原地带,收复北方领土,而一旦失败,南宋所要面对的就是亡国的结局。

对于一个君王来说,这的确既是一个难以负重的冒险,也是一个不应当轻易尝试的冒险。


所以,高宗赵构才会最终选择了秦桧作为丞相,而他们之间共同定下的“国是”,就是一个字“和”。按照北宋流传下来的传统,只要秦桧还是丞相,那么就意味着这个“国是”是不可能转变的,而南宋上下的军政事项,也只能围绕这一基本原则展开,皇帝也不能违背这一原则(当然赵构自身恐怕也并没有想违背的意思)。

所以,才会出现高宗在绍兴十一年(公元1141年),解除岳飞、韩世忠等大将的兵权,向金朝表示坚决议和的决心。这样让后世痛惜不已,无法理解的事情。


但是,我们要注意的是,同时被解除兵权的不只岳飞一个人,至少还有在当时与之齐名的抗金英雄韩世忠。但是,最终被杀的却只有岳飞一人。这就说明,岳飞的被杀,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主张北伐问题。

事实上,后世的史学家认为,岳飞的被杀在于他作为武将有干政之嫌,尤其是他曾经不止一次的,亲自向高宗赵构提出立储的问题。一方面在帝制时代,立储是朝政中最为核心的内容之一,第二是赵构本人因为在靖康时期遭受惊吓,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


在北宋以来中文抑武,而且以“事为之防,曲为之制”为基本行政原则的背景下,在外有强敌虎视眈眈的时候,一个手握重兵,颇有人望的将领,屡次三番的催促一个不能生育的皇帝,及早另立储君。怎能不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虽然有高宗默许,有秦桧的设计,但是根本上说,岳飞的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身在政治上的不成熟。

但是,其结果可能是远远超出其本人的预料的。


因为,随着岳飞的死,高宗同金朝签定了屈辱投降的绍兴和议,向金称臣纳贡,以换取金承认自己在淮河、大散关以南地区的统治权。宋金之间的关系,成为既定事实,而且岳飞之死,也让武将群体受到极大的震慑,集体噤若寒蝉,主战派的力量也进一步被削弱。

这直接导致了,宋朝长期以来兵弱将寡的局面的进一步弱化。使得原本颇有北伐雄心的孝宗,在筹划北伐时,竟然因为无将可用,而只能勉强起用老将张俊。结果在符离遭遇金军阻击,大败。接着金军趁胜追击,南宋军队损失惨重。


从此,南宋虽然尚有北伐得之心,但是每次实践最终换来的都是进一步的屈辱。这其中除了缺乏优秀将领的原因之外,前面说的马匹问题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好在孝宗继位之初,就恢复了岳飞的名誉,谥号“武穆”,追封岳飞为鄂国公,并剥夺秦桧的官爵。总算在社会上确立了一种正确的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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