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海淘联（2021-2022-3）

蚌佛斋联话

又曩年名旦姚玉芙结婚，其喜期系择七月二十五日。时李直绳捧姚极力，拟亲书喜联，届时往贺。而 ...

适适寄庐联话（耐冬）

民国五年六月六日，项城袁慰庭总统世凯薨逝，黄陂黎宋卿总统元洪挽之云：“华夏日重光，回思缔造艰难，亿兆生灵应感泣；勋名天不朽，太息受终危急，万几擘画失师资。”亦属平允之言，固非阿所好也。湘潭杨皙子参政度亦挽云：“共和误民国，民国误共和，百世之后，再评此狱；君宪负明公，明公负君宪，九泉之下，三复斯言。”至死不变，君子谓犹贤于首鼠两端者也。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1930年第97期3页

适适寄庐联话（耐冬）

数十年前，粤人迷信神权甚深。每届中元，必建盂兰会，以超度鬼众。某先生曾作一长联，挂于醮坛之上。云：“嗟我大国多民，贫弱如此，捐之不已，又复花捐酒捐，赌捐烟捐，房捐铺捐，牛捐猪捐，轻捐重捐，尚令捐官捐爵，捐捐剥剥，可谓任劳任怨矣；念尔孤魂无主，衣食阙然，鬼若有灵，何论男鬼女鬼，老鬼幼鬼，新鬼故鬼，肥鬼瘦鬼，高鬼矮鬼，勿令鬼头鬼脑，鬼鬼祟祟，其速来格来飨乎。”虽非佳构，而当彼专制时代，能为此言，亦算有胆。

又家族叔祖铎臣孝廉鋆，亦有盂兰会联：“负累正无穷，半世姻缘，三生冤业；招魂还有术，九重地狱，几句阿弥。”意到笔随，非常沈痛。

前清光绪年间，四明莳兰山人俊生氏，寓居福州。其配刘夫人在籍病故。以联挽之云：“随宦到三江，谊切通家，溯生小相识，离乱相依，结缡十四年，同经历榕城春雨，沪渎秋风，澎岛惊涛，潮阳恶水；还乡逾数月，书传抱病，恨祈祷无功，参苓无效，盖棺卅九岁，怎抛得堂上迈姑，膝前稚子，六旬老母，千里游人。”又云：“归我尚髫龄，孝于姑，恕于妾，慈于婴儿，跋涉相从，却累得柳瘁梅枯，十四年来成幻梦；送卿才隔岁，卷中诗，箱中衣，箧中针线，安排如故，怎忍看花残月缺，二千里外哭情天。”词意凄恻，有安仁徽之遗韵。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1930年第106期1页

适适寄庐联话（耐冬）

清湘乡陈舫仙廉访湜，为湘军宿将，勋望重一时。两江制府曾沅甫忠襄公国荃薨时，廉访实统领湘军，颇藉其镇抚之力。时年六十矣。德清俞曲园太史樾，贺以联云：“莅吴会名区，矍铄六旬翁，笑听绮席清讴，对腊灯，酌春酒；数湘军宿将，崎岖百战后，行拜彤庭恩命，持玉节，镇金陵。”振声如玉，吹气若兰，有姑射仙人之目。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1930年第101期1页

联话（雄）

……（时习之按：此处为录孙髯翁大观楼联，因其缺前几句，且无其他文字，故略）

宋牧仲滕王阁联云：“依然极浦遥天，想见阁中帝子；安得长风巨浪，送来江上才人。”

时习之按：“巨浪”原文作“泣浪”，径改。

湖北黄鹤楼对云：“何时黄鹤重来，且自把金尊，看洲渚千年芳草；今日白云尚在，问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花。”

京师东岳庙对云：“云行雨施，不崇朝而遍天下；理大物博，祖阳气之发东方。”赵瓯北所撰，而汪由敦所书也。

时习之按：“雨施”原文作“雨试”，径改。

西湖秋水观奉祀关羽，在岳武穆庙之侧，繆昌期撰门联云：“德必有邻，把臂呼岳家父子；忠能择主，鼎足定汉室君臣。”

时习之按：“繆昌期”原文作“谬昌期”，径改。

以上载《三六九画报》1942年00004,18页

湖北黄鹤楼对云：“何时黄鹤重来，且自把金尊，看洲渚千年芳草；今日白云尚在，问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花。”-----尊疑似樽字？ ---好联。  

养拙斋杂录（聊公）

王壬秋联语讹传

民国初年，王湘绮氏自湘入都，应项城敦请，出任国史馆馆长，各报竞载其新制一联云：“民犹是也，国犹是也；总而言之，统而言之。”

盖以民国总统四字，分置每句之首，见者颇许其浑成，实则浅俗，不类湘绮手笔。时黄秋岳任《亚细亚报》辑务，与当代名流，日有往还。经其探询，始知实非王作。盖江湖诗人，掉弄笔墨，以炫世也。其后秋岳曾作《花随人圣庵笔记》，述及此联，曾为王声辨。乃近人仍有谓系王作者。爰为泚笔记之。

以上载《三六九画报》1942年00004,18页

新婚联话（逸梅）

新婚联往往陈腐者多，新颖者少。同心、并蒂、连理、合欢，为刻版之吉祥文字，实则徒取人厌耳。吾师石予先生，曾为人书婚联，新颖可喜。联云：“月镜双悬写真画；风琴同谱自由诗。”又云：“女权两字研新理；家政一篇思古风。”

以上载《快活》1922年第14期12页

联话（雄）

……（时习之按：此处为录孙髯翁大观楼联，因其缺前几句，且无其他文字，故略）

宋牧仲滕王阁联 ...

湖北黄鹤楼对云：“何时黄鹤重来，且自把金尊，看洲渚千年芳草；今日白云尚在，问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花。”-----尊疑似樽字？

---好联。

湖北黄鹤楼对云：“何时黄鹤重来，且自把金尊，看洲渚千年芳草；今日白云尚在，问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 ...

尊也有樽义。

适适寄庐联话（耐冬）

清光绪丁亥之春，先中宪公之官楚者，设筵留别，并为晴轩家叔沛芬完姻。撰联云：“门户几费撑持，到今番婚娶才完，遗训敢忘先伯嘱；家室幸能成立，愿予季修齐无忝，宦游差慰寡兄心。”情文相生，金和玉节。又云：“并奏有埙篪，出治国，入齐家，应本同声，且学双吹偕伯仲；合欢惟酒醴，晨洁馐，夕馨膳，食无兼味，总期一醉答亲朋。”双管齐下，出语尤佳。又云：“联伯叔甥舅之欢，际春景方妍，欣逢戾止嘉宾，把酒漫教辞斗石；膺社稷人民之寄，愧粗才无补，恰似初归新妇，入厨聊试作羹汤。”对语双关入妙，绝世聪明。又云：“姜被旧同温，今宵佳耦初谐，相期内助得人，椎发布衣，举案远承家法；宓琴初学抚，排日喜筵畅叙，更望周行示我，水盂薤本，下车留作官箴。”五雀六燕，工力悉敌。头门迎客处，设有八音亭，云：“揖客懔愆仪，看鸾停与鹄峙偕临，中矩中规，花径霜霏冠珮肃；娱宾宜具乐，听凤曲与骊歌迭唱，以南以雅，蓬门风管弦清。”鱼雅肖题，鲸铿叶律。（时习之按：下联末句少一字，原文如此。）又云：“鸳耦新巢田氏树；驿程遥指汉阳烟。”又云：“雁行比翼添新侣；鹤俸叨荣赋远游。”两联分写，语皆工雅。又厨房云：“酒食是议；盐梅汝为。”语意亦能分切。真妙不可言。

灵宝县西，即古函谷关。关上刻有联云：“未许田文轻策马；愿逢老子再骑牛。”用典恰切，惜不知何人手笔。

有歌妓名月箫者，方破瓜之年，负绕梁之誉。某太史眷之，赠以联云：“清风明月本无价；湘瑟秦箫大有情。”上为欧阳永叔句，下为李义山句。对仗工致，集联中罕有其匹。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1930年第102期0页

适适寄庐联话（耐冬）

某生性偷惰，不喜读书，往往熟睡馆中。师大怒，出联命之属曰：“倦倦，睡睡，愈倦愈睡，愈睡愈倦。”并谓“汝倘不能对者，当遭大责。”生固天资聪慧，不假思索，即应声曰：“生生，死死，先生先死，先死先生。”

某先生，河北人，徐菊人总统世昌之友也。民十九年，已六十余矣。一日，正为人作字，忽然昏倒。抚之，已绝。总统以联挽之云：“到死不辞文章债；归魂应厌鼓鼙声。”对句意在言外，余味曲包。

全椒薛慰农先生时雨，在江宁主讲席时，诗词联语，传诵者多。有某翁与先生无深交，生平亦无事实可言，惟日陪先生作牌戏，过从甚暱。时先生年五十有九，而某翁已六十矣。索先生赠联。遂撰句云：“与君作叶子戏；先我过花甲年。”信手拈来，具有君房言语之妙。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1930年第98期3页

适适寄庐联话（耐冬）

清光绪丁亥之春，先中宪公之官楚者，设筵留别，并为晴轩家叔沛芬完姻。撰联云：“门 ...

“情文相生，金和玉节”----这个评价，倒是个好词。

适适寄庐联话（耐冬）

清庚子之变，仁和许竹筼文肃公景澄，矫诏东南各督抚保护在华洋人，致遭惨死。汉军杨子通星使儒，自海外邮联挽之云：“同治丁卯试京兆获解，我附公乡贡题名，光绪丁酉由墨峤移轺，我替公俄都驻节，中外交游百什辈，何独天假吾两人，邂逅相遇之缘，偶共避暑森堡近郊，论将来隐忧，必在党祸，劳臣莫知死所矣，乃归甫逾年，而内乱遽作，朝衣赴菜市，从容慷慨，竟与徐尚书袁太常被极刑，遗腹未生男，瀛海畴传专对稿；伯利帕米尔屡搆违言，公示我据图争界，旅顺大连湾顿失重镇，公偕我衔命寻盟，前后奏议十余篇，每因日蹙国百里，痛哭流涕以告，记曾引观彼得故像，谓此君雄志，欲并亚洲，边衅其无已时乎，斯语足垂戒，而老成云亡，使辙历寰球，经济文章，当合曾侍郎薛副宪为一传，私家先拟谥，湖山终建表忠碑。”正如两大比文字，运实于虚，精气内含，宝光外铄，而裁对之工，则又五雀六燕，铢两悉称。洵杰作也。

时习之按：个别文字据他版本径改。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1930年第100期3页

适适寄庐联话（耐冬）

童竹山，浙江慈溪人，英年获解，天才横溢，生平落，不作第二人想。乃功名偃蹇，晚岁始捷春闱。闻其计偕北上时，曾于途次口占一联云：“三十二年北辙南辕，看人富贵受人怜，潦倒穷途，何处洒狂生涕泪；十一试东涂西抹，呕我心肝摧我命，苍茫宦海，休再提名士风流。”是科虽中式，而年已五旬以外矣。

时习之按：上联首句“三十二”疑是“卅二”之误。

吾邑陈兰甫京卿澧，一代经师，儒林推重，年已耄矣。忽赋悼亡，成挽联云：“已到暮年，名虽悼亡实偕老；不妨多病，君今先往我仍留。”掇皮皆真，人人意中所有，人人笔下所无。京卿又于书室悬集句一联云：“蠹鱼三食神仙字；海燕双栖玳瑁梁。”亦极工稳。

盟兄刘杏川明府炳恩，述友人赠妓三声联云：“杨柳乍眠还乍起；芭蕉宜雨不宜晴。”上下分切，的确不移。又明府赠老妓秋月集句联云：“莫嫌老圃秋容淡；会向瑶台月下逢。”用古如自己出，洵为巧不可阶。

清南海程洛儒侍御友琦，娶长媳联云：“中年婚宦逼人，只缘返辔至京，欲学痴聋成潦草；诸君周行示我，趁此衔杯绮席，鬯谈典礼辨澜翻。”及娶次媳时，远宦京师，寄家悬联云：“笑我惯出门，女嫁男婚，强半操持烦内子；顾汝居然有室，持身涉世，可能迂拙学而翁。”语甚风趣。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1930年第105期0页

适适寄庐联话（耐冬）

某处有兄弟二人，皆娶矣。弟媳死，遗孤方二岁。未几兄亦死，弟遂盗其嫂。滑稽者书一联于其门云：“半亩田从此荒芜，弟耕兄业；六尺孤犹在怀抱，嫂继婶亲。”诚谑而虐矣。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1930年第92期3页

适适寄庐联话（耐冬）

德清俞曲园太史樾，贺苏州布政使恩竹樵方伯恩锡，六月十一日，五十四岁寿云：“白香山五十四官苏州，早见诗篇满吴郡；范纯仁六月中赐生日，行看制草出坡公。”精切之中，韵味如此。又贺合肥李少荃文忠公鸿章太夫人七十生日，作此寄少荃。时少荃以肃毅伯督两湖。联云：“花下板舆来，自皖而两浙而三吴，而潇湘洞庭，数千里瞻拜慈云，凤鸟舞，鸾鸟歌，颂无量寿佛；床头朝笏满，有子为宰相为节度，为观察转运，五百年特钟间气，玉策贤，金策圣，作中兴名臣。”笔歌墨舞，华贵雍容，允推燕许大手笔。

清贺县林次煌太史世焘，贺嫁女联云：“画眉西阁鸾开镜；坦腹东床凤引箫。”好句珠穿，风华掩映。

汉口有息夫人庙，楚人称为桃花夫人。有联云：“息宋兴亡随逝水；死生恩怨问桃花。”含毫邈然，自然隽永。

某君精岐黄术，虽隐居不仕，而好行善事，阴德耳鸣。杨华军上校承溥，染病甚剧。某君为之治愈。民国三年，某君病故。华军丐予作挽联云：“旧雨最难忘，忆当年病入膏肓，一服良方曾活我；德星何遽陨，想此日悲阗衢巷，千秋遗爱共思君。”又云：“不隐于野，不仕于朝，宰相山中，惟贤者而后乐此；非佛而慈，非侠而义，神仙天上，微斯人其谁与归。”后联似尚超脱。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1930年第104期0-1页

香艳联话（胡蕴山）

昔人赠大姑联云：“大抵浮生若梦；姑从此处销魂。”从大处落墨，不粘不脱，允推隽品。

叠字联最难见长。香海师代廖营长赠红仙云：“红红翠翠，燕燕莺莺，花花叶叶；仙仙嬝嬝，亲亲密密，世世生生。”亦颇联贯自然。

包柚乔赠红仙联云：“报道樱桃红了；化为蝴蝶仙乎。”盖红仙年逾花信，与周某交最密，故云。此联脱口而出，无斧凿痕，且与事实绾合，诚名句也。余如赠老二云：“老于是乡足矣；二分明月何如。”赠海桃云：“问海棠春睡足否；祝桃花人面依然。”皆非时流凑杂而成者所能望其项背。

洪如意，姑苏人，寓沪上普庆里。癸卯春，予漫游春申，友人设宴于海国春，召如意侍觞。天香国色，姗姗来迟。举止端庄，沉默寡笑。予亟赏之。自此访艳征歌，殆无虚夕。相知既久，两情益密。游园观剧，出必与俱。是时香巢崇尚西式，位置闲雅，已无纤尘疥壁矣。故未赠联。惟集白成本事诗六章，载《百衲琴》中。倾阅莳花小筑主《楹联偶成》，有赠其联云：“怎当你如花似玉；博得个意转心回。”先得我心。亦足以觇其声价矣。

莳花小筑《楹联偶成》尚未梓行。兹觅得抄本，尚有数联。如赠织云云：“织女喜逢河上客；云英原是月中仙。”雅卿云：“雅大固应殊俗艳；有卿斯不负长安。”“稔知性格饶闲雅；久滞京华半为卿。”李喜莲云：“人逢喜事精神爽；步散莲花蹀躞香。”小宝云：“小楼深贮千金体；宝鼎浓薰百和香。”翠仙云：“翠袖低垂宜入画；仙人小谪到维扬。”又“翠袖每怜寒倚竹；红妆真个艳羞花。”蒋翠红云：“眉分翠黛描京兆；梦入红楼思玉菡。”此联代张某作。梅卿云：“梅影划分波上下；卿云长护月团圞。”又：“梅似美人怜玉骨；卿缘仙子下瑶台。”代宋静远赠钱檀香云：“檀郎我是墙东宋；香案人呼树上钱。”又：“檀口倚声花解语；香肌含晕玉无瑕。”“檀麝满炉薰百和；香花承露供千真。”小莲云：“小阁春深宜锁艳；莲花香透尚含葩。”诸作皆斐然可观。

以上载《香艳杂志》1915年第10期1-2页，未完待续。

（续前）

朱雪卿肌肤洁白，其侍婢阿梅，殊色也。怜香室主撰联嘲之云：“雪却输梅香一段；卿能如柳夜三眠。”饶有风致。

怜香室主赠九江歌妓金凤联云：“记长安市上，瀹嘉茗以对名花，最可人十五容颜，共艳洛阳儿女；到湓浦道中，望沧江而怀白傅，与知己两三朋友，来听浔水琵琶。”名花谓京都王语花也。怜新感旧，未免有情。

吴玉宝，年十四，来浔，寓矶湾水竹居。韶年玉貌，艳绝人寰。凡秦腔昆曲京调，无不各极其妙。庚戌花榜，弁冕群芳，入选者皆受宠若惊。独玉宝闻之，泫然欲泣。叩其故。曰：“吾辈前生，不识造何罪孽，今以色事人。齿尚稚，惟应召侑觞。每至，必歌一阙，奉爵三巡。若十余处，已疲于奔命，况有嬲之长歌，或强灌以酒乎。惜玉怜香，十不得一。稍忤则妒花风雨，摧折多端。而鸨母又鞭挞随之，无可告诉。花榜揭晓，慕名而来者，必倍畴昔。拥虚名而招实祸，是以悲也。”人皆嘉其识见之超。秋间，予拟邀友五十，携妓百人，皆往石钟山，登飞捷楼赏月。月圆之夕，小轮水手停工，不果行。诸友改唤瓜皮艇泛月南湖。繁弦急管，彻夜声喧。予招玉宝登舟清谭，详询家世。几呜咽不能成声。亟止之，为述长生殿故事，始破涕为笑。玉宝嫌众声嚣杂，属舟子由思贤桥入里湖。同人之艇，亦鱼贯而入。戒诸妓肃静无哗。玉宝独弹琵琶数曲，不同凡响。曲终，恰合白香山诗所谓“东船西舫悄无言，惟见江心秋月白”之情景矣。及至露冷霑衣，始各散归。予渐与之亲昵，赠联云：“玉台佳话连城璧；宝帐新欢合浦珠。”盖望其常通芳讯，并为之函西江挚友作护花幡也。辛亥变起，避居沪渎，闭门谢客。近闻远游大连海参崴之间，或谓已择人而事，不能得其确耗。回首前尘，殆如梦寐。

以上载《香艳杂志》1915年第10期2-3页，续完。

适适寄庐联话（耐冬）

先光化公生于九月廿九，宰县时，五十生辰，撰戏台联云：“漫夸寿界寿身，借古今来亮节清标，以人为鉴；幸际有年有干，歌两三阕阳春白雪，同我太平。”出笔便觉书味盎然。又云：“精力觉潜消，立德立言立功，不朽敢期侪往哲；光阴愧虚掷，曰清曰勤曰慎，无闻应愧负初心。”则粹然任者之言也。二堂云：“雅集有群贤，燕饮为欢，敢拟东山盛丝竹；宦游逾数载，驹光虚掷，又逢南岭放梅花。”蔚然深秀，潇洒出尘。又云：“逾大夫知非之年，偶对简篇惭往哲；届小阳来复之日，聊将樽酒谢平生。”对法极活变。又二堂横门云：“光天徵浩荡；化日自舒长。”

清侯官林迪臣太守启，久守杭州，政声卓著，卒于任所。钱塘杨雪渔太史文营挽云：“愔愔是古儒者，烈烈是真丈夫，黄堂领袖，湖山虽好，能得几回游，时局艰哉，治事每添公著烛；皇皇有忧国容，恳恳有树人意，白水襟期，沙石杂投，都无些子碍，知音杳矣，怆怀欲碎伯牙琴。”情文相生，字字坚卓。日本信藤道亦挽云：“岩岩泰山，暂相见，长相思，总生平，仅数面；堂堂上国，以实心，行实政，如大夫，有几人。”短兵相接，积健为雄，口气亦甚吻合。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1930年第93期0-1页

适适寄庐联话（耐冬）

清南皮张孝达文襄之洞侄女，为贺县林次煌太史世焘之继室。戊戌十月，太史就婚于武昌节署。所有楹帖，亦皆美不胜收。摘其尤佳者录之。头门云：“五色紫鸾书，宫杏更沾天上露；数声黄鹤笛，江梅先占岭头春。”又云：“山水有清音，乐意相闻禽对语；门闾多喜气，生香不断树交花。”二门云：“仙囿嫏嬛，鹤树三株栖阆苑；翰林清秘，凤苞九采振丹山。”又云：“佳气接蓬瀛，预兆宫袍新染柳；良辰披楚记，凝香澧水近徵兰。”大堂云：“阀阅旧家声，五桂充庭，三槐列第；丝纶新闿泽，紫薇对省，红药当阶。”太史时官舍人故也。暖阁门内过亭云：“仙实琅玕，粉壁风箫鸾尾竹；天浆沆瀣，金盘露屑燕胎毛。”二堂云：“润色佐承平，文章上台，冠冕南极；传家有风雅，图书东壁，翰墨西园。”西花厅云：“春算延龄，瓦当汉年镌五凤；月华驻景，壁衣唐鉴展双鱼。”又云：“镜文虹于绮疏，浸兰泉于玉砌；握珠胎而冠月，振琼霁而韬霞。”新上房云：“齐史书祥，五世锵鸣谐凤卜；周南承化，三章绳蛩衍螽斯。”又云：“紫薇华省承纶诰；金粟香风试彩衣。”又云：“彩簾坐月谈三雅；绣幄围香读六朝。”又云：“秦砖五鹿宜孙子；汉洗双鱼大吉祥。”又云：“锦绣春明花富贵；琅玕昼静竹平安。”西上房前院云：“清庙明堂，汤盘孔鼎有述作；琐窗朱户，珊瑚玉树交枝柯。”又云：“绣罽隐囊温，谈屑香风靡玉麈；明灯桦赐晓，桂薰暖气袭金貂。”西上房后院云：“春满华堂，静好琴瑟听在御；日辉纶阁，清吟珠玉入挥毫。”又云：“鳌捧螭蟠，宝镜花团仁寿字；鸾翔凤翥，铜盘云篆吉祥铭。”所谓吉羊文字也。

江宁清凉山脚驻马坡，相传为武乡侯驻马处。顾孝廉云题诸葛祠联云：“荐公一掬建业水；听我三终梁父吟。”含毫邈然，极淡远之致。又有某君联云：“丞相当年曾驻马；江山终古此蟠龙。”亦自洒脱可喜。

安化李崇如先生，柱中中将燮和之兄也。民国元年，殁于太平节署。予代黄侠仙中将汉湘挽云：“与哲嗣同为民国驰驱，绩著沪宁，执鞭忝附雄师后；惟先生永作儒林矩矱，神归衡岳，其被难纾雁序悲。”语尚圆洽。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1930年第99期2-3页

联话（序英）

消防局联，佳者殊鲜。吾乡某君集句成一联云：“事有备者无患；门虽设而常关。”文章天成，妙手得之，信然。

以上载《快活》1922年第35期24页

渭庐联话（王楚声）

作联至不易也。欲求工整，则失之呆板；欲求洒脱，则拘于对偶。且往往有极好之上联，而百十年后，犹未能得工切之下联者。此“烟锁池塘柳”之所以终成绝对也。楚声商人，何足语此。本篇所记，不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已。阅者请勿以人废言。

应酬文字中，以对联为最多。庆祝吊挽，咸常用之。作应酬联，最忌刻板。一涉浮泛，又味同嚼蜡矣。余尝见某商挽平湖朱姓一联云：“桃花流水杳然去；明月清风何处招。”出自某太史手笔。哈哈，不过尔尔。此联弱点，在乎无论移置何人，贫富仕隐，少壮老幼，均可用也。洛溪顾某开吊，其子将哀挽联评定甲乙，刊赠戚友。其首列王某一联云：“严义利辨；做清白官。”寥寥八字，佳处何在？而其他恳切哀感之文字，反被后列。是诚冤哉枉也。余友某君，因口占一联赠之云：“不着一字，免得令郎评甲乙；何必献丑，还是自家付丙丁。”可谓谑矣。

谷湖朱某，以贩衣起家，拥资百万。没后开吊，王丈勋甫挽以联云：“老大历沧桑，家天下民也，官天下民也，身世真同一梦；精神产事业，是耆旧传中人，是货殖传中人，我公可以千秋。”措词得体，非斫轮老手不办。

时习之按：上下联第二三句字数不同，原文如此。

余挽文友胡兰痴联云：“曾记荷花香里，订作雅游，恨辜负江上波涛，楼头烟雨；可怜桂子黄时，惊传噩耗，忍重读笛渔词曲，笙牧文章。”杭丈卓英，为济善轩撰挽陆味羹同玄联云：“三十年襄赞鸾功，儒林也许早皈依，毕竟香火因缘，推君先觉；六七日缠绵鱼疾，浊世何妨大解脱，赢得箕裘克绍，钟彼后昆。”两联描写事实，尚无雕凿痕迹。因录存之。

以上载《钱业月报》1926年第6卷第8期188-189页，未完待续。

作联至不易也。欲求工整，则失之呆板；欲求洒脱，则拘于对偶。 作应酬联，最忌刻板。一涉浮泛，又味同嚼蜡矣。 两联描写事实，尚无雕凿痕迹。 -----此评语非高手不能言。佩服。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22-2-1 00:53

渭庐联话（王楚声）

作联至不易也。欲求工整，则失之呆板；欲求洒脱，则拘于对偶。且往往有极好之上联，而 ...

作联至不易也。欲求工整，则失之呆板；欲求洒脱，则拘于对偶。

作应酬联，最忌刻板。一涉浮泛，又味同嚼蜡矣。

两联描写事实，尚无雕凿痕迹。

-----此评语非高手不能言。佩服。

（续前）

四明李丈彭年，工诗赋，凡撰挽联，摇笔立成，索者可立而待也。其代挽杨子志沂云：“文选楼中，溯萧统亡年，畴勿为斯人惋惜；子云亭下，来顾雍搯掌，何忍听此老伤悲。”叠用数典，天衣无缝。而杨子亡年三十三，尤为贴切。曾忆余一日，应某君之请，为撰挽联。得上联云：“母姨如母，亡室恒言，十五年往事重提，言犹在耳。”一时不能属对，以质彭丈。时彭丈方晚饮，啖一毛蟹。不假思索，立应云：“秋雨暗秋，慈云俱隐，三百里耗音传到，隐痛于心。”盖联系挽内姨母，而其岳母及室人，均早逝世。禾西与沪上，相处正三百里。隐痛于心者，痛前室之亡，有追念之意也。然徒悲姨母之耗而已。

简照南为其太夫人开丧。车水马龙，极一时之盛。其挽联不下千副。余独爱李雪芳一联，不知出自何人手笔也。联云：“侬亦奇零女子，不获与孤寒八百，教养同沾，花埭几低徊，试翻来归国胡笳，调苦终多遗剑恨；婆真节孝完人，更透参尘世三千，去留自若，莲台如点缀，愿画个添香侍者，此生聊慰碎琴心。”

作挽联，宜切本人身份，或从彼此交谊着笔，写将事实，以表我凭吊之哀忱，最为得体。初不必求行文之藻丽也。曾见向丈凤楼，代友挽亲家联云：“因朋友谊，结儿女亲，最难忘契合多年，道出沪江，话雨谈心嫌夜短；通一纸书，动三秋感，不料病才五日，神归蓬岛，望风洒泪恨途长。”信手拈来，无雕琢痕，而又确切事实，自是名作。（时习之按：第三句上下联字数不同，原文如此。）又文友高柳怀，代友撰哭妹联云：“七情怜结郁，甚至肝木炽，肺金燥，肾水亏，脾土失中州，五脏俱绝，搔首问谁何，回忆十六月沈疴，驰光不再，那堪药尽参苓，医穷和缓；八载甫于归，忍抛慈贤姑，襁褓儿，垂髫女，夫君方远出，千里遄还，伤心未永诀，屈指廿九年小谪，遗恨尤多，最是寒惊雁阵，泪洒亲庭。”上联备及病案，纤细无遗。柳怀本精岐黄，宜乎有此经验。下联叙事，亦能简洁。惟措词稍欠自然。但长联本不易做，阅者当不以小疵而弃瑾瑜也。（未完）

以上载《钱业月报》1926年第6卷第8期189-190页。录完。

澂影庐联话（朱筱珊）

癸亥春，余作西湖之游。于三潭印月，见彭刚直所作联语甚多。余最爱其退省庵一联：“浮生若梦谁非寄；到处能安即是家。”虽寥寥十四字，而逸致闲情，颇有超出风尘之概。

庐山风景，胜擅东南。李笠翁于山之绝顶，曾题一联：“足下起祥云，到此者应带几分仙气；眼前无俗障，坐定后宜生一点禅心。”诚佳构也。

安庆大观亭，面江而立。帆樯往来，历历在望。骚人游此，无不留题楹语，以志鸿雪。中有太湖李振钧一联：“秋色满东南，自赤壁以来，与客泛舟无此乐；江声流日夜，问青莲而后，举杯邀月又何人。”对仗固工，语亦不同凡响。

杨濠叟工纂隶，完白以后，首屈一指。昔于三峰寺寂照堂避暑，曾题一联：“忙里有余闲，登山临水觞咏；身外无长物，布衣蔬食琴书。”闻此寺筑于半山之中，上有浓阴，下有瀑布。宜乎先生挥洒其中，逍遥自得也。

朱竹垞先生尝于晓阁自题一联：“不设樊篱，恐风月被他拘束；大开户牖，放江山入我襟怀。”语极豪放，堪称杰作。

张文襄好为联语。昔年开府山西，适值乡试。试院楹联，留题不少。至公堂云：“晋国天下莫强焉，涔水之玉，大卤之金，冀土之马，龙门之桐，惟此邦表里山河，发为灵瑞；故家遗风有存者，林宗在汉，仲淹在隋，中立在唐，君实在宋，愿多士经纬文武，无愧功名。”监临堂云：“合书义律诗经文策问诸卷为三场，字字要经心，当念儒生辛苦；分考官监试誊录对读之笔作五色，人人有专职，莫干吏议森严。”明远楼云：“秋色从西来，雁门紫塞；明月几时有，玉宇琼楼。”皆传诵一时。

以上载《俭德储蓄会会刊》1925年第5卷第3期44页，未完待续。

（续前）

崇禹舲先生题大明湖一联：“风雨送新凉，一堤柳浪松烟，空翠绾成摩诘画；湖山开晚霁，十里红情绿意，暗香飞上浣花笺。”将湖上风景，写入毫端。诚可谓联中有画矣。

嘉兴烟雨楼据鸳湖之中，四围皆水，风景绝佳。前经邑绅重加修葺。陶君曾题一联：“问斯楼几度沧桑，鸳鸯一梦；看今日重开图画，烟火万家。”措词固极自然，且亦深合重修口吻。

曩有友人移居嘉兴，予撰一联赠之：“鸳湖试泛高人宅；莺谷重迁古木阴。”讵友人见之大为不悦。以联底两字，一宅一阴，合成则为阴宅。在予撰此，实属无意。而彼则以予故为戏谑。可见笔墨一道，实不易言。对于世俗，尤宜审慎。

昔试金陵，揽胜于莫愁湖。湖有胜棋楼，上供徐中山王遗像。相传王与明太祖弈棋而胜，故以湖赐之。湖中荷花，一望无际。夏日登此，恍置身于众香国中，而不知有尘世也。俞荫甫先生曾题一联：“占全湖绿水芙蕖，胜国君臣棋一局；看终古雕梁玳瑁，卢家庭院燕双栖。”名人吐属，究属不同。

张绍轩坐镇徐州。彼都人士，为建生祠。落成后，曾自制一联：“我不知何者树德，何者立威，只缘余孽未清，荷戟重来，稍尽军人本职；古亦有生而铸金，生而刻石，自揣美名难副，登堂强醉，多惭父老深情。”命意措词，颇合身份。闻系某名士手笔。

吾邑每于秋尽冬初，乡镇中辄醵资筑台，命梨园子弟，演目莲戏以酬神。相传目莲为地藏王，其母刘瞿氏，平素茹素，后忽杀狗开荤，受尽地狱诸苦。经目莲周游十殿，极力营救，始得脱免。愚夫愚妇，津津乐道。究不知何所据而云然。我族侍丞孝廉，为撰两联，以辟其谬。其一云：“即云罔极报深恩，亦莫如舜之顺，曾之养，未闻十殿寻亲，孝子若斯真古怪；纵使开荤成大恶，岂有过吕于汉，武于唐，竟使三生受苦，阎王如此好糊涂。”其二云：“地藏王岂孝子乎，舍大道而入斜途，未读韩愈佛骨表；刘瞿氏真贤妇也，黜异端以崇圣教，大有娲后补天功。”孝廉夙有才子之称，观此可见一斑。

以上载《俭德储蓄会会刊》1925年第5卷第3期44-45页，录完。

无聊斋联话（续六）（肖萍）

为联犹为作诗，贵乎机妙，尤贵乎有神韵。宋儒朱熹一生最得此中巧趣。如其在漳州所作“鸟识元机，衔得春来花上弄；鱼穿地脉，拖将月向水边吞。”真觉余味无穷。犹闻明太祖除夕为“阉豕苗”家作春联云：“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笔力苍劲，语意双关，余颇喜之。

曩昔散人每多消闲之作。如《敝帚斋余谈》所记：“无子无孙，尽是他人之物；有花有酒，聊为卒岁之欢。”颇有落落寡欢之概。又有“门前白水流将去；屋里青山跳出来。”描摹身处幽境，十分自然可喜。

读之悚然心惊者，莫如藉事讽世。如屠门有“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骂得如何痛快淋漓。又“金欲两千酬漂母；鞭须六百挞平王。”气派亦颇咄咄逼人。又“鸡因绝粮潜踪去；犬为家贫放胆眠。”皆属讽人情世故者，传为徐英所作。

明福王楹帖中有“万事不如杯在手；一年几见月当头。”之句。读之亦觉深永可爱。张文端公英未遇时，过华山，题陈希夷庙云：“天下太平无一事；山中高卧有千秋。”语意亦自不凡。

宋儒张横渠，潜心理学，颇肯吃苦。其联曰：“夜眠人静后；早起鸟啼先。”可为后生之规戒。清儒朱竹垞咏粥厂云：“同是肚皮，饱者不知饥者苦；一般面目，得时休笑失时人。”更足发人深省。

民初王湘绮应袁项城聘，北来就国史馆总裁之职时，曾为联以嘲当时之政局云：“民犹是也，国犹是也，何分南北；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一时传为佳话。不但语意双关，对仗亦颇工致。倘非老手，弗能尔也。

某君知己凋零殆尽，又丧其一。为之联云：“世上所留无几，今君又去；地下若逢诸友，说我就来。”沈痛而纤巧，亦谓佳构。又某君年已古稀，犹应童试。好事者作联以嘲之云：“行年七十尚称童，不愧寿考；到老五经仍未熟，可谓书生。”说意隽妙，颇足解颐。

清合肥李鸿章文忠公与常熟翁同龢叔平公当国时，有人嘲之云：“宰相合肥天下瘦；司农常熟世间荒。”味其语意，诙谐中寓有讥谑之意，故甚为人所乐道。

以婚事为联者，每多戏谑玩笑之词。吾忆某君之“孀妇再醮”联云：“养子而后嫁者也；得妻则将搂之乎。”两句皆出四书语，浑成不俗。余颇喜之。他如作贺新婚联以调人之侃者，有“不破坏焉能进步；大冲突乃有感情。”清新别致，亦颇不俗。

佳联之出于俗子庸夫口中者，亦时具精意。如《庸臾笔记》云：“得一日过一日；到那里说那里。”若李璧瑜孝廉之“伤心夜雨蕉窗，点一半盏寒灯，替诸生改之乎者也；回首秋风桂院，剩一枝秃笔，为举家谋柴米油盐。”文士失意困顿之凄流情思，实堪怜悯。然则，今日困守管城者，得毋与之有同感乎。

为婚嫁作联语，随便出以笑谈笔调，固甚易易。若挽联则颇要天才与手艺。下焉者，刻绘死板，堆砌古典，反失哀挽之初心。上焉者，妙手拈成，天衣无缝，恰合死者的身份。名妓赛金花死，故都人士念其生前有功于联军之役，悯而为之治丧。昨应友人嘱，代成一联。上句云：“灵飞苍穹，三生孽缘，是是非非，从此灵飞不归赵。”下句是：“金花凋落，一世风尘，颠颠倒倒，至兹金花赛无人。”撰就后，颇为友辈所垂许，推为字字不虚，语语双关，有名士手笔风味。余因出于偶得，亦颇欣然自傲。然以视古人，犹觉拙不自胜也。

以上载《慕贞半月刊》1936年第2卷第9期33-34页

为婚嫁作联语，随便出以笑谈笔调，固甚易易。若挽联则颇要天才与手艺。下焉者，刻绘死板，堆砌古典，反失哀挽之初心。上焉者，妙手拈成，天衣无缝，恰合死者的身份。名妓赛金花死，故都人士念其生前有功于联军之役，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22-2-2 22:11

无聊斋联话（续六）（肖萍）

为联犹为作诗，贵乎机妙，尤贵乎有神韵。宋儒朱熹一生最得此中巧趣。如其在漳 ...

为婚嫁作联语，随便出以笑谈笔调，固甚易易。若挽联则颇要天才与手艺。下焉者，刻绘死板，堆砌古典，反失哀挽之初心。上焉者，妙手拈成，天衣无缝，恰合死者的身份。名妓赛金花死，故都人士念其生前有功于联军之役，悯而为之治丧。昨应友人嘱，代成一联。上句云：“灵飞苍穹，三生孽缘，是是非非，从此灵飞不归赵。”下句是：“金花凋落，一世风尘，颠颠倒倒，至兹金花赛无人。”撰就后，颇为友辈所垂许，推为字字不虚，语语双关，有名士手笔风味。余因出于偶得，亦颇欣然自傲。然以视古人，犹觉拙不自胜也。

------对于挽联的认知，值得借鉴与学习。

官界绅学界（王宪行）

看多少名公巨卿，赫赫炎炎，大都是伸手将军，要钱太守；

慨晚近鸿儒硕彦，忙忙碌碌，宛然似钻地鼠子，偷食猫儿。

苏站检查（王宪行）

麦柴当令箭，雷厉风行，不管他黄花闺女，碧玉娇娃，正不妨偷偷摸摸；

夹带挟土膏，狼吞虎噬，但搜得半个烟泡，一撮枪灰，立刻要拉拉牵牵。

以上载《学生文艺丛刊汇编》第4卷第3集19页

墨园联话（浙江建德戚维翰）

自来白话联句，作者绝少。余于甲子春，服务建南，曾见东岳庙中悬有二联。云：“进来摸摸良心，不必求签问卜；出去行行善事，毋庸点烛烧香。”“此等衙门，有贿难用；这般官府，无情可通。”二联均含有警人意味，不仅辞句工整而已。

记余肄业九师，旅衢路经龙游时，曾见某戏台中有二联。云：“看不懂莫嘈，请问前头高见者；站得住便罢，须留余地后来人。”“得意休骄，且看收场怎样；失时无害，须观立志如何。”此二联不但切于戏场，且可悟做人之道，诚难得之佳作也。惜均忘其撰者之姓氏矣。

建德图书馆中悬一联。云：“即此是读书，偃仰啸歌皆学问；何须去看戏，嬉笑怒骂在文章。”意尚工切，为吾师胡达夫先生所书。不知为自创抑成语。

梅城东湖上有严子陵祠。祠中联句甚多。余尤爱其“四壁烟霞处士榻；满湖风月钓鱼船。”一联之切于先生身份。

有人书施粥厂联云：“同是肚皮，饱者不知饥者苦；一般面目，得时休笑失时人。”众皆赞赏。余读之，似曾于书中见过。后果于清梁章钜之《浪迹丛谈》中得之。云系朱竹垞所作。

以上载《学生文艺丛刊》1925年第2卷第6期12-13页

自来白话联句，作者绝少。余于甲子春，服务建南，曾见东岳庙中悬有二联。云：“进来摸摸良心，不必求签问卜；出去行行善事，毋庸点烛烧香。”“此等衙门，有贿难用；这般官府，无情可通。”二联均含有警人意味，不仅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22-2-5 02:10

东斋联话（梓关）

余从幼嗜读联语，常集名人联对以为消遣。偶得到绝对，即记诵不忘。其有未获对语者，每注意运思。一日，先君壮侯公尝诏余曰：“澄海林某绅，尝设灯谜，悬一原对云：'鳄浦鮀江都，都是鱼水相依。’无有对者。”然鳄浦鮀江二都，于今地名仍旧。而此联未获对语，至为抱憾。现公开于此。读者如能属对，余当有相当之酬谢也。

余十余龄时，从普宁吕师谷荪游。吕师曾传一原对云：“三友堂前，左种松，右种梅，中总种竹。”案“中总种竹”四字，具平上去入四声。至今未见获对。甚望读者下点精神，加以思索。如能获得工对，岂不爽快万分。

唐韩退之驱鳄于潮州之恶溪。后人就地就人，撰成一联云：“恶溪恶鳄，退之退之。”上“退之”为名词，下“退之”为动词。即谓恶溪鳄鱼，由韩愈退去之意。有人对以联云：“火山火焰，行者行者。”意谓火山之有火焰，而孙悟空亦能行过该地。各有事实，非同杜撰，殊杰构也。

又尝闻一奇联。出句为：“龟圆鳖扁蟹无头，三家有甲。”对句为：“鳅短鳝长鳗有耳，尽族无鳞。”各以水族形象对偶，巧极隽极。相传为殿撰林敬夫所撰。然无可考矣。

有人传诵梅州宋芷湾遗一联云：“七鸭浮江，数数三双一只；尺鱼跃水，量量九寸十分。”上个“数”字及上个“量”字均读去声，亦甚有趣。

民十七，余居扬州运署时，友人朱伯周为言平山堂上，有石匾书“丹桂岭”三字。匾为青石，字作蓝色。有文人以“青石蓝书丹桂岭”倩人属对。久无应者。维扬城北绿杨村，有名胜地。忽一日，该村酒家高撑白布旗，以朱书“绿杨村”三字，随风招展。有人见之曰：“有矣！有矣！”即为对云：“白旗红字绿杨村。”俱以实景构成，碰巧极矣。

朱君又谓扬州有一俗语云：“咸蛋不咸。”某文人引申为诗句，倩人属对云：“咸蛋不咸咸蛋淡。”余思索良久，因“蛋”与“淡”，“星”与“新”谐音，即以“稀星常稀稀星新。”对之。闻者称善。盖言稀星甚稀，且属新出者，如同新月之新字一样。一俗一雅，亦有趣也。

余尝读上海某书店印行之《联语集成》。中有出句云：“六木森森，松柏梧桐杨柳。”未得对语。十七年冬，旅居济南场时，偶为忆及。拟以“般人众众，僧伽僮仆俳优。”对之。以僧伽僮仆为一般人也，众字各有三人，合为六人，与六木相对，自以为工整有趣。请读者试加以品评。

余少年在庵埠读书，见灯谜台上悬一原对云：“江枫叶下红。”即拟以“番葛菜头白”对之。因人极拥挤，难进台前，无从表白。究不知合选与否。盖意以枫树下叶本为红色，且“叶下红”为土药名。而番葛中有一品种，叫做菜头白。各有双关两意，甚为佳妙。或以为番葛二字太俗，不若易为地瓜。未知孰妥？

海上时人常以人名属对。余尤而效之。且为进一步之联缀法。尝组一联曰：“孙岳岳维峻；董康康有为。”虚实衔接，均极工整。叹为得未曾有。

以上载《广东旅沪同乡会月刊》1933年创刊号46-47页

墨园联话（浙江建德戚维翰）

自来白话联句，作者绝少。余于甲子春，服务建南，曾见东岳庙中悬有二联。云： ...

自来白话联句，作者绝少。余于甲子春，服务建南，曾见东岳庙中悬有二联。云：“进来摸摸良心，不必求签问卜；出去行行善事，毋庸点烛烧香。”“此等衙门，有贿难用；这般官府，无情可通。”二联均含有警人意味，不仅辞句工整而已。----妙

无聊斋联话（续四）（肖萍）

昔人为联，并无近今之善推敲字句，多自然拈成。如“无风烟焰直；有月竹阴寒。”“日移竹影侵棋局；风送花香入酒卮。”“风雨江城暮；波涛海寺秋。”“一回酒渴思吞海；几度诗狂欲上天。”为当年宋刘少逸与罗思纯联句时所出。读之自然成趣。

明李东阳，少有奇才。帝爱之，置于金膝。其父立帝旁。帝曰：“子坐父立，礼乎？”东阳云：“嫂溺叔援，权也。”帝又难之曰：“螃蟹浑身甲胄。”东阳云：“蜘蛛满腹经纶。”其机灵如此。又宋王禹偁为文甚敏，亦尝与毕士安联对。毕云：“鹦鹉能言争似凤。”王云：“蜘蛛虽巧不为蚕。”（时习之按：“毕”字原文作“麪”，径改。）清权臣和珅伴驾行至京郊。时值阳春三月，帝俯视即是：“野外黄花，恰似金钉钉地。”珅闻而咋舌，远瞩北海塔，喜云：“城内白塔，好比玉钻钻天。”诸如此类，大抵出于才人一时兴会所至，否则万难绝倒一世也。若夫“闭户推出窗前月；投石击破水中天。”秦观之闺房巧对，系被逼而出，亦足脍炙人口。

吾幼时，甚喜一联。即“柳影入池鱼上树；槐荫铺地马登枝。”暗射自然景物，惟妙惟肖。其字句与意义两相双关者。记得曾有“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魏无忌长孙无忌，彼无忌此亦无忌。”一联，以人与事实巧凑成对，实足令人捧腹。至于“氷凉水一点两点三点；丁香花百头千头萬头。”一联，徒侧重字形，弗足道也。（时习之按：上联“水”当是“酒”之误，原文如此。）

近与郑校长谈及对联，彼谓现代闻人王正廷氏谈吐颇风雅。在某宴会席上，曾当众说过一至十字之巧对。此对，系叙主客饮酒时之谈话趣语。即有一客人至某宅门前敲门。主云：“谁？”客云：“我。”主：“焉往？”示不开门而拒之也。客云：“特来。”主不得已，开门迎之入。至客厅，云：“看茶去。”客：“拿酒来。”主：“张旭三杯。”客：“李白一斗。”主：“无肴难下口。”客：“有酒便开杯。”主：“转联已尽三斗。”客：“何妨再开一坛。”主：“厨下小介已睡去。”客：“堂上尊嫂敬酒来。”主：“尊客无餍，必非君子。”客：“贵主惜酒，定是小人。”（第九字缺）主：“鼕鼕，三更三点。”客：“来来，一口一杯。”读之妙趣风生。惜第九字联遗忘，致成圭瑕。

曾记七年前，予祖母逝世时，予引成语挽之曰：“春风风人，夏雨雨人；解衣衣我，推食食我。”盖思念老人心切，无意中得其爱护人之神韵也。

以上载《慕贞半月刊》1936年第2卷第1期12-13页

联话（沈中路）

寿联能夺目者，真如凤毛麟角。李合肥七十寿辰，人有赠联云：“中国相司马矣；老子其犹龙乎。”翁松禅集句为联云：“壮游惊骨老；元气得春先。”前年镇海虞洽卿生日。蔡明存赠联云：“乘长风破万里浪，是何意态雄且杰；（时虞新自日本调查事毕归国。）当吉日歌千秋岁，俾尔炽昌寿而藏。”俱堂皇得体。

以上载《珊瑚》1933年第2卷第1期4页

无聊斋联话（续四）（肖萍）

昔人为联，并无近今之善推敲字句，多自然拈成。如“无风烟焰直；有月竹阴寒。 ...

客：“有酒便开杯。---疑似“怀”字。

小愿圃联话（顾羽南）

粤垣之西，有某名士姬人，设肆市廛，自制糖果饼饵以应顾客。榜其门曰“织余”，并有联语一副，嵌字自然，而句亦工雅无匹。联云：“织组无文，敢避公羊讥卖饼；余生何托，好从司马辱当垆。”

婚姻合二姓之好，故书赠贺联者，应从两姓着想，方能切合。兹将闻见所及，特录数联如下：

片玉新词添妙想；八琅仙乐和清真。（周王）

天马开张今伯乐；关雎合注女康成。（孙郑）

画眉还仗一枝笔；携手同登百尺楼。（张陈）

交柯不老将军树；并蒂常开君子花。（冯周）

又有嵌字及切时令者各一联，亦均佳。

芙镜天开新合卺；兰帆风顺小登科。（镜帆）

喜逢鞵递双弓际；恰好春争十日先。（婚期立春前十日）

高白叔先生讳云麟，吾杭巨绅也。丁卯岁，在沪寓考终，遗命不用赴告。尝记其自挽一联云：“聚散总陶然，须向此时徵定力；去来俱幻尔，更从何处觅游魂。”语殊旷达，非勘破世情者不能道也。

孝子联陈陈相因，本无足道。然偶忆余父执沈步青先生，有代谢某挽其乃翁一联，语极哀痛。特录之。联云：“遭家不造，两死童孙，忆平时慨叹咨嗟，已早虑积病太深，膝下依依，解忧无术；季叔初亡，更逢奇祸，说不尽悲凉痛苦，即此后为人作嫁，出门惘惘，抱恨终天。”

吾杭太平门外，新涨沙地中，有凉亭一所。曩岁落成时，吴淳白孝廉为之题柱云：“且住为佳，眼前路何能走尽；无往不复，天下事大抵如斯。”旁缀跋语云：“民国十四年，岁次乙丑仲冬，傅君丙初，以新建五福亭碑字联语属书，并云是处原有沙地数万亩，明季坍塌殆尽，迄今已三百余载。近忽沙随潮涨，平畴十里，顿还旧观。益信古人沧海桑田之感，非虚语也。因为之拟一联于右。”余按孝廉联语，于超脱之中，而寓有警觉之意，洵不愧为佳构也。

亚圣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乃世有生而不育，育而不长者。人生憾事，莫过于此。顷有周君顺，因三龄幼子，遽而夭殇，因拟征求哀挽诗文，集成专刊，以留纪念。余不揣谫陋，为撰联语一副。虽琢句未见工整，然于痛切二字，尚堪自信。联云：“忒聪明非是寿徵，那堪二度春秋，顿把慈亲抛却去；一刹那竟成幻梦，倘或再生人世，必须长命乞将来。”

以上载《崇善》1939年第69期39-41页

吴淳白孝廉为之题柱云：“且住为佳，眼前路何能走尽；无往不复，天下事大抵如斯。”旁缀跋语云：“民国十四年，岁次乙丑仲冬，傅君丙初，以新建五福亭碑字联语属书，并云是处原有沙地数万亩，明季坍塌殆尽，迄今已三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22-2-7 09:08

无闻室联话（三）（卫川）

定远方颂如（燕报）为冯蒿庵中丞之门人，曾代某公寿蒿叟八十。联云：

邦有老成，独仰松柏；

天寿平格，逸在江淮。

以上载《青鹤》1933年第2卷第3期5页

小愿圃联话（顾羽南）

粤垣之西，有某名士姬人，设肆市廛，自制糖果饼饵以应顾客。榜其门曰“织余”，并有 ...

吴淳白孝廉为之题柱云：“且住为佳，眼前路何能走尽；无往不复，天下事大抵如斯。”旁缀跋语云：“民国十四年，岁次乙丑仲冬，傅君丙初，以新建五福亭碑字联语属书，并云是处原有沙地数万亩，明季坍塌殆尽，迄今已三百余载。近忽沙随潮涨，平畴十里，顿还旧观。益信古人沧海桑田之感，非虚语也。因为之拟一联于右。”余按孝廉联语，于超脱之中，而寓有警觉之意，洵不愧为佳构也。

联话（钟约）

前清同治年间，招商局成立不久，行走各地之船只尚少。虽有亦用于运械运粮。当时有一艘轮船名福星者，相传为北洋海军大臣李鸿章命名，取其吉祥之义。一次，奉命运载一批军粮由沪前往天津。中途大雾，触礁而沉。当时主管押运委员邓姓，亦同船而殉职。此为招商局沉船之第一次。后奉旨在天津敕建忠愍祠，纪念此次遭难之长员，开一追悼会。李鸿章送一挽联云：“大海咽波涛，遗恨难填精卫石；圣朝多雨露，褒忠常傍水仙祠。”联语关于沉船，事实尚少，只是歌颂圣恩。此为专制时代之传统作风，无足深异。比较关切事实者，尚有一联：“一死亦何奇，诸公浩劫同沦，最难堪碧海惊涛，寥天惨雾；千秋均不朽，异日英灵如在，愿常护帆樯风转，刍粟云飞。”此联通首都能关切到运粮殉职，可称得体。

以上载《湘桂黔旬刊》1947年第2卷第10期15页

等闲斋联话（白台）

相传吴梅村过访某公，某公适著四书讲义，至孟子将朝王章，未能下笔，面有愠色。吴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某即应声曰：“先生何为出此言也。”人皆以为巧。

乾隆时，杭州缪兼山集四书联甚夥，自五六字至十余字者，不下二三百联。勾心斗角，各具巧思。兹摘录其尤者数联云：穷不失义；富而无骄。请问其目；勿求于心。非尔所及也；夫我乃行之。迟迟吾行也；望望然去之。兽蹄鸟迹之道；鸡鸣犬吠相闻。可谓好学也矣；其何以行之哉。持其志无暴其气；敏于事而慎于言。皆引用自然，工力悉敌。

当前清光绪时，科举废，学校立，一般顽固者流，对于学校，辄多恶感。有某君因作一联曰：“大学堂，小学堂，不大不小中学堂，学剪辫，学改装，学成了非人非鬼；东教习，西教习，非东非西华教习，教自由，教革命，教出些无父无君。”说虽荒谬，而属对工整有味云。

寺观中剧台上联句，时有佳者。如“假笑啼中真面目；新歌声里旧衣冠。”“或为君子小人，或为才子佳人，出头便见；俄而惊天动地，俄而欢天喜地，转眼成空。”“一年好景无多，何须缓中着急，独做工夫；百岁人生有几，乐得忙里偷闲，且看戏子。”“俄而登金榜，步丹墀，君臣际会庆明时，俨然槐国；忽焉入洞房，栖锦帐，夫妇和谐成好事，宛然蓝桥。”“利场名场，即是戏场，做得出人间富贵；寒剂热剂，都是良剂，救不回世态炎凉。”

昔有某君结婚，新妇系童养媳。其友因赠以联云：“红巾撤去人虽旧；锦被牵来景亦新。”又有一友赠一联云：“昔日堂中呼妹妹；今宵枕上唤卿卿。”虽戏谑语，亦颇饶趣味也。

前清翁笠先生，曾历任昆山、山阳、阳湖三县，因出联云：“昆山县，山阳县，阳湖县，湖南从九。”（时习之按：此处当脱一行，包括最后一句及一部分评论文字。）又顶上一湖字，下以九字扣四五之暗数，且有为实事也。久耳无对者。后有某君对曰：“铁宝臣，宝瑞臣，瑞鼎臣，鼎足成三，都是一二品大臣。”其巧妙工整，真乃天外飞来也。昔有某士，设帐于松城沈氏，一日外出。其徒某生，与沈家婢女携手相戏。及归，他生禀告其事。某士闻而大怒，访责某生。某生诈不承认。既而士谓某生曰：“吾有一联，汝能对出，则免罚。”上联云：“奴手为拏，以后莫拏奴手。”生即对之曰：“人言是信，从今无信人言。”亦妙极也。

南汇奚燕子，雅士也。沪上青楼中人，莫不耳其名者。其赠海上名妓志青一联云：“鹦诵心经，夜课案翻香国志；螺修眉史，晓妆羞捲画簾青。”又海上名妓文美者，在民国光复时，常与革命诸人物周旋无间。燕子君曾戏赠文美联云：“碧血铸成文字狱；黄金难买美人心。”二联皆以人名嵌入，颇工也。

以上载《文友社杂志》1917年第1期123-125页

“利场名场，即是戏场，做得出人间富贵；寒剂热剂，都是良剂，救不回世态炎凉。”

等闲斋联话（白台）

相传吴梅村过访某公，某公适著四书讲义，至孟子将朝王章，未能下笔，面有愠色。吴曰： ...

“利场名场，即是戏场，做得出人间富贵；寒剂热剂，都是良剂，救不回世态炎凉。”-----

感慨不已。

无聊斋联话（续三）（肖萍）

曩者，师生之间，颇有联对之风。记得某塾师以其学生好睡，出对责之，并令答下联云：“盹盹睡睡，睡睡盹盹，越盹越睡，越睡越盹。”某生知其讥诮自己也，遂对云：“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某塾师闻而无可如何。然对之工巧，无云绝矣。时又有某女东家送学生赴校，丑态百出。于是气得老学究随口赋云：“杨柳榆槐，吟风各自起浪。”不料女东家亦才人出身，立即答云：“黍稷稻粱，杂种那个先生。”虽近猥亵漫骂，而联对之机妙，颇属好玩。

回忆十年前，予尚为一中学生。时教师中有牛任重，马千里二君者，待予颇善。牛老师体瘦而耐劳，志气不凡。马老师高而善走，工于辞令。予当时固好拨弄文字者，于是暗射两先生而为两联。一云：“牛先生无牛样，偏能任重；马老师真似马，不愧千里。”一云：“牛先生昂昂志气冲牛；马老师衮衮文辞似马。”一时数百同学，传为佳话。

座右铭中每多警对。如“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一联，实耐人寻味。至于“书到用时方叹少；事非经过不知难。”“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等，固属老生常谈，而其深旨奥义，则非字面所能包蓄者。

予常见春联中有“一夜兼双岁；五更分二年。”形容除夕，恰到好处。而“老叟点头辞旧岁；小儿拍手过新年。”刻绘老人和儿童之心理不同，尤属尽致。常联中，予喜“栽培心上地；涵养性中天。”一联，以其蕴有无限禅意也。以心性比为天地，其广阔当包罗万有矣。

于诗词中偶而发现一二巧对，非平常可比者。如“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数字表色，字与实物完全相对，是律诗颔联颈联之特殊表现。又如“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自然成章，毫无造作之痕迹，亦觉幽雅可爱。词中如是语句，似亦不少。但予以是为绝响。

古刹破庙中，时有奇联。其中，关岳庙之联对，多为人所注意。如“志在春秋功在汉；心同日月义同天。”是赞美关圣帝君者。比“心存汉室三分鼎；志在春秋一部书。”则高明多多。岳武穆精忠报国，为奸臣秦桧暗害。后人惜之，为之立庙。塑像于中，桧夫妇相对跪于阶下。故岳飞庙有联云：“蓬首垢面跪阶前，想想当年宰相；端冠垂旒临上座，看看今日将军。”讽喻奸忠果报，亦云逼真已。

拆字为对者，多出于文人课馆之暇，用以解闷。如“张长弓，骑匹马，单戈独戰；李子木，在大土，因火成烟。”谐音为对者亦然。如“白杨下卧白羊，羊吃杨叶；黄梨上落黄鹂，鹂啄梨枝。”然以之语对联之韵妙，则不足道也。

以上载《慕贞半月刊》1935年第1卷第8-9期24-25页

湘军联话（五知）

咸同时因洪杨之役，湘军崛起。大乱虽平，伤亡亦众。当时挽联诗词之佳者，不可胜计。兹择其不习见者选录一二。盖亦当时之史料也。如曾国藩正督师时，封翁忽逝。胡林翼挽以联云：“帝与重臣，澄清江汉；天留大老，笑傲扶桑。”词颇庄雅。又塔齐布系国藩部下勇将，建功极多。死后谥忠武。国藩挽联云：“大勇却慈祥，论古略同曹武惠；至诚相煦妪，有章曾荐郭汾阳。”彭玉麟亦云：“谥并武乡侯，湘鄂战功青史在；寿同岳少保，古今名将白头稀。”因塔以积劳呕血逝于九江，年仅三十九岁，故下联云然。按湘军将帅之文学，无论诗文，自以国藩为最。予最喜其挽弟联，确情文备至。三河之战，其弟国华及湘军大将李续宾，均败而阵亡。此为湘军出师后大创，朝野震动。国藩尤伤感。哭弟云：“归去来兮，夜月楼台花萼影；行不得也，楚天闻雨鹧鸪声。”不着一字，自然沉痛。而当时时局艰危之情形，亦可概见。（时习之按：下联“闻雨”当系“风雨”之误，原文如此。）挽续宾云：“八月妖星，半壁东南摧上将；九重温诏，再生申甫佐中兴。”典雅凄切。克金陵后，两江总督署新作官厅，国藩撰联悬之云：“虽贤哲难免过差，愿诸君傥论忠言，常攻吾短；凡堂属略同师弟，使僚友行修名立，乃尽我心。”颇似教训。时为同治三年十月也。又题金陵湖南会馆云：“地乃虎踞龙蟠，洗涤山川，重开宾馆；人似澧兰沅芷，招邀贤俊，共话乡关。”工整而典丽。又今日笔记小说，多载沈葆桢夫人林则徐女致饶廷选求援书。因太平军围广信，葆桢适以太守坚守郡城，势甚危殆。而饶则曾隶则徐部下，以镇军驻玉山，相距甚近。沈夫人去书促援，文极雅肃得体，为世传诵。解围后，葆桢颇感之，且因功位至巡抚。按饶之赴援，实有他故，且奉令而往，固非一妇人寸书之力也。饶殁，沈挽以联云：“为千秋万世立此纲常，君恩母命如新，原以臣忠兼子孝；拼九死一生赴予急难，信水零山依旧，那堪我在哭公亡。”盖饶殁时年犹不大。下联即述此事。惟既云九死一生，则彼时私恩实重于公义。关于上事，尚有一轶闻。据《荷香馆琐言》，谓江阴何廉舫于咸丰末亦守江西某府。太平军大至，围城，困守数月，力竭而陷，仅以身免，被议夺官。时葆桢以守广信功，清廷除峻擢外，并赏“双忠格天”匾额一面。何与沈为邻，闻之甚愤。以为若非援军，则沈将与己相等。今己困守数月而失官，沈则困守而受赏。当沈恭悬匾额时，贺客充溢，大然鞭炮。而何自悬匾一方，大书“一败涂地”四字。此真谑而虐者。可见清时官场之相忌嫉。说者谓“一败涂地”与“双忠格天”，实为妙联。则更成趣矣。

以上载《逸经》1937年第27期34页

联话（沈中路）

嵌字联多为赠妓之作。如赠秋芙云：“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水仙云：“曾经沧海难为水；愿作鸳鸯不羡仙。”若赠友朋以嵌字联，则为罕见。惟记有宛之者，供职航空，又工雕刻学。某君赠以一联云：“神物行空游宛若；良工余技作之而。”余近为于右任拟一联云：“右军书法今无比；任昉文章世有名。”又为陈公博拟一联云：“利民成器公输子；奉使膺封博望侯。”联虽小道，亦须按个人身份以立言也。

时习之按：第一联“为神”原文作“为人”，径改。

以上载《珊瑚》1933年第2卷第8期1页

无聊斋联话（续五）（肖萍）

无论什么文艺作品，皆以情趣为重心。其情趣愈深愈浓时，则其吸引力愈大，因而其评价亦愈高。反之，单调艰涩，徒有躯壳，毫无灵魂的作品，决难为人所欢迎，赞仰。为联亦然。联之出于无心者，自然成趣，巧夺化工。出于匠手者，规矩有余，奄奄一息。所以，当我们读古人诗词的时候，只要我们留心玩味到那里的细妙处，我们便立刻见到许多妙趣天成的联对，在那里活现着。如老杜《清江》一首，描摹长夏江村的幽境，有“自来自去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之语。《曲江对酒》一首，写薄暮春光景，有“穿花蛱蝶深深现；点水蜻蜓款款飞。”之语。细细看来，无处不相合。而自然可爱，却远胜于其它律诗中的“颔”“颈”工对矣。中唐时，贾浪仙作诗有“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之句。晚唐温飞卿有“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之语。皆脍炙人口，为后人所称赏。但意境幽远，殊少妙韵耳。倒不如“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来得别具风味。

当十年前，予乡土匪猖獗，家家魂梦难安。有土财主某，兄弟四人，皆年届花甲，共守一八岁男孩。乡人称之曰“独苗”。为匪所闻，在风声鹤唳之夕，呼啸而捉将山里去。于是祷于庙堂，如生还必谢神。会官方剿办甚紧。该男孩于匪忽于监视之下，当夜遁逃至家。于是，全家腾欢，以是神灵果验，遂克日演戏谢神。诣塾师为联。塾师暗射此中经过云：“喂，竟能回来，全家福，合家乐，谢我神明；呸，什么东西，仗贼多，发贼横，虏人子弟。”观者相顾，一时遍传邻里。

民国十七年，北伐告成。党气盈溢，笑话百出。好事者曾戏谑而为之联，以见当时党人之肤浅轻薄者。虽多不堪登大雅之堂，吾人会意，亦甚好玩。联从略。

浏览已往之闺房故事，姑嫂之间，亦颇多艳体联对。情趣之巧妙，对仗之工合，无以复加。俗不伤雅，艳不至麻。吾尝道之与友辈，莫不笑逐颜开，绝口称赞。其联为何，姑代翌日，此从略。

叠字为联，古即有之。其风趣不亚于回文诗词。近覩罗贤楚君所记三首，十分精致可爱。其一，记报舒：“是是非非，天天谈谈说说；好好丑丑，事事详详细细。”其一，记戏院：“文文武武，齣齣吹吹打打；男男女女，人人看看听听。”其一，记十年前军阀政局：“南南北北，文文武武，斗斗争争，时时杀杀砍砍，搜搜刮刮，看看干干净净；户户家家，女女男男，孤孤寡寡，处处惊惊惶惶，哭哭啼啼，真真惨惨凄凄。”尤以最后一联，几写尽了军阀时代的情景。予因之亦暗射慕贞之“送别会”而为叠字联云：“姐姐妹妹，依依恋恋，请请送送，样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个个欢欢喜喜；大大小小，忙忙碌碌，推推让让，种种玩玩艺艺，打打哈哈，人人高高兴兴。”

婚联与挽联中，亦有时颇多精金美玉之作。不过，结婚是一种喜幸事，可以随便开玩笑，形之于墨楮，还无不可。若“当大事”，则必郑重其事，论功述德，故往往弗及婚联有趣。

以上载《慕贞半月刊》1936年第2卷第6-7期15-16页

临碧轩联话（曲水村人）

昔袁端敏公之薨也，李莼客先生代商城相国撰挽联云：“尽瘁在江淮，身去功成，千载犹思羊太傅；哀荣备彝册，子先母老，九原遗恨李临淮。”上联谓端敏移疾后，以苗练复叛，奉诏办团，旋卒于防所，而苗逆未几平靖。下联则谓端敏太夫人犹在堂也。相国谓佳则佳矣，然太华，请更易之。莼客乃再撰一联云：“名扬台府，功在江淮，更喜能军传令嗣；史炳丹青，庙崇俎豆，只怜临奠有高堂。”相国谓此联字字亲切，不特端敏一身包括无遗，并其家世及身后优崇之典，事事都到。因激赏不已。然二联优劣，识者自能辨之。记此以示为贵人作文字之法。

莼客又有挽张文襄夫人长联，曲丽裔皇，为时传诵。句云：“蜀锦浣桃花，正画西来，绣帡东至，指官阁猩棠开日，翟帔催妆，话昔贤三娶邀封，偕老将同欧兖国；宫眉伴莲烛，奈金銮甫晬，玉燕重怀，趁蓐房黄菊斜时，鸾釵遽判，赢垂老六如补偈，悼亡还续魏城君。”夫人王氏，南皮任四川学政时亲迎于妇翁龙安太守署。盖已第三娶矣。后生两女，以娩后亡。故下联云云也。

以上载《新社草刊》1925年第6期4页

袌碧斋联话（三）（陈锐遗著）

诗有二十四格。近之雅俗对，亦借对之一格也。茶余酒后，或信口得之。余尝记作于后。

老汉；嫩江。（古有以罗汉对锦江者，余师其意）

门斗；户科。（古对屏风最佳）

西班牙；东坡肉。

少司命；（楚词）大宗师。（庄子）

爹利士；（墨总统）母端儿。（唐初寇）

利鹿孤；但狐聚。（春秋地名）

金瓶梅；铁拐李。

栾公社；李婆楼。

牛僧孺；马道婆。

干七毛；（于江南督署晤一生客，衣服丽都。询其姓，则曰：“干七毛。”思之半晌，盖合干七为毛，以别于茅姓。夫必有受之也。而余以此得佳对）戈什哈。

时习之按：末一对之注文中“盖合干七为毛”原文脱一“七”字，径补。

以上载《青鹤》1933年第1卷第5期1-4页

联话（梦蝶）

民国念年秋，长江大水灾，有灾民数人，日暮途穷，向某地某绅乞宿。绅以凶蛮流氓，恐滋意外，拒不允。其中一人再三恳曰：“仁人幸勿过虑，我辈均系书生，决不有粗暴行为。借宿一宵，明晨当别去。”绅曰：“尔辈既是书生，当能对也。今有联一则，属对如何？”曰：“可。”绅固辞章能手，信口占云：“尔辈果文儒，可怜君子穷途，谁留一宿。”灾民略假思索，不片刻应曰：“我侪非暴客，有幸仁人假馆，胜就三餐。”信捷才也。

民十四五年之交，群雄逐鹿，中原鼎沸。张作霖拥兵关外，冯玉祥居西北，吴佩孚据洛阳，岳维峻任鄂督。时人撰联云：

东北张，西北冯，弓马弯弯称劲敌；

洛中吴，鄂中岳，天山砥柱镇横流。

此联好在四人之姓，各拆一半嵌入联内。对仗亦甚工整。

明末史可法死守扬州，与城同尽。后人为之立庙，中有一联云：

殉社稷只江北孤城，剩水残山，尚留得风中劲草；

葬衣冠有淮南抔土，冰心铁骨，好伴取岭上梅花。

（前线日报）

以上载《时代精神》1941年第4卷第5期64页

袌碧斋联话（四）（陈锐遗著）

我想平儿，平儿不想我；

你说石秀，石秀也说你。（方泽山）

少之时，戒之在色；

卿不死，孤不得安。（勒省旃赠妓少卿）

好马不吃回头草；

宫莺衔出上阳花。

十年难逢金斗满；

一生常对水晶盘。

美人帐下犹歌舞；

寡妇门前多是非。（宋芸子）

年前沪上友人索余所作挽联，将付汇刊。卒未应。兹从日记录出数首，令人感旧滋怆。

挽陈右铭丈

用之则行，亦舍之则藏，直笔将来洗筐箧；

先天下忧，不后天下乐，遗黎此日哭江湖。

挽胡研孙粮储（胡卒于沧浪亭行台）

昨悲子馥，旋悼幼遐，数廿年京国交游，尚余几辈；

位在长官，地犹流寓，于五百名贤祠里，又添一人。

挽薛次申观察（薛以贵游，甫四十六，疽发背死。二妾一守一殉，洵可哀矣。）

行年才子厚，发病类范增，肮脏不堪，尊前尽短英雄气；

关盼合居楼，绿珠先坠地，平生已矣，泉下应无寂寞时。

挽张子虞观察（张前提学湖南）

好士有真，坐上琴尊孔文举；

一官不遇，江南词赋庾兰成。

挽陆静山（日本留学归，蹈海）

古之伤心人，下有蛟龙吞不得；

魂兮归来些，东望蓬莱路几千。

挽陈逸渔（陈曾官陕西潼商道。庚子西幸，恭办大差后，改官江苏）

南来豸节，踪迹每相亲，落落两湘人，自断此生成拙宦；

西幸銮舆，旌旂犹在眼，匆匆十年事，不堪垂死望中兴。

挽顾石公广文（顾名云，金陵七子之一）

醉倒便埋，随身早办刘伶锸；

名垂何用，相觅难忘郑老期。

挽陈伯平中丞

负直声海内，历仕三朝，若论前席文词，高才不让长沙贾；

数知己平生，又弱一个，持语吴中父老，清节何如豆腐汤。（吴人颂汤文正）

挽王梦湘奋守

诗追仲则，词拟竹垞，每载酒从君，题襟怕覩旗亭句；

少作寓公，晚称遗老，只埋愁先我，散帙犹存檗塢书。

挽王湘绮先生（此作拟于十年前，后仍之）

无位故尊，可怜奢僭终疑圣；

斯文未丧，即论儒雅亦吾师。（王挽词特夥，余颇喜杨度一联云：旷代圣人才，能以逍遥通世法；平生帝王学，至今颠沛负师门。其时项城仆死，杨为洪宪罪魁）

时习之按：“王湘绮”原文作“王相绮”，径改。

挽戴轩翘（戴初知汉阳县，内调礼学馆，事变后同归乡里。柳叶湖其所居也）

忧患说余生，把臂入林，湖阴每记维舟处；

文章得知己，同心攻错，眼底今无夺席人。

重牙树羽；双眼花翎。或传为张文襄作。近有岑春萱拜陆凤石；川冬菜炒山鸡丝一联，亦自妙手拈来。

吾邑沈春吾先生向荣，以大挑知县需次直隶。岁除榜门曰：“风流楚水狂歌客；冰冷燕山候补官。”次晨元旦，藩司某行香过此，见而赏之，遂试署。

以上载《青鹤》1933年第1卷第6期1-4页

轩渠联话（二）（绣君)

番禺许筠庵尚书应骙，当德宗推行新政时，筠庵于康长素等陈奏，多所裁抑。言者斥为守旧误国。某年某省京官延乌程冯莲堂侍讲文蔚，与筠庵同宴于湖广会馆。选事者揭一联于戏台之楹曰：“许应骙伐木许许；冯文蔚削屦冯冯。”集葩经句，毫不费力，已属难能可贵，而许冯二姓，均恰好读作别声。将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者，非耶？

四川江津县之学款，在清季亦年筹万余金。丁未，城内高小学夏校长，引用私人晏周等为教员，中学刘监督，亦任用私人。以故负笈而来者，未期月，率襆被以去。因至各乡小学，调取学生。各乡教员，遂联名上禀。上官与刘某有葭莩亲，不之问也。时有集四子书二联以讽者。亦可见学务败坏之一斑矣。赠小学堂联云：“以其昏昏，设为庠序学校；若彼濯濯，细论条目工夫。”赠中学堂联云：“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先生于宋馈七十，于薛馈五十；堂高数仞，榱题数尺，养弟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说者谓宋薛皆有所指。一时传遍遐迩云。

清代刑法惨刻，狱吏刷背裱背等私刑，尤为残忍。民国肇兴，种种绝无人道之非刑，铲除殆尽。不谓襄阳郑知事之贪渎，与清季徐知县子常相等，而残毒过之。以用火香烧背之刑，尤为徐所不敢行者也。该县劣绅有称为张四爷、徐四爷者，迎合意旨，屡为郑捏名呈请留任。时朱道尹以清廉称，至是廉得其情，矍然曰：“彼羽翼已成矣，不速行撤任，是为虎傅翼也。”嗣以褫职后亏蚀公款甚钜，扣留该邑。襄人衔之次骨，撰谐联十余则。择稍雅切者录如下：“寿香一封，烧死许多无罪；彝德尽丧，求生只要有钱。”又云：“寿命难常，新鬼烦冤旧鬼哭；彝伦攸斁，他生未卜此生休。”又云：“徐子常，郑仲常，事事反常，两个贪官，而今安在；张四爷，徐四爷，声声唤爷，一样拍马，比昔尤工。”郑名寿彝，仲常其字也。窃谓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意撰此联者，深恶痛绝，故甚其辞与。今之贪暴甚于徐郑者，其鉴诸。

清光绪丁未，广西高等学堂学生，因校中饮食异常不洁，联名请总理沈观察更换庖人。总理以有桑梓之谊，不允所请。致三班学生退学，不约而同。好事者撰一长联嘲之曰：“建洋楼才百余日，直达目的，原为边省奇观，招列宪共吃大餐，请制军，请中丞，请藩司，举手咸称开学酒；上教室仅四星期，因碍卫生，致使全堂告退，愿厨子前途努力，捐知县，捐太守，捐巡道，他年同是做官人。”笔意爽利，如哀家梨，如并州剪，长歌过于恸哭，嬉笑甚于怒骂，允推此种。

以上载《游戏世界》1922年第10期2-4页

幽默的联话（胡徇遒）

一、臭文章

有一天，不佞在从事排泄工作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斜斜的两行小字，写在壁上道：“莫把良心撒去；休将便毒带来。”讽诵再四，真觉寓庄于谐，又精警，又滑稽，可算得是绝妙的臭文章了。写到此处，又想起曾见钱梦鲸先生题厕所门联，有“有时诗句成其上；莫遣飞花到此中。”之句，此等很臭的地方，经他一描写，便成为金相玉琢，香艳无伦。文人的三寸不律真神奇啊！的确，厕所也是神秘而不可思议的所在，涌泉般的文思，真会不期而来的在上面产生哩。

又从前之《申报·自由谈》，亦刊载天虚我生戏拟两用之妙联。其一堪以悬之客堂云：“接见都为投刺客；相亲总是直肠人。”其二堪于悬诸大餐间之烹调室中云：“玉虎频添金谷酒；铜龙时喷木樨香。”盖上联为公共厕所，下联为家庭中之抽水马桶。而玉虎则以便壶雅号为虎子也。

世界书局出版之《模范文件大全》，分类楹联内，滑稽类载有戏题厕所联。其一曰：“为文自古称三上；作赋于中可十年。”其二曰：“莫道轮回输五谷；可储笔札赋三都。”前联之“三上”，盖根据欧阳修《归田录》“余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马上、枕上、厕上也。盖惟此最能属思而已。”（记者按：关于毛厕联对，记得徐悲鸿有一则云：“到此方不中饱去；问谁非为急公来。”骂尽天下官僚。）

二、戏台联

长兴小东门，昔年有一剧台，上悬一联，为费君芸阁手笔，词句绝妙。联曰：“胜则为王，败则为寇，古今不过尔尔；红面孔进，白面孔出，妇孺亦复云云。”

大东书局发行之《简便作联法》，刊有城隍庙戏台联云：“善报恶报，循环果报，早报晚报，如何不报；名场利场，无非戏场，上场下场，都在当场。”又戏台联云：“老的，少的，村的，俏的，睁睁眼，看他怎的；歌斯，舞斯，哭斯，笑斯，点点头，原来如斯。”两联纯用隔字叠字格式，乃叠字对之别开生面者。

又同书剧场之举例内，载有药王庙戏台联：“名场利场，无非戏场，做得出泼天富贵；冷药热药，总是妙药，医不尽遍地炎凉。”此联切定药王庙，妙在唤醒世人之旨。有载霓裳女伶戏院联：“嘈嘈杂杂，字字声声，高唱遏行云，妙曲征传新乐府；脉脉盈盈，婷婷袅袅，芳容映明月，仙人同集大罗天。”此联切定女伶兼关合霓裳二字。又白话联之举例内，有题戏台一联云：“想当年那段情由，未必如此；看今日这般光景，或者有之。”此虽鄙俚，有违于典雅，而工切却胜于文言。

三、吴稚晖之语体联

国府要人吴稚晖氏，言谈滑稽，举动豪爽，与于右任称为二老。吴近作多用语体。前以无锡画家吴观岱先生逝世，亲由沪回锡吊丧，并撰一数十字之长联，以上好之绫绢书就，悬于灵前。锡人争相传诵。联云：“何物鹄列拉的微生虫，竟挈阿兄老命而跑，空想一枝秃笔，信今传后，就写成顾虎头，倪云林，亦徒为无锡艺术志中，增加篇幅，于我们大家笑笑谈谈，终归完了；可恨驹过隙般短身世，难留胜会群贤之盛，伤心七尺桐棺，闭首埋爱，止剩有孙莱鹤，廉檀柘，尽将还北平石板房里，共历兴亡，向四方吊者惨惨切切，诉说从前。”

废历中元，俗例有施放焰口之举，一般僧俗，大忙特忙，其实藉此敛钱，作迷信之宣传而已。曾记中委吴稚晖先生有联云：“替鬼化缘，或拜李，或求张，拾芝麻凑斗；随人作福，不争多，不嫌少，尽蜡烛念经。”又云：“哼两句大家听听，不因出色高僧，那得请他入座；弄几文随时用用，只要有钱到会，何妨借此搭台。”语近诙谐，入情入理。（未完）

以上载《论语》1933年第17期30-31页

踵动阁联话（振华）

日前大部所登敝友逸虎君之联语，琳琅满目，美不胜收。读竟为之浮一大白。顷者心有所触，亦书数联，以步其后。虽此中或有散见于他处者，然因其对仗工整，雅俗共赏，故敢拉杂书之。尤望海内鸿儒，频惠杰作，陆续登入本栏。庶不致有门虽设而常关之诮耳。

余乡有霍生者，素有辩才，而性嗜狗肉。兄弟八人，生居第七。人因以癫七呼之。日者东邻屠狗，生闻之，垂涎不已，思得一染其指以为快。邻人知其然也，因谓之曰：“吾出一联，限十五分钟，汝能对得通者，分其半以谢。否则勿庸问鼎也。”乃曰：“白狗燂乌，巧笑倩兮穿黑服。”生略一思索，即答曰：“青虾炒熟，鞠躬如也著红袍。”邻人哗笑，称赏不已，任其取肉而去。盖生新穿一红绒袍，取肉时又鞠躬称谢也。

某僧欲贴一联于门首，已有出比，久未得对。适有宦者来游，僧请捉刀。宦者援笔成之。联曰：

寸土为寺，寺侧言诗，诗云风月无边归水寺（寺名清水）；

双木成林，林下示禁，禁曰斧斤以时入山林。

有用拆字法为妓馆书一门联者，曰：

月土（肚也）月齐（脐也），一卜（下也）双山（出也）窦去穴（卖也）；

金戔（钱也）金艮（银也），六爻（交也）二土（圭也，借作龟）讼无言（公也）。

吴某，粤之名孝廉也，性佻达。尝赴友家喜宴。酒后，例有闹新房之举。新妇谢姓，亦具咏絮之才。孝廉即以其姓出一联戏之曰：“谢大姑撒尿，无言便射。”新妇闻之，咬牙切齿，良久始赧然曰：“请问先生贵姓？”孝廉不言。旁人代告之。有顷，新妇笑曰：“吴先生食屎，倒口便吞。”举座哄然，而孝廉有忸怩不置。盖吴字草书为口天，口在天下即为吞字。虽稍牵强，第除此即无以反嘲之者。且较出比为尤虐。故见其佳也。

又有吕姓与徐姓联姻者。徐系大族，合卺之夕，即有戏新妇者曰：“吕氏姑娘，下口大于上口。”新妇答曰：“徐家公子，斜人多过正人。”若论刻薄，则对比逊于出比矣。

粤城大佛寺前，有一茶楼，曰天然居。其门联曰：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倒读自然，可谓天衣无缝。）

联对之出于偶然，不假思索者甚多。忆前至某校书处，一娘姨以未沸之茶敬余友。友曰：“黑心老二。”余信口答曰：“红头亚三。”余如“寿头麻子；蹩脚书生。”等，不胜其更仆数矣。

前十余年，粤人迷信神权甚深。每届中元，必建盂兰会，以超度鬼众。记余师曾作一长联，挂于醮坛之上。虽非佳构，但处满清专制时代，能为此言，亦算有胆量之人也。联曰：

嗟我大国多民，贫弱如此，捐之不已，又复花捐酒捐，赌捐烟捐，房捐铺捐，牛捐猪捐，轻捐重捐，尚令捐官捐爵，捐捐剥剥，可谓任劳任苦矣；

念尔孤魂无主，衣食阙然，鬼若有灵，何论男鬼女鬼，老鬼幼鬼，新鬼故鬼，肥鬼瘦鬼，高鬼矮鬼，勿用鬼头鬼脑，鬼鬼祟祟，其速来格来飨乎。

有丐者于度岁时，贴一春联于芦棚曰：

一声爆竹除旧岁；

大煲冷饭过新年。

以上载《余兴》1915年第8期86-88页

漱石轩联话（淮安杨介清）

新春无事，偶检点旧书箱中，得先时抄记之联话数则。滑稽有味，妙语解颐。特录呈余兴部，以博阅者诸君一粲。

曩年江北水灾，余曾过某粥厂，见一联语，颇诙谐，读之令人耐味。联云：

同是肚皮，饱者不知饥者苦；

一般面目，得时休笑失时人。

某茶室悬一对联，语意特佳。相传为名人手笔。联云：

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吃杯茶去；

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拿壶酒来。

有某君，滑稽家也。晚年曾自挽一联。是于旷达中兼寓诙谐，真妙联云。

百年一刹那，把等闲富贵功名，付之云散；

再来成隔世，是这样夫妻儿女，切莫雷同。

吾邑城隍庙内有一联极妙。其劝善惩恶之旨，溢于言表。颇足令人不寒而栗。联云：

为人果有良心，初一十五，何须你烧香点烛；

作事若无天理，三更半夜，谨防我铁链钢叉。

又千佛寺有一联，亦颇脍炙人口。联云：

大腹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

慈颜常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有某太史居京日久，曾题一联，榜于寓庐门首，亦颇傲岸自喜。联云：

长安居大不易；

天下事尚可为。

大总统正式任事，曾有某名家拟一对联。见者无不怕案叫绝。联云：

四世三公绳祖武；

一朝总统继孙文。

有某君素抱达观主义，为文亦复潇洒出尘。晚年自挽一联，颇为人传诵。洵佳作也。联云：

七十有二春，糊糊涂涂，官界耶，商界耶，流水无情，随他去罢；

四月初三日，清清楚楚，醉醒了，梦醒了，拈花微笑，待我归来。

曾在某戏台见一对联，语虽滑稽，意颇足以警世。特录之以为此篇结束。联云：

凡事莫争先，看戏何如听戏好；

为人须顾后，上台终有下台时。

以上载《余兴》1917年第28期126-127页

咏梅轩谐联丛话（何丹初）

扬州某盐商兄弟三人，皆捐道及花翎。时人套昆山徐氏之“鼎甲不难，难在三儿三鼎甲；传胪非贵，贵我四婿四传胪”一联诮之。曰：“职道不难，难在三人三职道；花翎非贵，贵于一万一花翎。”巧妙无伦，可谓善戏谑矣。又常州市侩某，捐知府衔及花翎，于其母寿辰称觞召客以耀之。或祝以联云：“二千石梅雨储猷，辉扬孔翠；八百春萱晖驻景，喜渥颜丹。”典丽矞皇，亦谑而近虐矣。临桂倪氏《桐阴清话》中载塾门一联云：“怠慢先生，天诛地灭；误人子弟，男盗女娼。”初不知何人手笔，后阅《池上草堂笔记》，乃知为年羹尧所作。陈国瑞助修黄鹤楼时，尝自拟一联云：“黄鹤飞来复飞去；白云可杀不可留。”武人口吻，可笑如此。

浴堂对联甚少，且无一出色者。近见一联，殊觉超脱，读之可发一噱。联云：“到此皆洁己之士；相对乃忘形之交。”

泰州秦研香比部文田，博学能文，而官阶濡滞，在京寓口袋胡同，藏宋版书极富。尝自撰春联云：“口袋胡同，藏书三万卷；头衔刑部，补缺一千年。”莱邑李明经谔有隽才，落魄不得志。尝撰联自嘲云：“廪增附三生有幸，更有进焉者贡；少壮老一事无成，总而言之曰穷。”又松江韩伯英先生钟，屡试不售，援例为巡检。自署其门云：“说甚么无双国士；不过是九品官儿。”人才沈沦于末僚，天下类此者，当不少。吁，可慨也。桌州府学某教授，南海人，颇立崖岸。一日设宴于明伦堂，演西厢杂剧。有无名子书一联于学门云：“学校无光，教授馆中，搬出西厢杂剧；斯文不幸，明伦堂上，除来南海先生。”又崇川潘公子，幼随父宦京师，弱冠成翰林，意得甚。旋里，集诸少年为征逐游，甚至登场演剧。或嘲以联云：“京调唱昆腔，这翰林另有班子；斯文更曲谱，那秀才好个优生。”两般事实，一样诙谐，因类志之。

吾乡周木斋先生寅，善书法。尝自言生平有两得意事。一姬名双鱼（姬系天足，淮地俗称黄鱼，故名），因自号双鱼主人。一婿马姓，才情俊发。乃自为联云：“半子可人为匹马；一生知己是双鱼。”悬于斋中。见者皆笑。

有何氏子与潘氏女结婚。其友贺以联曰：“有水有田兼有米；添人添口又添丁。”拆两家姓，极现成，且的是贺喜语，故妙。

以上载《余兴》1917年第28期127-128页，未完待续。

（续前）

丹徒郭茂才，饮啖最健，围棋称国手。其殁也，茅松门先生森戏挽一联云：“橘叟智谋精，纵神算先机，也要到华阳转劫；蓉城烟火少，恐锦心绣口，不甘赴蓬岛餐霞。”语意极隽。有南汇某君，亦工围棋，状貌肥腯，饮食兼五六人。尝卧于山石上，四人扛之，弗能举。醒后觉身下有物。起视之，则一大赤蛇，被压死焉。能为五言诗，七言非所习。欲觅馆，而人不敢请，畏其啖也。晚年列名于军功籍中，得六品衔。或调以联云：“六品耀头衔，纸上谈兵，却趁围棋来报捷；五言夸手笔，腹中有笥，果然食肉也兼人。”与前联风味颇近，然较为诙谐矣。

清穆宗即位，肃顺就戮。侍郎刘崑与御史许某不睦。许遂劾崑党肃顺。崑坐免。崑实不知肃顺。先是，御史父尚书某招饮，始与肃顺共杯酒。御史不知也。后崑遇许于某戏园，愤甚，大骂不已，并诘其父前事。许惭噤欲遁。崑持碗击之，茶水满衣。同僚环救，始免。无何，事颇上闻。皇太后察崑无他，复起用之。时都人有一联云：“许御史为国忘亲，捐归党籍；刘侍郎因祸得福，打复原官。”谑极，谑极。

清咸同间，李申甫布政湖南时，幕中有梅姓者，颇见信尼。或戏为联云：“螬食尚留井上果；鸮声啼杀墓门花。”台谏摭入弹章，遂坐免。李雅有文才，留心经济，特以通脱不羁，锐身任怨，为人所搆。识者惜之。又张汉任中州太守时，有梅李二姓为离婚事搆讼。张判令合好，当堂合卺。送归时，并题一联赠之云：“何彼秾矣华如李；迨其吉兮摽有梅。”一时传为佳话。余谓两联均为梅李二姓而发。乃一则以是罢官归里，一则因之和好如初。抑有幸有不幸耶。文字之魔力真不小哉。一笑。

时习之按：下联“摽有梅”原文作“标有梅”，径改。

清史馆长赵次珊先生尔巽微时，有人潜书一联榜其门曰：“尔小生生成刻薄；巽下断断绝子孙。”可谓酷矣。赵次日见之，因易数字，复榜诸门曰：“尔小生生来本性；巽下断断不容情。”亦巧矣哉。

吾乡蒲快亭先生忭以名进士为吴郡教授，诗名冠一时。《邗上题襟集》刊先生诗颇多。晚年自号南园吏隐。尝与及门李子仙福，管静山英作冶游。盖不欲拘于礼数也。座中一校书色艺极美，闻名求书联。先生集成语付之曰：“千般婀娜，万般旖旎；薰笼上立，屏风上行。”以静山工书，令代书之。一时传诵。妓由是声价十倍。未数年，李管二君皆成名孝廉。后堂丝竹，古人有之，初不必为蒲讳言之也。友人近告余一联云：“真个消魂，千般旖旎向谁语；为郎憔悴，万种相思不忍言。”盖为哑妓作也。惜不知出自何人。隽妙之思，令人意远。

以上载《余兴》1917年第28期128-129页，录完。

咏梅轩谐联丛话（何丹初）

通州金兰室烟馆也，屋宇静雅，陈设整齐，院中树梅竹各数株，室悬一联曰：“几生修得到；一日不可无。”语意微妙可思。后阅福州梁氏《楹联丛话》，乃吴门陈竹士娶继室王梅卿，诗僧懒云贺联也。尤觉微妙可思矣。且是自僧出之，妙而更妙。

彭文勤公元瑞，自书京邸春联云：“门心如水；物我同春。”当时士大夫颇以出语为话柄。某日晨起，阍者忽来报曰：“昨夜不知何人，将门联点窜。”公曰：“点窜如何？”阍者曰：“将我心二字涂去，复加阴阳二字于联首。”时有客在旁，相与大笑。命去之。

有献关帝庙联者。署题云长先生，下署后学某某。后帝降乩示一联云：“数十年北讨南征，止读了一部春秋，怎当得你称后学；千百祀馨香俎豆，也曾受几朝封典，却原来我是先生。”余谓此乃文人取笑之作，以讥妄署者，而托名于降乩也。

汴省周某，隽朗有词藻，以名进士出宰长洲。尝眷一妓名如意者，色艺冠一时。初见时，周赠以联云：“如梦令才歌一曲；意中人已订三生。”后过从甚密，又书一联与之云：“如之何，如之何者；意在斯，意在斯乎。”遂以此被劾。临行，复赠一联云：“人劝余不如归去；我问卿于意云何。”运如意二字，有神无迹，且各极其妙，末联尤佳。

辛亥光复后，吾淮各捐俱兴。茶楼酒馆猪肉等捐，而外如邵某创立妓捐（邵号眉山，一时妓女均极意承迎，唯恐不周。），张某建设菜市（张美须髯，人号张大胡子），同时兴高采烈，厕足起间。未几均以办理不善，奉令停止。时人撰一联云：“停花捐，邵眉翁肏鬼；罢菜市，张胡子丢人。”无一字不对，妙绝趣绝。

近政事堂佥事清状元夏同龢，奉令回黔宣慰，且将晋官秩。犹忆夏大魁时，适常熟翁同龢罢相。都人为联云：“翁同龢，夏同龢，常熟麻哈两同龢，一则以喜，一则以惧；旧修撰，新修撰，丙辰戊戌二修撰，彼归则出，彼出则归。”又云：“胪唱传来，恰喜清和刚首夏；先生归去，这回断送老髯翁。”两联均黜翁入夏。不知佥事此去，能否为政府尽责而为乡人所欢迎。不然，吾恐黔人将以都人黜翁者黜夏也。

清光绪初年，吾乡某寺有僧名闲云者，与某庵尼尤月私相往来，两情胶漆，有如鲽鲽鹣鹣。佛堂干净地，竟作温柔乡。虽人言啧啧，而两人毫无忌惮，一若无玷清规者。好事者尝撰联赠之，中嵌闲云尤月云：“此地迥非凡，闲听一曲渔歌（僧又自号渔父，善吹笛），留云久住；夕阳无限好，尤爱三更人静，待月归来。”诙谐调笑，传播一时。而两人益忘乎其为方外人，俨然夫妇矣。

以上载《余兴》1917年第25期128-130页，未完待续。

（续前）

“赵子龙一身是胆；左丘明两目无珠。”此康熙五十年科场笑史也。有清一代，如此类联语，诙谐巧妙，关合自然者，不知凡几。近见一联，尤觉滑稽有趣。特志之以博阅者一粲。

咸丰某岁，旗员某，素不知文，奉命典试川省。其评定甲乙之奇异，真有令人梦想不到者。试毕，院门初启，即饬差由城隍庙迎佛像数尊到院。于是将考生姓名一一书于竹签之上，插入一巨筒中。试官乃俯伏佛前，持筒而摇之，如乡人赴庙求签者然。某签首落地，即某为第一名。叠次如此，额满为止。费半日工夫，而甲乙遂定。时有一联云：“尔等论命莫论文，碰；咱们用手不用眼，摇。”语妙天下。上下联末二字尤趣。然于此亦可推测科举时代之真相矣。

曩阅孙诗樵《余墨偶谈》，曾见一联仿云南大观楼长联体，嘲嗜鸦片烟者云：“五百两烟泥，赊来手里，价廉货净，喜洋洋兴趣无穷，看粤夸黑土，楚重红瓤，黔尚青山，滇崇白水，估成辨色，不妨请客闲评，趁火旺炉燃，煮就了鱼泡蟹眼，正更长夜永，安排些雪藕冰桃，莫辜负四棱响斗，万字香盘，九节老枪，三镶玉嘴；数千金家产，忘却心头，瘾发神疲，叹滚滚钱财何用，想名类巴菰，膏珍福寿，种传罂粟，花号芙蓉，横枕开灯，足尽平生乐事，尽朝吹暮吸，那怕他日烈风寒，纵妻怨儿啼，都装做天聋地哑，只剩下几寸囚毛，半抽肩膀，两行清涕，一副枯骸。”穷形尽相，语虽滑稽，实足发人深省。

友人韩君觉盫，生平有掌故癖。每与亲友会谈，辄述遗闻轶事以为乐。尝为余言李芋仙刺史善滑稽，七岁工对偶，年十四，以词章名冠一时，尤有急才，出口成章，悉饶逸趣。尝客河南时，周翼庭太守方居浚仪。因述在都时集成句赠诸伶联，皆暗藏其名，且自赞赏不已。周颇轻之，曰：“如吾号，恐先生不易得佳句。”李曰：“何难。”即诵《长恨歌》一句曰：“在天愿作比翼鸟。”良久不言。时宾客盈庭，或询之。李复诵杜牧之《泊秦淮》一绝，至“商女不知亡国恨”句，遂截然罢读，而以手抚周之后股。于是举座大笑，并折其才。周殊不悦，然无可如何若。末句为“隔江犹唱后庭花”七字也。其信手拈来，胸无成竹类如此。

以上载《余兴》1917年第25期130-131页，录完。

咏梅轩谐联丛话（何丹初）

某县署联云：“得半日闲，且耕尔地；不十分屈，莫入吾门。”愷悌之怀，溢于言表。有某淫妇改一字戏其所私曰：“得半日闲，且耕尔地；不十分直，莫入吾门。”趣绝。

桂林某老童，年近七旬，仍赴郡应试。学使询其经传，亦多不复记忆。或撰联嘲之曰：“行年八秩尚称童，可云寿考；到老五经犹未熟，不愧书生。”双关妙语，闻者解颐。

又光绪丙子岁，南闱某生首场违式，知必被贴，乃大书一联于卷面云：“先诸君逍遥六日；让老夫磨砺三年。”投笔径出。

粤东某吏，不能操北音。凡见宾客，皆称“是”曰“系”。或赠以联云：“江淮河汉也；日月星辰焉。”某见之，以其以天地拟之也，喜极，悬之厅事而不知为歇后语也。人传以为笑。

泾县包慎大令世臣上大府禀中有小柴胡汤，遂罣弹章。晚年谈锋更厉，滔滔不竭，或以拄杖指天画地。人称为包大花面。或以联戏云：“说话浑如大花面；罢官只为小柴胡。”道光壬寅，夷务兴，开附生捐教例。京师有联曰：“廪生捐教，增生捐教，附生捐教，苟不（教）于今多似蚁；红鬼要钱，黑鬼要钱，白鬼要钱，非其（鬼）到处狠如牛。”

常熟廪贡生吴某，常以三婿骄人。人为联曰：“乾隆生，嘉庆廪，道光俊秀，此老是三朝元老；邹七贵，包八富，贺九书香，众人叫一声丈人。”吴闻之，愠曰：“止三婿耳，何得云众。”或曰：“三人成众，汝识之乎？”闻者皆笑。

以上载《余兴》1917年第24期103-104页

袌碧斋联话（二）（陈锐遗著）

彭刚直玉麟登泰山题联云：“我本楚狂人，五岳寻仙不辞远；地犹鄹氏邑，万方多难此登临。”久矣脍炙人口。以余所见，镇江魁果肃玉祠联云：“我辈复登临，旧业已随征战尽；大江流日夜，天风还送海潮来。”琼州苏东坡祠联云：“西望峨眉峰，东将入海随烟雾；仍怜五湖水，好似飞鸿踏雪泥。”皆集句之佳者。然未若吾里王梦湘太守以慜敏才艳藻，所集唐诗至三千余首，无一复句。殆迥出《香屑集》《饤饾吟》之上。其题任城太白楼云：“青天骑白龙，我欲因之梦吴越；长风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狼山绝顶望海楼云：“窗静鸟窥禅，心是主人身是客；山虚风落石，天漫绝顶海漫根。”庐山玉簾泉磨崖云：“荡胸生层云，炯如一段清水出万壑；濯足弄沧海，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可谓独出冠时者矣。梦湘文艺特长于集句外，诗钟灯虎，尤为敏捷。余所录，可见一斑矣。

“若耶溪，云门寺，吾独何为在泥滓；舒州杓，力士铛，李白与尔同死生。”余生平集句，只此一联，却是绝对。

扬州平山堂联云：“过江诸山，在此堂下；太守之乐，与众宾欢。”此伊墨卿手笔也。又近人有题曰：“衔远山，吞长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送夕阳，迎素月，当春夏之交，草木际天。”便觉通泛。余却喜西湖苏小墓之“桃花流水杳然去；油壁香车不再逢。”京师陶然亭之“珠帘暮卷西山雨；阁道回看上苑花。”（梦湘作）最为清丽有余味。又北固山寺后小亭云：“此身不觉出飞鸟；垂手犹堪钓巨鳌。”亦佳。

江宁藩署，相传为明中山王府，今瞻园犹存一联曰：“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问槛外青山，山外白云，何处是唐宫汉阙；小苑春回，莺唤起一庭佳丽，看池边绿树，树边红雨，此间有舜日尧天。”

余因公至宜兴，谒周孝侯祠，记一联云：“朝有奸党，讵能成将相之勋，若教仗钺专征，蛟虎犹非对手敌；世无圣人，不当在弟子之列，谁料读书折节，机云曾作抗颜师。”

以上载《青鹤》1933年第1卷第4期1-2页，未完待续。

（续前）

张次珊通参落职南归。吴宽仲赠联曰：“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谭文勤督陕时，以目疾乞假家居。翁相国馈寿联曰：“谢公舟楫风还起；庾信文章老更成。”文勤旋起用吏左，外督闽浙。嗣次珊在白上，五十生日。余即借此联为寿。次珊来谢曰：“吾文不成，官亦不能再起。”殆非空言所能颂祷耳。

金陵莫愁湖胜棋楼，祀曾文正公。记联云：“笠屐我重来，风月依然，湖娃学打花边桨；古今棋一局，江山无恙，国手能生死后碁。”按棋碁一字，恐余所记有误。

金陵夫子庙前茶馆一联云：“何曾风月减当年，试泉煮雨花，看九曲河流，六朝山色；恰好楼台刚近水，更溪环烟柳，在乌衣巷口，朱雀桥边。”

苏浙人喜集词句，取其工丽，但长联绝少。余记嘉兴沈氏寄园一联云：“种石生云，粉箨半开新竹径；剪灯留语，玉笙犹恋碧桃花。”又秦淮刘河厅一联云：“转朱阁，倚阑干，玉女双来，便总有千种风情，怕红萼无人为主；箫声咽，歌眉敛，韦郎去也，可知道十年魂梦，对孤芳分付伊谁。”

长沙翁笠渔，初以从九需次江南，后历任铜山、阳湖诸剧县，以吏材见称。有人撰上联云：“铜山县，山阳县，阳湖县，湖南从九，做过四五任知县。”数字蝉联，又以四五合九，颇具匠心。一客属对云：“铁宝臣，宝瑞臣，瑞鼎臣，鼎足而三，都是一二品大臣。”按铁名良，宝名熙，瑞名良，皆满洲同时之为侍郎巡抚者。较之《余墨偶谈》所载“孔门传道诸贤，曾子子思孟子；周室开基列圣，太王王季文王。”尤为难得矣。

唐某以留学生授职翰林，意气甚盛，抵掌公卿之间。尝以书与何秋辇鹾使，而误辇为辈，又研究字亦作尻。有人为之联云：“辇辈同车，夫夫竟作非非想；究尻并宀，九九还将八八除。”或又改之曰：“辇辈同车，人尽知非矣；究尻并宀，君其忘八乎。”遂成巧谑。

编者按：上二联，已有人记载，而未言在何时。即以此联论。秋辇中丞时方为鹾使，则显示所记，当视他人为早也。

以上载《青鹤》1933年第1卷第4期2-4页，录完。

联话二则（黄影蔷）

一塾师，有弟子名正发者，呆甚。一日，塾师出对云：“园内鸡冠花正发。”正发一时对不出，心中急甚。旁一生代答曰：“墙头狗尾草先生。”塾师为之粲然。

去岁校中新聘一英文教员。自天津南下，未一月而没。某师挽联云：“北客南来西去；万安一别千秋。”可谓切矣。

以上载《最小》1923年第2卷第54期7页

联话（笑我）

临桂况蕙风先生，擅填词，与朱古微齐名。曾以坤伶潘雪艳为寄女，剧爱怜之。蕙风既归道山，雪艳挽以联云：“天门高眼向云霞，算今生如梦如痴，最怜元夜春灯，错明珠以照乘；霓裳小按销尘土，增几许闲愁闲恨，又是清秋寒雨，托遗响于悲风。”哀感顽艳，得未曾有。捉刀人真才子也。雪艳曾粥歌武林，红氍毹上，不知颠倒几许众生。旋由沪而汉，颇闻某贵人之公子傅粉郎，愿订白首之约。卒为罡风吹散，未成眷属。为诵“闲愁闲恨”之句，恐亦“如梦如痴”耳。

合肥李斐君先生，于民国三年，官广东巡按使。其眷属仍居沪上，惟簉室邓夫人偕往。罢官后，侨寓金陵。民国十四年，先生复官浦口商埠督办，邀予任秘书。是秋，邓夫人殁，嫡室赵夫人则尚健在。同人各撰联致挽，艰于措辞。忆予所撰联云：“岭外数邮程，曾侍坡公参上乘；江南传噩耗，却教谢傅感中年。”盖先生在沪闻赴，迄未诀别也。

电影明星王汉伦，与长兴名士王季欢离婚一案，为杭市最近动人耳目之新闻。季欢前室温彝罂女士，为吴兴右族，擅书画，尤工山水。殁时，季欢讣告戚友，附以影印遗画多帧，颇为名贵。予曾代友人撰挽联云：“梅影共婆娑，飞卿家学，仲姬才华，当年读画搜诗，艳说闺门擅三绝；昙花呈色相，漆吏鼓盆，微之营奠，此日离鸾别鹤，翻怜福慧未双修。”联非佳构，然颇见匠心也。

以上载《越国春秋》1934年第50-71期51页

杭州冷泉亭联话

灵隐冷泉亭，旧悬一联云：“泉自几时冷起；峰从何处飞来。”联语绝隽。俞曲园先生尝偕其夫人往游，小坐亭上。因读此联。夫人谓“问语甚隽，盍作答语。”俞即云：“泉自有时冷起；峰从无处飞来。”夫人云：“不如竟道泉自冷时冷起，峰从飞处飞来。”相与拊掌大笑。

曲园归后，语其女，因令女亦下一转语。女稍加思索，即曰：“泉自禹时冷起；峰从项处飞来。”曲园不解。因问曰：“上句禹字，指大禹治水事。下句项字何解？”女曰：“项羽力能拔山。不拔起，何由飞来耶？”时曲园正当饮茶，忽尔茶喷满衣袖，大笑失手，跌碎茶杯。

以上载《兴华》1936年第33卷第44期25页

抗战联话（陈孝威）

吾乡梁茝邻抚军，刊《联语丛话》。余素把玩不释手，间有习为之。然读书无多，天赋亦不厚。随作随付字簏，未敢举以示人。惟纪晓岚与曾涤生两氏之名作，大率能琅琅诵诸口。最涉风趣者，以晓岚先生之“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对“有寡妇见鳏夫而欲嫁之”。最为详切天成，惟不合于现时代耳。若论性情之作，首推涤生先生挽乳母一联，为凄切动人。上联云：“一饭尚酬恩，矧保抱提携，只少怀胎十月。”下联云：“千金难报德，论人情天理，也当泣血三年。”余每诵及此，常为泣下。

抗战军兴，余游大江南北，采风问俗，侧重民间歌谣，佳作美不胜收。去岁三月，求学于长沙陆军大学，侨寓半年。惟楚多才，骚人墨客与名将烈士，应运辈出。桃符万户更新，观听为之一易。余最爱其中一长联云：“一个主义，一个政府，一个领袖；人竭其才，地尽其用，货通其流。”寥寥二十四字，包括精神与物质动员之精蕴，不可谓非抗战联语名作也。

昨在告劳士打酒店茶叙，有客出对一句命对。句云：“四川成都，重庆新中国。”语涉双关，不仅以地名砌成一句。余问：“有人对过否？”客答：“有。”并举某某两大使对句见告。余亟笔之于手册。某大使对曰：“三民主义，中山老先生。”又一大使则以“三省朝鲜，台湾旧版图。”为对。前辈作品，另有寓意与风格，余未敢妄为轩轾。惟兴之所至，大胆偶为一试。有句云：“蒙古归绥，保定（一作永定）右北平。”全以地名砌成。“归”“保定”三字，亦当动词用，与原句“四川成都，重庆新中国”之“成”“重庆”三字，用为动词，铢两尚称。但未敢即视为惬意之作。用录于右，世之精于此道者不乏其人，愿闻明教。

以上载《天文台》1939年第237期2页

联话

秦淮歌场，悬赠歌女楹联甚多，佳者不少。兹录数联于后。

赠红梅

记新声偷传红豆；

问几生修到梅花。

又

色居五彩上；

香占百花魁。

此两联殊佳，书法及装裱均上乘。第二联传系谭延闿书。

赠翠云

花雨欲随岩翠落；

松风遥傍洞云寒。

（未完）

以上载《风月画报》1935年第6卷第21期2页

适适寄庐联话（六）（耐冬）

成都东门外望江楼畔，即唐校书薛涛故里。其偏殿一联云：“古井冷斜阳，问几树枇杷，何处是校书门巷；长江横曲槛，剩一楼风月，要平分工部祠堂。”本地风光，恰到好处。

昔京师有花旦名梅君者，著艳名。某士人集句嵌梅君二字赠之云：“梅香春欲动；君子意如何。”已属天然工稳。已而梅君又与某名士暱，书笺索名士书。名士即援笔挥云：“几生修得到；一日不可无。”上下暗切，较之明嵌，尤为聪颖绝伦。

吴平斋观察之母朱太夫人，生于五月八日，卒于六月九日，而观察之子广庵刺史，亦官苏省。德清俞荫甫太史樾，挽以联云：“有造福三吴之子，又有造福三吴之孙，先后讴歌盈茂苑；迟浴佛一月而生，再迟浴佛一月而卒，去来踪迹在灵山。”切之中，如此灵动，自是君身有仙骨，世人那得知其故。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日曜画报》1930年第88期3页

适适寄庐联话（三）（耐冬）

清吴子健中丞元炳，为诸生时，从军有功，后以翰林学士，出藩南楚，旋授节钺，光绪十二年五月十三日没于皖抚署，年六十四。俞曲园太史樾挽之云：“以书生历戎马，由词苑陟封疆，阙下严徐，军中韩范；周花甲甫四龄，过端午刚八日，民怀遗爱，帝念前劳。”独得雄直气，笔下驱古风，非徒以典切见长。

天津徐菊人总统世昌，任国务卿时，适政事堂落成，某名士集句为堂联云：“数点梅花亡国泪；两朝开济老臣心。”堂额曰：“清风徐来”。内相见之，为之点首不置。

清南皮张香涛文襄公之洞，任粤督时，题南园十先生祠联云：“诗如大历十才子；园似将军第五桥。”又题越秀山三君祠云：“江湖忠悃三遗士；岭表人文百世师。”又云：“海气百重楼，总是浮云能蔽日；文章千古事，萧条异代不同时。”用成语如生铁铸成，可传之作。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日曜画报》1930年第85期3页

适适寄庐联话（二）（耐冬）

一屠户死后，有人挽以联云：“此去定然成佛果；从今不忍过君门。”工稳贴切，见者均轩渠不已。

清南皮张孝达文襄公之洞，其长女字仪征卞颂臣制军宝第之公子薇阁茂才綍昌。戊戌冬日，就婚鄂垣。设青庐于文昌门外之沙局。楹帖皆典丽矞皇，不愧金华殿中人语。闻皆幕府所拟也。摘录于后：

淮左旧名家，早协姜妫鸣凤兆；

汉南新雅化，来赓荆楚秣驹诗。

又云：

玉帐牙旗，住近上游开府地；

瑶林珠树，望知乔木世臣家。

又云：

白雪和高歌，珠玉西园知掞藻；

黄钟占煖律，风光东阁验飞葭。

又云：

特达重圭璋，珍物世推和氏璧；

同心赓黻佩，文窗人著吕公书。

又云：

调引凤皇，汉水牙琴闻奏曲；

才惊鹦鹉，江城玉笛助催妆。

又云：

斯楼对千顷波澜，茧纸轩开宜写韵；

此地有万张机杼，蟾宫记盍织登科。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日曜画报》1930年第84期3页

适适寄庐联话（四）（耐冬）

清塔智亭忠武公塔齐布，以积劳呕血，薨于九江，年三十有九。湘乡曾涤生文正公国藩挽云：“大勇却慈祥，论古略同曹武惠；至诚相许与，有章曾荐郭汾阳。”衡阳彭雪琴刚直公玉麟挽云：“谥并武乡侯，湘鄂战功青史在；寿同岳少保，古今名将白头稀。”文正与忠武同患难，刚直则稍间矣，情谊有别，辞气自然不同，而确切不移则一也。

相传有戏台联云：“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亦非我；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像谁。”白描圣手，足称敏妙无伦。

金道坚省长永，素性风流，前官直隶时，与名妓醉红结识，曾赠联云：“金樽有酒须当醉；永夜观花不厌红。”将己名与妓名一齐嵌入，可谓创格。清太仓陆星农观察增祥，以修撰出为道员，候补湖南，郁郁不得志，黯以终。相传修撰应会试时，有卜者，曾为修撰卜官阶。修撰掣得一奩字。卜者云：“名居第一人，官不过三品。”盖奩字上从大字，分析之，为第一人也；下从區，中为品字，空其一面，为三数也。盖亦巧矣。嘉定黄翰钦孝廉宗起挽之云：“苏内翰春梦一场，薄宦衡湘，回首觚棱经卅载；谢太傅东山高卧，屏除丝竹，等身铅椠足千秋。”盖纪实也。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日曜画报》1930年第86期1页

秦淮联话（好龙）

赠凤琴

凤翼双飞成比翼；

琴心一曲订知心。

凤舞中天春色护；

琴声初夜玉人来。

赠梅芳

淡然花月冲寒放；

倦有春香带倦寻。

红梅、翠云、凤琴，皆为南京月宫茶社之台柱，色艺双绝，故捧者极多。

时习之按：下联倦字重出，原文如此。

赠一梅

一出尘凡无俗气；

梅开幽谷有情香。

赠湘娟

湘江夜月秦淮曲；

娟妹花容洛水神。

此两联闻出自新都新闻界手笔，韵味甚醇。惜记忆力弱，尚有不少，已想不起。爰将秦淮一游所得，供诸同好。就此搁笔。

以上载《风月画报》1935年第6卷第22期1页

联话

联语之佳者，在能浑脱自然，无生堆硬砌之弊。而对仗工稳，尚其次也。至嵌字贻赠之联，尤难着笔。友人苏君，素工于此道。其赠歌妓翠红一联云：“翠屏山阳春烟景；红楼梦大块文章。”又用唐诗句赠月君联云：“近水楼台先得月；落花时节又逢君。”二联中以后联最工，运用成句，如出自己，诚见巧思也。

相传有显宦与同僚某同名，颇以为嫌。一日宦出一联示某云：“司马相如，蔺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某僚不假思索，遽对云：“公孙无忌，魏无忌，君无忌，我亦无忌。”宦甚服其聪敏，前嫌遂释。（雨文）

以上载《北洋画报》1937年第32卷第1584期1页

适适寄庐联话（五）（耐冬）

清长沙郑幼煌观察业斅，早岁佐左季高文襄公宗棠戎幕多年，官至直隶霸昌道。此后经某制军调赴江南，因卜否焉。其子叔进侍读沅，以甲午第三人及第。观察七秩生辰，樊樊山方伯增祥赠联云：“借筹公佐中兴业；进酒儿探上苑花。”李梅弇学使瑞清赠联云：“有子声名动天阙；祝公眉寿齐霍衡。”书法魏碑，字大如斗，几无余纸署欵也。

姚东石先生珣，在京师时，以微罪遣去一仆。仆之父哀恳复用，且恐他人之我先也，愿为庖代数日，以待子来。姚已默许之，而未明言也。偶至友人俞先生鸿渐处闲坐。老仆随往。俞见其伺候倍极殷勤，颇以为异。姚为详述其故，而总评之曰：“是所谓爱怜少子也。”俞应声曰：“惜不免牵乎老夫耳。”字字工稳，而极切于事情。一时传为巧对。

清浏阳谭敬甫中丞继洵，长沙李篁仙观察寿蓉之亲家也。九月二十九日，七十生辰。观察贺门联云：“避节制尊，讲十数年朱村旧谊；为使君寿，展重九日黄花晚香。”无语不切。

时习之按：上联“朱村”疑是“朱陈”之误，原文如此。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日曜画报》1930年第87期2页

东斋联话（续）（梓关）

集句为联，第一有趣者，仍在于工整。如能顾及事实，更为绝妙。记前清庚戌三月，湖南兵变。湘抚岑春萱，藩台庄赓良均获谴。有人赠以联云：“众楚人咻，引而置之庄狱；一车薪火，可使高于岑楼。”以四子集成，把“庄”“岑”二字，嵌于末尾第二字，又尽把事实写出，殊绝搆也。

又有人集四子以诅咒柯逢时云：“逢君之恶，罪不容于死；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初不知有如此工整之现成语。如其知也，逢时应不名为逢时矣。

又有人撰赠达材学校一联，亦集四子句云：“何哉尔所谓达者；以为未尝有材焉。”天衣无缝，其谑而虐也。

然予则反前项之意，以为颂赞之联。民元中山先生解临时总统职，后遥临广州。旅粤潮人开会忻迎于南珠堂。余时以留粤学会会长资格，被举为筹备员。尝集四子嵌字联贴于大门。联为：“中立而不倚；山川其余诸。”首句赞美中山人格，对句谓民国山河，舍中山谁为主人哉。

嵌字联虽属小品，倘砌搆自然，不生痕迹，亦公聚也。余尝撰赞同乡柳杰士先生联云：“杰作甘居韩愈后；士夫犹慕陶朱风。”出句词意含一柳字。盖韩之后当属于柳，显而易见。次句写柳君之善于货殖，为海上之巨商也。

余旧家东备。民八尝搆小屋，名曰归园。尝作嵌字联二副。其一：“归云招鹤隐；园树惹烟笼。”盖余屋前后左右，俱是花圃茂林密树，故云。其二为：“归带夕阳禽鸟乐；园游春夜羽觞飞。”以醉翁亭与宴桃李园序语句集成，甚为浑成。

又归园之从屋，榜以“傍绿”二字。尝制一联云：“傍人休笑陶弘景；绿竹共瞻卫武公。”初余意拟弃小职浮名，作菟裘于此，读书其中。殊民十五三月，为匪所攻，仓皇离去。归园归园，会在荆棘。人事纷纭，未可以常情计。送料之事，皆成画饼。儒家所云“毋固毋必”，释氏所云“毋执着”，其是之谓乎。

余前驻香港时，有友为诵一联云：“树上蝉鸣，河里竿公停艇听；空中鹤舞，云间仙子弃棋骑。”此联妙极！盖“停艇听”，“弃棋骑”各该三字，各为同音也。

哀挽之联，本不足称。然作到适意处，亦无妨远提也。十九路军未尝奉命而与异族决战生死于淞沪。为海内外称快。时人某君，挽章有：“无命荣于有命”之句。其后在苏州开追悼会，余挽以联云：“血溅大汉百年耻；气振中华全国魂。”聊聊十四字，可作最近中国百年史读也。

安徽许世英先生，尝任内阁，厌倦仕途，改身慈善界。去年其尊人逝世，力矫俗尚，不讣告，不从同仁公祭。余尝挽以联云：“有子为万家生佛；如公其陆地神仙。”现成而不矫饰。

时习之按：上联“万家”原文作“前家”，径改。

舒城黄崎青先生，为段执政芝泉之业师。余与其令郎伯度，共事卫国阵亡战士抚育会。今年先生谢世，段赞其像云：“昔听谈经，阐澈大义。咸期行道，足以匡世。运丁阳九，竟无所济。退而独善，聊葆函邃。觥觥气象，宛似壮劣。宜式乡国，传之无既。”写作俱古，甚可宝贵。余尝挽一联云：“当代勋阶尝立雪；于公富贵如浮云。”既切实尤浑成，未尝不沾沾自喜。

亡友饶纯句尝著潮州潮山书，刊行于世。其自题诗有“夕阳城外烟波暝；犹为旧碑未忍回”之句。其苦心可见也。饶君续有潮州艺文书之辑，未卒业而逝。其生前所筑莼园，满藏书史。余尝赞以联云：“只见湖山昂胜迹；未尝典谒计诸侯。”盖纪实也。

以上载《广东旅沪同乡会月刊》1933年第2期46-47页

联话（雄）

名士某君，赠其所欢联云：“试问十九年磨折，却苦谁来，如蜡自煎，如蚕自缚，没奈何罗网横加，曾语郎云，子固怜薄命者，何惜一援手耶，呜呼，可以悲矣，忆昔芙蓉露下，杨柳风情，舌妙吴歌，腰轻楚舞，每看酡颜之醉，常劳玉腕之携，会真无此缘，广寒无此游，天台无此遇，纵教善病工愁，拼他憔悴，倘恁地谈心遥夜，竟报鸡筹，况平时袅袅婷婷，齐齐整整；讵图两三月欢娱，便抛侬去，望鱼常杳，望雁长空，料不定琵琶别抱，然为渠计，卿岂昧夙根哉，而肯再失身也，噫嘻，殆其死乎，迄今豆蔻香消，蘼芜路断，门犹越锁，楼已秦封，怕招红粉之魂，枉堕青衫之泪，女娲勿能补，精卫勿能填，山君勿能祷，但愿降神入梦，与我周旋，更大家稽首慈云，给还鸳牒，或有一个生生世世，妇妇夫夫。”

时习之按：倒数第二句上下联字数不同（下联一字疑衍），原文如此。

以上载《三六九画报》1942年00011,18页

联话（陆陆）

宁波郡署联

宁波郡署悬二联。其一，颇含勖勉之意，云：

念厥职匪轻，休戚与六邑相关，曰慎曰清曰勤敏；

求斯心可问，是非惟群言是度，不宽不猛不因循。

其二，凡宁波山川形势，概括殆尽，允称佳构。联云：

名郡冠东南，山连奉象，海环镇定，江抱鄞慈，赫赫岩疆雄浙水；

循声稽史册，唐有黄羊，宋称吴赵，明绍张蔡，巍巍芳躅想前贤。

勤教室联

士勤于读，农勤于耕，工勤于艺，商贾勤于执业，一事可资生，族少游闲，便是兴隆气象；

祖教其孙，父教其儿，兄教其弟，伯叔教其犹子，百年思式谷，堂瞻名义，勉为孝友人家。

此联系张氏宗祠中所悬，仓侍公手撰以遗子孙者。然语极肯切，亦可作治家格言看。

以上载《上海宁波周报》1947年第23/24期14页

蒲石居联话（三续）（朱大可）

余三十年前，喜治骈文。张天如所辑之汉魏六朝百三家集，常置案头。籀诵之余，集为联语，得二百余副。自题卷首曰“梡鞠续录”，窃自附于家疆村《梡鞠录》之后焉。兹抄若干副于此。

其一云：“任痤抗行，史鱼厉节；（孔文举）桓谭非谶，赵壹负才。（樊孝谦）”

其二云：“张楷硕儒，宜官妙篆；（庾子山）邹杖上客，扬子俊人。（夏侯孝若）”

其三云：“均情蘧宁，得意庄李；（王僧孺）比良班马，等丽卿云。（梁元帝）”

其四云：“升罩聃周，□竿尼旦；（王元长）抵㧙管仲，蹉跎晏婴。（夏侯孝若）”

其五云：“征士刘虬，献书衡岳；（任彦昇）通人许劭，托命江湖。（徐孝穆）”

其六云：“脱略公卿，跌宕文史；（江文通）优游泉石，放旷烟霞；（昭明太子）”

其七云：“寝处风云，凭栖水月；（江总持）网罗图籍，脂粉艺文；（徐孝穆）”

其八云：“流连酒德，啸歌琴绪；（王僧达）雕镂海籍，图载山经。（刘孝仪）”

其九云：“秋月齐明，春云等润；（王仲宝）黄金共寿，青□争年。（陆士龙）”

其十云：“大雅扶轮，小山承盖；（庾子山）上经说道，中药养神。（王子渊）”

其十一云：“潜思渊渟，秀藻云布；（高伯恭）英情天逸，远性霞骞。（陆士衡）”

其十二云：“化感烟云，量标海岳；（徐孝穆）仁霑葭苇，信及豚鱼。（徐孝穆）”

其十三云：“华茂春松，荣耀秋菊；（陈思王）秀标东箭，价重南金。（昭明太子）”

其十四云：“剑镂七星，簾图五岳；（庾慎之）峰罗群玉，树列三珠。（卢子行）”

其十五云：“观风瞻云，方知厥所；（谢灵运）含章蕴藻，实好斯文。（傅长虞）”

其十六云：“枕石漱流，实为希有；（徐孝穆）清风明月，俱寄相思。（周宏让）”

余二十年前，又好读诗，曾集少陵、昌黎、东坡、放翁诸大家诗句为联，积纸盈箧，不下千副。嗣读前贤集联之作，英雄所见，往往略同。悔而弃之，不复示人。兹录集清人诗若干副于此，为之者少，或不致犯雷同也。

集渔洋诗其一云：“白虎诸儒考同异；瘦羊博士擅风流。”

其二云：“瓣香只下涪翁拜；击壌长从田父吟。”

其三云：“举觯径须烦杜蒉；乘槎曾共访君平。”

集竹垞诗其一云：“凿井便为王粲宅；临流不减仲长园。”

其二云：“前身定是梅花衲；开士高居燕子龛。”

其三云：“人家两岸种红豆；井水一斗研隃糜。”

集樊榭诗其一云：“好事曾闻孙退谷；诗名合继鲍清风。”

其二云：“写韵依然玉台侣；赏音只有石湖仙。”

其三云：“新词合付兜娘唱；丹鼎翻嫌琴客妨。”

其四云：“寿亲无量须依佛；居士前身合姓庞。”

近十余年来，余又好作古文大篆，为人书联，辄抚其字。然坊间所出彝器集联，辞旨拙重，不甚适用。往往别撰新语应之。而铭辞简古，缀集为难。故每书一联，凝思之时多，执笔之时少也。兹亦略存数联于此。

集毛公鼎铭其一云：“一尊酒对词人集；四壁花明画史家。”

其二云：“金尊对酒永今夕；宝鼎敷词怀昔人。”

集颂壶铭其一云：“康成书带新生室；王旦朱衣永在门。”

其二云：“锡大官壶受殊命；佩通天带祈永年。”

集静彝铭云：“初丁肄学显休令；刚卯逮年垂吉文。”

集师嫠敦云：“子夜作词拜才女；丁年敏学尊大师。”（完）

以上载《永安月刊》1947年第97期19页

蒲石居联话（三续）（朱大可）

余三十年前，喜治骈文。张天如所辑之汉魏六朝百三家集，常置案头。籀诵之余 ...

其四云：“升罩聃周，竿尼旦；（王元长）抵㧙管仲，蹉跎晏婴。（夏侯孝若）”

其九云：“秋月齐明，春云等润；（王仲宝）黄金共寿，青争年。（陆士龙）”

悔悟轩联语（赵润川）

泰县有吴君，挽黄克强先生联云：“天人相，神仙骨，栋梁材，英雄手段，菩萨心肠，合日月星辰河岳精灵，鼓铸一炉，乃能旋乾转坤，造出此灿烂庄严中华民国；儒侠气，志士血，仁者言，隐遁高风，圣贤学问，屏毁誉穷通死生界说，奋斗毕世，终致功成名就，不愧为纵横上下特等男儿。”

左文襄公自挽云：“慨此日骑鲸西去，七尺躯委残荒草，满腔血洒向空林，问谁为歌曲歌骚，鼓铜琶井畔，挂宝剑枝头，凭吊松楸魂魄，愤激千秋，纵教黄土埋予，应呼雄鬼；倘他年跨鹤东归，一瓣香祝成至性，三个头现出全身，愿长兹为渔为樵，访鹿友山中，订鸥盟水上，消磨锦绣心肠，逍遥半世，只恐苍天阨我，再作劳人。”词语潇洒，又显英雄气概。

时习之按：“左文襄”原文作“左忠襄”，径改。

有某老人自挽云：“浮生果若梦哉，扰扰尘缘，直到此时还故我；视死信如归矣，茫茫泉路，那愁今夜宿谁家。”

有某氏子死，其父请予先曾祖代撰挽联，以悬灵之左右。联云：“只说曾元养曾子；谁知颜路哭颜回。”用笔甚切，对仗亦稳。

章月轩挽胡六老太联云：“后七夕两宵，岂填桥乌鹊飞还，天上偕来青鸟使；先立秋一日，怎隔院碧梧未落，堂前已陨紫萱花。”按时切景，用笔灵巧。

有某作长联挽妻云：“十六载倡随，奉舅姑，育子女，匡襄内政，历尽辛勤，方期谋嫁谋婚，了却向平夙愿，讵料梦占炊臼，倏尔长辞，最难堪枕席弥留，犹与我计及将来家事，际此虫吟四壁，灯暗孤帏，忍见那娇小痴娃，泪雨丝丝寻阿母；二十月患病，肾阴伤，肝火炎，荏苒时光，惨遭痛苦，不惮求仙求佛，仗将魔鬼驱除，岂期香杳昙云，终成虚望，更可悲乩坛杯茗，俾与卿略表永别离情，从此月冷空房，尘封宝镜，只落得凄凉夫婿。愁怀耿耿诉谁人。”情意缠绵不绝，不忍卒读。

有某女郎挽未婚夫联云：“谁教君早岁求名，奇遭天妒，修凤楼之未毕，随鹤驾而即归，回思去后韶华，真如梦幻，从今日怀人牖下，三钟酒，两钟酒，直欲招月下魂问个甘心，天乎，吾辈其无辜，竟若此文字埋君，听幽谷猿啼，雨打梨花同洒泪；可惜我芳年待字，酷受娘怜，桃欲咏于宜家，梅尚迟于迨吉，讵料暗中消息，频种愁根，到昨宵叩首灵前，千种情，万种情，纵不见阿郎面总算结发，娘呀，女儿是何命，似这翻姻缘误我，看画梁燕舞，风飘柳絮更添悲。”似三峡猿啼，使人凄绝。

以上载《学生文艺丛刊》1930年第6卷第3期253-255页

有某老人自挽云：“浮生果若梦哉，扰扰尘缘，直到此时还故我；视死信如归矣，茫茫泉路，那愁今夜宿谁家。” ----联句洒脱，如见其人。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22-3-4 23:01

联话（沈中路）

蒋介石氏游衡岳，天朗气清，为登临之大快。盖衡岳一年四季难得清明之日。相传唐韩昌黎，清吴大澂两公游衡，云雾大开，至今传为美谈。清赵申乔恭毅公来游时，亦以云雾弥漫，未惬登临之兴。因撰联以寄慨云：“遥遥一千余载，工部游时，诗圣有谁能继响；望望七十二峰，文公去后，岳云从此不轻开。”

以上载《珊瑚》1933年第2卷第2期14页

花近楼联话（金子长）

吴兴钱哲明君，风姿秀美，诗亦雅令，精绘事，尤擅梅花。徒为生计所迫，从杭州莫尚古学医。毕业归，则广购医书，日事著述。余三女如玉，因患冬温，延其诊治，即出疹瘖。虽为庸医所误，未得更生，然心感靡既焉。因作联赠之云：“清秀毓吴兴，擅温李诗才，荃熙画笔；声名传箬水，有灵兰妙诀，金匮奇书。”附录诊例，以告病家。门诊五角，出诊一元，远道面议，通讯诊治二元，诊断处长兴东鱼巷晋达庄。

以上载《崇善月报》1929年第63期29-30页

联话（沈中路）

近见《青鹤杂志》载有游戏联语云：“杨花水性杨千里；濮上桑间濮一乘。”此因其姓而联缀成偶也。余前撰联话，有“必须精卫能填海；只要子文肯毁家。”因其名而联缀成偶也。兼姓名而联缀成偶者，则如“无遮玉体陈其美；不卷珠帘许久香。”他若“扬宇霆青天惊霹雳；陆洪涛平地起风波。”亦因姓名意义，借成句而造成对偶。或曰：“宇霆姓杨，杨不能作扬字解。”余曰：“杨与扬通，汉有扬子云，安知其非苗裔耶。”

以上载《珊瑚》1933年第2卷第12期9页

联话（沈中路）

清末侍读学士荣光，争设津浦车站，未洽舆情，因而褫职。津某报曾悬联征答云：“荣光争设站，求荣反辱面无光。”一时纷如。记有两联最佳。“胜保妄谈兵，未胜先骄身莫保。”“载振为藏娇，千载一时名大振。”胜、载二人，确有此事实，自不嫌其牵强，而弥觉其隽永也。

以上载《珊瑚》1933年第3卷第2期7页

花近楼联话（长兴金子长）

余生平撰寿挽联甚多，新居落成，仅得三首。朱少儒谱伯云：“鸟革呈祥，望衡却愧东西陆；凤毛振彩，并世还羞大小何。”盖与其子景庐，契合芝兰，齐名忝窃，故云尔也。外舅费子愚先生以经商致富，贺联云：“鸟革翚飞，争道华居媲樊重；芦簾纸阁，多惭德曜俪梁鸿。”贺徐荆圃先生云：“奂轮俱美，堂构新成，画栋连云，合向楼头书喜字；勤俭持家，宽慈处世，阜财解愠，早闻乡里颂贤声。”

以上载《崇善月报》1929年第61期33-34页

悔悟轩联语（赵润川）

泰县有吴君，挽黄克强先生联云：“天人相，神仙骨，栋梁材，英雄手段，菩萨心肠，合 ...

有某老人自挽云：“浮生果若梦哉，扰扰尘缘，直到此时还故我；视死信如归矣，茫茫泉路，那愁今夜宿谁家。”

----联句洒脱，如见其人。

蒲石居联话（二续）（朱大可）

吴兴林铁铮先生，名鹍翔，尝官国务院秘书、浙江瓯海道道尹、特派交涉员等职，殚精词学，为朱疆村姻丈入室弟子，乙卯避倭来沪，庚辰即捐馆舍。余挽之云：“雅集忆当年，曾许填书入鸥社；羁魂怀故土，可能穿冢近龙洲。”鸥社者，先生在沪与诸老所结词社。龙洲者，先生侨寓崐山，有宋刘龙洲词人墓也。

辛巳岁，鸣社诗老郁餐霞先生逝世。先生名葆青，上海人，为私谥敦惠先生屏翰公之长子。有丙舍曰昧园，在沪西海格路，颇饶林石之胜。同人觞咏假其地。其殁也，余致挽云：“座有客，楹有书，庭有花，公是顾阿瑛一流人物；从其游，哭其死，铭其藏，我无欧阳子盖代文章。”

有许某者，货殖而兼慈善家也。殁后余代马直三挽云：“废著鬻财，端未高名垂马史；化民成俗，庚桑遗爱在庄经。”

我乡沈锡侯先生，主持地方教育有年，丁丑避倭乱入天目山。适陆初觉兄创始海北中学，即以校长一席委之。惨淡经营甚矣其惫，竟以酒疾，客死异乡。余撰一联寄老友施济群代书致送。时济群亦客天目，且亦在海北任课也。联云：“太白平生，得意经须千日醉；放翁垂死，伤心不见九州同。”

表妹郭宝瑾女士，无锡人，适凌，避寇居沪，偶沾微恙，误于庸医，至不起。余代舍妹挽之云：“忆当年负笈禾城，谊切同窗，情亲中表，灯火三更，旧学商量谈絮絮；叹此日避兵沪渎，病非绝症，医遇庸才，刀圭一撮，孤魂归去恨茫茫。”

我友戚再玉，丧其贰室蒋琴先女士，年仅二十有六。再玉设祭沪上太平寺。余挽之云：“膏因明灭，薰为香烧，夙慧总非祥，锦瑟华年思往事；麝已尘飞，莲犹丝续，良缘浑未了，玉箫密约待来生。”

余任南通学院训导主任时，有农科学生陈伟尊，骑自由车赴农场实习，为电车所撞，破脑而死。又有纺科学生阙德贻，伤寒未愈，来院受课，旧病复发，亦致短命。阖院师生，无不哀之。签议举行联合追悼会。院长徐静仁先生嘱撰挽联。余援笔云：“为国育才，每盼楩楠成大器；以身殉学，忍看桃李折连枝。”

有胡君者，甫遭国难，旋痛子亡，郁郁而卒。余代许君挽之云：“思子筑亭，老怀颇似归熙甫；告翁设祭，遗诫还同陆务观。”

时习之按：下联原文衍一同字，径删。

朱少云先生，江阴人，行医海上，活人无算。癸未去世。余代方君挽之云：“八世擅轩岐，著手成春，久仰丹溪心法妙；廿年缔管鲍，掉头竟去，忍听黄浦角声哀。”丹溪心法者，元朱震亨所著之医书名，移赠他人，便成肤语已。

以上载《永安月刊》1947年第96期17页，未完待续。

（续前）

江苏青浦县之朱家阁镇，代产名医。余所识者有陆士谔先生。先生甲子避兵来沪。余辈怂之悬壶福州路。累挽沉疴，声誉鹊起。旋即移寓汕头路。诊务之暇，好与余辈作文字饮。尝慨然谓余曰：“中医之不振，患在不学。如素问、伤寒等书，辞严义密，岂粗识之无者所能领解。我子多才，倘能移其治经以治医，老夫不敏，当效老马之劳也。”余笑谢之。先生怃然。壬午夏，余患温症。先生知之，即刻命驾，投药三剂，一汗而愈。癸未冬，先生犹与余辈作消寒会。不及数日而凶闻至矣。余撰挽联云：“我病君医，君病谁医，二十年文酒追陪，却恨当时，方书未受伤寒论；其人处士，其心烈士，九五福考终俱备，毋忘他日，家祭先陈老学庵。”先生虽老耄，然爱国之心不减少年，每与余辈谈及倭寇，辄握拳透爪，怒形于色。惜其不能忍死须臾，获见国军之奏凯也。

甲申中秋，表弟刘小农与朱铭言女士在沪结婚。余撰贺联云：“花窅窊，月团圞，人□好；玉玲珑，珠宛转，喜联翮。”或问：“花窅窊何出。”余曰：“出《汉书》，桂花也。龚定畲诗'八月曾开窅窊花’，即用此典。”

我乡陆初觉先生，名志棠，为先师颂襄先生犹子，弱冠即隶同盟会，数十年来，奔走国事，倾家亡命，曾不稍恤。倭难作后，先生率我乡子弟，退保浙西之天目山，整军经武，意气甚豪。复以余力创办天目书院及海北中学，生聚教训，兼顾不废。不幸胜利前二月，积劳成疾，殁于桐庐旅次。光复后乡人举行追悼会，余撰挽联云：“祖生楫，温郎裾，陶公甓，谢傅碁，先代几名贤，想频年为国宣劳，各有奇勋照青史；范相祠，曹王庙，苏子亭，岳爷墓，故乡多古迹，看此日招魂归葬，同留正气南湖。”下联所指之祠庙亭墓，皆为我乡著名古迹，亦为初觉暨余辈少年游钓之地。今人徒知西湖有岳墓，不知我乡西门外三里许亦有岳墓也。

初觉先生追悼之日，余又代舍弟石成一联云：“东浙怒潮来，强弩当年思武肃；南湖明月满，扁舟何处觅鸱夷。”初觉少年好游南湖，湖中船孃无不识之。而我乡有范蠡湖，相传鸱夷翁曾偕西子泛舟于此。举以相况，或非唐突名贤也。

苏州耆儒陈舲诗先生，为霆锐律师尊翁，避寇来沪，居法华乡，与余论诗极为相得。丙戌新正，余往贺年。犹自诵其自寿之作。不数日遽归道山，年正八十。时霆锐律师方奉国府特命，赴美考察司法，故余撰挽联云：“陶征士偕隐故园，把酒吟诗，得意休嗟黄菊晚；狄平章奉使异域，登高眺远，伤心又见白云飞。”

有吴翁者，隐居不仕，避寇来沪，不幸逝死。其婿高君托撰挽联。余拟云：“家居近第八洞天，泉石足流连，梅福本来称大隐；劫运遍大千世界，风尘犹澒洞，钟离竟去作都仙。”及伸纸欲书，高君询余第八洞天之义。余曰：“此翁非金坛人耶？金坛有茅山，道经所称第八洞天也。”高君曰：“误矣，误矣。此翁乃江阴籍，非金坛人也。”余亦大笑，自承老誖。遂改云：“家居近扬子江头，云水足流连，梅福本来称大隐；侨寓在春申浦畔，风尘犹澒洞，钟离竟去作都仙。”梅福为严光妇翁，钟离名权，自称天下都散汉钟离权。世俗亦譌为汉钟离云。

丙戌之夏，施济群、陈秋水相继作古。皆余三十年之老友也。应刘俱逝，曷胜哀悼。济群名俊杰，上海人，初为名医士，旋为名编辑，尝主红杂志《金刚钻报》有年。倭难既作，复以岐黄术应世。一游浙西，再游淮上。胜利以后，始返沪上。未几即以中风逝世，年甫五十余。余挽之云：“订交记卅载，论文谈艺，自许相知，正期尊酒常开，扶鸠同入香山社；避地走四方，采药行医，共推有道，讵料烽烟甫息，跨鹤还成玉局游。”

秋水名德清，字镜如，自号颍川秋水，亦上海人，前清庠生，教授乡里数十年，所著笔记散见各报，尚有《中国妇女艺文志》一书未刊，殁时年七十，无子。余挽之云：“交订忘年，老子犹龙真健者；书成独断，中郎有女亦传人。”

有熊将军者，始隶国军，旋投伪府，光复之际，乘机反正，最后竟以剿匪阵亡。设奠之日，备极哀荣。有请余为作挽联者，凝思良久，殊难著笔。不得已书云：“赤壁仗黄公覆（盖），淝水赖朱次伦（序），抗战收功，奇才自古归降将；蜀道丧庞士元（统），乾州失周子隐（处），临危授命，壮节犹堪励故人。”见者皆谓斡旋得体，姑存于此，以资笑谈。

以上载《永安月刊》1947年第96期17-18页，录完。

纸帐铜瓶室联话（逸梅）

曩者浣蘩女史李雪芳来沪。吾友平襟亚为刊艳史。及雪芳南归，襟亚赠以联云：“送君归去花如雪；殢我相思梦亦芳。”

文友吴灵园，善小说家言，涉笔清妙，往往有禅意。去岁国庆纪念，而灵园适为结婚之辰。余即撰一联，聊以代贺。联云：“良辰家国徵双庆；雅乐琴钟奏二南。”亦一时佳话也。

以上载《快活》1922年第29期9页

联话（冥飞）

八公山樵曰：“吾乡有酒肆，曰天然居。旧有征联曰'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后有人对云：'船下河泊所，所泊河下船。’一时以为工。”吾老友大宁云：“此太不自然，非佳对也。吾已别对之矣。”遂指沪上报纸所登广告云：“人造自来血，血来自造人。”

以上载《心声·妇女文苑》1922年第1卷第1期6页

联话（镜）

安徽省某县县长，于其诞辰大张筵席。该县附郭有河一道，有河南河北之分。是日于两岸人家并大摆其赌。结果，不论输赢，所有银钱钞票统归县长大老爷所有。后有人戏撰一联云：

大老爷做生，钱也要，银也要，钞票也要，红黑一把挪，何分乎南北；

小百姓该死，麦未熟，稻未熟，杂粮未熟，青黄两不接，有什么东西？

闻此联后为省府委员得悉，并调查属实，已将该县长撤职矣。

以上载《论语》1933年第25期14页

联话（仲乐）

挽联中同时切人，切时，切事，而又能修词隽永者，尤不易得。如李篁仙挽汪某君联云：“君如黄菊凋残，会中酒寒深，秋黯园林病司马；我亦青莲摇落，念解衣情重，春沈潭水哭汪伦。”该联句“黄菊凋残”与“秋黯园林”切时，“解衣情重”切事，用李白与汪伦故事又切人，引用确当，措词隽雅，有文章天成之妙。

挽联又有以简洁胜者。梁任公先生殁后，开吊之日，有某文人挽以联云：“党人李范今千古；文字欧苏此一时。”寥寥十四字，说尽任公一生事业矣。

民国五年，黄克强、蔡松坡两将军先后病殁。南京开追悼会，黎黄陂总统挽以联云：“正倚济时唐郭李；竟嗟无命汉关张。”词极典雅。用一嗟字，有含蓄不尽之意。

以上载《湘桂黔旬刊》1946年第1卷第8期16页

挽联中同时切人，切时，切事，而又能修词隽永者，尤不易得。如李篁仙挽汪某君联云：“君如黄菊凋残，会中酒寒深，秋黯园林病司马；我亦青莲摇落，念解衣情重，春沈潭水哭汪伦。”该联句“黄菊凋残”与“秋黯园林”切  

联话

说平等，讲合群，人前侃侃而谈，到十分无可奈何，问那个真心拼性命；

争共和，某独立，天下滔滔皆是，劝诸公不如归去，跟大家伸手掳铜钱。

此余近年嘲时所作也。知我罪我，惟有听诸公论而已。

从侄小亭工诗文，未肯让余。余调以联云：“大阮果真输小阮；祖同自不及凡同。”祖同为余字，而凡同小亭别号也。“粥”音北人读如“祖”，而“凡”与“饭”同音。

定海明性庵尼，皆少艾，间有具徐娘风韵而作妙常故事者。东邻寺僧，不守戒律，尝服尼衣出入其间。一日，有某观道士名超然者，向该寺僧索负。至则不见，乃过访尼庵。庵中某尼固道士旧识也。入内，云房门紧闭。窃听之，有男女狎亵声。大怒，破扉而入，趋至榻前，提僧与尼而掷诸地，缚之以绳，批颊数十，大呼捉姦。邻人麕至。斯时道士亦自忘其为方外人，犹大骂秃鶖不止。而僧与尼皆猬伏，叩头如捣蒜。旋经人出而调停，始罢。有好事者为撰一联于门曰：“道不同，超然独立；和其光，宴尔新婚。”见者莫不绝倒。

宁波某乡某小学校，有白某充教习，自命学贯中西。邻人以其教习也，乞书一联。实则某固枵腹者，于中西文但识普通字。乃大书而特书之。上联本为一二三四五六七，下联则为1234567.邻人本目不识丁，竟为悬诸堂中。识者咸大笑不置。

中秋将届，各处之制月饼者，不可胜计。江宁有某茶食店，为招徕生意计，特皆一大月饼灯，悬于肆门。以厚币乞某名士撰联。某名士立书“月在当头真个亮；饼求可口这儿来。”一联。喜甚，分挂于灯之左右。见者莫不注视焉。由是生意日盛。

温州朱某，清太史也，善骑，恒以手拍马背，一跃而上。光复后，隐居不问世事。每乘一欵段，闲游山水间。时有同姓为学究者，既非太史一族，又与太史不相识。然学究对人言，必认太史为兄。一日，遇太史于某姓家。各询姓氏。人始知其伪。有好事者为撰一联曰：“拍马有工夫，太史坐成骑马势；吹牛为本领，先生到底现牛形。”盖上联切朱太史三字，下联切朱先生三字，而中又包以事实，可谓巧不可阶。

以上载《广益杂志》1911年第8期8-9页

滑稽联话（天牛）

某甲愤世嫉俗，新正门联，大书一联曰：“四万万同胞；一个个浑蛋。”弦外之音，读之令人忍俊不禁。某甲自身，亦处于四万万同胞之内，不知亦果为浑蛋否耶？是亦疑问也。

城隍庙联，亦有传诵人口者。如有一联曰：“为人果有良心，初一十五，何用你烧香点烛；作事若昧天理，三更半夜，须防我铁链钢叉。”读之令人毛骨悚然。

有马承学与钱同爱为友。一日，马驰马访钱。钱出对戏之曰：“马承学，学乘马，汲汲而来。”马随口应之曰：“钱同爱，爱铜钱，孳孳为利。”应答之间，令人绝倒。

以上载《环球画报》1925年第15期1页

吊李浩然夫人（芙孙）

秋雨黯重阳，鸾镜空悬，料是拈花归净土；

彩云散此日，鸳帏苦冷，从知折寿嫁才人。

以上载《环球画报》1925年第15期1页

联话（蜀僧）

世界的币制，最复杂莫过于四川了。铜元局的多和其制出的滥和劣，也要算第一。假半圆的“劣币”，实在是最时髦的事。在四川各军的大小将领，甚至他们的姨太太，都争相在开起造币厂来了。

半块银圆破哑假；

三个人死邓田刘。

这便是形容当时的对联。

其次，四川的军人因为曾经藉了团练（即民团）的力量，赶走了袁祖铭，各军都认为这种势力了不得。无论各军各师，都赶办团练军。一时土豪劣绅尽成为军阀的红人，鱼肉人民，那更是无恶不作。川北方面一副对联是：

为军队派款，团总派，甲长派，浮派滥派，指名官派，胡闹鬼派，硬起心肠由你派；

藉公事收钱，场上收，乡下收，明收暗收，不怕手收，只怕天收，谨防尸骨莫人收。

以上载《论语》1933年第29期238页

临碧轩联话（续）（曲水散人）

清季陈汝翼编修官京师时，与莼客交谊甚竺。汝翼殁后，其姬人吴氏，年方三十，吞鸦片烟以殉。莼客挽以联云：“倾襟逾八稔，平生风义，谬承师友之间，讵知先我归真，垂死犹闻忧国语；绕□乏孤雏，事迹烟云，同付杳冥而已，所喜殉君有伴，靡笄难得侍书人。”（时习之按：□处系“黍+阝”，电脑无法打出）又挽孙莲士联云：“期许共千秋，太社名山，几商略寰中事业，岂料膏兰易竭，既诔传周朗（雪瓯），琴刻王微（孟调），数平生烂□□襟，转眼已悲同调尽；缔交逾十载，燕云粤海，隔苍凉劫后星霜，只今邛距偕归，遽我泣皋鱼，君悲贾鵩，賸后死搜罗残锦，呕心留与世人看。”莲士读书警敏，文章精丽，而性情轻脱，无威仪，好为浮薄之行，喜讥议人。人皆以是嫉之。然才锋横厉，无能及之者。年仅四十有二而死。莼客与之交最久，故其词哀切如此。莲士有自挽一联云：“与诸君总有相逢，却先尔断绝贪痴，脱离苦恼；知此刻今将焉往，应容我随缘风月，选胜江山。”又有挽莼客太夫人一联云：“示寂动高阊，骇前宵绮节中秋，月为之蚀；承欢去郎署，痛越岁锦袍上寿，风不肯宁。”是岁中秋月蚀，后二夕而太夫人殁。故联语及之。

以上载《新社》1889年第10期8-9版

联话（仲乐）

挽联中同时切人，切时，切事，而又能修词隽永者，尤不易得。如李篁仙挽汪某君联云：“君如黄 ...

挽联中同时切人，切时，切事，而又能修词隽永者，尤不易得。如李篁仙挽汪某君联云：“君如黄菊凋残，会中酒寒深，秋黯园林病司马；我亦青莲摇落，念解衣情重，春沈潭水哭汪伦。”该联句“黄菊凋残”与“秋黯园林”切时，“解衣情重”切事，用李白与汪伦故事又切人，引用确当，措词隽雅，有文章天成之妙。-----高妙。

谭虎室联话（遗纲）

校董吴善卿先生，就其族祖石潜先生西湖西泠印社余地，建亭榭为避暑之所。亭中供太伯像。余曾为亭作联曰：“端委像，延陵碑，草庐诗文，数祖宗至德家传，幸有素心同寤语；孤山月，曲园风，雷峰夕照，合内外明湖胜景，好开老眼共婆娑。”“素心同寤”指石潜先生也。

王黻卿农部颂蔚挽孙侍郎诏经联曰：“公以枚乘给札，兼浮邱授诗，直道难行，往事不须惭醴酒；我本词馆门生，厕司农掾属，文章无命，逢人犹自惜焦桐。”侍郎本以南斋翰林，荐直毓庆宫，故有“枚乘给札”之语。黻卿则由庶吉士散馆改官，故次联及之。

南通张季直先生之夫人，热心提倡女学，捐资设育婴堂。通如崇海等县人皆称之。其殁也，项翱君挽之云：“鈲槻三十年，相吾师扭转乾坤，崇俭习劳，盛德不渝亘今古；纵横五百里，为女界别开天地，垂养修教，仁风岂独被通如。”

挽联以白描为上。盖志哀言情，敷抹脂粉，转失真趣。然亦不可概论，略加词藻，固属无碍。要于所挽之人铢两悉称，方为佳构。姚彝伯先生之族兄赞唐，早失怙恃，性慧，貌清癯若鹤，善崐曲，为家事所累，未尽其才，过劳致疾而殁。先生曾挽以联云：“痛史说从头，人哭其死，我哀其生，毕世尘劳，总不过为家庭起见，身悲茧缚，骨较梅癯，养命惟吴质常愁，多病类文园消渴，徒呼负负，莫问苍苍，可怜食少事烦，两鬓暗凋嗟揽镜；长眠伤永夜，情切同游，谊关同族，当年风景，庸讵知随日月俱磨，旧梦如烟，沉忧似海，他时纵丁令归来，终古与巨卿诀别，前顾茫茫，幽怀渺渺，赢得琴亡剑在，一抔何处赋招魂。”

中华留日东京高等师范学校张廷栋挽同学刘懋涛联云：“说什么东晋风流，六朝烟雨，祖国文明，全仗英才图发展，初归建业，方持铁笔扫千军，何期运到崎岖，音容俱杳；尽由他西欧战乱，三岛纵横，中原霸业，犹须教育固根本，甫入高师，正炼精丹疗万劫，不料人亡瘴厉，南北招魂。”

于右任挽陈英士联曰：“十年薪胆余亡命；百战河山吊国殇。”意气磅礴，有拔山扛鼎之势。

汤济武卒，黎前总统挽以联曰：“急难失良朋，伤心鸿雁分行，风雨更无相并影；解悬违夙志，回首龙蛇起陆，乡关犹有未招魂。”

滇南杨汝虔，为银商，开生矿，家暴富，夤缘当道，纳粟得叙湖州太守。抵湖署，贪婪异常，好聚属吏作十日醉。居常不御姬妾。姬恒私奔与仆隶眠。杨置而不问。郡人曾有一联黏署门云：“日昃尚衔杯，惟酒政，太守醉也；夜长不闭户，此淫风，夫人启之。”

前年游南通，参观实业教育，所至均有张啬翁所撰联语。如题倚锦楼曰：“居畏垒而民穰，计日计岁，尚不逮庚桑楚；付儿子以家事，管山管水，其庶几辛稼轩。”题东奥支庙联云：“营室先成庙；搴谿为荐毛。”题千龄观联云：“南园此会，七十不稀，合坐相看诸叟健；东坡故事，重九可作，明朝况有小春来。”题通海汽车公司联：“仁者不以人为驭；列子乃御风而行。”题觑天奥亭联：“色空看取山真假；主客浑忘云去来。”题垦牧公司慕畴堂：“汉铎为农家而作，宜田园，宜牛羊；周书廑小人之依，胥保惠，胥教诲。”又挽余沈寿女士联云：“真美术专家，称寿于艺，寿不称于名，才士数奇，如是如是；亦学诗女弟，视余犹父，余得视犹子，夫人为恸，丧予丧予。”情文并懋，对仗工整，均属杰作。

以上载《游戏世界》1921年第7期3-5页

谭虎室联话（遗纲）

校董吴善卿先生，就其族祖石潜先生西湖西泠印社余地，建亭榭为避暑之所。亭中供太伯像 ...

挽联以白描为上。盖志哀言情，敷抹脂粉，转失真趣。于右任挽陈英士联曰：“十年薪胆余亡命；百战河山吊国殇。”意气磅礴，有拔山扛鼎之势。----正解。-----

东园联话（东园）

挽联有长联，非气机流走，对仗鲜明不可。余近挽广德朱太守萼甫先生句云：

柏庐多懿训，屈己求贤，通兰讯去年，双鲤迢迢，深情若揭，讵料龙蛇恶谶，递到黄堂，梁木摧时，向夜魂归三径月；

竹垞有遗经，开宗明义，唱薤歌今日，八鸾哕哕，忧思难忘，况兼蟋蟀哀吟，适逢素序，菊花开处，悲秋泪化一篱霜。

游戏之联，尤宜典雅工整。前清纪文达公小兰，名昀，才名洋溢，高宗之圣眷独隆。惟联句尤为敏捷。同时翰院诸公，莫之能及。一日，有门下士胡玉树入都，谒文达。文达与之坐，而问其馆舍。门下士以小住桃花庵对。文达笑曰：“余昨阅《金瓶梅》小说，篇目有潘金莲大闹葡萄架。今汝来，昨日之对句，天然巧合。胡玉树小住桃花庵。”又一日，京友诣文达，乃以“一张灯，四个字，酒酒酒酒”强文达对。文达应口对曰：“二更鼓，两面锣，汤汤汤汤。”按此一联，非京都不知。盖京都酒店，夜悬灯于门，灯四面皆书红酒字。又入夜更锣，大小各一面，故声之相应，“汤汤汤汤”也。又一日，京友以“大六壬”三字属对。文达笑谓友曰：“汝试往琉璃厂第几家书坊一览，则下句可以得一工对。”客乃往琉璃厂，见该书坊招牌上书三字曰“小二酉”。又一日，春闱放榜，新进士来谒文达。以文达是年为大总裁也。清代重科举，凡及第，必拜座师。文达是时以新进撝谦，呵呵大笑。新进不知所谓，问文达大笑之故。文达曰：“昨日山荆大跌一遭，两脚朝天。今见汝行礼，天造地设，一副好联句。”新进又问其对句。文达曰：“今日门生头叩地；昨宵师母脚朝天。”

阮文达名元，字云台，清代经学大家，亦金石考据家，历任封疆，官至太傅。先是，在上书房，宣宗谓“色难”二字何对。阮太傅曰：“容易。”久之，宣宗问曰：“对否？”太傅曰：“臣已对之矣。”宣宗曰：“何曾对？”太傅曰：“臣所对者，即'容易’二字也。”宣宗称善。既而宣宗以“伊尹”命对。太傅即以“阮元”对。初宣宗意谓阮元乃自呼其名，乃君前臣名之遗意。不知阮元对伊尹，十分工巧。联句虽小道，亦觇学术。凡有奇，必有耦。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质之阅者，以为然否？

以上载《小说新报》1919年第5卷第10期5-6页

苗山今昔谈——君山联话（陶在东）

宫殿风微燕雀高，何尝羽化登仙，一入山林超世外；

洞庭湖阔蛟龙恶，莫更兴云作雨，又添波浪到人间。

此予昔年洞庭遭风脱险酬君山庙联也。此行为予生平壮游之一，又身亲证实无龙说，故乐得而记之。（时习之按：此后文字皆纪述此次过洞庭湖经过，无联，不录。）

以上载《宇宙风·乙刊》1940年第28期23页

大林山房联话（颇公）

会馆联之佳者，王益吾祭酒先谦集陆放翁句题苏州会馆联云：“宾馆喜重逢，同上吴城看落日；乡关渺何处，却从衡岳望归云。”王湘绮先生南昌湖南会馆联云：“宅枕龙沙，看表里川原，曾是湘人辛苦地；门容驷马，喜从容樽俎，幸逢江介宴安时。”成都湖南馆代莫提督云：“少年裘马锦江游，喜棨戟重来，秋稻屡丰兵气静；高会簪缨华屋敝，愿英贤继起，甘棠留与后人看。”李篁仙汉口长沙郡馆楼联云：“麓山之巅，湘水之滨，携剑倚苍茫，数前朝梅将功名，蒋侯威望；武昌以西，汉阳以北，凭栏瞰风物，想故国定王台榭，贾傅祠堂。”鹦鹉洲竹木公所联云：“送江水兮东流，一片芳洲，无限因依杜衡草；浮洞庭而南下，万间广厦，此中多少栋梁材。”

南阳城楼有联云：“真人白水生文叔；名士青山卧武侯。”（时习之按：下联“名士”原文作“名山”，径改。）潼关城楼联云：“当头华岳三峰出；迎面黄河九曲来。”一运用典实，一写真景，俱惬当，为世传诵。

庙宇联之佳者，湖南西禅寺联云：“弹指见华严，看天马云开，一角小山藏世界；观心礼尊宿，听木鱼晨叩，十方古德应斋期。”（王湘绮作）北平东岳庙联云：“云行雨施，不崇朝而遍天下；地大物博，祖阳气之发东方。”（汪文端由敦作）乾州武则天庙联云：“六宫粉黛无颜色；万国衣冠拜冕旒。”（赵瓯北集句）

祠宇联之佳者，淮安漂母祠云：“姓氏隐同黄石远；英雄识在酂侯先。”长沙贾太傅祠云：“当年有痛哭流涕文章，问西京对策谁优，惟董江都后来居上；今日是长治久安天下，幸南国故庐无恙，与屈大夫终古相依。”（时习之按：上联“谁优”原文作“就优”，径改。）成都武侯祠云：“许先帝驰驱，东连吴会；有儒者气象，上继伊周。”采石矶李白祠云：“我辈此来惟饮酒；先生在上敢题诗。”潮州韩文公祠云：“天意启斯文，不是一封书，安得先生到此；人心归正道，只须八个月，至今百世师之。”钱塘钱武肃王祠云：“启匣尚存归国诏；解弢时拂射潮弓。”又云：“十四州一剑霜寒，闭门天子，辟门节度；三五夜群霏玉艳，陌上花开，江上潮来。”西湖林和靖祠联云：“华表千年，遗蜕可闻玄鹤语；孤山一角，暗香先返玉梅魂。”温州文信国公祠联云：“久要不忘平生之言，古谊若龟鉴，忠肝贯金石；敢问何谓浩然之气，镇地为河岳，丽天为日星。”高邮露筋祠云：“江淮君子水；山木女郎祠。”又集句联云：“湖边孤寺半烟篠；门外野风开白莲。”扬州史阁部祠联云：“公去社已屋；我来梅正花。”又：“生有自来文信国；死而后已武乡侯。”扬州王渔洋先生祠联云：“昼了公事，夜接诗人，得句皆堪作图画；修禊虹桥，访碑禅智，此才真不负江山。”厦门延平郡王郑成功祠联云：“由秀才封王，为天下读书人，别开生面；驱异族出境，语中国有志者，再鼓雄风。”又云：“开千古得未曾有之奇，洪荒留此山川，作遗民世界；极一生无可奈何之遇，缺陷还诸天地，是创格完人。”武昌官（文）胡（林翼）二公祠联云：“廉蔺是社稷臣，善相让，过相忘，风义足为天下式；陶庾在节镇日，离则伤，合则美，功名留与后人思。”杭州左文襄祠联云：“高志局四海；英名擅八区。”

以上载《实报半月刊》1936年第24期70-71页

养花轩联话（哲身）

周子炎挽妹云：“天涯试数同胞，剩此弱妹伶仃，奈何先去；地下倘逢两嫂，为语阿兄衰病，不久便来。”颇极哀感缠绵之致。代刘梅坨挽荣贯卿旅长云：“举世几传人，看帐下三军痛哭，闺中一死相从，珥笔纪遗芬，名将红颜都绝代；平生独知己，叹尊前两月暌违，天上千秋永隔，凭棺怀厚谊，穷途青眼复求谁。”复代施某挽云：“有多士同甘苦，有佳人共死生，剧怜国步艰难，数到将才，又弱一个；论壮志是英雄，论深情却儿女，莫道世风凋敝，树兹令范，亦足千秋。”代刘梅坨挽某夫妇先后一月逝云：“本来是金母木公，六十年游戏尘凡，次第也花端有约；从此便人间天上，三千里经营斋奠，迢遥执绋愧无由。”代某挽何母沈夫人云：“贤母诚舜水女宗，相夫戒旦，课子篝灯，七三年令德昭垂，五福允徵洪范备；望族仰庐江高第，哲嗣承家，文孙肯构，六百里噩音传到，九天惊报婺星沉。”又代某挽云：“晋爵寿古稀，忆星霜才三易，灵萱昼永，慈竹春凋，坊树表姚江，母范允教金共铸；含饴娱晚景，集茀菉于一门，庭桂扬芬，阶兰竞秀，拈花归净土，佛光应比月同圆。”以上数联，亦典雅，亦堂皇，洵是能手。又挽施维明云：“无论旧友新交，话到和平忠厚，异口同辞，宜荷天庥，翻遭天忌；如此颓风浊世，抛将父母妻儿，微疴不起，人云君死，我道君生。”复代施之内兄席某挽云：“卢李溯深情，十余年姻娅往还，长厚欢承公绰矩；参苓原腐草，八九日膏肓困顿，凄凉愁抚阮瞻琴。”又代施之门人叶某挽云：“嗟予顿失师资，十日苦呻吟，不是医庸还药误；从此可知天道，九重无好恶，大都短命属长才。”各联口吻不同，适恰合身份。又代吴仓岵挽某云：“好年华正有可为，胡病莫能兴，剧堪怜风木悲深，玉楼召急；浊世界原无可恋，奈事多未了，岂独痛练裙妇寡，绣褓儿孤。”代施某挽陈孺莱云：“君以文字受士夫知，不以利禄隳儿曹志，怀抱拟名儒，纵今朝跨鹤仙游，千秋论在；我为私交重人琴感，更为公谊代孤寒悲，亲朋联旧话，忍再过听鹂轩畔，百尺楼前。”（陈君著有《听鹂轩诗集》《百尺楼赋钞》）代遗腹子某挽其服外伯父云：“仰吾宗北斗泰山，况六尺遗孤，堕地早承钟爱笃；论小子饮和食德，便三年泣血，抚衷犹觉报恩轻。”代刘念椿挽龚母云：“有大德当享大年，况躬欣强健，室集嘉祥，二竖竟欺人，卢扁西来咸束手；惟贤妇乃为贤母，溯教子成名，相夫尽职，九典惊陨婺，潘荀老去剧伤神。”代某挽叔祖云：“德业未能承，奉杖愧随诸父后；音容犹可忆，含饴曾列众孙行。”代人挽内母舅云（逝者系中风）：“享花甲寿一周，何期爱日难留，论积流信有可徵，兰桂齐芬家克绍；逾岁朝春三夕，当尔乘风归去，痛俯仰事多未了，葛萝同附泪同挥。”又挽简照南云：“人杰允推君，破东西洋万里浪，致陶朱公万贯财，艳称荦荦挈经营，群向珠江怀令范；天心胡若梦，夺资本家一明星，攘慈善界一生佛，幸悟空空来去，定从梵宇证前盟。”词虽浅近，情意逼真。（时习之按：上下联第四句字数不同，原文如此。）

以上载《小说新报》1923年第8卷第8期8-10页

新年联话（吴去疾）

林琴南先生，前在《北京平报》作《铁笛亭琐记》（约在民国三四年之间）。记一老儒寓京师，新年榜一联于门。上联云：“男女平权，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下联云：“阴阳合历，你过你的年，我过我的年。”语颇滑稽。说者谓此联乃林先生所作，而托之他人者。后见商务印书馆出版之《畏庐琐记》（即《铁笛亭琐记》改名），殆由林先生自取之欤。

况蕙风云，某公寓京师，其邻为妓院。新年自为春联云：“老骥伏枥；流莺比邻。”人见而异之。翌日过之，已撕去矣。

相传南唐时有妓某倩韩熙载为撰春联。韩书十字与之，曰：“有客如擒虎；无钱请退之。”

近见某报载一春联，意极感慨。录之如下：阳多匪，阴多鬼，我亦尘埃同靡靡，其呼我为牛马乎，唯唯；醉里卧，梦里歌，尔胡高冠犹峨峨，将以尔为牺牲矣，呵呵。

以上载《神州国医学报》1934年第2卷第5期65页

大林山房联话（颇公）

联语虽小道，然非心胸开拓，学养深纯，所为不能臻上乘。曾文正有言：“吾身后有联语一卷传世，于愿足矣。”此虽戏言，亦可见其重视此道。余自弱冠远游四方，凡足之所履，目之所瞩，及所得于师友谈䜩者，见闻既多，历久不忘。爰录集数十则，为大林山房联话云。

黄州之有赤壁，旧名赤鼻矶，非孙曹鏖兵处。东坡作赋，硬指为赤壁。后人重其文，遂亦不加深考。地在黄州城西门外，峭壁临江，颇饶佳胜。矶上有苏祠，内有二赋堂。祠中联语甚多。记南皮张文襄一联云：“五年间谪宦栖迟，试较量惠州僧饭，儋耳蛮花，那得此清幽山水；三苏中天才独绝，若只论东坡八诗，赤壁二赋，尚是公游戏文章。”又合肥李小荃制府联云：“一炬火何处鏖兵，只怜横槊赋诗，风便竟教公瑾借；两篇赋偶然点笔，可惜惊涛拍岸，壮观不与子游同。”并附跋语云：“余奉命督湖广，承余弟少荃之后。少荃虽奉督鄂之命，实未履任。余过此，惜少荃未至。故次联及尔。”亦佳话也。

黄州对岸为武昌县，今改鄂城县。城西有西山，有九曲亭，寒谿寺。寺为吴王孙权避暑宫遗址。张文襄亦有一联云：“鼓角隔江听，当年挽棹频来，赖有诗篇消旅况；宾僚携屐到，他日玉堂归去，也应魂梦恋清游。”

上述文襄两联，皆任学使时所作。文襄于光绪纪元督鄂学，记黄州贡院有文襄书撰一联云：“鸿爪忆前贤，文藻江山，抗怀坡颖；龙头扶景运，人才科第，接武刘陈。”亦工致。

余家居鄂之极东，地近九江，为古浔阳地。江干有白傅祠（俗称琵琶亭），有联云：“枫叶四弦秋，惆怅天涯迁谪恨；浔阳千尺水，勾留江上别离情。”不著作者姓氏。

以上载《实报半月刊》1936年第15期58-59页

大林山房联话（颇公）

兰州省城内有左文襄公专祠。祠内除享堂外，有卧龙阁，供文襄画像。盖文襄生前，尝以新亮自号。后人尊其遗志，以成此阁也。岁光绪庚子冬间，余侍平番公居兰州，以诗受知于李苾园尚书师。时师方赐环东下，将行，两湖同乡饯之于文襄祠之卧龙阁。执事乞为联语，悬之阁中。（师自言祖籍衡阳）师即席命余代作。余代拟联云：“起废湛恩长，喜万里黄河，归去犹随衡雁影；安边遗策在，愿两湖间气，后来迭起卧龙才。”师阅之颇奖许，即亲书付之。今阅三十七年，不知此联尚存否。

光绪丁酉，先公作宰渭源，值春正县民赛社，扎高跷故事。每一故事前，必以牌灯书联前导。有扮东坡游赤壁者，某绅乞余撰。方构思间，先公适至，询知其事，曰：“即集前人成语改一字可矣。”即命书云：“今夕只可谈风月；故乡有此好湖山。”改原本无字为有字即可。某绅欣然持去。按“今夕只可谈风月”，用庾公语，恰合地方官身份。东坡杭州诗“故乡无此好湖山”，改无为有，表示本官为黄州人，固自佳也。

余以庚子之秋，再赴甘，路过西安。适值清帝后西幸，京朝官纷纷奔赴行在，赁屋以居。记有某京官门联云：“喜达行在所；新数中兴年。”上联用老杜诗题，下用杜句，自然巧合。

陕西临潼县有华清池，温泉，为唐杨贵妃洗浴处。有贵妃塘、洗儿池、磐石轩诸胜。另有一大池，植荷，夏日长红莲无数。中有郑板桥题联云：“桑熟稻粱肥，几村丰乐社；灯红楼阁迥，一片读书声。”此联传系板桥知临潼时所书。但与华清池不切，不知何处之联，移置此间耳。

甘肃文县相传为文王羑里，有庙。联云：“蒙难观爻，石径蒺藜皆卦象；拘幽作操，云田柞棫亦琴材。”按河南汲县左近，亦有碑，署古羑里，文王衍易处。未知孰是。

秦州为古天水郡，有姜伯约维祠。杨芳灿撰碑，甚瑰丽。有联云：“九伐竟无成，心师武侯，能继祁山六出志；三分不可恃，计诛邓艾，已复阴平一败仇。”

长沙岳麓书院，程十发颂万任山长时，书门牓云：“纳于大麓；藏之名山。”四川尊经书院，湘绮先生题榜云：“考四海而为隽；纬群龙知所经。”俱隽雅。

岳麓寺有三闾大夫祠，联云：“何处招魂，香草还生三户地；当年呵壁，湘流应识九歌心。”

以上载《实报半月刊》1936年第21期63-64页

大林山房联话（颇公）

莫愁湖为金陵名胜第一，其中联语甚多。余最喜王湘绮先生代桂使司一联云：“莫轻他北地胭脂，看画舫初来，江南儿女无颜色；尽消受六朝金粉，只故山无恙，春时桃李又芳菲。”又彭刚直联云：“王者五百年，湖山具有英雄气；春光二三月，莺花合是美人魂。”又湖中有胜棋楼，传明太祖与中山王徐达对弈，太祖负，以湖归之。后人于此造胜棋楼。至今湖犹徐氏管业也。江宁黄殿撰思永撰湖楼合联云：“人言为信，我始欲愁，子细思量，风吹绉一池春水；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如何结局，浪淘尽千古英雄。”极旖旎蕴藉之致。又有某君一联云：“湖本莫愁，看南朝迭起群雄，不及佳人独步；棋何能胜，为北道误投一子，致令此局全输。”亦有意致。

胜棋楼有小阁，供曾文正画像。许仙屏督师，书“江天小阁坐人豪”七字横幅，张之壁间。旁有全椒薛慰农先生时雨一联云：“出西州门迤逦而来，看桑麻遍野，花柳成蹊，十万户重覩昇平，遗爱难忘，白叟黄童齐下泪；与中山王后先相望，幸湖水波澄，石城风静，五百年允符运会，大名并峙，衮衣赤舄更图形。”

杭州西湖名胜最多，传俞曲园有联云：“紫紫红红，处处莺莺燕燕；风风雨雨，连连暮暮朝朝。”全用叠字，亦复生面别开。又西湖有退省庵，为彭刚直公巡阅长江时休憩之地，其厅事悬王湘绮先生赠联云：“花柳野亭开，居士身闲来放鹤；湖山行处好，圣朝恩重莫骑驴。”名笔固自不凡。

汴梁无多名胜，惟城北之二曾祠（今闻改图书馆），跨水为之，颇饶幽致。祠为许仙屏河帅所督造，以祀文正忠襄兄弟。享堂楹联集句云：“鄂不照乎棣华，龙骥骧乎云路；身画凌烟之阁，名藏太室之廷。”旁有北宋先贤祠，联云：“祀宋名贤，次第谨依言行录；与人家国，彫疏无若靖康年。”俱许公撰书。

泰山多佳联。彭刚直公玉麟联云：“我本楚狂人，五岳寻山不辞远；地犹鄹氏邑，万方多难此登临。”集语天成，得未曾有。又山麓南天门集论语为联云：“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可以语上也；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宜若登天然。”亦佳。

以上载《实报半月刊》1936年第18期72-73页

大林山房联话（颇公）

济南大明湖，风景绝佳。有历下亭，联云：“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字盈尺，极苍劲。有铁公祠，濒湖有联云：“四面荷花三面柳；满城山色半城湖。”写景入画。

平汉铁路未通时，由豫入燕，必经邯郸大道。邯郸有卢生祠，风景极佳。百文敏公龄撰联云：“万井烟浓，人间正熟黄粱饭；四山云起，天上应开白奈花。”又由汴洛西行入陕，必经函谷关。关门有联云：“未许田文轻策马；愿逢老子再骑牛。”不知谁氏手笔。

河南彰德北有洹上村，清末袁项城退职养疴时所在地。袁所居名养寿园，盖孝钦后赐名也。园内厅事一联云：“可以养性修真，延年驻色；爰有佳禾美卉，明水菆华。”有水池，池上有亭榭，各有联。（一）虚室十弓皆悟境；明漪一曲是恩波。（二）心似南湖常淡定；身依北斗觉高寒。可以想见其胸次。

涿州今改涿县。其北门城楼旧悬联云：“日边冲要无双地；天下繁难第一州。”又一联云：“蓟门锁钥今冠盖；河朔膏腴古督亢。”不知今尚存否。

由陕西至甘肃，路经平凉。平凉，陇东大郡也。城外有湖，左文襄尝驻军于此，命军士于湖曲植柳万株。军事定后，于此建书院，名柳湖书院。文襄亲书门联云：“柳边人歇；湖上春来。”作擘窠大书，气象万千，得未曾有。

兰州两湖会馆，建于文襄平定西域时。内有戏台，有联云：“张乐自洞庭而来，听此日歌竞南风，洗尽胡笳羌笛；奏凯定天山以外，颂中兴化宣西极，谱成夏濩虞韶。”殊雅切。有四川会馆，有文襄亲书联云：“勒铭天山石；喜作巴人谈。”亦劲伟可喜。

陕甘分闱，始于文襄督陕时。第一科解元为固原安维峻，后为名御史，以直谏闻于世者。贡院至公堂有文襄撰联云：“分来卌余县灵区，远撷紫芝，近搴朱草；重忆五十年旧事，一攀丹桂，三趁黄槐。”亦其自书。

以上载《实报半月刊》1936年第20期66-67页

大林山房联话（颇公）

清末湖北厉行新政，学校局所林立。文襄于各处，均撰有门联。织布局云：“经纶天下；衣被苍生。”牙厘善后局云：“材力雄富；士马精妍。”农业学堂云：“凡民俊秀皆入学；天下大利必归农。”两湖学堂联云：“志在春秋，行在孝经，是为臣鹄子鹄；虽有文事，必有武备，法我先圣先师。”同时梁节庵亦善为联语。初署武昌府知府，堂联云：“愿追二千石遗规，我辈当如汉吏；恩起十九年废疾，斯人恐负苍生。”后三年，实授武昌府，复撰联云：“三覩乃园花，拄杖相携人载酒；多栽武昌柳，他年会有客题诗。”又其上房联云：“零落雨中花，春梦惊回栖凤宅；绸缪天下事，壮怀消尽食鱼斋。”按栖凤宅，梁官翰林时，京居栖凤楼胡同，故云。食鱼斋，官武昌时，所立斋名。

黄鹤楼鄂垣唯一名胜。文襄任学使时，撰联云：“江汉美中兴，愿诸君努力匡时，莫但赏楼头风月；輶轩访文献，记早岁放怀游览，曾饱看春暮烟花。”后楼于光绪十五年被火焚，清末改建奥略楼。文襄复题联云：“昔贤整顿乾坤，缔造都从江汉起；今日交通文轨，登临不觉亚欧遥。”按此联上联不合逻辑，下联太板滞，已见老手颓唐矣。

蕲春县城附郭有湖二。邑绅黄翔云廉使，于两湖交汇处建亭，曰总宜亭。书联云：“总汇两湖水；宜浇万古胸。”黄本善书，此作尤为神骏。不知今尚存否。按翔云先生为季刚尊人，官至四川按察使，晚告归，主讲江汉书院，遗著甚多。

襄阳居鄂省上游，极饶形势。辛亥革命，湘人黄某通电反正，组军政分府。书门联云：“此地有伏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以力则方城汉水，虽众无所用之。”颇雅健。

汉阳晴川阁后，有摩金大书八字云：“沱潜既道；江汉朝宗。”作擘窠书，惜已漶漫，不辨书者姓名，及作书年月。

岳阳楼高踞岳州城上，前临洞庭，望君山，如凫泛水中，壮观也。楼中有联云：“后乐先忧，范希文庶几知道；昔闻今上，杜少陵可与言诗。”又有长联甚佳，惜已不能记忆耳。

衡阳东洲禅寺，前明所建，在衡山麓，与石鼓书院相邻。王湘绮先生题联云：“竹树护精蓝，林鸟似识前明事；钟鱼答弦诵，芋食还容宰相分。”用典自然入妙。

芜湖对岸无为县属，有灵泽夫人祠，亦名枭姬祠，传为刘先主孙夫人投江处。或题一联云：“思亲泪落吴江冷；望帝魂归蜀道难。”典赡工切，实千古绝作。

时习之按：下联“魂归”原文作“魂飞”，径改。

以上载《实报半月刊》1936年第16期71-72页

联话

林簃疏先生，甲午进士，以编修简江西提学使，署藩司，旋调江南，署徐海道，辛亥冬，始挂冠归。官江西时，曾结茆庐山，为终隐计。某年六十寿，袁珏生侍讲赠一联云：“江国著循声，至今章贡合流，汴泗交流，尤道此中涵惠泽；匡山甘小隐，为爱屏风九叠，瀑泉三叠，早于佳处学长生。”按上联“章贡合流”指江西，“汴泗交流”指徐州，措辞极工巧。而下联“屏风九叠”、“瀑泉三叠”，铢两悉称，绝无肤廓之弊，允称名作。

以上载《华光》1939年第1卷第2期5页

大林山房联话（颇公）

联语各有本事。如前述挽汪衮师联，“揽衣执手镇难忘”，系民国十四年先生在日使任内，乞休假回国，住羊仪宾胡同邸寓。予与范君任卿往见。振谈移晷，坚留不令去。临别揽衣执手，有依依之意。故联语云。

王湘绮先生挽陈伯平中丞启泰联云：“抗疏劾三公，晚伤鼷鼠千钧弩；谋生付诸弟，归賸鹅羊二顷田。”上联言启泰任台谏时，迭劾权要，风裁甚峻。晚任苏抚，乃为上海道蔡乃煌所扼，愤恚以死。下联表其清廉。鹅羊者，长沙附近有鹅羊川，田土肥美。启泰生时，出赀付其弟启晋买田二顷。讵启晋心叵测，契约均书启晋名。伯平故后，其子嗣贫者以自存，或怂其索鹅羊川租以为食。启晋以产权不属，拒之。愬诸大府。大府问以何为证。陈子出湘绮联实之。乃断归陈子收租。时人以为联谳云。

年来旧交溘逝，如随县张亚农，武昌陈豪生，相继殂谢，尤堪怆恸。亚农之殁，余挽以联云：“连岁共山栖，舍南舍北，尽消受清令明月；故人入我梦，魂来魂返，空惆怅黑塞青林。”盖亚农于民国初元，结庐匡山，余于十年后，亦筑室大林峰下，衡宇相望，过从甚密。故联语及之。豪生今年夏初，病困沪江。余先期因事至沪，视疾于逆旅。君拳拳以国事为念，语不及私。旋返旧都，接噩耗，为联挽之云：“家国百忧罹，记病榻深谈，执手犹咨当世事；行藏三度合，倏英光永閟，惊心怕读昔游诗。”所云“行藏三度合”者，记二十二年始夏，余与君偕同北上，车过徐州，口占见赠云：“将军湖外矜青眼，贫士芦中已白头。廿载行藏三度合，高歌低喟过徐州。”盖既用原诗句也。

前言涿州城楼二联，兹接老友宋小牧君函云，城外分水桥头尚有一联，亦复浑成可喜。亟录之。联云：“十八省通衢，冠盖如云，斗大一州供亿苦；二千年旧郡，河梁落日，车停半刻感怀多。”

以上载《实报半月刊》1936年第23期60-61页

也算联话（行云）

吴佩孚寿张宗昌联

张宗昌与吴佩孚同里闬（皆为鲁人），同治兵，惟服御起居，则张奢吴俭，几又天渊之别。然张已五十而知四十九之非。故吴抵平，张盛宴款吴。有梅兰芳、余叔岩、杨小楼诸大名伶演剧，甚赞吴之道德。月之二十日（废历正月元宵），张五十晋一寿辰，吴赠联云：

春至福龄，月圆人寿；

赏心乐事，吉日良辰。

赏心乐事一语，殊合张之身份及行事云。

以上载《上海画报》1932年第788期1页

联话（头头是道道人）

西湖楹联，可诵者颇多。其中以集前人诗句见长者亦不一而足。三潭印月附近有联云：

枫叶荻花秋瑟瑟；

闲云潭影日悠悠。

此联前句出自白居易之《琵琶行》，后句出自王勃《滕王阁》诗。移来形容秋天之三潭印月景色，正如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倘将此联各冠以成语，读作：

国难方殷，枫叶荻花秋瑟瑟；

寇雠未报，闲云潭影日悠悠。

允推为九一八国难纪念之应时联语也。

以上载《越国春秋》1933年第1-49期141页

若定庐随笔（陈孝威）

抗战联话（二）

“四川成佛，重庆新中国”一对，不知为何人所出。自重庆遵陆渡海至上海，流传殆遍。茶余酒后，无不以此为谈助。对者亦多，但余鲜所许可。当余作对之时，除得“蒙古归化，永定右北平”一对外，颇思用官名人名砌成一对，苦思不得。兹承亦蘧庐主人黄荆石先生惠我一对，用官名人名凑成。句云：“委座介石，中正大将军”。造句之工，立意之清，可称独步一时。珠玉在前，令余敛手。惟“大将军”三字，微嫌与今制不符。余不揣冒昧，僭易三字，以“大本营”代“大将军”。句云：“委座介石，中正大本营”。爰附于此，以质荆石先生，未审以为何如？

荆石先生，以词坛名手，采药名山，近以其秘制自护膏行世，救济前线受伤将士者多矣。此对之典丽堂皇，铢两悉称，且与出对者，气脉贯达，缀成一“抗战必胜，建国必成”之歌谣，不可谓非巧对者欤。

余之所对“蒙古归绥，永定右北平”，承夏涛声先生易“归绥”为“归化”，敲韵更为切当。一字之师，实获我心。用附于此，以代更正，并志心钦。

此外叶遐庵先生，道德文章，经济学术，冠冕一时。余事所及，发为诗词，蔚为一代之宗。兴之所至，共作八对。兹录之于左：

（一)宁波镇海，奉化南部洲。

（二）苏州常熟，真如大有年。

（三）辽宁彰武，抚顺旧东陲。

（四）广东怀集，始兴旧南交。

（五）山西平定，大同西内蒙。

（六）万全宣化，怀来东内蒙。

（七）福州长乐，永安大闽江。

（八）苏州同里，平望东太湖。

八对之中，余最酷爱二八两对，前者关心民生，后者别饶艺术。曾将此意面叩先生。颇蒙首肯。

以上载《天文台》1939年第238期2页

联话（忏吾）

余曾制联赠剧钜子周郎云：“以儒为戏（张南通题周郎三集语），知君子满腹牢骚，名士风流，何妨现身说法；狂歌当哭，感今世遍地荆棘，英雄潦倒，不堪置酒论文。”又联云：“慷慨陈词，君真儒者；佯狂傲世，我亦颠乎。”又联云：“斗酒诗百篇，我醉未能，应惭太白；阳关歌三叠，君狂尤甚，不让龟年。”又联云：“状元博士；总统名人。”盖郎在沪演剧时戏报举郎为菊榜状元。及来北京，民和报举郎为博士。亚星报则举之为新剧总统。亡友秋髯，著北京一百名人表，刊于上海风报，郎亦百名中之一名也。是联脱胎于“状元宰相；天子门生。”一联。效颦之诮，阅者其嗤我耶。

有赠彭泽令曹姓联云：“二分春色三分；五斗功名八斗才。”用曹子建、陶渊明，浑化恰切，佳句也。

时习之按：上联句末脱一“水”字，第三字一般作“山”字。原文如此。

以上载《乐园》1930年第5期12页

联话（公华）

一 女学校门前之联

有联悬于某女校之门前曰：“教育教育；学生学生。”骤视之，似无关系。细阅之，则固另有含义在焉。

二 送两个弥月之喜

有其父生女而其子育儿者。人送一联云：“父弄瓦，子弄璋，会弄会弄；婆养女，媳养儿，好养好养。”意在言外，诚可谓谑而且虐矣。

三 送民国总统联

北洋军国时期，人有送总统之对联者曰：“民犹是也，国犹是也，何分南北？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

四 政厅与学校之联

人有形容各省政厅及各地学校之联曰：“民政厅，财政厅，民穷财尽；男学校，女学校，男盗女娼。”可谓痛快过火矣。

以上载《论语》1933年第21期36页

青春的回忆之一——联话（涂景元）

去年中秋节后尝有“中秋饼”诗钟之评，本游戏笔墨，不识“钟”也。阅者某君颇以为趣，兹复促作联话。苦记忆力之微弱，又惮作笔记，今日读香港中兴报艺术刊联话栏，纪王子展挽文芸阁联：“追怀往事，感不绝于余心，同学少年，北邙过半，曹子桓有言，既伤逝者，行自念也；历溯生平，士固憎兹多口，文章千古，东海流传，韩昌黎所谓，动而得谤，名亦随之。”此联系童时所习诵，初不知其佳，特喜其音节和谐，无丝毫套调。后所作挽句，人每以为似挽非挽，或胎息于此。其实腹俭，乃不得不逃于所谓素描之法，藉以藏拙，何足道哉。尝挽彭遐龄先生：“二月三日作翁，二月七日作古，离合悲欢，刹那间事；黄花节之前，清明节之后，晦冥风雨，魂兮归来。”（时习之按：上下联前二句字数不同，原文如此。）上联为其小阮禹铭君与我函语，仓猝间，即资以为句。句本非佳，事则可悲矣。先生为余生活中关键之一，亦知己之一，惜落拓无以为报。当时黄花节为旧历，故云。现黄花节又到矣，死者已矣，而生者亦佗□犹昔。不知先生有知，作何感想。特录之以为几周年之祭云。代拟黎文锦君挽联：“有子作吾党中坚，义方此其大者；无产是先儒本色，贫字不成问题。”联为代东山四区二分部党部作。二分部多政界巨子，而黎君之子维城君为忠实分子，努力工作，当时颇与流辈忤，而食贫自若。文锦为高要诸生，入浸信会后尝主《真光杂志》笔政，死时尚在职，惟身后几无以为殓。特以先儒本色慰之。今之腰缠十万贯（牛仔纸），祸作，则骑鹤（东，西安）上杨州（香港）者，对先儒有惭色否？

又拟赠东堤澄江楼联嵌字云：“澄清壮志犹存，侧目横流，姑把缾笙浇块垒；江海风波无那，放怀珠浦，杂将渔钓话丝纶。”时红羊劫后，与宗象兄往往早晨啜茗其间。嬲余试为之，本无是处。余后之从事渔业行政，岂有下联为先兆耶。拟赠大元茶楼云：“大方家试题糕字；元妙论盍付茶经。”又，年前游龙江，赴萧家婚筵，嘱书赠楹联。恰于案上得《瓯北诗抄》一册，遂集数联付之。内有：“岂闻狼虎能开国；尚有民间未赎衣。”适其舅氏有营典肆者在座，并书赠以寄慨。又集句赋怀：“岂有文章惊海内；愿留清白在人间。”又集云：“日试万言，倚马可待；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嵌字贺基绵、月平婚礼云：“基本于爱自绵远；月运而圆永平衡。”贺松年、燕儿云：“苍松其姿，大年曰茂；玉燕徵梦，唯儿之祥。”嵌儿字尚喜其稳。读者谓有选气，而生平读文选未尝数篇，为之赧然。贺又文、玉仙联云：“知金鸡纳有维他命分；融朱古力入新人生观。”又贺友人婚礼云：“蜜月超朱姑力而上；糟糠含维他命于中。”用新译名入贺联，有先我而为者否？

代琼荪兄撰乡中“东山”酒家联云：“东西都不俗；山水有相逢。”下联俗语警世，在不即不离间。江霞公昔撰东园联云：“立残杨柳风前，十里鞭丝，流水是车龙是马；望入玻璃格子，三更灯火，美人如玉剑如虹。”恰到好处，真有淡扫蛾眉之韵。故一时传诵。今东园地址，已在依稀想像间，而偶然回忆联语，尚足想见当年之可咀嚼处。或谓上联贴东堤榜人妇，下联切西餐楼侍者。亦堪发噱也。有议其“龙马”倒用，而下联“剑如虹”不如“月如烟”者。抑知韩文有所谓硬语盘空否？下联顾既“望入玻璃格子”矣，何尝计及窗外之有月无月，“似烟非烟”耶！

第廿三黄花节于东山轩渠（未完）

以上载《广州青年（1931）》1934年第34期5页

别手联话

嘲牛姓之联最噱，有云：“芳草夕阳，笛翻古调；高山流水，琴遇知音。”又云：“绣阁团圞同望月；香闺静好对弹琴。”此赠喜庆者。又云：“头角峥嵘，异日必为天下宰；羽毛丰满，今秋定见月中人。”此祝生日者。

往曾见某君诗钟，分咏“来本”云：“抽刃我思来叔壮；拔刀人诧本初雄。”句极奇伟。

名胜古迹，联多集句。有集《古文观止》云：“衔远山，吞长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送夕阳，迎素月，当春夏之交，草木际天。”

客游半淞园，见景物甚佳，或出上联云：“半淞园，草木青山绿水。”旁有滑稽者率口对云：“一担粪，脓血白带红经。”其时适有担粪者过，遂触机也。

旧见沪报载一联云：“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云明月照僧归古寺；双木成林，林下示禁，禁曰斧斤以时入山林。”

素吾翁旧赠友人名仲卿者云：“仲可怀也；卿云烂兮。”因忆苏城元妙观有道士名松卿，某年庆寿。余代其徒辈赠联云：“松节坚贞，小年与大年为寿；卿云烂漫，孔子谓老子犹龙。”

滩簧戏班有名勇楼者。余拟联云：“道德五千称大勇；古诗十九有高楼。”

程砚秋旧名艳秋，初至沪上。捧场者集联云：“艳色天下重；秋声海上来。”

余代学校拟同乐会联云：“同方者附，等契者集；乐以饰喜，歌以永言。”又云：“儒有合志同方，营礼道同；术称亲师乐友，敬业乐群。”又云：“礼运大同泯畛域；庄周至乐辨濠梁。”

时习之按：第二联“道同”疑是“同道”之误，原文如此。

或赠王渔洋云：“天下文章，莫大于是；一时贤士，皆从之游。”集古文家语。

易哭庵集联云：“三闾大夫，何为至于此；五柳先生，不知何许人。”

以上载《大江南》1948年第20期10页

不在窝联话（艮音）

同里毕君，娶妻甚贤，不幸临蓐遭难。其小姨某，平时往来姊家，与毕谈笑甚欢。至此，毕乃属意小姨，欲作续鸾之谋。讵为豪者所阻。毕愤而另娶。貌亦娟好。然仍一往情深，未尝一日去怀也。余赠联云：“君子不忘其旧；丈夫何患无妻。”

明星影片公司曩年赴澉浦拍摄《盐潮》片后，于当地小西湖边建一纪念亭。先君当撰一联，资以点缀：“看此湖美不胜收，也好比得昔西子；忆先人诗曾有话，本来说是小杭州。”陈小蝶先生亦有联云：“西子捧心来，二月桃花三月柳；美人春睡起，南湖烟雨北湖晴。”

数年前赴普陀游览，佛教会僧性濬嘱撰偶语。词云：“数百里山峰不断；亿万年佛殿灵光。”盖普陀之胜，此二语差可概括之矣。

赵君泽延谓，昔有三士子同赴考，于未进场前，各得一梦。梦见一书斋中悬一上联，为“金马玉堂三学士”句。醒来互述梦意，皆欣然色喜，以为三人必可同科。迨榜发，仅一人中选。余二人嗒然返里。于归途中又梦见此书斋，则多一“清风明月二闲人”下联。由是恍然无语，始信梦徵之非无因焉。

以上载《香海画报》1939年第188期2页

适适寄庐联话（耐冬）

清江夏刘岐山都转泽清，四十九岁办五十寿。合肥李仲仙制军经羲贺以联云：“大衍数五十，其用四十九，子道无咎；老彭岁八百，尚有七百半，仙寿长春。”按切数目，甚有巧思。先光化公贺云：“乐事叙天伦，椿萱并茂，棣萼联芳，称觞还在承欢日；赈资筹国用，桑梓衔恩，蔀茅饱德，展布欣逢服政年。”两收句雅度翩翩。都转时正办赈，太翁媪均在堂也。

清常熟翁叔平文恭公同龢，当德宗亲政时，颇蒙柄用。中东之战，文恭实力主之。文恭喜养仙鹤，与卫懿公有同嗜焉。竟于风云紧急之秋，屡出广告访鹤，闻者少之。同时吴县吴清卿中丞大澂，正任湘抚，自告奋勇，与倭人决一死战，意气愤激，然实言大而夸。出关时，制备旗帜无数，上书投降者免死字样。不料未几交锋，所部已溃散殆尽。所携旗帜，均落日人手中，反持以招降我军云。卒得革职处分而归。时人作联嘲之云：“翁叔平两度访鹤；吴清卿一味吹牛。”亦妙对也。

以上载《新晨报副刊·日曜画报》1930年第83期3-4版

联话（癯公）

赠妓集句联，予所见极多，其最佳者，为某赠小子一联云：“小哉小哉，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如此良夜何。”是真可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者。又有人赠喜凤一联云：“这般可喜娘罕曾见；遇着那凤姐出了神。”上句西厢，下句红楼，亦极自然浑成之妙。

赠像姑联，佳者甚尟。予尝见人赠莲卿一联云：“管他莲似郎好，郎似莲好；毕竟卿怜我多，我怜卿多。”嵌字稳成，且确是赠像姑口吻，移用以赠妓不得。

武进刘氏，有子哑，养某氏女为媳，既长，行合卺礼。吕幼舲孝廉赠集句联云：“鸳鸯少小曾相识；鹦鹉前头不敢言。”可谓趣绝。

以上载《环球画报》1925年第5期1页

联话（季顺华）

清隆裕后既逝世，有集《汉书》、《史记》句为挽联云：“中国有至仁焉（《史记·司马相如列传》），改制度（《汉书·扬雄传》），易服章（《汉书·班固传》），行政共和（《史记·卫世家》），群生霑渥（《汉书·司马相如传》）；太后为天下计（《汉书·高后纪》），尊大谊（《史记·吕后本纪》），盛揖让（《汉书·礼乐志》），追怀累德（《汉书·张衡传》），百姓愁哀（《史记·五帝本纪》）。”用成句如己出，洵佳制也。

以上载《珊瑚》1933年第2卷第5期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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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斋联话（三续）（梓关）

余髫龄时，某塾师一原对云：“好种菊花寻好种”。第一个“好”字与第一个“种”字，均读去声。意以为凡好种菊花者，一定去寻那好的种苗。惜余多年寻不出对语。读此刊者，敢烦代劳解围。

兴化郑板桥，未进士时，尝闲步至一破庵。有塾师假庵为学塾。郑进庵时，只见学生十余人聚诵，而塾师不知何往。郑乃持笔于壁上作联云：“先生先要曾三颜四；学生学的禹寸陶分。”对那塾师，讥讽不少。

清末余旅广州，有某派咨议局员赞成开赌，世称为否议员者。尝设机关报于十八甫，定名为《南天报》。忽有人于门口为题联曰：“南风不竞；天日无光。”该报睹此，立将招牌收起，未经开幕而倒闭矣。

某甲颇识字，以小贩为业，然好咬文嚼字。一日，见某报征联云：“好友频来劳月送。”其友某乙问曰：“此联能属对否？”甲曰：“家中恶妻难治，此直待天来收之可也。”乙曰：“尔已得妙对矣。何不写送之？”甲未知所谓。乙曰：“恶妻难治待天收。岂不是君口中所说耶？”及榜出，果获首选。

前清亲贵世续及李家驹，名显一时。有人赠以联云：“世仆不为家所齿；续貂真与狗蒙皮。”此亦嵌字联，盖李家驹，时人叫他李家狗也。

有一人，姓续名立人者。有人戏以联云：“尊姓原来貂不足；大名倒转兽而啼。”巧妙之极。

时习之按：下联当作“豕而啼”（用《左传》典），原文如此。

清末二辰丸之案发生，海上曾少卿唱抵美货，冯烈士、夏威死之。追悼之日，挽联千百。传者仅有八字。即某君所挽云：“夏威千古；南海一人。”以少许胜多许也。

潮州金山藏书楼，前清太守李士彬尝挂一楹联云：“妃呼豨，此楼常贮此书，便是昇平日月；归去来，太守自惭太老，会看际会风云。”民国十一年八二风灾，藏书楼倒塌，群书搬往别处，地方无日平定。恍悟此联出语，若有示兆然。

余廿龄时，尝见某报征联。出句云：“灾赈也应同结社。”余拟以“急周焉得不输财”对之。发表，果获选。

余在广州留学，有光华眼镜店，兼售西药者，悬题征联。题意以首句关切眼镜，次句关切药品为合适。予拟一联云：“眸因明瞭人焉瘦；药不瞑眩疾弗瘳。”用四子句集合，工整合度，后亦获选。

汕头擎天酒楼开幕征联。首选某君，获赏银四十元。记其联为：“擎雨夏凉，碧筩行酒；天香夜染，红袖当楼。”是时某报又作酒令数联。记其一联云：“擎酒三杯方欲饮；天然对句已完成。”亦巧妙也。

以上载《广东旅沪同乡会月刊》1934年第5期49-50页

东斋联话（五续）（梓关）

时习之按：原文作“东齐联话”，径改。

丰顺丁中丞雨生，以奏议藏书蜚声海内。然其小品文字亦有足称。其挽叶名琛联云：“万里不生还，磨瘴海波涛，过眼红尘如梦寐；十年膺重寄，追边疆功过，他时青史费褒弹。”（时习之按：下联“边疆”前衍一“湖”字，径删。）次联所云，足见丁先生还向叶客气。就时人眼光判断，叶诚古今之罪人也。先生晚年在揭阳建造别业，名曰絜园。标以联云：“居然钩水采，暂借此为消遣处；想到桑田沧海，几多人作感情诗。”（时习之按：上下联首句字数不同，原文如此。）由公殁后，于今仅数十年，过揭阳者莫不兴沧桑感。而先生生前已见及此，竟敢白直说出。其达不可及也。

先生有挚友陈升三者卒逝。公挽以联云：“撒手竟何之，念半生诗酒误人，再世莫留才子气；一官今已矣，剩八口妻孥累我，重泉忍负故交心。”首联可为不事生产者警，次联见先生之笃于友谊也。

先生尝作半园楹联云：“半千半山，以经术显；园公园吏，居仕隐间。”又为杂句云：“作得来皆成事业；推不去便是因缘。”在在可见先生之洒脱。

余少年好听故事。先子壮侯公诏我曰：“去乡砂池里之两仙庙，庙南大路沿有节孝牌坊，坊后大池一口，俗叫斋堂池。相传明代才子潘大宾乡里也。潘进童子试时，宗师出对云：'七步成诗曹子建。’潘卒然对曰：'一时无对潘大宾。’宗师称为奇绝。后立于庭中，手束腰带而退。潘知其竟拟以作文。及日方中，应考者群噪为何不出题。宗师此时始宣布曰：'束带立于朝。’然潘已完卷矣。榜出，果冠军。”

闹新妇房，中原亦有此俗。某君娶妇，贺客群诣新房胡闹。适新妇为大家风范，不靦不腆，坦白言曰：“苟让吾出对，对语好者，任所欲。倘不能对，自重退出。”贺客应诺。妇乃肃笺书曰：“圆月照方窗，有规有矩。”盖借此以讽客也。是纸一出，房中空气随为肃静。但见贺客默然潜行退去。古所谓一笔胜于千军，殆此新妇之谓欤。惟恨余不作此全群之一个。如果令我在场，我当应之曰：“高峰临深窟，不凹不凸。”对虽不工，藉以胡闹，则振振有词也。口过口过。

潮俗向铜钱（制钱），民十间物价腾贵，铜钱崩溃。东里商家谓丐者求乞，给以铜板，骤加十倍，吝甚。乃环请商会维持铜钱。此一事也。南洋某君，大学毕业后，其父尚贩银锭（纸镪）。某君以为辱体面，禁之。此又一事也。某先生假此二事为一联云：“东李商会使铜钱，斗乞食心事；南洋太公担银锭，剥学士面皮。”工整有趣，然谑而虐矣。

以上载《广东旅沪同乡会月刊》1934年第11期38-39页

东斋联话（四续）（梓关）

新会伍公朝枢，为老博士廷芳哲嗣，折衷樽俎，抗希古人。中年卒逝，国人伤之，为开追悼会于海上陈英士纪念堂。余列发起人，尝挽以联云：“关权终赖收回，苛约力争废止，保持大中华全民族光荣，只此足以千古；辞职羞称疾病，签字拒署洋文，能除旧官僚留学生气习，如公不过一人。”

南社巨子吴江陈去病先生，早预同盟，尝入总理戎幕，民国前两次主持汕头《新中华报》笔政，故与岭东人士习。本年撄疾去世，沪上人士柳亚子诸先生倡开追悼会于宁波同乡会之四楼，所悬挽联，数以千对见。叶玉虎先生一联云：“金刀掩芒，长淮绝涸；锦袍归水，玉笥埋云。”语意沉重，足称双绝。余尝集杜少陵句为联以挽之云：“叨陪幕府要，追琢山岳锐；既无宣室召，何殊地下郎。”

时习之按：上联“山岳”原文作“山狱”，径改。

舒城黄君伯度，与其弟仲苏，俱能文，其尊甫峙青先生，前尝讲学北平。段公芝泉尝出其门，执弟子礼甚恭。前年峙青先生溘逝，余尝为联挽之。今年伯度之太夫人又继仙游，余再挽以联云：“望拟崔卢，子犹轼辙；教垂帏帟，业赞河汾。”

新新公司经理李勉周先生，八年前手创该公司，规模宏大，突过各公司。其生平豁达大度，对人甚为宽怀。只以执法不苟，受制于下人。一旦殂逝，申江各界多表哀悼。本会同人倡开追悼会于该公司。某君挽联云：“端木奇材，功推货殖；来歙不禄，祸肇舆台。”至为恫切。余挽以联云：“术擅货财今范蠡；变生肘腋古桓侯。”自叹不如也。

本会文董事鸿恩，历主沪上公安。全沪倚畀，有如柱石。本年三月，其太夫人生西，执绋者甚众，荣哀之极。余尝挽以联云：“教子如敬姜，频年长海上公安，治绩咸遵慈训；享寿比金母，此日生西方净土，遐龄已逾古稀。”

番禺郑洪年先生，久长暨南大学，造人甚众。本年三月，其女公子宝宁与澄海刘汉臣君之长公子望苏结婚，贺客盈庭。余贺以联云：“当改进期，联袂共研教育学；若度蜜月，同舟合著政经书。”盖女士受教育硕士学位而望苏则政治经济硕士。联语双关，颇堪助兴。

仿古书局经理姚君竹天，以其子十龄出就外傅，宴客于迎宾楼。余赠以联云：“当世其家，父书能读；出就外傅，旦日初昇。”海上风俗，小儿十岁初度，其父兄多为其作生日。南人则少如此。

粤剧艺人薛觉先新充本会董事，春间会演义务戏，筹款巨万。昨与其夫人唐雪卿女士三十初度，堂会于大中华礼厅。余赠以联云：“鸿案相庄，艺擅双绝；芳龄鼎盛，颂祝九如。”（时习之按：上联“鸿案”原文作“鸿索”，径改。）沪上三十作寿，此风殊盛。缘俗有“三十不作，四十不发”之语也。

本会董事郭九如先生，颇重孝道，建祠于家乡，奉其先人栗主。升祔之日，余祝以联云：“龙勺晋馨，聿修厥祀；鸡彝告洁，无忝所生。”前朝国俗，士人若膺科甲，即竖旗谒祖，以耀门阊，荣亲友。民国后，岭南此风尚数数见。以祖先之有奖学金可受也。顷闻某生有置酒谒祖之举，余集唐王维句为联以赠云：“烹羊宰牛且为乐；长风破浪会有时。”全联神气在一“且”字与一“会”字，既赞之，尤以有箴之。读者自能会意。

以上载《广东旅沪同乡会月刊》1934年第10期42-43页

东斋联话（六续）（梓关）

郑董事洪年雅擅文章，人只以功业称许，罔知其深粹文学者。本会秘书卢涣泉寿以联云：“文章为事功所掩；福寿与德望齐高。”

昔人有以吐属高下评其人之品格者。余尝见叶玉甫先生赠俞诚之君联云：“明珠可串须为佩；逸翮冲霄莫恋群。“此联吐属高亦极矣，自非当代名士，曷克臻此。而俞君事业亦果如下联所云“逸翮冲霄”，叶公诚知人哉。

余于前月漫游故京，览赏琼华岛。相传辽太后尝设梳妆台于此。金章宗李妃因之亦常驻跸。尝在此夜坐，章宗出对云：“二人土上坐。”令李妃对。妃卒对曰：“一月日边明。”章宗大悦。或谓为后来明朝在此置都之谶语。

故事乾隆戊申年，工部失火。上令金简前去督修。时有人撰成一联。其上联云：“水部火灾，金司空大兴土木。”嗣有一位中书舍人，为纪昀的同乡，请纪吃饭。席间谈起这个对子，说出了很久，没有人能对。纪先生想了一回，说这不是难对，不过对足下有不雅哩。中书舍人说这亦无妨。纪便云：“南人北相，中书君甚么东西。”于是大家都笑起来。

时人李君公禹与丁女士佩箴廿一年同毕业于吴淞中国公学文学院，廿三年春始结婚。甫及六月，丁即亡去，年仅二十有七。李君仿潘岳悼亡，君谟属语故事，挽以长联云：“草木本常青，萍水识卿，梅轩共读，驼经同沐教，正蔷薇露重，荷芰风盈，翠槛疏横，朱桥断续，觉鵷弦叩处，修竹云封，绣匣爱藏香，几曾调谱屠龙，甚杨柳楼头，芭蕉櫺羽，回首六年旧事，裙屐都荒，何堪郁郁佳城，遽令长安埋野骨；蒺藜浑点赤，莲池遭劫，桃颊生寒，龟息偶失和，竟芦荻秋深，杏林春短，金钗缥缈，锦瑟凄迷，任鹃血啼痕，飞花影寂，素帏空守夜，听取曲弹别鹄，尽梧桐庭院，落叶光阴，痛心半载新欢，恩情中绝，此后悠悠岁月，徒劳南拓吊孤魂。”

以上载《广东旅沪同乡会月刊》1934年第12期29-30页

樾侯联话一束（二）

家叔峰石，别号七七生，近号灰道人，隐居不仕，以琴自娱，书东台陆景骞汶门联云：“此是楚狂接舆之宅；当随宋臣蹈海而传。”上典用陆通，下典用陆秀夫。赠哑妓云：“真个消魂，千般旖旎谁传语；为郎憔悴，万种相思不忍言。”其他赠知府知县二联，久已刊登各报，脍炙人口矣。著有《一虱室诗话》。

祖姑丈姚芸卿福生，岁贡生，谥孝良，挽先大父奉直公联云：“偕父母姊妹俱亡，地下天伦君聚首；与兄弟妻儿永诀，人间离别我伤心。”盖是时余王父母及祖姑辈皆弃世，而伯祖父母及大母犹在堂也。言淡而意深，允推佳作。

吾通寺街华王庙，祀汉末华元化陀，甚灵异，病者求方辄愈。庙距吾庐南数武，有联云：“妙施仁术，殁而失其传，虽五禽之戏犹存，奈余卷摧烧，伤心狱吏；耻附权奸，死也得其所，彼一世之雄安在，看千秋享祀，稽首医王。”忘为何人所作。

甲寅客白门，游清凉山，见一联云：“四百八十寺，过眼成墟，幸水色岚光，犹有天然好图画；三万六千场，回头是梦，问善男信女，可知此地是清凉。”另出一格，不落恒蹊。

兴化徐退之进有数联，颇赞誉于人口。兹录之，以公同好。（一）心上无钩不挂事；眼中有尺惯量人。（二）六经以外文章小；斗室之中天地宽。（三）性静何妨纵酒；品高方会输棋。（四）有才品易下；无癖业难精。此客泰县时，顾熙亭先生为余言。

以上载《青年声》1918年第4期16-17页

东斋联话（七续）（梓关）

清咸丰朝肃顺当国，权势逼人，即于科场，亦意图包揽。有高心夔者，新进进士，向入肃邸幕。庚申廷试，肃为监试大臣，拟畀高以大魁。先向内廷请颁寿字御印，以备钤盖卷末。一面预告监场御史暨收卷官，当俟高心夔交卷后，即传令撤卷。不论賸一行，賸数字，均以御印钤盖，作不完卷论，尽置三甲。肃顺如此抑厄群士，包庇个人，举朝侧目，而高遂为人所目指。时有末席读卷官某公，素倔强。高卷适落其手，某公识之，卷末加一巨点，置于次等，并语阅卷诸公曰：“今科廷试极不公，外议籍籍。此高某卷，吾已勒抑之。倘蒙上诘，吾当自陈。”于是诸人遂不敢加圈。高卷竟不得前列。及朝考，又因试帖诗出韵，降列四等，以知县归班。高自叹诗中有一联云：“半生双四等；该死十三元。”盖高诗押出十三元韵也。后竟沉滞不遇，晚年始得吴县知县。而江苏巡抚吴元炳适为是科之朝元，廷试时深受撤卷之阨，此时未忘前事，遇事龃龉，卒致投劾去官。论者谓穷通得失，恍有前定，虽凭藉权势，亦无回天之力，终落荆棘之丛焉。

世传丁禹生尝为曾侯篡改“愈战愈败”之奏章注语为“愈败愈战”一事，曾丁均因此获奖，言正可信。吾国文字，法度严密，有非语言所能形容。盖“愈战愈败”，便见将帅士兵均有弃甲曳兵而走之概。一经倒转为“愈败愈战”，岂不精锐奋发，跃然纸上？其获奖也固宜。咸丰朝大学士柏葰以科场舞弊获罪。肃顺请谕令斩决。咸丰迟而未决，且言曰：“法无可赦，情有可原。”肃顺在旁，为之颠倒其辞，曰“虽则情有可原，究竟法无可赦。”柏葰以此伏法。柏诛后，有人挽以联云：“其生也荣，其死也哀，雨露雷霆皆主德；臣门如市，臣心如水，皇天后土鉴孤忠。”联甚浑含不露。闻为同时副主考朱凤标作也。于此可见柏之非有心舞弊。后肃顺亦因僭妄伏诛。

本年十月十日，在播音机中听见中央无线电台报告辛亥武汉起义的情形及民国二年南京庆祝双十的情形，且报告是年贺联一对，为黄克强先生所制者。文曰：“江汉汤汤，看似水流年，幸无忘去年今日；风云湧湧，愿中华民国，继此后万岁千秋。”播音机转得快，有一二字听不清楚。余因爱其联，故录之。

制联语以庆双十者，吾友郑雪耘君亦尝为之。文曰：“今何时乎，双十令节；为之祝曰，亿万斯年。”语意贯串，且雅俗共赏，是为可贵。

黎黄陂为副总统时，饶汉祥以骈四俪六主副府公牍，文章腾播一时。饶博古而不通今，以副总统名号古无可仿，尝于政书中称黎为“储贰”。又饶不谙“法人”的名词，臆测为有法度者即为“法人”，故尝自称为“法人”。有人赠以联云：“黎元洪篡克定位；饶汉祥乃巴黎人。”闻者大粲。

汕头某牙医，门悬一联云：“紧我习凿齿；请君齐易牙。”典雅有度，至堪玩赏。有为谐谑之谈者曰：“牙医而劝人齐易其牙，果人听而问之，生意固大佳。然社会已变成无齿类动物矣。该医生诚知己而不知有人也。可哂。”

汕头旧道署旁有小房子悬一联云：“博亦有道；士会如林。”题额曰“博士”。首句用《庄子》“盗亦有道”语。次句用《诗·文王》篇“其会如林”语。各改一字，且圆成可读。但其内容为赌场。若盗贼之表示其为有道者，亦可敬也。或谓是场名称，其实凡光顾者多士类，所以称为博士。因往来者士人不少，所以称“士会如林”也。

同乡郭子彬先生生平颇好善，捐资兴学，为数甚钜。如复旦大学建子彬院，汕头创办职业学校、铜盂公学等。晚年且修持佛教。殁之日，人多称之。余尝挽以联云：“聚斯盛澄衷嘉庚武训诸公于庭，公堪合座；以琉璃玫瑰玛瑙砗磲等宝为塔，佛现全身。”杨斯盛、叶澄衷、陈嘉庚、武训皆兴学有名于时者。其下句用《莲华经》语也。

余尝挽翁文史司令之太夫人一联云：“勇退急流，知时不让汉徐母；习劳戒逸，教子无殊鲁敬姜。”翁母巾帼丈夫，识国家大势。文史司令之出处，太夫人实左右之。民十二时，宣布退职，太夫人之教也。

林君作念之祖母刘太夫人本年逝世。予尝挽以联云：“慈训永昭垂，敬姜教公父歜毋逸；孙枝齐挺秀，臣密为祖母刘陈情。”林君祖母适为刘姓，故比而拟之。“公父歜”对“祖母刘”，字面适工整有趣。

以上载《广东旅沪同乡会月刊》1934年第2卷第2期38-39页

联话

（一）

老童应试，主考见其老，出一对云：

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考老童生，童生考到老。

应曰：

一人成大，二人成天，天大人情，人情大似天。

（二）

某武官挽某国老联：

活了七八十岁，两个儿子作大官，你好福气；

吊者六七百人，三营兵士送灵柩，我也帮忙。

（三）

洪杨据金陵后，开科取士。有人嘲之以联云：

一统江山，七十二里半；

满朝文武，三十六行全。

（四）

浙巡抚满人姓乌，考试书院，见诸生争食。乌笑曰：“不似一群老鼠耶？”诸生乃拟联云：“鼠无大小皆称老；龟有雌雄总姓乌。”可谓谑而虐矣。（浙江商报）

以上载《华安》1933年第2卷第1期30页

联话（沈中路）

袁寒云文才俊逸，落笔自超凡俗。黎总统之丧，为其弟克桓代挽一联云：“每瞻我佛，亲若家人，方知大德无为，真能容物；倘遇先公，莫谭国事，但道群儿安命，并不忧贫。”

以上载《珊瑚》1932年第1卷第12期5页

联话（沈中路）

萍乡文芸阁，少年科第，自负不凡，惜遭遇不合，抑郁以死。杨杏城尚书挽以联云：“陵云献八斗才，东阁校雠，谁教憎命文章，翻为海外乘槎客；乘风破万里浪，南州冠冕，共惜明时鼓吹，剩有人间折桂词。”（时习之按：上联“陵云”疑或是“凌云”之误，原文如此。）同时王子展挽以联云：“追思往事，感不绝于余心，同学少年，北邙过半，曹子桓有言，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历溯生平，士固憎兹多口，文章千古，东海流传，韩昌黎所谓，动而得谤，名亦随之。”仁和王夔石相国之孙某，在前清时，任工部郎中，后以八月某日卒。其塾师挽之云：“水部一官，才长命短；泉塘八月，人去潮来。”寥寥十六字，语气简洁，极有分寸。

以上载《珊瑚》1932年第1卷第12期11页

谭虎室联话（四）（遗纲）

寿兕女士，会稽寿孝天先生之长女，予表兄何阆仙君之聘媳，未过门而亡。癸卯，女士肄业明道女校。是时监女校者为何俞树萱女士，即其姑焉。共室联床，分灯夜读，师弟骨肉，情谊兼之。不料女士遽于是年仲夏染疫暴卒。俞痛之，曾以俚语撰一联曰：“我肉我心肝，事事皆如我意；尔魂尔体魄，幽幽莫昧尔真。”人谓其俗，予谓挽联志哀也，贵乎率真，不贵乎雕琢。若是联者，殆挽词之正体欤。

为挽联不难，而以潇洒出之为难。余所见武进钱汉雄挽夏次岩君一联，颇觉隽永。联云：“难弟难兄，黄浦滩头先折翼；五年五月，梅花碑下黯销魂。”夏君于民国五年五月间，在杭州惨毙。此联则录自沪上夏氏追悼会云。

何金树萱女士，山阴陶里村人，年二十六，归予表兄何阆仙君，克勤妇职，历任东湖中学附设幼稚舍、明道女校、爱国女校教员及舍监，并自设女工传习所于兴业里，于临浦，主任浙江保姆传习所、女子师范校，发起女子拒款会，任会长，北上叩阍，光复后，任定海蒙养院长。女士之热心教育事业，可谓至矣。丁巳三月卒。阆仙表兄挽之曰：“余何堪哉，半生来奔走风尘，形影相随，如同比翼，回忆女工设校，路政陈书，经兹世界沧桑，都付烟云成底事；卿竟去矣，卅载绸缪牖户，身心交悴，始得完巢，可怜乳燕养儿，春蚕作茧，尝遍家庭况味，不知辛苦为谁甘。”（时习之按：上下联第二句字数不同，原文如此。）陈愷联云：“拒款争路，独叩帝阍，千里奔驰，浙海人民同感奋；兴学育材，群推师表，一朝溘逝，鉴湖女界失仪型。”均纪实也。

何君东初，予表侄也，世居越之浪头湖，卒业浙江铁路学校，工书法，得陶七彪先生心传，精测算图绘，先后测量曹娥江、鉴湖、苕溪及嘉禾保线科工程，积劳成疾，归家即卒。妻张何雅震女士，在床褥中闻夫死，不食不言，凡七日，亦卒。呜呼，烈哉。戚党故旧，咸有联挽之。最录若干，以入余联话。合挽东初君、张烈妇，刘大白君联曰：“羡依然夫唱妇随，卜来世作同心伉俪；忍抛得儿啼女哭，累尔翁迟大事姻缘。”钟懋宣君联曰：“修短亦何论，最堪悲独行□□，贷责无人，谁事白头老父；幽潜终不閟，试共仰双魂耿耿，大坊足式，群怜黄口佳儿。”（时习之按：□□处为“罒+哀”，电脑无法打出。）罗道长联云：“闻君寻母往西方，我母若相逢，寄语孤儿幸无恙；钦妇殉夫归同穴，汝夫不虚死，难堪老父曷为情。”阆仙兄挽子曰：“儿去太匆匆，不告一声，独往泉台寻汝母；我遗真寂寂，因关四世，勉留麤境教吾孙。”阆仙兄挽媳联云：“与汝结师弟情，翁媳情，一切前情，都成业障；向我索儿女债，口舌债，许多夙债，到此偿清。”寿孝天挽张烈妇联云：“竟从夫弄玉游仙，何处齐眉，三千界外；又触我掌珠余痛，不堪回首，十五年前。”仆某甲挽东初君联云：“我难公救之，我家公成之，我无机位，公独荐之，公死我何依，中秋洒尽西湖泪；君病仆不知，君死仆不知，君身后事，仆无力知，仆存君先逝，午夜歌残北坂词。”诸联非惟对仗工整，词句尤哀感动人。

山阴孙君芬兰，余山会县校同学也，勤奋轶群曹偶。在校六学期，旷课仅三点钟。毕业后，进上海浦东中学。病作，攻苦如恒。及革，始辍课。辍课数日而殁。自监督以至同学，咸哀之，有哭出声者。校中教师凌昌焕君联云：“不厌不倦，何有于我哉；斯人斯疾，亡之命也夫。”此真可谓佳句本天成，妙手自得之，杰构也。陈庆云君联云：“如君躯格素强，挺立操场中，庶几国士；愧吾施教无术，步送归榇际，恸哭青年。”沈魏唐君联云：“八日得两耗音，谁鼓浙江潮，渺渺予怀莫了；半年成一大梦，魂归山阴道，茫茫世恨无穷。”母校校长何屺嶦君联云：“死者长已矣，其信然邪，倘泉壤有知，黄浦魂归应怨我；谁实为之乎，遽令至此，幸父兄相谅，青年命短不尤人。”

吾郡宗涤楼侍御稷辰赠壮节公联云：“武穆两言，不爱不怕；文成一诀，即知即行。”颇合壮节身份。

留美学生监督黄佐廷博士，在美国华盛顿被害。中华圣公会在沪开会追悼。王正廷、韩宝麟二君同挽一联云：“于学界大放光明，数年间辛苦经营，事业文章多不朽；慨海外遍生荆棘，一霎际风云惨淡，私交公义两凄然。”

郭远堂制府挽其继室联云：“三千里曾共远行，记满地黄尘，马背夕阳双瘦影；四十年又寻偾辙，同一抔青草，龙腰夜月两香魂。”龙腰山名，原继二配，俱葬于此。联语工艳，洵称名手。

以上载《游戏世界》1922年第12期12-15页

谭虎室联话（三）（遗纲）

欧战结束之速，而人类赖以少死者，不仅美人渡洋之故，我国十五万苦力工人，亦与有力焉。当战争中，我华工任战场所尽之劳力，英法报纸屡为褒奖。均称一华人，不仅替出一英人或一法人之战斗力，而其劳动之可惊，实超乎欧人三倍之上。至我同胞死于异域，未得马革以还者，在法比各处之墓地，为人所共见。同学孙君福熙，自法归，告予，有一墓地，其门前有一联，为某公使所题，曰：“血洒欧西庄世运；魂回祖国挽神州。”即此亦可见华工在欧战之一斑也。

淮安公民叶立民，前曾任苏省咨议局及第一届省议会议员。因痛本届议会发生金钱运动议长风潮，乃有尸谏之举，并以遗言，嘱将灵榇停放议会左近，藉促议员天良。同乡朱经文、张福增等发起追悼会，挽联甚多。录其尤佳者，入余联话。王省长联云：“莫误会忧伤憔悴以终，青天白日千古志；是兼有慷慨从容之致，丹心赤胆数行书。”省议员鲍驹昂联云：“死个人，生果人，地下世间，成就两领袖；闭议会，开悼会，昨朝今日，同是一悲观。”蒋小竹联云：“性命等鸿毛，为三千万同胞，争存人格；是非凭舆论，问百六十代表，谁当罪魁。”

越中多佳山水，风景秀绝，为浙东冠。柯岩、兰亭、东湖、禹陵，其最著者。柯岩亦名七星岩，在柯山上。山产石，为民所採成岩洞。巧匠琢为石佛。岩旧供北斗七星。北有蝙蝠洞，岩穴巉削，池水碧清。前有萝庵，李莼客读书处也。岩中除彭玉麟画梅，徐树铭长歌之外，予尤爱汤寿潜一联。录于下：“记羚峡亦有斯岩，人巧天工，同此寒潭应北斗；距蠡城曾无多路，水清石瘦，由来奇境胜东湖。”

汪笑侬题戏剧学校联云：“尧舜老生，汤武武生，宋齐梁陈，不过丑末耳，千古帝王，上台下台真似戏；经传正板，子史散板，诗词歌赋，其犹二六乎，一堂教育，新剧旧剧学而优。”此联脍炙人口久矣。予以其思想新奇，对仗工整，在戏言戏，在学言学，故摘入之。

徐遏园丈挽徐锡麟烈士联云：“转眼便复河山，知烈士黄泉，了无遗恨；此心可质天日，借奸人白刃，剖示同胞。”能写出剖腹事，为自来挽烈士者所不及。

同县陶彬挽吴禄贞烈士联云：“其死也哀，歌泣在人心，将军头颅天下血；公真不朽，风云壮史笔，淋漓谏草治安书。”慷慨激昂，深合烈士身份。

舒挚甫挽弟联云：“开箧见汝书，触手见汝物，闭目见汝容，伤心二十有九年，谁信弟兄今世毕；抚视不能知，痛哭不能闻，大呼不能应，分袂四十五日，归看妻子一房哀。”沉痛友爱之情，可于联中得之。虚伪者断不能如此真切。（时习之按：上下联第四句字数不同，原文如此。）

某处财神庙，联语绝谐。联云：“颇有几文钱，你也求，他也求，给谁是好；不作半点事，朝也拜，夕也拜，教我为难。”祈神者见之，能不豁然悟而哑然笑乎。

江天名胜，久噪人耳。曩游江天寺，犹忆寺中浮屠有联云：“耸矗出层霄，镇南北一江，卓然古今；登临留胜境，看关山万里，收入云天。”寺后中冷泉堂上，清道人有联云：“涧泉缘路缓；山月逼人清。”即景描写，见景不用读联，读联亦可得景。杰作也。

以上载《游戏世界》1922年第11期11-13页

妙联

某君示我一联曰：“虚白生室；飞黄绕弦。”并询余此联可作何用？余思索久之，不能答。某君曰：“此棉花店联也，妙极。”记某氏笔记，载一联曰：“新花雪色晴能舞；古调琴声静可弹。”亦属奇巧得趣。然其迷离恍惚之间，尚不无踪迹可寻，视前远逊矣。又某粥店一联，亦甚佳。句为：“薄煮红桃千朵艳；芳倾繁雪一瓯凉。”其措辞之优美，设想之清幽，几绝似园庭楹联，谁能料知为粥店对也。曩读《快活三郎文集》《辫子追悼会参观记》中一联曰：“脑后文明，换面改头空作态；眼前感触，千钧一发寄何人。”怀念豚尾之情，溢于言表。然其遣词命意，弦外流音，良足玩味也。同集《花诞记》中载一联曰：“大陆平原，世界莫非王土；千红万紫，黄白总是同胞。”假物寓意，饶有寄托，且结构处亦其自然。诚佳作也。（摘录《尝杏室联话》）

以上载《真光》1926年第25卷第12期64页

联话（忏吾）

有用诸葛武侯一生事实成一联云：“收二川，排八阵，六出七擒，五丈原前，点四十九盏明灯，一心只为酬三顾；取西蜀，定南蛮，东和北拒，中军帐里，变金木土革爻卦，水面偏能用火攻。”上联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个字，下联嵌东西南北中金木水火土十字，尤见匠心独造。左宗棠未第时，题洞庭君柳毅庙联云：“驰驱云路三千，我原过客；管领重湖八百，君亦书生。”吐属不凡，自是佳对。

以上载《成都国民日报·乐园》1930年第4期23页

联话（忏吾）

左文襄公自挽联云：“慨此日骑鲸西去，七尺躯萎残芳草，满腔血洒向空林，问谁来歌骚歌曲，鼓琵琶井畔，挂宝剑枝头，凭吊松楸魂魄，奋激千秋，纵教黄土埋余，应呼雄鬼；倘他年化鹤东归，一瓣香祝成真性，十个月现出全身，便从此为樵为渔，访鹿友山中，订鸥盟海上，惟恐苍天阨我，再作劳人。”（时习之按：下联脱七八两句，原文如此。）气慨纵横，一气呵成，是自挽联之上上者。又左征甘肃时挽其幕友联云：“何事到天涯，不为名，不为利，不为身家，十五年幕冷莲房，剩四海空囊，东道早知君□主；暮年撄疫死，岂无子，岂无女，岂无昆仲，三千里□长楚水，痛一棺古寺，西风摇落我招魂。”沉痛之极，洵佳联也。

以上载《成都国民日报·乐园》1930年第3期19页

联话（韬厂）

余家亦园，颇旷阔。园之东，有小山耸立，树木丛茸，流水一湾，曲廊纡折，野趣横生。惜少轩舍，以供栖息。余于癸卯之秋，建小屋三楹于山之脊。自题曰金粟山房。落成时，亲友贲临者，不下数十人。咸谓雅洁罕匹，命名亦美，惟少佳联。以倩之。群拟多时，苦无佳者。余即席集成句以示宾客。联云：“扫敝帚以千金；渺沧海之一粟。”咸谓嵌字工绝。遂不复撰。

女伶金月英与白玉梅同张艳帜于汉皋。越春，同时殂谢。一时骚人雅客，莫不吊以诗文。余亦集一联以赠。联云：“月缺花残同一哭；英雄儿女自千秋。”同侪皆极称许。

以上载《小说新报》1921年第7卷第4期4页

联话（凫厂）

时至今日，万虑不宁。偶忆明代傅青主有白话联一，曾作解语，可味也。傅名山，阳曲人，字青主，别署公之它，少有异禀，过目成诵。明季天下将乱，诸缙绅先生气节腐恶，独青主坚苦持气节。国变，衣朱衣居土穴养母。天下既定，始稍稍出，以黄冠自放。至京师，坚卧城西古寺，不与试。善画山水墨竹，工诗文及金石篆刻，又精岐黄术，得祖传禁方，活人济世，能定生死。庭中尝自书一联云：“天下事，戏而已，唾他娘的蛋，东一离，西一把，你要怎底就怎底；世间人，苦矣哉，看我老子家，喫两碗，喝两杯，活到几时算几时。”语体构成，用意深远，盖伤心人别有怀抱也。

以上载《骆驼（汉口）》1948年第3期8页

丹翁联话（丹翁）

叶红鱼先生工为联语。予见其所集甲骨钟鼎钵印封泥文字，各数百联，皆至精妙，绝非坊间寻常类此出版之物所可望其项背。劝以刊行，公诸同好，实亦大好生意经也。因就藁本，录数联之集甲骨者，先载报端，藉窥一斑之豹：

无复少年狂，南都花鸟休相问；

莫言今日事，大陆龙蛇未易敺。

乃曰天才，名与长吉山谷相若；

惟能自得，人如中条少室之幽。

花前一盫，乃小如舟，名曰止水；

林下大石，其圆若磐，呼为鸣天。

白鸟鹤立，齐集林於，若雪若月；

青山龙争，直下天宇，为雨为云。

十步一泷，若白云下垂又如布；

万花同谷，者青山大好宜名盘。

白门柳，不成春，双燕也呼人去；

黄山松，如太古，千龙齐抱云沈。

初月如蚕，濯水一眉，对花生媚；

大山若鸟，突云双翼，与天争高。

山人喜大言，呼龙做宾，使虎为仆；

田家有至乐，敺鸡上树，牵牛入宫。

春雨地，夕阳天，鱼儿水国；

柳丝风，杏花雨，燕子人家。

海上古花朝，君不来，我有酒；

扬州明月地，人未老，女同车。

以上载《上海画报》1932年第826期2页

也算联话（道听）

杜月笙厅事之名作

鄂中饶宓僧先生汉祥，黎黄陂书牍皆其手笔，骈四俪六，至可循诵，晚年文益遒劲。癸亥逼宫，饶曾随黎至沪，亲书联语，以贻杜月笙先生。书如金冬心，雅洁可喜，句尤贴切不移。录如次：

春申门下三千客；

小杜城南尺五天。

以上载《上海画报》1929年第524期1页

花丛联话（严芥畴）

某君赠赛金花一联云：“十年绮梦销蛾绿；一代红妆照汗青。”上联用近人李子乔句，下联用吴梅村语。风流曼丽，与赛金花身份恰合，非赛金花亦不足以当之也。其第二联云：“一顾倾城，再顾倾国；千金买笑，万金买情。”此则寓贬于褒，似咎赛金花对于某殿撰薄情太甚。然而隽语倾座，亦不得谓之非佳也。

粤西岑生，酒徒也，眷一妓名月仙，赠联曰：“我爱卿如天上月；自称臣是酒中仙。”颇有跌宕之气，且赠联者既为酒徒，联语亦恰如地位。

曾文正理学文章与功业彪炳相映。或传其代幕客为秦淮妓大姑制联云：“大抵浮生若梦；姑从此处消魂。”谐甚亦庄甚。又在北京曾眷一妓名曰春燕，而杯酒交欢，不幸物故。撰一联云：“未免有情，忆酒绿灯红，一别竟伤春去也；似曾相识，叹梁空泥堕，几时重见燕归来。”

邵阳魏某，与小花琴舫情素至密。花侍为之撰联以赠曰：“一枕小游仙，记当年白舫戏春，青帘照夜；十分花旖旎，更此夕瑶琴待月，玉笛停云。”盖小花琴舫为姑苏酒家之女，而未来沪上以前，又为金阊船妓。故于联中嵌入小花琴舫四字。而上联所云，则隐指其出身也。

某显达在都中，眷二妓曰花君、花相。于出都时赠花君联云：“花开堪折直须折；君问归期未有期。”花君悬其联而觞之，以饯其行。花相亦即席索赠。某即伸纸书之。出句犹是也。旁观愕然。及联成，则对句为“相见时难别亦难。”凤顶嵌字，现成集句，又确是临别口吻，洵称杰作。

包抽斧代友赠红仙联云：“报道樱桃红了；化为蝴蝶仙乎。”盖红仙年过花信，而友人为庄周后裔，故云。又扬州老二联云：“老于是乡可矣；二分明月何如。”海桃云：“问海棠春睡足否；祝桃花人面依然。”小福云：“门外犹小桥流水；此间是福地洞天。”

南妓苏映雪，入都后香名大噪。某次长以万八千金为之脱籍。某客赠一联曰：“映月迎风不肯行；雪肤花貌参差是。”甚有别致。运用成语，直如己出。都中南妓有名幻青者，命名甚有深意。某君赠联云：“一切有为皆梦幻；岂独伤心是小青。”盖幻青先为蜀人某之妾，继以大妇不容，遂下堂去。琵琶别抱，非其本怀。故其门榜为蜀东幻青四字，以示不忘旧人之意。联语云云，所以讽之者深矣。

徐州妓洛如，豫人。民国二年，遭二次革命之变，徐州大扰。洛如闭门不敢出。花侍以公务过徐，有介之者。至则风鬟雾鬓，一好女子也。席间洛如具道流落江湖，欲归不得之恨，幽凄欲出，泣。花侍即席间赠以一联曰：“洛阳女子天下色；如此江湖不可行。”字面对仗不甚整饬，而清圆流利，气宇高华，且既切其为河南人，又以其欲归不得，兼切时事，有苍凉感慨之音。花侍亦有心人哉。

维扬砖桥北首杨姓妓家，文人游之者甚夥，赠联林立。爰择其佳者录之。玉宝云：“玉凤齐飞绕上苑；宝狮一吼焕朝霞。”巧云云：“慧眼灵心郎作主；雨师风伯妾同齐。”月仙云：“月宫旧宅迷离现；仙子新妆绰约来。”

京师妓馆，笔墨俱有可观。楹帖一端，尤以嵌字工巧为尚。太平云：“过眼烟花成太息；当头风月费平章。”玉琴云：“花覆茅檐，可人如玉；月明华屋，伴客弹琴。”素卿云：“樊素情钟白太傅；长卿意注卓文君。”某人代友赠穉青云：“徐穉果然名下士；小青原是意中人。”数联皆工整可玩。

香国楹联，率多佳句。惟记艳侬云：“艳如西子湖边水；侬是扬州梦里人。”素香云：“素心何如天上月；香意不减春前花。”莲卿云：“管甚莲似郎好，郎似莲好；为问卿怜我多，我怜卿多。”

以上载《新华》1922年第1卷，散见各期，未完待续。

（续前）

甬妓停云媛，娇小玲珑，楚楚可人，实后起之秀。天涯游子赠联云：“停针不语拈红豆；云髻懒梳亸翠翘。”又洪巧云一联云：“蓦地喜相逢，遇合应叹天缘巧；名山堪偕隐，倦游漫咏岫出云。”又花遇春一联云：“遇合信前缘，其谁能太上忘情，怎禁得如花美眷；春秋多佳日，须要知浮生若梦，莫辜负似水流年。”二联已忘何人所赠。

青楼中有以双字为名，如田田、师师之类。既非嵌字之可为，殊觉难于用意。辄仿效《会真记》以双文二字了之。千联一例，数见不鲜。不如青青一联云：“清旦涟漪，有如此水；倩兮巧笑，旁若无人。”用离合法，颇见巧思。有但用离合法者，即所谓拆字格。如杭妓秀英，禾中产。联云：“禾水昔曾歌欸乃；草桥今又梦鸳鸯。”离二字而为四，则又匠心独运，生面别开矣。

山阴沈凤楼，薄游金陵。汝南判府绝礼重之。公余陶写丝竹，为秦淮校书小五脱籍。同僚某集句制联赠之云：“小楼一夜听春雨；五凤齐飞入翰林。”并“凤楼”二字亦作回鸾舞凤格（见宋陈藏一《话腴》），分嵌句中，珠联璧合，妙造自然。

陈某赠妓金钟联云：“一诺金拼知己泪；三更钟殢美人魂。”其生动处，跃然纸上，栩栩欲活。

瓜山钱江诸校书，联语多出自少文手笔。爰就可忆者摘录之。琴仙云：“高山流水翻新谱；员峤方壶忆旧游。”月林云：“月下焚香调玉轸；林间煖酒劝金卮。”紫薇花云：“紫云一曲花应笑；薇露三更花有声。”（时习之按：上下联“花”字相同，疑误，原文如此。）高凤云：“梅影侵簾高唱夜；桐阴覆槛凤来初。”翠兰云：“奁开翡翠常留月；室有芝兰不炷香。”

有署名侬影者，在京曾眷一妓，曰银翠，赠一联云：“醒扬州梦十年，记曾银烛烧残，幻影昙云空色相；唱贺新凉一阕，听到翠钿狼藉，奥侬衣袂染京尘。”

王玉红，河口人，工弦索，肤若凝脂，爱作大家装束。蕴山遇于江州旅邸，赠联云：“玉轸拨残湓浦月；红裙妒煞石榴花。”（时习之按：上联“湓浦”原文作“溢浦”，据“江州”径改。）香海谓残字近变徵之音。未几二次革命起，九江几成战场，谓为联谶，信然。

上元王芹生，名秀才也，纳上海某花魁为妾。未几死，刘若寿挽之云：“莫漫叹红颜，自古无霜鬓美人，一死名归亦奚憾；不教偕白首，但得遇风尘佳士，半途缘尽又何伤。”

张麟年赠哑妓联云：“真个销魂，千般旖旎谁传语；为郎憔悴，万种相思不忍言。”详细读之，隽永有味。

《山塘随笔》载曾文正赠刘霞仙联云：“此外知心更谁是；与君到处合相亲。”而《静庵杂缀》谓系汤海秋所作，未知孰是。

江北某公子赠雅仙联云：“雅集最宜卿，恰秀晕芳兰，文披绮杏；仙缘如属我，看珠成採蜡，琴操求凰。”盖雅仙一字秀珠，又号文琴也。赠河芸云：“春风紫玉釵儿梦；夜月红绡镜子盟。”赠梅宝云：“海棠花底三年住；豆蔻梢头二月初。”

陈荔峰典福建乡试，留题江山船云：“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只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集句妙不可言。

碧蓝蔚主人游杭，眷一妓，名玉凤。两情缱绻，乐而忘返。家中遣人促归，始怏怏行。临别书一联为赠。联云：“玉镜一奁，卿看月常圆，我看花常好；凤箫三弄，莫唱懊侬曲，宜唱念奴娇。”

吴竹庄方伯常薄游秦淮。一日大醉，有妓名红碧者出纸求联。吴漫应之，展视，已有人先题上联。为“愿身化为红绶带”七字。盖李义山诗也。举座为之大窘。吴振笔直书下联云：“也应胜似碧纱笼。”众大叹服。

以上载《新华》1922年第1卷，散见各期，续完。

谭虎室联话（二）（遗纲）

山阴严伯亮先生，余受业师也，以名孝廉历任中西、东湖、通艺、浙江第五师范诸学校教授，近在某绅家授馆。先生工长短句，尤善诗钟。余记其赠同事吴贻老联云：“何用词章，犹自课孙等俞樾；不为宰相，居然卖字效倭仁。”又五十自寿联云：“喫饭大难，好个半老书生，已喫了五万四千餐饱饭；挣钱不易，就到一家蒙馆，也挣得三百二十块洋钱。”

某处岳庙，有一联足以警醒凶顽。其词云：“茹荼良善莫灰心，也须知六道轮回，今生作者来生受；漏网奸雄休得志，试请看两廊地狱，活时容易死时难。”又城隍庙亦有一联云：“为人果有良心，初一十五，何用你烧香点烛；作事若昧天理，半夜三更，须防我铁链钢叉。”足为迷信者当头棒喝。

范肯堂先生著作等身。余记其挽妻联云：“又不是新婚垂老无家，如何利重离轻，万古苍茫为此别；且休谈过去未来现在，但愿魂凝魄固，一朝欢喜博同归。”挽族兄衡正联云：“龙伯高愿汝曹效之，即以兄之平生，永诏兄子；马少游称善人足矣，孰谓吾今老大，私愧吾宗。”挽友妻联云：“相夫子以学有太母风，德意所从来远矣；节孺人之丧为王姑寿，孝思与亡者同之。”就事填词，颇近自然，无蹇涩堆垛之病。

楹联措词，最难浑成。安徽会馆剧台有一联云：“安庐凤颖徽宁池太滁和广六泗，八府五州，良士于于来日下；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宫商角徵羽，五音六律，新声嫋嫋入云中。”可谓对仗工整，极无斧凿痕迹。

山阳马眉莼先生，文名与皮锡瑞、蔡鹤庼诸先生齐。予尝于其日记中得读其所撰诸联语。兹录一二。代人挽袁端敏二联。其一云：“尽瘁在江淮，身去功成，千载犹思羊太傅；哀荣备彝册，子先母老，九原遗恨李临淮。”其二云：“名扬台府，功在江淮，更喜能军传令嗣；史炳丹青，庙崇俎豆，只怜临奠有高堂。”曹娥祠联云：“孝并叔先，银笔双辉垂范史；灵符天后，翠旗终古压胥涛。”

绍兴陈烈女宛珍，从父母侨沪，年十七，字沪人王菁士，未婚也。民国七年三月，菁士病卒。宛珍闻之，即仰药以殉。距菁士之殁后三小时。杭县徐仲可先生珂为联挽之曰：“天荆地棘，人世将何之，毋宁死；室异穴同，其愚不可及，真自由。”新隽可玩。

会稽王恕常先生，余受业师也，以诗古文辞为人所推重。嗣以时局濒危，非讲求实学，不足以挽世运。乃一意从事于教育，以谋灌输新智识。于今垂十余年矣。凡经先生所讲授之教科，无不卓著成绩。癸丑之岁，予获从先生游。挹其言论风采，得益良多。先生腹笥既富，教法又良，所作诗文，沈郁苍劲，不让古人。其所撰联词，对仗工巧，弥觉可珍。录其一以志钦佩。嵊西邢氏为其祖卜葬于燕岩山，墓近宋宗简公祠。邢氏子学祯，从先生游有年矣，求先生一言以为荣。先生乃撰联付之曰：“遗恨失乌珠，未克渡河，夜月忠魂依五国；佳城崇马鬣，长依神宇，剡山祖德并千秋。”

以上载《游戏世界》1922年第8期7-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