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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阳女人和民权汉子（上）
6月15日上午，吻别了白发苍苍的姥姥、姥爷，挥别了博友苗青和白新格，妈妈和我来到郑州火车站。“买两张最近时间到信阳的票。”“今天的车，都没有座位了。”售票员对我说。因为要在天黑前赶到鸡公山景区，我只得买了两张“无座”的票。
挤上大连到汉口的列车的硬座车厢后，我护着老妈妈一点点蹭到车厢中部不太拥挤的地方，坐着的一位中年汉子赶紧起身，主动帮我把拉杆箱举放到行李架上，他对面座位上一位带小孩的妇女与孩子挤了挤，空出半个座位让我老妈妈坐下来，两位陌生人的热情令我母女感动。
妈妈坐下后，我心稍微安，想起还有三个半小时的路程，希望有两个正经座位。这时，一位乘警从我跟前穿过，我向他求助：“您看，我老妈妈挤别人的座位，您能帮我补办个坐票吗？”那警察挺仗义，手一挥示意我跟他走。
原来我买的“站票”车厢紧邻餐车车厢，进餐车时，乘警告诉我：“花点钱在这儿买个座儿吧。”餐车里很凉爽、座位几乎全空着，一打听只要点菜就餐就能舒舒服服地坐到信阳站。看了看那些装在盘中待炒的菜品，各色各样都清清爽爽的，价格偏高还能接受，我高高兴兴地去叫妈妈过来吃饭。
没想到，我离开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妈妈已经跟带孩子的妇女，还有对面座位上的中年汉子有说有笑热络起来了。我的劝说遭到妈妈的拒绝，“还没到吃饭时间，我一点不饿。”再劝又碰钉子，“有空调我更不去了，跟他们说说话多好啊。”妈妈见我站着，说：“你自己去吃饭吧，快到站再来找我。”我得跟着老妈，于是也加入他们的闲聊。
妈妈对我说：“她带着孩子都不舍得买卧铺，腿都肿了！”原来那带孩子的女人是信阳人，有两个男孩，与丈夫在大连做小买卖，辛辛苦苦挣的钱，除了四口人的基本生活费，全花在租房和供大儿子上小学上，“怎么省也攒不下钱。四年多没回家了，孩子姥爷病了，才带他（6岁的小儿子）回家看看。”妈妈拿出一包“闲趣海苔饼干”、一包“茯苓夹饼”给男孩，孩子道谢后，信阳女人坚持只收下一样。
漯河站到了，隔壁空出一个座位，妈妈过去坐了，信阳女人又让我坐在她旁边，对面是刚才帮我放行李的中年汉子。面对面坐着，我一问，他是河南民权县的农民，是一女两男三个孩子的父亲，他掏出手机，从小小屏幕上让我看他女儿和小儿子的照片，然后和我聊起家常。毫无疑问，这个庄家把式很能干，夫妻二人种着6亩多地，农闲时他外出打工贴补家用，他满脸喜色地告诉我：“这二年好了，收成不错，我家有了积存的粮食，即便三年没收成，也饿不着！”
我问起乡村民主选举的事，他马上变色道：“咦，不管提，可木有意思。”嗯？对我们追求数十年而不得的民主权利，他竟认为没有意思？不行，不管提我也得提。追问后他告知：“我们村前任村长人可好，最善于主持公道，大家不用商量，都把票投给了他。他当上村长后，一门心思为大家办好事，为改善孤寡老人悲惨的条件，他把嫁闺女的钱都贴进去了。自家破落了不说，几年下来，连人缘也受到很大伤害，说啥他也不肯参加选举了，到头来又是遭人恨的人上了台。”
我难以理解其中的奥秘，又让他说，一深究才知道，敢情只有村长是民选，真正的掌权人——村书记还是派来的，书记把各种得罪人的事都交给村长办，各种捞实惠的事村长都不沾边。光是计划生育一项就很能说明问题，农村中哪家兄弟多，自然势力大，没有儿子的家庭简直难以立足，所以农民都想多生男孩，在现阶段这是合情合理的。另一方面，通过农民超生罚款也是村干部增加收入的一项重要来源，村民与村干部两种积极性结合起来不超生才怪。村书记就把劝导、制止、追讨村民超生的得罪人的事全交给村长亲自落实，如是，村长一家一户把人得罪后，交上去的钱怎么花，村书记支配的总能人不知鬼不觉。
我还是不解，“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又不是村长故意而为，也不至于得罪那么多人吧。”民权汉子说：“不比从前了，过去老实人多，违法乱纪的很少，如今不中了，村里偷鸡摸狗、欺男霸女、打架斗殴的事经常有，村长不出面不中，一出面就得罪人，几年下来好人缘就瞎了。”
这时，妈妈在隔壁站起身，举着一个香瓜对我说：“她非给我，你去洗洗咱们吃吧。”我起身过去谢了人家，对妈妈说：“你看，人这么多，咱们吃瓜，弄脏了车厢不合适，再说瓜籽往哪儿吐？吃完洗手还得挤来挤去的不方便。”妈妈就把瓜还给那位女士，说：“还是你留着回家再吃吧。”看得出来，妈妈跟那几位乘客相处的很融洽。
我回到原来的位子坐下。这时手机响了，民进中央通知我19号参加一个会议，告假后我突然想起我们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今年的参政议题是“农村计生网的落实情况”，我又开始就此话题询问信阳女人和民权汉子，他们分别说了自己村里的情况。民权汉子还告诉我，去年他们村里有个上门女婿竟然被本家人谋害了。过去我一直弄不懂“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上门女婿不受欢迎？”通过他俩反复解释，我终于彻底明晰了其中的利益纠葛与利害冲突。没想到，不情愿买了两张站票，却帮我完成参政议案任务收集到一些资料。
驻马店过了，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信阳了，我得寸进尺地问起“你最羡慕什么人？”“农民现在最怕什么？”还有“村书记是怎样支配手中的权力的？”这些下次再接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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