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毛桃
妈妈去世已整整一个月了。在她弥留人世的最后三个晚上,我都在她身边。而在她入院的第一个晚上,她精神好不说,话还特多。其中一个话题就是要我在故乡买房子,说这样姐妹们都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这已是第N次听她说这件事了,我表现出了一如既往的不耐烦,说等你两个老的不在了,我就夏天在康定住,冬天去云南某个古镇租个房间摄影写作发呆,走不动了就去养老院云云。最后,妈妈一如既往的在沉默中保留了她要我买房子的意见,我一如既往地固执了己之见。 第二个晚上,又是我去医院守护妈妈。只是这晚,我是独自睡在ICU(重症监护室)门外的某张守护床上,而我妈妈,已住进了ICU。妈妈是在那天下午因病危而住进了ICU的。我 闻迅赶到医院时,她正躺在被推往ICU的手推车上,她的鼻子和嘴都被透明的氧气罩扣着,呼吸像竞走的脚步般地小步而急促。我能感到,我的妈妈,正用她衰竭的全身之力,正用她未了的心愿之手,在与死神角力。 第三天早晨,当姐姐给妈妈送饭去时,妈妈用含混不清的“氧气罩语”和捶打病床的肢体语言强烈地表示了她不愿在ICU呆的意愿。于是后来,妈妈被转到了普通病房,身体依然与制氧器、心电监测仪紧密联系着,同时双手被没完没了地打着吊针。 这天晚上7点过,我又去医院守护妈妈。我是半夜12点过,开始给我妹打电话说妈妈可能不行了,随后,我妹和我姐姐及姐夫火速地赶到了病房。那个晚上,妈妈已不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了;偶尔说出一个词来,虽然含混不清,但我能猜着。而我听见的妈妈最后说出的一个词,竟然是我的名字…… 妈妈去世已整整一个月了。在给妈妈骨灰下葬后的第三天,我跟我姐就去某房产中介机构看房子了。在当天下午所看的4套房子中,我看中了一套小户型的精装房,并当即交了相当于定金的诚意金1万元。 妈妈去世已整整一个月了。今晚,在我才入住还没几天的新居里,我做了妈妈生前擅长的“田鸭 子 ”——我妈妈姓田,她在家做的五香油焖鸭 子很好吃,故名之。妈妈,如果您在天有灵,您会很高兴地看见我搬进了新居,您也会很高兴地看见我做了您擅长做而我也特喜欢吃的田鸭 子。妈妈,您看见了吗?您看见我按照您的遗愿去做了就很高兴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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