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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书不如抄书

 汐钰文艺范 2015-09-10

买书不如借书,借书不如抄书。此话有一定的道理。以我的观察,喜欢买书的人,不一定就是喜欢看书的人,他们所要的其实就是买书过程带来的愉悦和满足。就我而言,藏书也不算少,而且绝大多数是上了大学之后自己出钱买来的,但说实话,其中至少有一半上了书架连翻也没翻过。借来的书就不一样了,道理很简单,因为有个期限必须把它看完。回想自己印象比较深刻的书,还真不是藏在自家的书架上的。比如蔡东藩的《历朝通俗演义》,便是借来细读过的。至于抄书的好处,我更有着切身体会。

我的同龄人都一样,少年时代经历了大饥荒,青年时代又遭遇了大书荒。开始时除了马列经典,基本无书可读。直到后来,“评法批儒”了,“批林批孔”了,才有机会接触到了一些其他的书。当时印象最深的便是《柳文指要》和《李白与杜甫》。后者还是我在福州路古籍书店花了半天时间排队抢来的,它也是我自己买来的书中唯一花大力气精读过的。

一次偶然的机缘,在一位不算太熟的朋友家看到了《古文观止》,为其精美的装帧所吸引,于是动了“借”的念头;回家之后,看了第一篇《郑伯克段于鄢》,又为其精彩的内容所吸引,于是动了“抄”的念头。合计一下,借期20天,全书222篇,每天抄多少,心中就有数了。抄完一遍,如期还了书。又觉得为赶任务,抄得过于潦草。于是买了一本厚厚的硬面抄,开始一天一篇的抄。当时年轻,两遍抄下来,一部《古文观止》在脑子里已经印了一半。又因为借来的那本是有注的,抄的时候把注的部分打了括号。看起来不太清楚,于是又开始在正文上划线,规定每天划一篇。从抄《郑伯克段于鄢》的第一句“初,郑武公娶于申”开始,直到《五人墓碑记》的最后一句“贤士大夫者,冏卿因之吴公,太史文起文公、孟长姚公也”划完线。足足一年半,一部《古文观止》差可了然于胸。

或许有人会对此不屑,因为《古文观止》只是一本古代的启蒙读物,除了三字经、弟子规,至多相当于小学高年级课本。值得如此费劲么?这恰恰是我想说的一个问题。

限于当时的条件,我抄《古文观止》纯属偶然和无奈。但抄后所得,却是我始料不及的。说来惭愧,一部《古文观止》,就是我的家底,但就是凭着这份家底,我以语文高分进了复旦中文系;在一年级,又以全系古汉语测试第三名的成绩取得古汉语课程的免修资格;二年级开始,又当了古代文学史的课代表;直到毕业留在古典文学教研室。

现在有些年轻人好高骛远,读书要读厚的、名家的、基本看不懂的,借以体现自己的“档次”。他们就是忽略了最根本的一点:读书要读适合自己的。所以我要对他们说:与其懵懵懂懂看十三经,不如踏踏实实读三字经。

回想起来,其实我还抄过一本“手抄本”。当然不是那时流行的《第二次握手》、《一双绣花鞋》之类,而是范文澜的《中国通史简编》1941年延安版。这个版本,与后来的修订本相比,似乎更能客观地叙述历史的真实,较少形而上学的说教。这本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手抄本”,现在读起来,还是很受教益。对我个人来说,也多了一份弥足珍贵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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