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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图腾

 目断柳岸春生少 2015-09-22
狼是不是蒙古人的图腾?

观点1:狼从来不是蒙古人的图腾

这个问题在《狼图腾》小说出版的时候,就一再被提及。独立纪录片导演喇西道尔吉在电影上映后,发文表示:作为蒙古人,他对狼实在太熟悉了。“我和我的父辈兄长一样,用腾斯Tengs(棒状的马鞭)、淖冒扫尔Nomaosor(弓箭)、乌日嘎Urgaa(套马杆)、维依度赤Uyduq(牛皮编制的抛石器)等等一切当时摸得到的牧猎工具,鞭打和射杀了到底多少匹狼,我自己已经记不清了。那是在草原牧区我的少年时代(上个世纪60至70年代)。那些工具在我们蒙古人的生活中是根本不许带进蒙古包里的。因为它们一向是对付阿杜(微博)斯Aduus(可恨的畜生们)的,是不能与人同处一室的。更不允许像电影里的陈阵和杨克那样用套马杆套在人的身上嘻戏。我们唯恐人变成狼,唯恐人变成畜生。我们不允许别人把我们当作狼和畜生来对待。与此相反,我们尊重一切供于人使用的物件,它们会得到爱护和保存,会经常被擦拭和保养,比如碗、奶桶、奶茶壶,尤其是马鞍子,它们会被精心的摆放在蒙古包里,与人同处。这与宗教没有任何关系。但这可以说是人类世界最为简单和朴素的信仰。”

作家郭雪波也认为用“苍狼白鹿”的传说佐证狼图腾是不成的。他撰文说,“苍狼白鹿”的传说,歪曲了蒙古族经典史籍《蒙古秘史》的开篇一段描述。“孛日帖赤那与妻豁埃亦 玛阑勒,渡滕吉思而来”,这是一对夫妻人名,孛日帖 赤那的意思为紫色狼,豁埃亦玛阑勒的意思为花色牝鹿即母鹿,可姜戎把这直接当做真的“苍狼”与“母鹿”,称蒙古人祖先就是狼和鹿。

观点2:牧民对狼的敬畏被误当神圣

赤峰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内蒙古著名诗人独桥木表示:狼并不是蒙古民族真正的图腾,牧民视豺狼为野兽,心里对它有一种敬畏,这种敬畏可能被人误以为是神圣。但作为文艺作品,可以允许虚构存在,包括蒙古民族精神与狼性。

独桥木去过俄蒙边境这种真正的草原。首先,他认为狼对牧民来说它不属于朋友,因为狼是以牧民的牲畜——像牛、马、羊——为食的,它们是对立的,经常发生牧民的羊被狼偷吃、偷袭这个事儿。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草原上有狼,当时有民兵对这种有害集体财产的兽类进行围剿,狼也基本上被消灭得差不多了,所以在牧区现在很难见到狼。

怎么理解《狼图腾》的这种说法呢?就是狼作为比较凶猛的动物,牧民从心里来讲对它有一种敬畏,这种敬畏可能被人认为以狼为神圣的东西。真正的老牧民见到狼就像天敌,见到狼就要围剿它,如果把它称为神一样东西,大家伙肯定不会去围剿它,也不会去杀害,但实际上当狼出现的时候,牧民们会毅然杀害它们,不会放任狼吃羊,因为牧民他就那么一点财产。牧民视狗为朋友,但视豺狼为野兽,敬畏和神圣是两个概念。

观点3:狼是蒙古早期的图腾

面对“狼图腾”是蒙族文化里面的一个“伪文化”,是臆造出来的说法,电影《狼图腾》的第一稿编剧芦苇认为“蒙古的部落很多的,但是它一定有一些部落是把狼作为一种图腾的,一定有”。面对种种质疑,芦苇也表示电影在文化指向上是没有问题的,它的文化品质是没有问题的,它精彩不精彩那是另外一个话题,但是它的基本的文化品质很坚固。对于“小说宣扬狼的集体主义,是种法西斯的东西”,他认为这种说法是用文革语言扣了顶大帽子。“狼是一个动物,法西斯就是极端的民族主义,这个是把狼人化,把人妖魔化。”

也有不少很多读者、观众认为《狼图腾》毕竟只是文学作品,既不是历史,也不是纪录片,无须无需过多争论,好不好看,感不感动,震不震撼更为重要。狼是否真的是蒙古人的图腾,应该留给学者解释。

山西大学刘毓庆教授曾解释过“苍狼白鹿”的传说,认为狼是蒙古早期的图腾。《新元史》卷一用现代人的观念作了世俗化的解释:“孛儿帖赤那译义为苍狼,其妻豁阿马兰勒,译义为惨白牝鹿,皆以物为名,世俗附会,乃谓狼妻牝鹿,诬莫甚矣!”道润梯步新译新注《蒙古秘史》,对苍狼白鹿生人之说亦极力否定,认为“其实这不过是传说中的两个人名罢了”。但如果从人类学的角度,参之高车、乌孙、突厥之传说,不难发现苍狼、白鹿不过是蒙古早期的图腾而已。在《多桑蒙古史》中,有如下一段记载:“有蒙古人告窝阔台言,前夜伊斯兰教力士捕一狼,而此狼尽害其畜群。窝阔台命以千巴里失购此狼,以羊一群赏来告之蒙古人。人以狼至,命释之。曰:‘俾其以所经危险往告同辈,离此他适。’狼甫被释,猎犬群起齧杀之。窝阔台见之忧甚,入帐默久之,然后语左右曰:‘我疾日甚,欲放此狼生,冀天或增寿。孰知其难逃命,此事于我非吉兆也。’其后未久,此汗果死。”成吉思汗的继承者窝阔台把自己的命运与狼的生死联系起来,无疑说明了其潜意识中对狼的认同与崇拜。

北方民族狼图腾崇拜及神话传说

古代北方对中国历史影响最大的先后有匈奴、突厥与蒙古三大少数民族集团。这三大集团同兴起于大漠,皆以狼为图腾神兽。匈奴从战国晚期即公元前三世纪始见于历史记载,直到公元五世纪才开始退出历史舞台,先后存在了七个世纪,并于公元四世纪与五世纪,先后在黄河流域建立了汉、赵(史称前赵)、大夏等政权,对中国历史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

匈奴:狼祖神话

公元四、五世纪活动于大漠的高车部落,《魏书》本传言:“其先匈奴之甥也”,《回鹘传》则曰:“回纥,其先匈奴也,俗多乘高轮车,元魏时亦号高车部。”这个部落的祖先相传是一只老狼。《高车传》曰:俗语云匈奴单于生二女,姿容甚美,国人皆以为神。单于曰:“吾有此二女,安可配人,将以配天。”乃于国北无人之地筑高台,置二女于上,曰:“请天迎之。”经三年,其母欲迎之,单于曰:“不可,未彻之间耳。”复一年,乃有一老狼,昼夜守台嗥呼,因穿台下为空穴,经时不去。其小女曰:“吾父处我于此,欲以与天。而今狼来,或是神物,天使之然。”将下之。其姐大惊曰:“此是畜生,无乃侮父母也!”妹不从,下为狼妻而产子,后遂滋繁成国。故其有好引声长歌,又似狼嗥。

汉代时与匈奴为邻的乌孙国,其国王相传为匈奴养子。《汉书 张骞传》曰:乌孙王号昆莫。昆莫父难兜靡,本与大月支俱在祁连敦煌间,小国也。大月支攻杀难兜靡,夺其地,人民亡走匈奴。子昆莫新生,傅父布就翎侯抱亡置草中,为求食,还,见狼乳之,又乌衔肉翔其旁,以为神,遂持归匈奴,单于爱养之。

这个传说,在《史记?大宛传》中也有简略地记载。在《汉书?西域传》中,乌孙王有名“拊离”者,《北堂书抄》卷十三曹丕引《典论》论汉武帝亦云:“刈单于之旗,探符离之窟。”拊离、符离显系一事。《通典》卷一九七《突厥上》曰:“侍卫之士,谓之附离,夏言亦狼也。”匈奴、乌孙、突厥,同属阿尔泰语系民族,拊离、符离当即突厥语音译之异。以“狼窟”指匈奴之巢穴,或王以狼名,皆可披露其族与狼之关系。乌孙、高车,一为匈奴养子,一为匈奴之后,加之传为匈奴别部的突厥,皆有狼祖神话,以此推之,匈奴亦当有狼祖神话,只是消失于久远的历史年代之中而已。

突厥:神圣的狼图腾

在隋唐之际,北方最强大的少数民族是突厥族。这是一个强悍的游牧民族集团,自公元五世纪出现于中国记载后,迅速“击茹茹(柔然)灭之,西破挹怛,东走契丹,北方戎狄悉归之。"”公元六世纪中叶,其疆域“东自辽海以西,西至西海(今里海)万里,南自沙漠以北,北至北海(贝加尔湖)五六千里,皆属焉。”遂而建立了空前规模的游牧汗国,横行大漠四百年。这个民族,《周书》、《北史》、《通典》、《太平寰宇记》等皆谓其为“匈奴之别种”。最可注意者这是一个自认为狼种的集团。其族源神话云:突厥者,盖匈奴之别种也,姓阿史那氏,别为部落。后为邻国所破,尽灭其族。有一小儿年且十岁,兵人见其小,不忍杀之,乃刖其足,弃草泽中。有牝狼以肉饲之。及长,与狼合,遂有孕焉。彼王闻此儿尚在,重遣杀之。使者见狼在侧,并欲杀狼,狼遂逃高昌国之北山。山有洞穴,穴内有平壤茂草,周回数百里,四面俱山,狼匿其中,遂生十男。十男长大,外托妻孕,其后各有一姓,阿史那其一也。子孙蕃育,渐至数百家。

《隋书》与《北史》记阿史那氏为君长,皆有“牙门建狼头纛,示不忘其本”之言。狼无疑是突厥族神圣的图腾物,因而突厥诸部落中,对狼至为崇拜,每于旗纛上图以金狼头。

突厥可汗亦每以狼头纛赐其臣。在《周书?突厥传》中记有突厥族源的另一则神话异说:或云:突厥之先,出于索国,在匈奴之北,其部落大人曰阿谤步,兄弟十七人 (《北史》九九作 “七十人”),其一曰伊质泥师都,狼所生也。谤步等性并愚痴,国遂被灭。泥师都既别感异气,能征召风雨,娶二妻,云是夏神、冬神之女也。一孕而生四男:其一变为白鸿;其一国于辅水、剑水之间,号契骨;其一国于处折水;其一居践斯处折施山,即其大儿也。山上仍有阿谤步种类,并多寒露,大儿为出火温养之,咸得全济,遂共奉大儿为主,号突厥,即讷都六设也。讷都六有十妻,所生子皆以母族为姓,阿史那是其小妻之子也。讷都六死,十母子内欲择立一人,乃相率于大树下共为约曰:“向树跳跃,能最高者即推立之。”阿史那年幼而跳最高者,诸子遂奉以为主,号阿贤设。

蒙古

突厥之后,相继有黠戛斯、回鹘、契丹等族活动于北鄙,随后有蒙古族称雄于大漠,并迅速建立跨越亚欧的大帝国政权。《元朝秘史》卷一记述了蒙古族的一则族源神话,其云:当初元朝人的祖,是天生一个苍色的狼,与一个惨白色的鹿相配了,同渡过腾吉思名字的水,来到于斡难名字的河源头,不儿罕名字的山前住著,产了一个人,名字唤作巴塔赤罕……在《蒙古源流》卷四中,有成吉思汗围猎时降旨不让伤害苍狼与草黄色母鹿的记载。此亦可证明《元朝秘史》对蒙古族图腾神话的记载,是有信仰与传说的根据的。值得注意的是蒙古神话于苍狼之外,多了一白鹿,这似乎是一个不小的变化,但考鹿之为神物,似乎在匈奴的时代就存在了。在匈奴人的神话中,我们虽然没有发现鹿的踪影,但从出土的匈奴族的大量遗物中,却可以看到一种神秘的大角怪兽形象。这种怪兽显然是在鹿角与其它动物的结合中幻想出来的。齐东方先生在《唐代金银器研究》一书中,就言及在匈奴遗物图案中,“大角怪兽十分流行”的问题。此种怪兽虽不一定是匈奴人的图腾物,但作为一种流行图像,显然与匈奴人的宗教崇拜是有关系的。

西方文化中印第安狼图腾与罗马传说

印第安狼图腾

狼在印第安文明中充当着十分重要的角色。狼意象不仅在印第安文明的神话传说中出现,更是存在于他们的生活当中,至今在美国的印第安人聚居地阿拉斯加图腾柱上,依然能看到狼的形象。有关狼的神话传说更是不少,但因年代久远流传下来的已不多,从仅存的神话可以看出狼所扮演的角色跟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在阿拉斯加森林岛上就有一个名为狼氏的部落,部落里流传着有关狼的传说:“一天,狼氏族的人在捕鱼时,看见一只狼在离岸很远的地方游泳。这只狼太累,舌头都吐了出来。捕鱼人就把它救到了船上,带回村里。从此,这只狼就和人一起生活。在人们外出打猎的时候,狼和人互相配合,所以总能取得成功,得到很好的食物。这只狼在部族活了很多年,已经被看成是其中的一员了。这只狼死后还给这个部族的一个成员托了一个梦,在梦中,一群狼在为自己的同伴送葬,它们完全像人一样唱着歌。”

从这个传说不难看出,古时的印第安人与狼的关系,狼成为了人类生活的一部分,与人类一起合作捕猎,被人类所认同并成为部落中的一员。早期的人类因不知道自己起源而编造的神话,如加利福尼亚印第安人中流传的传说: “神话中的野狼,为其族人的祖先。野狼初时四脚跑路,后来开始产生人类身体上的东西,如一手指,一指甲,一只眼睛等。不久又变为两只手指,两只指甲,从此逐渐变为完全的人类。又摆脱了尾巴,学会了直坐的习惯。” 虽然这只是蒙昧时期的神话,但为什么却以狼作为自己先祖,这与这个部族生活的地区和环境不无关系。

又如在印第安部落广为流传的纳纳包子豪——关于一只狼的传说,虽然衍生出多种类型,大概可分为三种:第一种“坡塔瓦木型”也称作“英雄抗争型”,传说当中的纳纳包子豪是四个狼子中最年长的一个,老 四出生不久就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老三跑到了北方,成为了巫师,它自己长大之后变得勇猛有智慧,便杀死了老四跟老二生活在一起,自然之神却对它产生了妒忌之心,使计淹死了老二,于是它便向天神宣战,为了平息它的怒气,神传授给它法术和治病的法术,并让它的弟弟掌管死去的灵魂。第二种“奥吉布瓦人和克里人型”也称作流浪冒险型,这类传说讲到纳纳包子豪到处寻找自己的弟弟,最后发现弟弟跟狼群生活在一起进行着各种冒险活动,最后它也加入了它们,消失在荒野中;另一种说法是,它救起落水的弟弟,后来大洪水爆发,大部分的生物消失,只有它乘木筏躲过了洪水,最后从天神得到安息土重新创造世界。第三种是创世主型,这种类型的传说把纳纳包子豪视作为创世主的化身,大平原的部落神话中,狼为人类带来了火种、太阳和白昼,并创造了许多人类需要的技艺。 尽管这三种类型的狼神话不尽相同,均能看出印第安部落对狼的敬畏和推崇,狼的身份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个自然物,时而是人,时而又是神,可以得知狼在印第安人心中神圣的位置。

罗马城起源传

传说在古希腊人攻陷特洛伊城之后,特洛伊人失去了家园,到处漂泊,梦想着重建特洛伊,后在意大利定居,建立了阿尔巴隆城。当时的统治者的女儿与战神马尔斯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各名为罗慕路斯和雷慕路斯。双胞胎的命运不济,受到祖叔父的迫害,将他们抛到台伯河中,让他们无法跟他争夺王位。在神的旨意之下,双胞胎没有淹死,漂流到一颗无花果树下,也是后来建立罗马城的地方。兄弟俩的哭声引来了一只母狼,母狼救了他们并用自己的奶汁哺育了他们。知道一个牧羊人发现了他们,并将他们养育成人。因为喝过狼奶,兄弟俩力大无穷,勇猛过人,最后得知出身回到阿尔巴隆城杀死篡位的祖叔父,夺回了祖父的王位。后来二子便在被救的地方建起了一座城用以纪念母狼的恩情,可是在给新城命名的时候,兄弟二人起了争执,罗慕斯杀死了雷慕斯,新城的名字就以罗慕斯的名字命名了,也就是现在罗马的名字。

虽然母狼传说源于公元前四世纪,但是如今这已经是个人人皆知的故事了,狼给人的恩惠并没有因岁月的洗练变得暗淡,人们为这只伟大的母狼在意大利的卡皮托利山丘修建了一座雕像,纪念其曾经的恩德。也因此母狼成为了象征罗马城的城徽和标志。一只狼能在人类的心中占有如此之重要的位置,它已远远超越了作为动物时人所敬畏的勇猛,更是视其为与人无异的同类,甚至比人自身还要优越得多。这也是从原始开初人类崇拜狼以及其他物种的心理原因。

无疑在各种神话传说中狼的身影不断,可是狼在人心中的位置并不是固定的,在往后的人类文化和文学创作中也出现过狼的身影,但狼的形象却不再是单一的动物形象,起初是带有神性的动物神而受到人类的敬拜。可是随着人类自身的发展,狼神逐渐退化成人,而后再次成为动物。同时狼所代表的精神意义也大不如前,尽管如此狼已经成为了人类的精神图腾深深的烙印在人类深处的意识当中。

参考文献

《狼从来不是蒙古人的图腾》 (喇西道尔吉)

《中国古代北方民族狼祖神话与中国文学中之狼意象》(刘毓庆)

《狼在中西文学中隐性意向研究》(谭勇)

《内蒙诗人谈<狼图腾>:牧民对狼的敬畏被误当神圣》(徐鹏远 独桥木)

《<狼图腾>编剧芦苇:作品在文化指向上没问题》(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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