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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边谈艺】融进古榕里的乡土恋情和水墨情结——谈杜应强

 C音MM 2015-09-23

文/孙克
画家杜应强在当代中国画坛已很著名,虽然汕头曾经是东南一隅的交通不便之地,80年代以来,他的具有强烈的南国气息的水墨山水画不仅蜚声东南数省走红乐南亚,他早被中国画界熟知。我和杜应强相识是在十五年前,河山画会在汕头开成立大会时,老杜做东道主特别认真周到,讲起话来从不高声大气,画却画得十分潇洒俐落,笔墨流畅自如,尤其擅长以榕树为题画南国的田园风光。做为一位成熟画家的重要标志就在于有了稳定的个人风格和独行的艺术语言方式,否则不成名家。环视当今画界忧忧颇多“名家”、“大家”,至有以“大师巨匠”之称相赠而当之无愧者,但名实相副则不多。反观老杜总是谦谦君子淡淡的笑对名利,深得画界朋友敬重,这是赘语。我近来看到他一批新作很精彩,颇有所触,兹信笔写来。



杜应强《杏花春雨》68×137cm


以毛笔在宣纸上做水墨画,在世界上当属中国人的专利。其历史前后约千年左右,在元代文人画开始流行方成为主流画法。虽然“水墨为上”的说法被伪托为出自唐代王维之口,但是这种观点起码形成自南宋前后是无疑的。在此之前的汉唐时代,丹青和水墨应该是并行并重的。随着文人画的鼎盛,水墨丹中国画里形成了独尊地位。文人水墨画和文学、戏曲等一起塑造了中华文化的审美精神特性。水墨画的高度发展虽然把水墨之美和笔墨表现力发挥到极至,但同时又大大压抑了造型再现力尤其是色彩观念的发展。其结果是大大拉开了东西方绘画的距离,其实,按照潘天寿先生的观点,东西人绘画是两种不同审美标准不同文化心理特征的两座大山。我认为这是个很恰当的比喻。



杜应强《榕荫图》136×68cm


当此跨入新世纪前后,我们应当冷静地审视20世纪中国画百年之路的种种经验,包括我们的先辈开20世纪初由于对以儒家为代表的旧文化体系的失望,形成的文化激进主义,否定传统文化的方方面面,把中国画的的前途定位为“中西合璧”,认定只有引进西法“改造”中国画,别无他途。而文化激进主义的民族文化虚无主义幼稚病,造成民族文化精神的缺失,只有在80年代以后,国家经济迅速发展国力鼎盛,多年的弱国心态亟待一种民族自强自信精神来填补的时候,此种文化心理方始逐渐找到平衡。



杜应强《榕荫图》69×69cm


20世纪中国画最大的痛苦和最大的收获就是寻求出路并在此同时极大地扩展了自己的生存空间,换句话说,它的生命力不仅没有被削弱而寿终正寝(正如某些崇仰西方的人所愿望的),相反它的生命力被证明是绝对强大的。此非我有意夸大其辞,20世纪中国画的辉煌成就充分证明这一论断。为此我还要多赘言几句:“中西结合”论的主要实践者当推徐悲鸿、林风眠二位,由于徐氏学来西方古典学院派写实画风,以素描法结合到教学习创作中去且由于独特的政治历史背景,其体系影响于人物画十分巨大。另外以赵望云及其弟子黄胄开创的农村边疆写生派,李可染、傅抱石于山水画都影响深远。而传统中国画体系在动荡不已的历史背景下,承受了极大压力,反而得到极大的发展与成就。它不但出现了海派、京派、岭南派等不同地域流派(后来尚有长安派),并在此基础上出现了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这样的世纪巨匠及其大量追随者。他们的艺术虽然脱胎于传统文人花鸟与山水画,但无论形式与内涵都随时代而有深刻巨大变化,代表了中国画源于文化内在发展动力所做到的现代进程。



杜应强《秋江》68×68cm


而这里最重要的是不曾丧失掉中华民族文化的品味与精神内涵,以及中国人喜闻乐见的民族形式语言风韵,舍此,则精神无由附丽。因此也有力地证明中国画发展的道路是宽广的,借用一句话:是多车道并行。“中四结合”不但不是唯一的,甚至不是最好最成功的发展道路,20世纪给我们的教训就是这样。



杜应强《牧歌》68×68cm


我正是从发展水墨画的角度看杜应强的创作实践的。在20多年的顽强努力下,老杜以他的田园风光尤其是通过榕树的题材,把水墨画的表现力和独有技巧,推到一个新的较完美的高度。



杜应强《榕荫图》137×68cm


水墨画的技法能力在近代是得到很大发展的,古人讲墨分五色,到黄宾虹先生总结出七种墨法,尤其指明破墨法、宿墨法和渍墨法,促进了水墨的发展。像浙江几位画家发展了破墨中的“水破墨”为冲水法,效果独特。杜应虽则成功的运用了渍墨和宿墨的技法,摸索出一套很有特点的表现方法,使水墨画的面目又丰富一层。实践经验启示画家们:宣纸和水墨的配合,其中对墨性、纸性、水性和时间差的控制,可以出现多种效果,利用笔与笔之间的水线达到物象表现的目的。在我印象中,前有吴作人先生的水墨《鹰》《金鱼》和骆驼牦牛等,还有于志学的冰雪山水等,都是巧妙的运用这水线的肌理感。如今看杜应强的新作《榕树与牛》系列水墨作品,感到他远用得更为纯熟到位,非常自然,不仅成功地以之表现了榕树的种种情态,而且体现了水墨画的肌里魅力。当然,老杜在艺术上的成就并不限于这个方面。



杜应强《榕荫图》68×136cm


我很佩服老杜对生活自然和艺术的热情与挚着追求,几十年如一日的在生活中追求美,美的题材、美的意境和美的表现。榕树对于生活在它身边的人们来讲固然是旦夕不可分离的,但是感受其美和矢志去表现其美却并非每位画家都能做到的。把情感溶进去把灵魂投进去才有了感动观众的前提,艺术不是一件漂亮皮毛的装点,而是艺术家心灵的写照。在杜应强的作品里,观众感受到的是画家的乡土田园的恋情,是参天的古榕所揭示的历史沧桑、它的枝繁叶茂与无尽生机所象征的中华氏族及其文化的无穷的生命力,它的宏伟身躯所体现的堂正磊落的人格。而那悠闲踱步的耕牛带来的是回归童年和远离拜物暄嚣的希冀与憧憬。



杜应强《杏花春雨》68×113cm


此时面对名杜的图景我个尽怅然:多少年来我们期待富足而且一旦可能使不顾一切的成了拜物教徒,但是我们的心却渴望宁静与童年的单纯,远离喧嚣与污染,真是矛盾得很。所以在老杜的山园里在他的古榕下伴随着他的牛群,人们会得到片刻珍贵的宁蜻馨和甘美,哪怕这只是一种神游也罢。是的,杜应强的水墨画创造一种独有的境界。他的榕树不仅仅是枝杆拼凑的图画,正是达到了郭熙在《林泉高致》里要求的“可行可望可游可居”的意境,再进一步说,老杜创作的这一套榕树系列通过他的技法追求。在艺术上完成了雄浑完美笔墨酣畅、神完气足的追求,这些作品达到了风格表现上的圆满,不再停留在局部技法的试验摸索阶段,这确定一批成功完美之作,相信我这不是溢美之词,请识者鉴之。



杜应强《野趣》68×68cm


杜应强在创作与技法中的实践探索的启示值得思考。中国的文人水墨画在20世纪百年中道路不断拓宽,领地越来越大,技法更显丰富,在世纪上半叶不但有海派、京派、岭南派的大师们为其注入新的精神,开阔了新途径,改良派大师们则嫁接了西方的观念与表现力,在后半世纪中。在素描造型观念下培养了一大批新秀,而在其最后20年。这许多不同的观念、途径、技法在宽松环境下又呈现十分繁荣的局面,在技艺上,水墨画的发展证明其容量与前景都是巨大和深远的。杜应强的榕树系列发挥的水线——渍墨——宿墨的方法,以表现力的年富性和画面的充整性,表明画家的匠心独远的探索精神得到了完美的结果。



杜应强《五月》96×179cm


在岭南艺术的精神里,探索与开拓是主要的一项,二高一陈的时代虽然已成历史,但后来者的道路似更为宽泛,成就也就更为多姿多彩,在杜应强的艺术创作中仍可以明显看出岭南画家们开放进取和追求新变的精神,他们对当代中国画做出了重要的贡献,相信后人还会有更高的评价。
2000年春正月
本文作者系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委会委员兼 秘书长,《美术》杂志社编委,著名美术评论家家。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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