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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一只狗 曹佃富 狗的名字叫金金。叫金金是因为金金有一身通体金黄的毛，蜷卧起来好似一块巨大的金砖，一身豪门气派。名字虽然俗点，但无半点不恰当。来我家的原因实属偶然。金金原来的主人不知什么原因把它寄养在我的一个亲戚家，妻走亲戚的时候，发现了它。这时的金金呆在亲戚屋顶的阁楼上，毛脏而乱，眼睛楚楚可怜，眼前的饭碗被舔得干干净净，肚皮干瘪，食不果腹，一副落魄相。妻动了恻隐之心，和亲戚商量，把它抱回了家。 初始，看到金金那个样子，我并不支持收养，更谈不上喜欢。当妻为它洗过澡，喂过食后，大喊：快来看！再看，我大吃一惊：毛发长而柔软，并灿烂耀眼；眼睛圆而黑亮，并温顺而自信。此时的金金已经完全没有了潦倒的样子，倒是一副贵族派头。我说妻：你解救了一位王子。其实金金是只母狗，应是一位公主，但王子落难更有传奇色彩，所以我便如此说。 此后相熟的日子里，金金更让人刮目相看。那是我住在学校的大杂院，有正屋，厨房和院子。有一次我们正在厨房吃饭，此时金金正躺在正屋子的沙发上（它来的第一天便看上沙发，并把沙发作了卧具，妻当然就同意了），我吃煮鸡蛋，对着桌子碰了两下，没有想到躺在正屋的金金一跃而起，直奔厨房，对着正吃鸡蛋的我，俩腿直立，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妻说：它是要吃鸡蛋，快给它。我把鸡蛋放在桌下特意为它准备的碗里，它兴奋地两条后腿不住的走动，边吃便发出呜呜的叫声，半个鸡蛋瞬间干干净净，我正看它呢，它却呜呜地奔向正拿着鸡蛋的女儿，女儿马上把手里的鸡蛋如数给了她，又吃了个一干二净。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吃完后，一溜烟返回正屋，跳上沙发，埋头大睡。从此我家的早饭就多了两个鸡蛋。可我不明白的是，金金为什么有如此强的辨音能力，它怎么能听出来敲击一定是鸡蛋而不是别的东西呢！ 我那时还有晨跑的习惯，早晨起来刚开开门，金金就站在我的脚下，四蹄来回蹿动，嘴里呜呜地叫着。我看出来了，它想跟我出去，说：小东西！你也要跑步吗？它似乎听懂我的话“汪汪”叫了两声，跑动得更欢了，松鼠一样的尾巴高高翘起，不停的摇晃。看它这样，我说：好！走！开开门，它一溜烟地向外跑，我边喊边追，它一边跑一边回头，我快它也快，我慢他也慢，我离得远了，他便住下，当我靠近它又撒欢地跑，我连喊：停下停下！它居然理都不理。四下张望，并不停地嗅来嗅去，一副回归自然的样子。我到底怕她跑丢了，虽然知道它关闭之后获得自由的感受，但还是捉它回家。谁知第二天早上，我还刚起来，它早早的等在门前了。我说：今天早上不带你啦！除非带上链子牵着走。谁知，不是谁知，是万没有想到，它竟然跑到走廊狗链子边，回头看着我，汪汪叫着。我大惊，脱口道：含过来！不可思议地是，它竟然真的就把狗链子拖到我跟前。此时，我诧异地有点害怕，这是一条多么有灵性的狗啊! 于是，在学校门外，就有了一道本没有的风景：一位男老师牵着一条金黄色的狗，奔跑在向外延伸的大路上。 以前熟悉的人见到我就热情地招呼：老师跑步啊！现在见到我就更加热情招呼：老师，遛狗啊！我呢，也不自觉地回答：遛狗！ 有一天，一位邻居妇女抱着孩子来串门，与妻对坐聊天，金金夹在中间，看看邻居的孩子，再看看妻，向妻摇晃着尾巴，身子左右晃动，并发出呜呜的叫声。邻居说：它撒娇呢！一定是想让你抱抱。妻说：真的。来，金金，抱抱。说着便把金金抱起，放在腿上，抚摸着它柔软金黄的毛。金金头紧紧贴在妻的腿上温顺而幸福地咪着眼，像个乖巧的孩子。邻居妇女对妻说：给我抱一会儿孩子，我抱一会儿金金。金金竟毫不羞涩地投入到另一个妇女的怀抱，而且更加温顺。妻抱着孩子，邻居妇女抱着金金，这是一幅多么温馨地育婴图啊！ 此后，只要妻喊一声“金金抱”，它便会飞快地扑向妻子的怀抱。更让人不可思议地是，凡经过邻居家的门口，金金便对着门叫个不停，直到邻居喊：来来抱抱。金金撒着欢儿向前，然后幸福地离开。 天渐冷了，金金便走到走廊下晒太阳。妻怕水泥地太凉，就在走廊里放了块棉垫子，对金金说：来，睡在垫子上。金金愉快跳上去，前腿放平，头向前伸，两眼眯着，舒舒服服睡下了。日动影移，谁也没有注意，可金金动起来了，它用嘴拖着棉垫子倒退着，把棉垫子顺利地转移到有日光的地方去，然后跳上去，无事一样地躺下安静地睡着了。 可就是这样机灵讨人喜欢而又善解人意的金金，却被我赶走了。起因是一件很小的事，想起来，今天还感到内疚。夏天太热，我家的中饭由厨房挪到正屋，饭菜刚端上桌子，屋内无人，金金便不客气的吃起来了，虽然妻和两个孩子都早已把金金当作家庭中的一员了，但我还只当它是条狗。当我看到它前腿搭在饭桌上，嘴巴在菜盘里吞咽着，不禁怒从心中起，大喝一声：该死！一下子把它推下桌子。金金也似乎知道犯了错误，低着头，顺着眼，一声不吭地溜到门外。妻愤愤地说：你干嘛！孩子们也对我行为极为不满。我说：是狗重要还是人重要？此后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妻子终于下决心把金金送走。送走后的那一天，妻子哭了，女儿哭了，儿子虽然没有哭但极不高兴。我心里也怪怪的，我明白我们一家已经和金金有了很深的感情了。 此时的我，不但内疚还想起金金的种种好了，它带给我们家那么多的欢乐，犯这一点点错误又算什么呢！哪个人不犯错误，不以一眚掩大德嘛！何况一只小狗。难道只因为它是只狗，就对它苛求。这世上赶不上一只狗的人难道还少吗？多少不该原谅的人我们都原谅了他。为什么我就不能把我的宽容用在一只狗的身上呢！大概我缺少的正是众生平等的胸怀吧！这不由得使我想起当今世上一桩桩血淋淋的伤害。人啊，善待它们吧！哪怕只是一只不起眼的小狗。 后来知道金金原主人又找到亲戚家，把金金带回家去了。金金能再次受到原主人的宠爱，这让我感到些许的安慰。 我怀念这只叫金金的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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