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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孙绰《司空庾冰碑》

 ldjsld 2015-09-15
◎ 嵇喜
喜字公穆,谯国钅至人。魏中散大夫嵇康兄,为卫军司观。入晋拜扬州刺史,迁太仆宗正。有《集》二卷。 中国古籍全录

  ◇ 嵇康传

家世儒学,少有俊才,旷迈不群,高亮任性,不修名誉,宽简有大量。学不师授,博洽多闻,长而好老、庄之业,恬静无欲。性好服食,常采御上药。善属文论,弹琴咏诗,自足于怀抱之中。以为神仙者,禀之自然,非积学所致。至于导养得理,以尽性命,若安期生、彭祖之化,可以善求而得也。箸《养生篇》,知自厚者所以丧其所生,其求益者必失其性,超然独达,遂放世事,纵意于尘埃之表。撰录上古以来圣贤、隐逸、遁心、遗名者,集为传赞,自混沌至于管宁,凡百一十有九人,盖求之于宇宙之内,而发之乎千哉之外者矣。故世人莫得而名焉。(《魏志·王粲传》注)

◎ 嵇蕃 中国古籍全录

蕃字茂齐,喜子,为太子舍人。

  ◇ 答赵景真书

登山远望,睹孝郭以成愤;策杖广泽,瞻长波以增悲。游眄春圃,情有秋林之悴;濯足夏流,心怀冬冰之惨。对荣宴而不乐,临清觞而无欢。今足下琬琰之朴未剖,而求光时之价,骐骥之足未摅,而希绝景之功,心锐而动浅,望速而应迟,故有企伫之怀尔。夫处静不闷,古人所贵;穷而不滥,君子之美:故颜生居陋,不改其乐;孔父困陈,弦歌不废。幸吾子思弘远理,舍道自荣。将与足下交伯成于穷野,结箕山乎蓬屋。侣范生于海滨,俦黄绮于商岳,凭轻云以绝驰,游旷荡以自足。虽不齐足下之所乐,亦吾心之所愿也。(《艺文类聚》三十)

◎ 嵇绍 中国古籍全录

绍字延祖,稽康子。武帝时征为秘书丞,历汝颍太守,徐州刺史。元康初为给事黄门侍郎,封弋阳子,迁散骑常侍,领国子博士。赵王伦篡位,署为侍中。惠帝反正,选为御史中丞,未拜;复为侍中,荡阴之败遇害,赠侍中金紫光禄大夫,进爵为侯。元帝为左丞相,表赠太尉。及即位,追谥曰忠穆。有《集》二卷。 中国古籍全录

  ◇ 上惠帝疏

臣闻改前辙者则车不倾,革往弊者则政不爽,大一统于元首,百司役于多士。故周文兴于上,成康穆于下也。存不忘亡,《易》之善义;愿陛下无忘金墉,大司马无忘颍上,大将军无忘黄桥,则祸乱之萌无由而兆矣。(《晋书·嵇绍传》)

  ◇ 陈准谥议 中国古籍全录

谥号所以垂之不朽,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文武显于功德,灵厉表于暗蔽。自顷礼官协情,谥不依本,准谥为过,宜谥曰缪。(《晋书·嵇绍传》)

  ◇ 张华不宜复爵仪

臣之事君,当除烦去惑。华历位内外,虽粗有善事,然阖棺之责,著于远近,兆祸始乱,华实为之。故郑讨幽公之乱,斫子家之棺;鲁戮隐罪,终篇贬睢N慈讨芈荆事已弘矣,谓不宜复其爵位,理其无罪。(《晋书·嵇绍传》)

  ◇ 谏齐王ぁ书

夏禹以卑室称美,唐虞以茅茨显德,丰屋菩家,无益危亡。窃承毁败太乐以广第舍,兴造功力为三王立宅,此岂今日之先急哉?今大事始定,万姓朦耄咸待覆润,宜省起造之烦,深思谦损之理。复主之勋不可弃矣,矢石之殆不可忘也。(《晋书·嵇绍传》)

  ◇ 叙赵至

赵景真与从兄茂齐书,时人误谓吕仲悌与先君书。故具列本末。

赵至字景真,代郡人,汉末,其祖流宕客缑氏,令新之官,至年十二,与母共道旁看,母曰:「汝先世非微贱家也,汝后能如此不?」至曰:「可尔耳。」归便就师诵书。蚤闻父耕叱牛声,释书而泣。师问之,答曰:「自伤不能致荣华,而使老父不免勤苦。」年十四,入太学观,时先君在学写石经古文,事讫去,遂随车问先君姓名。先君曰:「年少何以问我?」至曰:「观者风器非常,故问耳。」先君具告之。至年十五,阳病,数数狂走五里三里,为家追得,又炙身体十数处。年十六,遂亡命,径至洛阳,求索先君不得;至邺,沛国史仲和,是魏领军中涣孙也,至便依之,遂名翼之,字阳和。先君到邺,至具道太学中事,便逐先君归山阳经年。至长七尺三寸,洁白黑发,赤唇明目,鬓须不多,闲详安谛,体若不胜衣。先君尝谓之曰:「卿头小而锐,瞳子白黑分明,视瞻停谛,有白起风。」至论议清辩,有纵横才,然亦不以自长也。孟元基辟为辽东从事,在郡断九狱,见称清当,常自痛弃亲远游,母亡不见,吐血发病,服未竟而亡。从兄太子舍人蕃,字茂齐,与同至同年相亲。至始诣辽东时,作此书与茂齐。(《世说·言语篇》注,又《文选》赵景真《与嵇茂齐书》注引《嵇绍集》)

◎ 嵇含 中国古籍全录

含字君道,绍从子,自号亳丘子。楚王玮辟为掾,玮诛坐免。举秀才,除郎中。齐王ぁ辟为征西参军,长沙王抡傥骠骑记室督尚书郎,怀帝为抚军,以为从事中郎。惠帝北狩,转中书侍郎。永兴初除太子中庶子,道阻未拜。范阳王稣傥征南从事中郎,授振威将军襄城太守。霭埽镇南将军刘弘表为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假节;未行,为弘司马郭劢所杀。怀帝即位,谥曰宪。有《南方草木状》□卷,《集》十卷。

  ◇ 困热赋序

夫闰于夏则崇暑,在冬则增寒。永熙元年,闰在仲夏,三伏之节始奏,商秋之辰未期。余以下里贫生,居室卑陋,湫巷不来清风,短庑不足增荫,外因流汗,内怀烦剑禾颈讼奈葜士,口餍珍味,体逸高廊;并天而寒暑殊,同世而忧乐异矣。(《北堂书钞》一百五十五,《御览》三十一,又三十四)

  ◇ 祖赋序

祖之在于,俗尚矣,自天子至于庶人,莫不咸用。有汉卜日丙午,魏氏择用丁未,至于大晋,则祖孟月之酉日,各因其行运,三代固有不同,虽共奉祖,而莫识祖之所由兴也。说者云:祈道请道神谓之祖。有事于道者,吉凶皆名。君子于役,则列之于中路;丧者将迁,则称名于阶庭。或云:百叶远祖,名谥调灭,坟茔不复存其铭表,游魂不得托于庙祧。故以初岁良辰,肇建华盖,挥扬采旌,将欲招灵爽于今夕,庶众祖之来凭,盖有两端,俯叹壮观,乃述而赋之。(《宋书·志二》,《艺文类聚》五,《初学记》十三,《艺文类聚》误作《社赋序》)

  ◇ 娱蜡赋(并序) 中国古籍全录

玄象运而寒暑交,节会至而万物迁,天地之化,固以不停,况于人道之不变乎!是以百年忧喜相参,能达要终之数、悟生生之宜者,百世不周其人。大蜡之夕,虽天下同有,至携金兰以齐声利,贵得意以遗荣势,孰我尚哉!(《艺文类聚》五,《御览》三十三)

季冬大蜡之暮,延啸周契远近旧故。(《北堂书钞一百五十五》)

  ◇ 白首赋序

余年二十七,始有白发生于左鬓,斯乃衰悴之标证、弃捐之大渐也。蒲衣幼齿,作弼夏后,汉之贾邓,弱冠从政。独以垂立之年,白首无闻!壮志衄于芜途,忠贞抗于棘路;睹将衰而有川上之感,观趣舍而抱慷慨之叹。(《艺文类聚》十七)

  ◇ 酒赋

浮虮萍连,醪华鳞设。(《书钞》一百四十八)

  ◇ 寒食散赋(并序)

余晚有男儿,既生十朔,得吐下积日,羸困危殆,决意与寒食散,未至三旬,几于平复,何(下阙)

矜孺子之坎坷,在孩抱而婴疾。既正方之备陈,亦旁求于众术。穷万道以弗损,渐丁宁而积日。尔乃酌醴操散,商量部分,进不访旧,旁无顾问。伟斯药之入神,建殊功于今世。起孩孺于重困,还精爽于既继。(《艺文类聚》七十五)

  ◇ 羽扇赋序

吴楚之士,多执鹤翼以为扇,虽曰出自南鄙,而可以遏阳隔暑。昔秦之兼赵,写其冕服,以□侍臣。大晋附吴,亦迁其羽扇,御于上国。(《书钞》一百三十四)

  ◇ 八磨序(并序)

外兄刘景宣作为磨,奇巧特异,策一牛之任,转八磨之重,因赋之曰:

方木矩寺,圆质规旋;下静以坤,上转以乾;巨轮内达,八部外连。(《御览》七百六十二) 中国古籍全录

  ◇ 宜男花赋序

宜男花者,世有之久矣,多殖幽皋曲隰之侧,或华林玄圃,非衡门蓬宇所宜序也。荆楚之士,号曰鹿葱,根苗可以荐于俎,世人多女欲求男者,取此草服之,尤良也。(《艺文类聚》八十一,《御览》九百九十四)

  ◇ 孤黍赋序

余慎终屋之南荣,有孤黍生焉,因泥之湿,遭雨之润,宿昔牙蘖,滋茂甚速。途燥根浅,忽然萎殒。深感此黍,不韬种以待时,贪荣弃本,寄身非所,自取凋枯,不亦宜乎!(《艺文类聚》八十五)

  ◇ 瓜赋

世云三芝,瓜处一焉。故植根玉岩,润叶飞泉,揽之者寿,食之者仙,是谓云芝;芙蕖振采,濯茎玄濑,流葩映川,莫此为最,是谓水芝。甘瓜普植,用荐神牛其名龙胆,其味亦奇,是谓土芝。乃剖甘瓜,既淳且馨,荒者飨之,忘困解酲,流味通其五脏,冷气反其迷精。(《艺文类聚》八十七,《初学记》二十七,《御览》九百七十八)

  ◇ 朝生暮落树赋序

草木春荣秋悴,此木朝生暮落。(《艺文类聚》八十九)

  ◇ 长生树赋(并序)

余婴丁闵凶,靡所定居,老母垂圣善之训,以为生事爱敬,没则无改;宜居墓次,瞻奉威耿,兼览艺文,可以不殒先轨。祗奉慈令,遂家于坟左,埽除坛封,种植松伯。松柏之下,不滋非类之草,猥有长生育于域内,岂老母至行表征于嘉木哉! 中国古籍全录

美我亲之仁孝,固征瑞之必招,降祖宗之遗德,振奇木之青条。结根擢干,载生无渐,弱茎猗猗,绿叶染染。处阴冬而愈茂,岂茎叶之有点。感自然以旌贤,谅有道之不掩。(《艺文类聚》八十九)

  ◇ 槐香赋(并序) 中国古籍全录

余以太簇之月,登于历山之阳,仰眺崇峦,俯视幽坂,乃睹槐香生蒙楚之间,曾见斯香菹于广夏之庭。或披帝王之图,怪其遐弃,遂迁树于中堂,华丽则殊彩阿那,芳实则可以藏书。又感其弃本高崖,委身阶庭,似傅说显殷,四叟归汉。故因实制名。

蒙蒙绿叶,摇摇弱茎。(《御览》九百八十三)

  ◇ 鸡赋序

今庭有栖鸡,而一雄最武,常凭梯升栖,守时告晨,未尝有殆。(《御览》七百六十五)

  ◇ 遇虿赋序

元康二年七月七日,余中夜遇虿。客有戏余者曰:俗语云:」过满百,为虿所螫。「斯言信哉!虽内省不疚,而逢此害,喟然而叹,遂作赋。(《御览》七百四十二,又九百四十七)

  ◇ 诰风伯

太康六年(案:《晋书·武纪》作八年),狂风暴怒,腾逸相触。百川倒流,大山乃沲剥。(《北堂书钞》一百五十一)

  ◇ 上言长沙王乱嗽鲋棉蚴

昔魏武每有军事,增置掾属。青龙二年,尚书令陈矫以有军务,亦奏增郎。今奸逆四逼,王路拥塞,倒悬之急,不复过此。但居曹理事,尚须增郎,况今都官中骑三曹昼出督战,夜还理事,一人两役,内外废乏。含谓今有十万人,都督各有主帅,推毂授绥,委付大将,不宜复令台僚杂与其间。(《晋书·嵇含传》)

  ◇ 诗序

李方治为抚军长史,余为从事中郎,当随抚军俱发,诏兄前太仆将与别,进一饮之尽欢。天热露坐,有顷雨降,遂不张油幔,以绛分令夕也。(《北堂书钞》一百三十二,此序有脱误,无从互证。)

  ◇ 南方草木状序

南越交趾植物,有四裔最为奇,周秦以前无称焉。自汉武帝开拓封疆,搜求珍异,取尤者充贡。中州之人,或昧其状。乃以所闻诠叙,有裨子弟云尔。

  ◇ 木弓铭

乌名之朴,丰条足理。弦鸣走括,截飞骇止。射隼高墙,出必有拟。既用御武,亦以招士。(《艺文类聚》六十,《初学记》二十二,《御览》三百四十七)

  ◇ 菊花铭

煌煌丹菊,暮秋弥荣。旋蕤圆秀,翠叶紫茎。诜诜仙徒,食其落英。尊亲是御,永祚亿龄。(《艺文类聚》八十一,《初学记》二十七,《御览》九百九十六)

  ◇ 司马诔 中国古籍全录

命危朝露,身轻游尘。(《文选·广绝交论》注)

  ◇ 吊庄周图文(并序)

帝婿王弘远华池丰屋,广延贤彦,图庄生垂纶之象,记先达辞聘之事,画真人于刻桷之室,载退士于进趣之堂,可谓托非其所,可吊不可赞也。其辞曰:

迈矣庄周,天纵特放。大块授其生,自然资其量。器虚神清,穷玄极旷。人伪俗季,真风既散。野无讼屈之声,朝有争宠之叹。上下相陵,长幼失贯。于是借玄虚以助溺,引道德以自奖。户咏恬旷之辞,家画老庄之象。今王生沉沦名利,身尚帝女,连耀三光,有出无处。池非岩石之溜,宅非茅茨之宇,驰屈产于皇衢,画兹象其焉取!嗟乎先生!高迹何局?生处岩岫之居,死寄雕楹之屋,托非其所,没有余辱。悼大道之湮晦,遂含悲而吐曲!(《晋书·嵇含传》)

  ◇ 失题

昼则负笔而耨,夜则带经而息。(《书钞》九十七)

◎ 张邈

邈字辽叔,巨鹿人,为辽东太守。入晋宦历二宫。元康初,出为城阳太守,未行卒。

  ◇ 自然好学论

夫喜怒哀乐、爱恶欲惧,人之有也。得意则喜,见犯则怒,乖离则哀,听和则乐,生育则爱,违好则恶,饥则欲食,逼则欲惧:凡此八者,不教而能,若论所云,即自然也。腥臊未化,饮血茹毛,以充其虚,食之始也;茹之火齐,糁以兰橘,虽所未尝,尝必美之,适于口也。匮桴土鼓,抚腹而吟,足之蹈之,以娱其喜,乐之质也。加之管弦,杂以羽毛,虽所未听,察之必乐,当其心也。民生也直,聚而勿教,肆心触意,八情必发,喜必欲与,怒必欲罚,无爪牙以奋其威,无爵赏以称其惠;爱无以奉,恶不能去。有言之曰,苴竹菅蒯,所以表哀;沟池甍ǎ所以宽惧;弦木剡金,所以解愤;丰财殖货,所以施与。苟有肺肠,谁不忻然貌悦心释哉?尚何假于食胆蜚而嗜菖蒲菹也!且昼坐夜寝,明作暗息,天道之常,人所服习,在于幽室之中,睹浦蛑光,虽不教告,亦皎然喜于所见也。不以向有白日,与比朱门,旦则复晓,不揭此明而减其欢也。况以长夜之冥,得照太阳,情变郁陶,而发其蒙也。故以为难,事以末来,而情以本应。即使六艺纷华,名利杂诡,计而复学,亦无损于有自然之好也。(《嵇中散集》)

  ◇ 宅无吉凶摄生论 中国古籍全录

夫善求寿强者,必先知灾疾之所自来,然后其至可防也。祸起于此,为防于彼,则祸无自瘳矣。世有安宅葬埋阴阳度数刑德之忌,是何所生乎?不见性命,不知祸福也。不见故妄求,不知故干幸,是以善执生者,见性命之所宜,知祸福之所来,故求之实而防之信。夫多饮而走,则为澹支;数行而风,则为痒毒;久居于湿,则要疾偏枯;好内不怠,则昏丧文房。若此之类,灾之所以来,寿之所以去也。而掘基筑宅,费日苦身以求之,疾生于形,而治加于土木,是疾无瘳矣。诗曰:「恺悌君子,求福不回」者,匪避诽谤而为义然也,盖知回匪所求福也。故寿强,专气致柔,少私寡欲,直行情性之所宜,而合于养生之正度,求之于怀抱之内而得之矣。尝有不知蚕者,出口动手,皆为忌祟,不得蚕丝滋甚:为忌祟滋多,犹自以犯之也。有教之知蚕者,其颛于桑火寒暑燥湿也,于是百忌自息而利十倍。何者先不知所以然,故忌祟之情繁;后知所以然,故求之之术正,故忌祟生于不知。使知性犹如蚕,则忌祟无所立矣。多食不消,含黄丸而筮祝谴祟,或从乞胡求福者,凡人皆所笑之。何者?以智能达其无祸也。故忌祟举生于不知,由知者言之,皆乞胡也。设为三公之宅,而令愚民居之,必不为三公可知也。

夫寿夭之不可求,甚于贵贱。然则择百年之官,而望殇子之寿,孤逆魁冈,以速彭祖之夭,必不几矣。或曰:愚民必不得久居公侯宅,然则果无宅也!是性命自然,不可求矣。有贼方至,不疾逃独安,须臾遂为所虏。然则避祸趣福,无过缘理;避贼之理,莫如速逃,则斯善矣。养生之道,莫如先知,则为尽矣。夫避贼宜速章章然,故中人不难睹;避祸之理冥冥然,故明者不易见。其于理动,不可要求一也。孔子有疾,医曰:「子居处适也,饮食药也,有疾天也。医焉能事。是以知命不忧,原始反终,遂知死生之说。夫时日谴祟,古之盛王无之,而季王之所好听也。制寿宫而得夭短;求百男而无立嗣,必占不户之陵,而陵不宿草。何者?高台深宫,以隔寒暑,靡色厚味,以毒其精;亡之于实,而求之于虚,故性命不遂也。或曰:所问之师不工,则天下无工师矣。夫一栖之鸡,一栏之羊,宾至而有死者,岂居异哉?故命有制也。知命者则不滞于俗矣;若许负不相条侯,英布之黥而后王,彭祖七百,殇子之夭,是皆性命也。若相宅质居,自东徂西,而得反此,是灭性命之宜。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立高丘而观居民,则知曰东西非祸福矣。若乃忘地道之爽垲,而立制于帷墙,则所见滋褊。从达者观之,则夫乾确然示人易矣,夫坤ㄨ然示人简矣。天地易简,而惧以细苛,是更所以为逆也。是以君子奉天明而事地察。

世之工师,占成居则险,使造新则无征,世人多其占旧,因求其造新,是见舟之行于水,而欲推之于陆,是不明数也。夫旧、新之理,犹卜筮也:夫凿龟数辏可以知吉凶然不能为吉凶,何者?吉凶可知,而不可为也。夫先筮吉卦,而后名之无福,犹先筑利宅,而后居之无报也。占旧居以谴祟则可,安新居以求福则不可,则犹卜筮之说耳。俗有裁衣、种谷皆择日,衣者伤寒,种者失泽。凡火流寒至则授衣;时雨既降,则当下种。贼方至,则当疾走。今舍实趣虚。故三患随至。凡以忌祟治家者,求福,而其极皆贫,故有「知星宿,衣不覆」之谚。古言无虚,不可不察也。(《嵇中散集》)

  ◇ 释嵇叔夜难宅无吉凶摄生论

《易》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孝经》曰:「为之宗庙,以鬼享之。」其立本有如此者。子贡称:「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仲田问神,而夫子不答。其抑末有如彼者。是何也?兹所谓明有礼乐,幽有鬼神;人谋鬼谋,以成天下之峻疽病J且阅翟著《明鬼》之篇,董无心设难墨之说。二贤之言,俱不免于殊途而两惑。是何也?夫甚有之则愚,甚无之则诞。故三子者,皆偏辞也。子之言神,将为彼邪?唯吾亦不敢明也。夫私神立,则公神废;邪忌设,则正忌丧;宅墓占,则家道苦;背向繁,则妖心兴。子之言神,其为此乎?则唯吾之所疾急也。苟大获其类,不患微细,是以见瓶冰而知天下之寒,察旋机而得日月之动。足下细蚕种之说,因忽而不察;是噎溺未知所在,亦莫辨有舟稼也。

夫命者,所禀之分也;信顺者,成命之理也。故曰「君子修身以俟命」,「知命者不立于岩墙之下。」何者?是夭遂之实也。犹食非命,而命必胥食,故然矣。若吾论曰:居怠行逆,不能令彭祖夭;则足下举信顺之难,是也。论之所说,信顺既修,则宅葬无贵。故辟之寿宫无益殇子耳。足下不云殇子以宅延,彭祖亦以宅寿。寿夭之说,使之灼然,若信顺之遂期,怠逆之夭性;而徒曰天下或有能说之者。子而不言,谁与能之?夫多食伤性,良药已病,相之所一也。诬彼实此,非所以相证也。夫寿夭不可求之宅,而得之和。故论有不知之□,足下忘于意而责于文,抑不本矣,难曰:唐虞之世,命何同延?长平之卒,命何同短?今论命者,当辨有无,无疑众寡也。苟一人有命,千万皆一也。若使此不得系命,将系宅邪?则唐虞之世,宅何同吉?长平之卒,居何同凶?亦复吾之所疑也。难曰:事之在外而能为害者,不以数心,单豹恃内而有虎。案足下之言,是豹忘所宜惧与惧所宜忘,故张毅修表,亦有内热之祸。虽内外不同,钧其非和,一曙失之,终身弗夏:是亦虎随其后矣。夫谨于邪者慢于正,详于宅者略于和。走以为先,亦非齐于所称也。今足下广之望之久矣。元亨利贞,卜之吉繇;隆准龙颜,公侯之相者,以其数所遇而形自然,不可为也。使准颜可假,则无相;繇吉可为,则无卜矣。今设为吉宅而幸福报,譬之无以异假颜准而望公侯也。是以子阳镂掌,巨君运魁,咸无益于败亡。故吾以无故而居者可占,何惑象数之理也?设吉而后居者不可,则何假为之说也。然则非宅制人,人实征宅邪,其无宅也?似未思其本耳。猎夫从林,其所遇者或禽或虎。遇禽所吉,遇虎所凶而虎也,善卜可以知之耳。是故知吉凶,非为吉凶也。故其称曰「无远近幽深,遂知来物。」不曰「遂为来物」矣。然亦卜之尽,盖理所以成相命者。至乎卜世与年,则无益于周录矣。若地之吉凶,有虎禽之类;然此地苟恶,则当所往皆凶。不得以西东有异,背向不同,宫姓无害,商则为灾。福德则吉至,刑祸则凶来也。故《诗》云:「筑室百堵,西南其户。」古之营居,宗庙为先,厩库次之,居室为后,缘人理以从事。以此议之,既知无太岁刑德也。若修古无违,亦宜吾伦。如无所不知谁从?难曰:不谓吉宅能独成福,犹夫良农,既怀善艺,又择沃土,复加耘耔,乃有盈仓之报。此言当哉!诚三者能修,则农事毕矣。若或尽以邪用,求之于虚,则宋人所谓子助苗长,败农之道也。今以冢宅喻此,宜何比邪?为树艺乎?为耘耔也?若三者有此,则请事后说;若其无征,则愈见其诬矣。今卜相有征如彼,冢宅无验如此,非所以相半也。

案《书》:周公有请命之事,仲尼非子路之祷。今钧圣而钧疾,何是非不同也?故知臣子之心,尽斯心而已,所谓」礼为情貌者」。故于臣弟,则周公请命;亲其身,则尼父不祷。足下图宅,将为礼也?其为实也?为礼则事异于古,为实则未闻显理。如是未得,吾所以为遗,而足下失所愿矣。至于时日,先王所以诫不怠而劝从事耳。俗之时日,顺妖忌而逆事理;时名虽同,其用适反。以三贤校君,愈见其合,未知所异也。

难曰:智之所知,未若所不知者众;此较通世之常滞也。然智所不知,不可以妄求;智所能知,恶其以学哉?故古之君子,修身择术,成性存存,自尽焉而已矣。今据足下所言,在所知邪?则可辨也。所不知邪?则妄求也。二者宜有一于此矣。夫小知不及大知。故乃反于有;无为有者,亦蟪蛄矣。子尤吾之验于所齐,吾亦惧子游非其域,傥有忘归之累也。(《嵇中散集》)

◎ 刘伶

伶字伯伦,沛国人。仕魏为建威参军。晋泰始初对策,盛言「无为之化」,以无用罢。

  ◇ 酒德颂

有大人先生者,(《文选》、《晋书》皆无「者」字。)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瓢,动则挈烟岷,唯酒是务,焉知其馀。有贵介公子,缙绅处士,闻吾风声,议其所以,乃奋袂攘襟,怒目切齿,陈说礼法,是非锋起。先生于是方奉罂承槽,衔杯漱醪,奋髯箕踞,枕麴藉糟。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尔而醉,慌尔(《文选》作「豁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见太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之扰扰,如江汉之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之与螟蛉。(《世说·文学篇》注,《文选》、《晋书·刘伶传》,《艺文类聚》七十二。)

◎ 华е

е,字长骏,平原高唐人。魏太尉歆孙,光禄大夫表之长子。魏末为中书通事郎。晋初累迁至侍中南中郎将,都督河北诸军事,父丧夺情,固辞,忤旨免官。太康初大赦,袭封观阳伯,累迁至中书监。惠帝即位,加待中、光禄大夫、尚书令,进爵为公。复忤杨骏免,寻迁太子少傅。卒年七十五,谥曰元。

  ◇ 作武帝遗诏

昔伊望作佐,勋垂不朽;周霍拜命,名冠往代。侍中、车骑将军、行太子太保、领前将军杨骏,经德履哲,鉴识明远,毗翼二宫,忠肃茂著,宜正位上台,拟迹阿衡。其以骏为太尉、太子太傅、假节、都督中外诸军事,侍中、录尚书、领前将军如故。置参军六人、步兵三千人、骑千人,移止前卫将军珧故府。若止宿殿中宜有翼卫,其差左右卫三部司马各二十人、殿中都尉司马十人给骏,令得持兵仗出入。(《晋书·杨骏传》。武帝疾笃,杨皇后奏帝,以父骏辅政,便召中书华е,令何劭口宣帝旨,使作遗诏,后对е劭以呈帝,帝视而无言,骏遂当寄托之重。) 中国古籍全录

◎ 华峤

峤字叔骏,е弟。辟大将军文帝府,补尚书郎,转车骑从事中郎。晋受禅,赐爵关内侯,历太子中庶子散骑常侍,领国子博士,迁侍中。惠帝时封宣昌亭侯,改封乐乡侯,迁尚书,转秘书监,加散骑常侍。元康三年卒,赠少府,谥曰简,有《汉後书》九十七卷,集八卷。

  ◇ 贺武帝疾瘳表

伏惟圣体渐就平和,上下同庆,不觉忭舞。臣等愚戆,窃有微怀,以为收功于所忽,事乃无悔;虑祸于垂成,祚乃日新。唯愿陛下深垂圣明,远思所忽之悔,以成日新之福。冲静和气,啬养精神,颐身于清简之宇,留心于虚旷之域。无厌世俗常戒,以忽群下之言,则丰庆日延,天下幸甚!(《晋书·华峤传》)

  ◇ 散骑常侍谢表

非臣典笔申辞所能陈表。(《御览》二百二十四引《华峤集》)

  ◇ 秘书监谢表

伏见诏书,以臣为秘书监,加位常伯。昔刘向父子,世典史籍;马融通博,三入东观:非臣肤浅所敢拟迹。(《通典》二十六,《御览》二百三十三引《华峤集》。)

  ◇ 奏皇后宜修蚕礼

先王之制,天子诸侯亲耕藉田千亩,后夫人躬蚕桑宫。今陛下以圣明至仁,修先王之绪,皇后体资生之德,合配乾之义;而坤道未光,蚕礼尚缺。以为宜依古式,备斯盛典。(《晋书·礼志》上。太康六年。)

  ◇ 谱叙

歆少以高行显名。避西京之乱,与同志郑泰等六七人闲步出,自武关出。道遇一丈夫独行,愿得俱,皆哀欲许之。歆独曰:「不可。今已在危险之中,祸福患害,义犹一也。无故受人,不知其义。既已受之,若有进退,可中弃乎!「众不忍,卒与俱行。此丈夫中道堕井,皆欲弃之。歆乃曰:「已与俱矣,弃之不义。」相率共还出之,而後别去。众乃大义之。(《魏志·华歆传》注,《世说·德行篇》注。)

孙策略有扬州,盛兵徇预章,一郡大恐。官属请出郊迎,歆曰:「无然。」策稍进,复白发兵,又不听。及策至,一府皆造阁,请出避之。乃笑曰:「今将自来,何遽避之?」有顷,门下白曰:「孙将军至」。请见,乃前与歆共坐,谈议良久,夜乃别去。义士闻之,皆长叹息而心自服也。策遂亲执子弟之礼,礼为上宾。是时四方贤士大夫避地江南者甚众,皆出其下,人人望风。每策大会,坐上莫敢先发言,歆时起更衣,则论议喧哗。歆能剧饮,至石馀不乱,众人微察,常以其整衣冠为异,江南号之曰「华独坐」。(《魏志·华歆传》注)

文帝受禅,朝臣三公已下并受爵位,歆以形色忤时,徙为司徒而不进爵,魏文帝久不怿,以问尚书令陈群曰:「我应天受禅,百辟群后,莫不人人悦喜,形于声色,而相国及公独有不怡者,何也?群起离席长跪曰:「臣与相国曾臣汉朝,心虽悦喜,义形其色,亦惧陛下实应且憎。」(同上)

歆淡于财欲,前後宠赐,诸公莫及,然终不殖产业。陈群常叹曰:「若华公,可谓通而不泰,清而不介者矣」。(同上)

歆有三子,表字伟容,年二十馀为散骑侍郎。时同僚诸郎共平尚书事,年少,并兼厉锋气,要召名誉。尚书事至,或有不便,故遗漏不视,及传书者去,即入深文论驳。惟表不然,事来有不便,辄与尚书共论尽其意,主者固执,不得已,然後共奏议。司空陈群等以此称之。仕晋,历太子少傅、太常。称疾致仕,拜光禄大夫。性清淡,常虑天下退理。司徒李胤、司隶王弘等常称曰:「若此人者,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不可得而疏。」中子博,历三县内史,治有名迹。少子周,黄门侍郎、常山太守,博学有文思。中年遇疾,终于家。表有三子。长子е,字长骏。(《魏志·华歆传》注,《御览》二百二十四。)

  ◇ 《後汉书》江革毛义论

孔子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子路曰:「伤哉贫也!生无以养,死无以葬。」子曰:「啜菽饮水,孝也。」钟鼓非乐云之本,而器不可去;三牲非孝养之主,而养不可废。夫务器而忘本,乐之过也;崇养以伤行,养之累也。故定以道养,则周公之祀致四海之祭;定以义养,则仲由之粥无骄慢之性。夫患啜菽粥之粗,干禄以求养,是以禄亲也;孜孜以致孝,孝成而禄厚者,此能以义养也。孔子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兄弟之言。」言其孝皆合于道,莫可复间也。先代石氏父子称孝,子庆相齐,人慕其孝而治,此殆所谓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也。若二子者,推至诚以为行,行信于心而感于人,以成名受禄,可谓能孝养也。(袁宏《後汉纪》十一)

  ◇ 丁鸿论

《论语》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行道乎,故尝请论之。」孔子曰:「太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德而称焉。」孟子曰:「闻伯夷之风者,贪夫廉,懦夫有立志。」然则太伯出于不苟得,未始有於让也。是以太伯称贤人,後之人慕而徇之,夫有徇则激诡生,而取与,妄矣。故夫邓彪、刘恺,让其弟以取义,使弟非服而己享其名,其于义不亦薄乎?又况乎干有国之纪,而使将来者妄举措哉!古之君子,立言非将以启天下之方悟者,立行非独善其身,将以训乎哉!原丁鸿之心,其本主于忠爱,何其终悟而从义也?以此殆知其徇尚异于数世也。(袁宏《後汉纪》十三)

  ◇ 郎ダ论

汉之十叶,王莽篡位。闻道术之士西门君惠李守等多称谶云「刘秀为天子」,自光武为布衣时数言此。及後终为天子,故甚信其书。郑兴以忤意见疏,桓谭以远斥忧死。及明章二帝,祖述此意,故後世争为图纬之学,以矫世取资。是以通儒贾逵、马融、张衡、朱穆、崔亍④魉之徒忿其若此,奏皆以为虚妄不经,宜悉收藏之。惟斯事深奥,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而托云天之历数,阴阳占候,今所宜急也。占候术数,能仰瞻俯察,参诸人事,祸福吉凶,既应引之,教义亦有著明,此盖道术之有益于後世,为後人所尚也。(袁宏《後汉纪》十八)

  ◇ 王允论

夫士以正立,以谋济,以义成,若王允之推董卓而分其权,伺其间而弊其罪。当此之时,天下之难解矣,本之皆主于忠义也。故推卓不为失正,分权不为不义,伺间不为狙诈。是以谋济义成而归于正也。(《魏志·董卓传》注)

◎ 华恒

恒字敬则,е第三子。大兴中为太常,位特进。明帝初拜骠骑将军,都督石头水陆军事,加左光禄大夫开府。

  ◇ 祠太庙执觞爵怀愍议

今圣上继武皇帝,宜准汉世祖故事,不亲执觞爵。(《宋书·礼志》三。太兴三年,太常华恒议。)

  ◇ 又上言庙制

今上承继武帝,而庙之昭穆,四世而已。前太常贺循博士、傅纯并以为惠怀及愍宜别立庙。然臣愚谓庙当以客主为限,无拘常数。殷世有二祖三宗,若拘七室,则当祭祢而已。推此论之,宜还复豫章颍川,全拘七庙之礼。(又上言,诏下详议。)

  ◇ 兄弟相继藏主室议

彼符宗庙,宜时有定处,恒案前议,以为七代制之正也,若兄弟旁及,礼之变也,则宜为神主立室,不宜以室限神主。今有七室,而神主有十,宜当别立。臣以为圣朝已从汉制,今圣上继武帝庙之昭穆,四代而已。前太常贺循博士、傅纯等并以为惠、怀、愍三帝别立寝庙。臣以为庙当以容主为限,亦无常数。据殷祭六庙,而有二祖三宗不毁,又汉之二祖,寝庙各异,明功德之君,自当特立,若拘七室,则殷之末代,当祭祢而已,准之前议,知以七为正;不限之七室,故虽有兄弟旁及,至丿俨辉秸涯隆T蛟フ买4ㄒ巳七代之礼。案《周官》有先公先王之庙,今宜为京兆以上,别立三室于太庙西厢,宣皇帝得正始祖之位,惠怀二帝不替,而昭穆不阙,于礼为安。(《通典》四十八。大兴三年,太常华恒议,又略见《宋书·礼志》三。)

◎ 华轶

轶字彦夏,峤弟澹之子。初为博士,累迁散骑常侍。东海王越引为兖州留府长史。永嘉中历振威将军江州剌史。元帝承制,不从教命,讨斩之。

  ◇ 置儒林祭酒教

今大义颓替,礼典无宗,朝廷滞义,莫能攸正,常以慨然,宜特立此官,以弘其事。军谘祭酒杜夷,栖情玄远,确然绝俗,才学精博,道行优备,其以为儒林祭酒。(《晋书·华轶传》)

◎ 段灼

灼字休然,敦煌人。魏时仕州郡,稍迁邓艾镇西司马,从艾破蜀,封关内侯,累迁议郎。晋泰始中擢为明威将军魏兴太守。

  ◇ 上表陈五事

臣受恩三世,剖符守境,试用无绩,沈伏数年,犬马之力,无所复堪。陛下弘广纳之听,采狂夫之言,原臣侵官之罪,不问干忤之愆,天地恩厚,于臣足矣。臣闻忠臣之于其君,犹孝子之于其亲:进则有欣然之庆,非贪官也;退则有戚然之忧,非怀禄也。其意在于不忘光君荣亲,情所不能已已者也。臣伏自悼,私怀至恨:生长荒裔,而久在外任,自还抱疾,未尝觐见,陛下竟不知臣何人,此臣之恨一也。遭运会之世,值有事之时,而不能垂功名于竹帛,此臣之恨二也。逮事圣明之君,而°操劣,陈力又不能,当归死于地下,此臣之恨三也。哀二亲早亡陨,兄弟并凋丧,孝敬无复施于家门,此臣之恨四也。夏之日忽以过,冬之夜寻复来,人生百岁,尚以为不足,而臣中年婴灾,此臣之所恨五也。惭日月之所养,愧昊苍而无报,此臣之所以怀五恨而叹息,临归路而自悼者也。

语有之曰:「华言虚也,至言实也,苦言药也,甘言疾也。」臣欲言天下太平,而灵龟神狐未见,仙芝谄挝瓷,麒麟未游乎灵禽之囿,凤凰未仪于太极之庭,此臣之所以不敢华言而为佞者也。昔汉高祖初定天下,于时戍卒娄敬上书谏曰:「陛下取天下不与成周同,而欲比隆成周,臣窃以为不侔。」於是汉祖感悟,深纳其言,赐姓为刘氏。又顾谓陆贾曰:「为我著秦所以亡,而吾所以得之者。」贾乃作《新语》之书,述叙前世成败,以为劝戒。又田肯建一言之计,非亲子弟莫可使王齐者,而受千金之赐。故世称汉祖之宽明博纳,所以能成帝业也。

今之言世者,皆曰尧舜复兴,天下已太平矣。臣独以为未,亦窃有所劝焉。且百王垂制,圣贤吐言,来事之明鉴也。孟子曰:「尧不能以天下与舜,则舜之有天下也,天与之也。昔舜为相,尧崩,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於南河,天下诸侯朝觐者、狱讼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舜曰天也,乃之中国,践天子位焉。若居尧之宫,逼尧之子,非天所与者也。」曩昔西有不臣之蜀,东有僭号之吴,三主鼎足,并称天子。魏文帝率万乘之众,受禅于靡陂,而自以德同唐虞,以为汉献即是古之尧,自谓即是今之舜,乃谓孟轲、孙卿不通禅代之变,遂作禅代之文,刻石垂戒,班示天下,传之後世,亦安能使将来君子皆晓然心服其义乎!然魏文徒希慕尧舜之名,推新集之魏,欲以同于唐虞之盛,忽骨肉之恩,忘藩屏之固,竟不能使四海宾服,混一皇化,而于时群臣莫有谏者,不其过矣哉!孙卿曰:「尧舜禅让,是不然矣。天下者,至重也。非至强莫之能任;至大也,非至辩莫之能分;至众也,非至明莫之能见。此三至者,非圣人莫之能尽。」由此言之,孙卿、孟轲亦各有所不取焉。陛下受禅,从东府入西宫,兵刃耀天,旌旗翳日。虽应天顺人,同符唐虞,然法度损益,则亦不异於昔魏文矣,故宜资三至以强制之。而今诸王有立国之名,而无襟带之实。又蜀地有自然之险,是历世奸雄之所窥窬,逋逃之所聚也,而无亲戚子弟之守,此岂深思远虑,杜渐防萌者乎!昔汉文帝据已成之业,六合同风,天下一家。而贾谊上疏陈当时之势,犹以为譬如抱火厝于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谓之安。此言诚存不忘亡,安不忘乱者也。然臣之忄娄々,亦窃愿陛下居安思危,无曰高高在上,常念临深之义,不忘履冰之戒。尽除魏世之弊法,绥以新政之大化,使万邦欣欣,喜戴洪惠,昆虫草木,咸蒙恩泽。朝廷咏《康哉》之歌,山薮无伐檀之人,此固天下所视望者也。陛下自初践阼,发无讳之诏,置箴谏之官,赫然宠异谔谔之臣,以明好直言之信,恐陈事者知直言之不用,皆杜口结舌,祥瑞亦曷由来哉!

臣无陆生之才,不在顾问之地,盖闻主圣臣直,义在于有犯无隐。臣不惟疏远,未信而言,敢历论前代隆名之君及亡败之主废兴所由,又博陈举贤之路,广开养老之制,崇必信之道,又张设议者之难,凡五事以闻。臣之所言,皆直陈古今已行故事,非新声异端也。辞义实浅,不足采纳。然臣私心,诚谓有可发起觉悟遗忘,愿陛下察臣愚忠,愍臣狂直,无使天下以言首为戒。疾痛增笃,退念《桑梓》之诗,惟狐死之义,辄取长休,归近坟墓。顾瞻宫阙,系情皇极,不胜丹款,遣息颖表言。

其一曰:臣闻善有章也,著在经典;恶有罚也,戒在刑书。上自远古,下洎秦汉,其明王霸主及亡国暗君,故可得而称;至于忠蹇贤相及佞谄奸臣,亦可得而言。故朝有谔谔尽规之臣,无不昌也;任用阿谀唯唯之士,无不亡也。是有国者皆欲求忠以自辅,举贤以自佐;而亡国破家者相继,皆由任失其人。所谓贤者不贤,忠者不忠也。臣谨言前任贤所由兴,任不肖所以亡者。尧之末年,四凶在朝而不去,八元在家而不举,然致天平地宁,四门穆穆,其功固在重华之为相。夏癸放于鸣条,商辛枭于牧野,此俱万乘之主,而国灭身擒,由不能属任贤相,用妇人之言,荒淫无道,肆志沈宴,作靡靡之乐,长夜之饮,于是登糟丘,临酒池,观牛饮,望肉林,龙逢忠而被害,比干谏而剖心,天下之所以归恶者也。太甲暴虐,颠覆汤之典制,于是伊尹放之桐宫,而能改悔反善,三年而後归于亳。既已放而复还,殷道微而复兴,诸侯咸服,号称太宗,实赖阿衡之尽忠也。周室既衰,诸侯并争,天王微弱,政遂陵迟。齐桓公,淫乱之主耳;然所以能九合一匡之功,有尊周之名,诚管夷吾之力。及其死也,虫流出门,岂非任竖貂之过乎!且一桓公之身,得管仲、其功如彼;用竖貂,其乱如此。夫荣辱存亡,实在所任,可不审哉!秦本伯翳之後,微微小邑,至秦仲始大,有车马礼乐侍御之好焉。自穆公至于始皇,皆能留心待贤,远求异士,招由余于西戎,致五儆谕鹗校取丕豹于晋乡,迎蹇叔于宗里,由是四方雄俊继踵而至,故能世为强国,吞灭诸侯,奄有天下,兼称皇帝,由谋臣之助也。道化未淳,崩于沙丘。胡亥乘虐,用诈自立,不能弘济统绪,克成堂构,而乃残贼仁义,毒流黔首。故陈胜、吴广,奋臂大呼,而天下响应。于是赵高逆乱,阎乐承指,二世穷迫,自戮望夷。子婴虽立,去帝为王,孤危无辅,四旬而亡。此由邪臣擅命,指鹿为马,所以速秦之祸也。秦失其鹿,豪杰竞逐,项羽既得而失之,其咎在烹韩生,而范增之谋不用。假令羽既距项伯之邪说,斩沛公于鸿门,都咸阳以号令诸侯,则天下无敌矣。而羽距韩生之忠谏,背范增之深计,自谓霸王之业已定,都彭城,还故乡,为昼被文绣,此盖世俗儿女之情耳,而羽荣之。是故五载为汉所擒,至此尚不知觉悟,乃曰「天亡我,非战之罪」,甚痛矣哉!且夫士之归仁,犹水之归下,禽之走旷野,故曰「为川驱鱼者獭也。为薮驱雀者砸玻为汤武驱人者桀、纣也」。汉高祖起于布衣,提三尺之刃而取天下,用六国之资,无唐虞之禅,岂徒赖良、平之奇谋,尽英雄之智力而已乎,亦由项氏为驱人也。子孙承基二百馀年,逮成帝委政舅家,使权势外移。安昌侯张禹者,汉之三公,成帝保傅也。帝亲幸其家,拜禹床下,深问天灾人事。禹当惟大臣之节,为社稷深虑,忠言嘉谋,陈其灾患,则王氏不得专权宠,王莽无缘乘势位,遂托云龙而登天衢,令汉祚中绝也。禹佞谄不忠,挟怀私计,徒低仰于五侯之间,苟取容媚而已。是以朱云抗节求尚方斩马剑,欲以斩禹,以戒其馀,可谓忠矣。而成帝尚复不寤,乃以为居下讪上,廷辱保傅,罪死无赦,诏御史将云下,欲急烹之。云攀殿折槛,幸赖左将军辛庆忌叩头流熏以死争之。若不然,则云已摧碎矣。後虽释槛不修,欲以彰明直臣,诚足以为後世之戒,何益于汉室所由亡也哉!然世之论者以为乱臣贼子无道之甚者莫过于莽,此亦犹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传称莽始起外戚,折节力行,以要名誉,宗族称孝,朋友归仁。及其辅政成哀之际,勤劳国家,动见称述。然于时人士诣阙上书荐莽者不可称纪,内外群臣莫不归莽功德。遭遇汉室中微,国嗣三绝,而太后寿考,为之宗主,故莽得遂策命孺子而夺其位也。昔汤武之兴,亦逆取而顺守之耳。向莽深惟殷周取守之术,崇道德,务仁义,履信实,去华伪,施惠天下,十有八年,恩足以感百姓,义足以结英雄,人怀其德,豪杰并用,如此,宗庙社稷,宜未灭也。光武虽复贤才,大业讵可冀哉!莽即位之後,自谓得天人之助,以为功广三王,德茂唐虞,乃自骄矜,奋其威诈,班宣符谶,震暴残酷,穷凶极恶,人怨神怒,冬雷电以惊其耳目,夏地动以惕其心腹。而莽犹不知觉悟,方复重行不顺时之令,竟连伍之刑,佞媚者亲幸,忠谏者诛夷。由是天下忿愤,内外俱发,四海分崩,城池不守,身死于匹夫之手,为天下笑,岂不异哉!其所由然者,非取之过,而守之非道也。莽既屠肌,六合云扰,刘圣公已立而不辨,盆子承之而覆败,公孙述又称帝于蜀汉。如此数子,固非所谓应天顺人者,徒为光武之驱除者耳。夫天下者,盖亦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殷商之旅,其会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又曰:「侯服于周,天命靡常。」由此言之,主非常人也,有德则天下归之,无德则天下叛之。故古之明王,其劳心远虑,常如临川无津涯。于是法天地,象四时,隆恩德,敬大臣,近忠直,远佞人。仁孝著乎宫墙,弘化洽乎兆庶;为平直如砥矢,信义感人神。虽有椒房外戚之宠,不受其委曲之言;虽有近习爱幸之竖,不听其姑息之辞。四门穆穆,辟而不阖,待谏者而无忌。恒战战栗栗,不忘戒惧,所以欲永终天禄,恐为将来贤圣之驱除也。且臣闻之,惧危者,常安者也;忧亡者,恒存者也。使夫有国之君能安不忘危,则本枝百世,长保荣祚,名位与天地无穷,亦何虑乎为来者之驱除哉!传有之曰:「狂夫之言,明主察焉」。

其二曰:「士之立业,行非一概。吴起贪官,母死不归,杀妻求将,不孝之甚。然在魏,使秦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曾参、闵骞,诚孝子也,不能宿夕离其亲,岂肯出身致死,涉危险之地哉!今大晋应期运之所授,齐圣美于有虞,而吴人不臣,称帝私府,此亦国之羞也。陛下诚欲致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使奋威淮浦、震服蛮荆者,故宜畴咨博采,广开贡士之路,荐岩穴,举贤才,徵命考试,匪俊莫用。今台阁选举,涂塞耳目,九品访人,唯问中正。故据上品者,非公侯之子孙,则当涂之昆弟也。二者苟然,则筚门蓬户之俊,安得不有陆沈者哉!

其三曰:昔田子方养老马,而穷士知所归,况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乎!昔明王圣主,无不养老。老人众多,未必皆贤,不可悉养。故父事三老,所以明孝;宗事五老,所以明敬。孟子曰:「吾老以及人之老,吾幼以及人之幼。」今天下虽定,而华山之阳无放马之群,桃林之下未有休息之牛,故以吴人尚未臣服故也。夫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天下元元瞻望新政。愿陛下思子方之仁,念犬马之劳,思帷盖之报,发仁惠之诏,广开养老之制。

其四曰:法令赏罚,莫大乎信。古人有言:「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况有养人以惠,使人以义,而可以不信行之哉!臣前为西郡太守,被州所下《己未诏书》:「羌胡道远,其但募取乐行,不乐勿强。」臣被诏书,辄宣恩广募,示以赏信,所得人名即条言征西。其晋人自可差简丁强,如法调取;至于羌胡,非恩意告谕,则无欲度金城、河西者也。自往每兴军渡河,未曾有变,故刺史郭绥劝帅有方,深加奖励,要许重报。是以所募感恩利赏,遂立绩效,功在第一。今州郡督将,并已受封,羌胡健儿,或王或侯,不蒙论叙也。晋文犹不贪原而失信,齐桓不惜地而背盟,况圣主乎! 中国古籍全录

其五曰:昔周汉之兴,树亲建德,周因五等之爵,汉有河山之誓。及其衰也,神器夺于重臣,国祚移于他人。故灭周者秦,非姬姓也;代汉者魏,非刘氏也。于今国家大计,使异姓无裂土专封之邑,同姓并据有连城之地,纵复令诸王後世子孙还自相并,盖亦楚人失繁弱于云梦,尚未为亡其弓也。其于神器不移他族,则始祖不迁之庙,万年亿兆不改其名矣。大晋诸王二十馀人,而公侯伯子男五百馀国,欲言其国皆小乎,则汉祖之起,俱无尺土之地,况有国者哉!将谓大晋世世贤圣,而诸侯之胤常不肖邪,则放勋钦明而有丹朱,瞽瞍顽凶而有虞舜。天下有事无不由兵,而无故多树兵本,广开乱原,臣故曰五等不便也。臣以为可如前表,诸王宜大其国,增益其兵,悉遣守藩,使形势足以相接,则陛下可高枕而卧耳。臣以为诸侯伯子男名号皆宜改易之,使封爵之制,禄奉礼秩,并同天下诸侯之例。

臣闻与覆车同轨者未尝安也,与死人同病者未尝生也。与亡国同法者未尝存也。况夫巍巍大晋,方将登太山,禅梁父,刻石书勋,垂示无穷。宜远鉴往代兴废,深为严防,使著事奋笔,必有纪焉。昔伊尹耻其君不为尧舜,此臣所以私怀慷忾,自忘轻贱者也。(《晋书·段灼传》)

  ◇ 上疏追理邓艾

故征西将军邓艾,心怀至忠而荷反逆之名,平定巴蜀而受夷灭之诛,臣窃悼之。惜哉,言艾之反也!以艾性刚急,矜功伐善,而不能协同朋类,轻犯雅俗,失君子之心,故莫肯理之。臣敢昧死言艾所以不反之状。艾本屯田掌犊人,宣皇帝拔之于农吏之中,显之于宰府之职,处内外之官,据文武之任;所在辄有名绩,固足以明宣皇帝之知人矣。会值洮西之役,姜维有断陇右之志,官兵失利,刺史王经困于围城之中。当尔之时,一州危惧,陇右懔懔,几非国家之有也。先帝以为深忧重虑,思惟可以安边杀敌,莫贤于艾,故授之以兵马,解狄道之围。围解,留屯上わ。承官军大败之後,士卒破胆,将吏无气,仓库空虚,器械殚尽,艾修治备守,欲积谷强兵,以待有事。是岁凶旱少雨,艾为区种之法,身被乌衣,手执耒耜,以率先将士,上下相感,莫不尽力。艾持节守边,所统万数而身不离仆虏之劳,亲执士民之役,非执节忠勤,孰能若此?故落门、段谷之战,能以少击多,摧破强贼,斩首万计。先帝知其可任,遂委艾以庙胜成图,指授长策。艾受命忘身,龙骧麟振,前无坚敌。蜀地阻险,山高谷深,而艾步乘不满二万,束马悬车,自投死地,勇气凌云,将士乘势,故能使刘禅震怖,君臣面缚,叉手屈膝,军不逾时,而巴蜀荡定:此艾固足以彰先帝之善任矣。艾功名已成,亦当书之竹帛,傅祚万世。七十老公复反,欲何所求哉?艾以禅初降远郡未附,诚恃养育之恩,心不自疑,矫命承制,权安社稷;虽违常科,有合古义,原心定罪,事可详论。故镇西将军锺会,有吞天下之心,忌艾威名,知必不同,因其疑似,构成其事。艾被诏书,即遣强兵,束身就缚,不敢顾望;诚自知奉见先帝,必无当死之理也。会受诛之後,艾参佐官属、部曲将吏,愚戆相聚,自共追艾,破坏槛车,解其囚执。艾在困地,是以狼狈失据。夫反非小事,若怀恶心,即当谋及豪杰,然後乃能兴动大众。不闻艾有腹心一人,临死口无恶言,独受腹背之诛,岂不哀哉?忠而受诛,信而见疑,头县马市,诸子并斩;故见之者垂涕,闻之者叹息,此贾谊所以慷慨于汉文;天下之事可为痛哭者良有以也。陛下龙兴,阐弘大度,释诸嫌忌受诛之家不拘叙用,听艾立後、祭祀不绝。昔秦民怜白起之无罪,吴人伤子胥之冤酷,皆为之立祠。今天下民人,为艾悼心痛恨,亦犹是也。臣以为艾身首分离,捐弃故土,谓可听艾门生故吏收艾尸丧,归葬旧墓,还其田宅;以平蜀之功,绍封其孙。使艾阖棺定谥,死无所馀恨,赦冤魂于黄泉,收信义于後世;葬一人而天下慕其行,埋一魂而天下归其义。所为者寡而悦者众,则天下徇名之士,思立功之臣,必投汤火,乐为陛下死矣。(《魏志·邓艾传》。泰康三年,议郎段灼上疏理艾。又见《晋书·段灼传》,又《群书治要》二十九引《晋书》。)

  ◇ 陈时宜

臣闻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五里之郭,圜围而攻之,有不克者,此天时不如地利。城非不高,池非不深,谷非不多,兵非不利,委而去之,此地利不如人和。然古之王者,非不先推恩德,结固人心。人心苟和,虽三里之城,五里之郭,不可攻也。人心不和,虽金城汤池,不能守也。臣推此以广其义,舜弹五弦之琴,咏《南风》之诗,而天下自理,由尧人可比屋而封也。曩者多难,奸雄屡起,搅乱众心,刀锯相乘,流死之孤,哀声未绝。故臣以为陛下当深思远念,杜渐防萌,弹琴咏诗,垂拱而已。其要莫若推恩以协和黎庶,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不足以保妻子,是故唐尧以亲睦九族为先,周文以刑于寡妻为急,明王圣主莫不先亲後疏,自近及远。臣以为太宰、司徒、卫将军三王宜留洛中镇守,其馀诸王自州征足任者,年十五以上悉遣之国。为选中郎傅相,才兼文武,以辅佐之。听于其国缮修兵马,广布恩信。必抚下犹子,爱国如家,君臣分定,百世不迁,连城开地,为晋、鲁、卫。所谓磐石之宗,天下服其强矣。虽云割地,譬犹囊漏贮中,亦一家之有耳。若虑後世强大,自可豫为制度,使得推恩以分子弟。如此则枝分叶布,稍自削小,渐使转至万国,亦後世之利,非所患也。

昔在汉世,诸吕自疑,内有朱虚、东牟之亲,外有诸侯九国之强,故不敢动摇。于今之宜,诸侯强大,是为太山之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魏法禁锢诸王,亲戚隔绝,不祥莫大焉。间者无故又瓜分天下,立五等诸侯。上不象贤,下不议功,而是非杂糅,例受茅土。似权时之宜,非经久之制,将遂不改,此亦烦扰之人,渐乱之阶也,夫国之兴也。由于九族亲睦,黎庶协和;其衰也,在于骨肉疏绝,百姓离心。故夏邦不安,伊尹归殷;殷邦不和,吕氏入周。殷监在于夏后,去事之诫,诚来事之鉴也。(《晋书·段灼传》) 中国古籍全录

  ◇ 又陈时宜

昔伐蜀,募取凉州兵马、羌胡健儿,许以重报,五千馀人,随艾讨贼,功皆第一。而《乙亥诏书》,州郡将督,不与中外军同,虽在上功,无应封者。唯金城太守杨欣所领兵,以逼江由之势,得封者三十人。自金城以西,非在欣部,无一人封者。苟在中军之例,虽下功必侯;如在州郡,虽功高不封,非所谓近不重施,远不遗恩之谓也。

臣闻鱼悬由于甘饵,勇夫死于重报。故荆轲慕燕丹之义,专诸感阖闾之爱,匕首振于秦庭,吴刀耀于鱼腹,视死如归,岂不有由也哉!夫功名重赏,士之所竞,不平致怨,由来久矣。《诗》云:「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臣以为此等宜蒙爵封。《(晋书·段灼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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