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袖殷勤捧玉钟, 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影风。
从别后,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此刻,夜深人静。 窗外,大雨如注。偶尔的闪电掠过,惨白的光芒划破夜空。 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2013年1月,在历经多年的影碟机加电视或电脑网络下载后重返影院,在上海华谊兄弟院线长风景畔广场所看的第二部电影——《一代宗师》,想起叶问在滂沱大雨中的开场秀,想起宫二淡淡的说起“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所以,我想继续来读晏几道的这首写重逢的词。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这是说的久别重逢前的相识。他们相识于某一场酒会,她的身份恐怕是歌女或侍女,由后续的“舞低”、“歌尽”来看,歌女的可能性更大些。“彩袖”和“玉钟”也暗示了奢华的酒宴上,不会是普通的歌女,想必也是百里挑一的。那么,两人的初识发生了什么?一个“殷勤”,一个“拚却”,所谓“酒逢知己”,两人的情投意合便可见一斑了。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也有作“扇底风”的,从用字意味而言,“影”较“底”更为贵族化,音律更为绵长,故从“影”),看来他们初识之后,是在一起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轻歌曼舞,柔情蜜意,从月圆到月缺,从花开到花落。也有人解说此二句是更进一步描述初相识时那一夜的活动,尽情歌舞,直到天明时分月亮降到树梢,直到筋疲力尽挥不动桃花扇。我更愿意按照一段相守而非一夜来解读,因为用一段才更能深化相逢,才会有后面的苦苦相忆。同时,也深刻了“低”和“尽”这两个字的运用之妙,也正是说盛极而衰、乐极生悲的转折意味,为离别做了很好的铺垫。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离别却总是乍然来临。但离别之后,他总是想起相逢相守的日子,不知多少回在梦中同她在一起,“魂梦”更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梦啊。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没有任何预告的,两人又突然的重逢了,而他的惊喜交集的心啊,竟然分辨不出是梦是真,把她拉到灯下看个分明,即算是真,又还怕仍然是在梦中。如此患得患失,不正是思念过度,才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不能自己么。 下片两段两次写梦,前者以梦为真,皆因相思可慰,后者疑真为梦,惊喜中带疑惧,疑惧中见惊喜。前后映照,相反相成,深得回旋顿挫之妙。“剩”和“犹”两个虚词用的精妙,把意外重逢时曲折微妙的心理表现的淋漓尽致。 久别重逢之情,古今类同。唐戴叔伦《江乡故人偶集客舍》:“还作江南会,翻疑梦里逢”;唐司空曙《云阳馆与韩绅留别》:“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唐杜甫《羌村》:“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或许他们读过前人诗作,参考了化用,更或者,他们只是在相同的情境下,产生了相同的感悟,而得到相类的文字。我更喜爱小晏这句,无他尔,只把乍见的恍然如梦和惊喜的唯恐是梦交织一处却又层次分明,且词句音律转折顿挫,与似梦迷离的意境相合相生,兼具温庭筠与李煜所长。 友人曾习作:《鹧鸪天步韵小山词:彩袖殷勤捧玉钟》 夜雨霏霏待晓钟, 轻寒愁对一灯红。 应怜小院花垂泪, 犹念空亭柳带风。
伤节换,怯秋逢, 十分憔悴可谁同? 归期莫要秋风后, 秋色何宜入梦中? 霏霏细雨的夜,正无眠时候,只有等待报晓钟声的响起而结束这漫漫长夜;伴着陌陌轻寒和莫名的愁绪,坐看灯花也因寂寞而如此美丽。久不曾至的旧游庭院,无人相赏的鲜花唯有空自垂泪,却还记得折柳相送人去亭空后的风声呜咽。感伤节气的变换,忧惧秋天的重逢,我因思念而日渐憔悴的面容,你可会与我相同?亲爱的人啊,莫要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的时候你才归来,因为这枯萎怎能成为我们相聚欢梦的颜色。 (一般不解读当下作品的原因一是未经授权,二是恐不懂装懂而曲解作者本意,此处尚请原作者不吝批评指正) 喜欢小晏这首词的表现是,我也很喜欢用《鹧鸪天》这个词牌来填词,如: 其一:鹏城 犹记鹏城一段春, 阑珊灯火月销魂。 流光容易抛人去, 无计相携劳燕分!
从日暮,到黄昏, 悬悬心绪尽殷勤。 后约未许桃花乱, 柳带何曾结同心?
其二:仲春 春仲飞花倾满城, 流连风色雁云轻。 夜阑人静两情在, 相共凭肩看月生。
从别后,念娉婷。 红尘如梦叹伶仃。 因循旧事谁与诉, 瘦损容光更无凭。 这约略是去年春天所作,恍然间,一年多也过去了,正所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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