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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慰农《藤香馆小品》多赠妓之作。如赠爱卿云：“为爱余春培芍药；认卿小影是桃根。”赠巧云云：“燕子莺儿都让巧；蕙香兰气聚成云。”集句赠阿男云：“生小未尝离阿母；愿天速变作男儿。”集句赠绿卿云：“绿净不可唾；卿言亦复佳。” 秦淮诸校书都以水阁为香巢，帘漾波痕，杯涵浪影，别有一种风致。有杨氏水阁，尤为此中翘楚。薛慰农题以“停艇听笛”四字，并撰联云：“六朝金粉，十里笙歌，裙屐昔年游，最难忘北海豪情，西园雅集；九曲晴波，三生梦影，楼台依旧好，且消受东山丝竹，南部烟花。” 女校书有名秋芙者，或赠以联云：“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见者皆叹为工绝。闻此联系许滇生尚书集以赠净香堂伶人长春者，秋芙，长春别字也。适有妓亦名秋芙，人特袭以转赠耳。 妓名都取香艳字义，花月燕莺，触目皆是。独广州诸校书则不尽然，风月珠江，别开生面，其妆阁中嵌字楹帖颇有佳妙可诵者。《桐阴清话》载有数十联，择尤录之如左。如小姑云：“小乔夫婿英雄裔；姑射仙人绰约姿。”秀云云：“南部烟花谁夕秀；东坡侍妾是朝云。”转好云：“对月转思残醉后；看花好待晚妆时。”琴仙云：“琴心未许通司马；仙骨何缘肖媚猪。”连彩云：“连环唐苑绸缪印；彩缕齐宫续命丝。”爱玉云：“爱我品题夸绝代；玉人声价重连城。”小凌云：“小海歌喉珠一串；凌波微步玉双钩。”月香云：“月借眉痕秋淡处；香销心字夜深时。”怜采云：“怜他杨柳春深后；采得苹花露下时。”小莺云：“小小名犹传乐府；莺莺生本属诗人。”嵌字妥帖，巧不可阶。又有以意暗切者，如柳笙云：“莺边烟重春无力；鹤背雪寒月有声。”亚妹云：“阑干碧玉都成字；乐府青溪旧有名。”闰桂云：“桐业喜添花下影；木樨羞窃月中香。”阿二云：“顾影只输花第一；问名未到月初三。”阿女云：“如意不劳多著口；媚人须要放开眉。”金桂云：“愿尔常依金粟佛；有人来证木樨禅。”铃卿云：“但愿瑟琴调子细；再休风雨听郎当。”十五云：“蟾光却爱团圞夜；鸾韵分拈上下平。”小姑云：“彭郎矶畔人无雨；蒋帝祠边妹第三。”俱见匠心。更有亚三者，周吕二人，先后狎之，或戏为联云：“亚栏柳亸莺调吕；三径花娇蝶梦周。”尤巧妙不可思议。 钱塘袁翔甫撰《沪游杂记》，中多花间楹帖。五言如雪兰云：“雪是天公戏；兰为王者香。”七言如凤云云：“凤箫式按求凰曲；云锦新裁叠雪衣。”二宝云：“二月莺花三月燕；宝儿风貌雪儿歌。”素卿云：“素面真堪朝玉阙；卿心难得鄙金夫。”十全云：“十分春色有如此；全部烟花合让卿。”阿三云：“阿子歌宜纤口唱；三辰酒待小鬟催。”五宝云：“五铢衣称轻盈体；宝相花宜绰约姿。”醉香云：“醉我不关数行酒；香君自有千载名。”少卿云：“少年几辈趋香国；卿相何人抵艳名。”诸联均皆佳妙。 福建南台有妓女吴冬莲者，工大小曲，酬应殊雅，貌亦娟媚。海澄丘菽园为拟长句云：“是人物只管风流，切莫唱大江东去；任菩萨能空色相，也有时并蒂蓬开。”冬莲曰：“侬名‘冬’字，非‘东’字也，凡以联赠侬者，率嫌误书，君肯补一联，以正相沿之误，斯免墨池久浸耳。”丘允之，他日为书二语云：“冬山如睡春山笑；蓬子为心凤子腰。”迨寄往妆阁，则香巢已徙，燕去梁空矣。 燕山孙橒《余墨偶谈》云：京师伶居妓馆，笔墨多有可观，楹帖一端，尤以嵌字工巧为尚。如太平云：“过眼烟花成太息；当头风月费平章。”如意云：“都道我不如归去；试问卿于意云何。”玉琴云：“花覆茅檐，可人如玉；月明华屋，伴客弹琴。”大姑云：“大抵浮生若梦；姑从此处销魂。”采珠云：“欲采不采隔秋水；大珠小珠落玉盘。”素卿云：“樊素情钟白太傅；长卿意注卓文君。”稚青云：“徐樨果然名下士；小青原是意中人。”钱宝云：“钱塘何必寻苏小；宝树依然属谢家。”金香云：“金谷名流饶粉黛；香山诗兴到琵琶。”兰君云：“问谁擅若兰诗、湘兰画；慎毋忘香君扇、文君琴。”秋蘅云：“秋江月浸冰壶影；蘅院风敲玉佩声。”燕仙云：“轻燕受风；众仙同日。”喜云云：“喜喜欢欢，天天地地；云云雨雨，暮暮朝朝。”蝶云云：“花香能醉蝶；鹤梦不离云。”莲清云：“莲花比君子；清风来故人。”句法各别，而轻倩香艳，则如出一辙也。 《息楼谈余》战有赠妓青青者云：“清且涟漪，有如此水；倩兮巧笑，旁若无人。”又有赠妓秀英者云：“禾水昔曾歌欸乃；草桥今又梦鸳鸯。”盖初见于嘉兴，而又重遇于杭州也，将名字分拆假借，均巧不可阶。又有人赠沪妓喜凤云：“喜子乱飞上裙带；凤凰双舞入箫声。”赠张云兰云：“除却巫山都不是；可知芳草最相思。”赠文媛媛云：“王母从来呼小字；美人终古属双文。”集句赠红玉云：“雪白荼蘼红宝相；水晶如意玉连环。”赠雪珠云：“雪肤花貌参差是；珠箔银屏迤逦开。”均细腻熨帖，自饶姿媚。 周文之太守有赠女校书富金楹联云：“我富才华卿富艳；兼金声价断金情。”运俗而能使之雅，自是才人吐属。按文之名沐润，河南祥符人，以甲午省元捷丙申进士，著有《柯亭子诗钞》。 沪妓有天香阁者，于席间倩义宁公子书联，公子援笔立成云：“天壤有情终负尔；香尘扬海渺愁予。”用字典雅，不愧为诗大家也。 陈季同赠妓金枝联云：“金本可挥，何妨似土；枝犹堪折，莫待无花。”是情场解脱语。 南京潘小爱房中悬一联云：“小影直宜心里葬；爱情留与酒边消。”又金喜有人赠联云：“有限黄金无限恨；只宜欢喜不宜愁。”方泽山孝廉赠金红联云：“掌上舞，为谁容，金缕衣，君莫惜；江南春，有何好，红豆子，最相思。”刘廉轩集句赠明仙云：“不知明月为谁好；莫辨仙源何处寻。”赵铭辛赠小杏云：“小鸟依人入怀里；杏花留我殢江南。”秦伯虞赠凤仙云：“凤兮凤兮；仙乎仙乎。”某君赠石金云：“我心匪石；其利断金。”此皆秦淮水阁佳联，卓卓可传者也。 广东嘉应之水曰梅江，达潮州以入海，往来皆乘六篷船，如浙江之山船。袁随园游岭南，以未得赏识六篷船为恨。尝闻船妓有名细新者，此中之翘楚也。潮州太守万子舆有集句一联云：“细推物理须行乐；新得佳人字莫愁。” 薛慰农主讲金陵日，有所眷妓名花君者，色艺为一时冠，薛时将有远行，集句赠之云：“花开堪折直须折；君问归期未有期。”妓喜，即购联请薛书之。书未竣，适妓妹花相至，因再索赠，薛不加思索，立提笔书云：“花开堪折直须折；相兄时难别亦难。”一时传诵，以为佳话。薛又赠英儿云：“惟大英雄能本色；可怜儿女莫苛求。”语婉而讽，得诗人温柔敦厚之意。 秦淮妓女，多有姊妹同住一房者。小五宝幼时依其姊小四宝，两妓色艺双绝，先后有名于时。丁酉秋试，某狎客兄弟各据其一，因赠小四宝以联云：“小南强，大北胜；四美具，二难并。”见者窃叹其巧。按《十国春秋》云：南汉僻远，颇有轻傲中国之意，周世宗遣使臣至，适使馆有茉莉，使臣问之，馆伴对：小南强。后鋹为宋所擒，见牡丹，询其名，或戏之曰：此名大北胜。后小五宝为沈凤楼所匿，沈时佐江督周玉山幕府，权势薰灼，奔兢者多藉小五宝为阶梯。沈行五，或赠以联云：“小楼一夜听春雨；五凤齐飞入翰林。”又题匾云“二五为耦”，署名为“凤倒鸾颠客”，沈见之大为折服，嗣是稍稍敛迹矣。 扬州曹雨人眷一妓曰小金，题一联云：“小楼一夜雨；金粉六朝人。”可谓天造地设，绝后空前矣。 镇江有名妓小银子者，为某名士所赏识，缱绻有年，卒成眷属。其初相晤时，曾赠有联云：“闻说是乡亲，何明月二分，小时不识；谁能莫离别，正秋星一点，银汉无声。”情文相生，不愧雅人深致。 又某君赠妓云燕一联云：“出岫笑闲云，居然大白狂浮，小红低唱；入帘怜瘦燕，却好桃儿粉薄，杏子衫轻。”其吐属尤觉风光细腻，如见其人。 有妓名笑香者，曾嫁某君为簉室，嗣嫌举动不甚自由，又下堂求去，仍树艳帜于平康。吾友庄瘦岑君截前人句为联赠之云：“桃花依旧笑；桂子为谁香。”上句去末“春风”二字，下句去首“天台”二字，而嫁后复出，语意宛然，可谓妙手偶得。 京师优伶甲于天下，不特色艺俱佳，且善伺人意，吐属风雅，以故骚人墨客往往惑之。有名眉仙者，联云：“眉痕浅浅初三月；仙骨珊珊第一花。”有名小兰而字韵秋者，扬州人，有人赠联云：“九畹幽香饶有韵；二分明月正宜秋。”仅十四字，而包蕴靡遗，非才士不能也。 歌伶莲香，亦北地燕支之卓著声望者。有人赠以联云：“上有并蒂莲，下有同心藕；欢作沉水香，浓作博山炉。”句甚古艳。 京中有赠歌伶倚云一联云：“香草美人，奇士所托；灯花夜雨，云谁之思。”分拆“倚云”二字，嵌入联内，弥见巧思。 都中某戏园，有花旦名梅兰芬者，色艺冠一时。某日新婚，或赠一联云：“安能辨我是雌雄，想华月金樽，也曾脂粉登场，为他人作嫁；毕竟可儿好身手，趁椒风锦帐，莫把葫芦依样，舍正路勿由。”语殊俊妙，然下联究不免有伤大雅。 《豁芦风尘闻见录》云；赠妓嵌字联，易缀难工，然亦有可诵者。如某君赠马掌子云：“马上琵琶千古恨；掌中歌舞一时轻。”金福云：“黄金有价卿无偿；艳福能修我也修。”萍女子云：“青萍结缘千金价；儿女英雄一样情。”小扣子云：“小垂歌袖娇难举；扣入琴心解不开。”红仙云：“如此红颜拟苏小；本来仙子住秦淮。”月仙云：“不知明月为谁好；修到神仙亦有情。”宝如云：“楚国以为宝；梅花总不如。”又有赠绮云长联云：“一曲清歌，且招来名士猖狂，美人旖旎；十年浪迹，只落得伤心风月，过眼云烟。” 陈荔峰少宗伯，少年典福建乡试，留题江山船云：“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只为你如花美春，似水流年。” 丹徒严问樵太史酷嗜音律，往往自制新曲，付名伶歌之。所制《红楼杂剧》中有《巾绿》一折，叔花袭人嫁蒋玉函事。诘旦将登场矣，曲师谓场上铺设新房，尚少一匾对，乞书之。太史即书“玉软花娇”四字为额，对语屡思不属。正踌躇间，忽见雏伶二人，翩然而至，询之，一名天寿，字眉生，一名仙寿，字月生，即同习此剧者。意有所触，即成一联云：“好儿女天仙双寿；小团栾眉月三生。” 作者：雷瑨 整理制作：恶人谷珠楼 版本：初校版 转贴请注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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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石溪广文逢源，少负才名，尝在扬州，有友某欲纳土妓银珠为妾，银珠不愿而心利其财，屡屡诳之，而友不之悟也。友一日适请石溪撰联为赠，即书十四字与之，云：“欲挽银河问消息；莫拈珠露说因缘。”讽劝之意，自言外见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