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某君分校礼闱,试卷中有用《毛诗》“佛时仔肩”者,批云:“佛”字系梵语,不可入文。又有用《周易》“贞观”二字者,批云:“‘贞观’系汉代年号,时文不可用。”滑稽者为联嘲之云:“佛时是西域经文,宣圣悲啼弥勒笑;贞观像东京年号,唐宗错愕汉皇惊。” 姚秋农典顺天乡试,有用《尚书》“率循大卞”者,批云:“‘大卞’二字疑‘天下’之误。”是科蒋秋吟充分校,有用《尚书》“不率大戛”者,批云:“‘大戛’二字不典。”有人撰谑联云:“蒋径荒芜,大戛含冤呼大卞;姚墟榛莽,秋农一笑对秋吟。” 工部尚书周兆基卒于位,代之者为卢南石。周开丧日,顺天府府尹费西雍往吊,一哭而殂。京师有对云:“一品头衔让南石;三声肠断失西雍。”意甚诙谐,句尤工巧。 某寺弥勒佛殿有联云:“年年扯空布袋,少米无柴,只剩得大肚宽肠,为告众檀越,信心时将何物布施;日日坐冷山门,接张待李,但见他欢天喜地,试问这头陀,得意处有什么来由。”诙谐语含有禅机,故不嫌其俗。 公牍字义,有不可解者。如:“查”,浮木也,今云“查究”、“查勘”,有切实意;“吊”,伤也,悯也,今云“吊卷”、“吊册”,有索取意。沿用既久,不知倡者何人?惟一入官场,咸终日营营于此数字中而已。嘉应杨汤滋圃游幕南阳,作楹联云:“劳形于详验关咨移檄牍;寓目在钦蒙奉准据为承。”阅之无不失笑。今国体既更,公牍文字虽稍变动,然未能尽去旧习也。 宋洪平斋新第后,上史卫王书,自宰相至州县无不指摭其短。大略云:昔之宰相端委庙堂,进退百官,今之宰相招权纳贿,倚势作威而已。凡及一职,必如上式,末俱用“而已”二字。时相怒之,十年不调。洪自作楹联云:“未得之乎一字力;只因而已十年闲。” 道光中有两阁臣,一满一汉,皆入值枢廷,最承恩眷。每当召对时,或遇帝谴责,满阁臣惟碰头自谢曰:“喳!喳!喳!奴才糊涂。”汉阁臣则流汗悚对曰:“是!是!是!主子明鉴。”当时以为妙对。 相传纪文达最喜诙谐,有文士杨玉竹浼人先容,拟往谒见。或告之曰:纪公颇喜见文人,惟入谒时切不可作世俗谦退语,苟误犯,必为其揶揄。杨谨诺之。及谒纪,谈甚欢。临别,纪忽问曰:“君现寓何处?”杨作谦词曰:“小寓在樱桃街。”纪不觉大笑曰:“吾向以‘潘金莲大闹葡萄架’颇不易对,今‘杨玉竹小寓樱桃街’,岂非天然妙对乎!”言次益笑不可仰。 纪文达尝谓天下无论何语必可求对偶。或曰:“‘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能寻一对句否?”纪应声曰:“有寡妇见鳏夫而欲嫁之。”盖此句亦《四书》注中语也。 某说部载:有人以“池中荷叶鱼儿伞”七字令人作对,一人应声曰:“缸角落里砂扇菱壳乌龟阿爹木屐。”盖以“池中”对“缸角落里”,“荷叶”对“砂角菱壳”,“鱼儿”对“乌龟阿爹”,“伞”对“木屐”。用意未尝不是,特不计字之多寡,致成此笑柄耳。 一书生与甲乙丙丁四人同席,四人皆不知文墨而喜属对。因倩书生出上联,书生曰:“春雨如膏。”甲应声曰:“夏雨似馒头。”盖误以“膏”为“糕”也。乙闻之曰:“我对“周文王像塌饼’。”盖误“夏雨”为“夏禹”也。丙亦对曰:“汉高祖骆驼春卷。”盖又误“像”为“象”也。丁闻之曰:“我对‘煎馄饨太太偷小粽子’。”盖又误以“汉高祖”为“熯糕的祖宗”、“骆驼春卷”为“落吴语称私吞钱物曰“落”大春卷””,故对以“煎馄饨太太偷小粽子”也,辗转传讹,愈堪发噱。 某师授两徒,均异常呆笨。一日出五字对云:“子华乘肥马。”一徒对曰:“太王嗜熏鱼。”盖“太王事獯鬻”之误。一徒对曰:“尧舜骑病猪。”盖“尧舜其犹病诸”之误也。闻者莫不为之大笑。 方地山孝廉尝集戏曲中说白成一联云:“我想平儿,平儿不想我。”《打樱桃》戏中语也。对以“恁说石秀,石秀也说恁。”《翠屏山》戏中语也。“恁”字北音读如“银”。 常州李伯元,自号“南亭亭长”,尝著《官场现形记》,读者咸称赏之。有人作连环对云:“南亭亭长”对“中国国民”,“中国国民”对“西洋洋狗”,“西洋洋狗”对“北京京官”。 昔有狂士批评人文字,分为三等,曰:“放狗屁,狗放屁,放屁狗。”第一等言人而放狗屁也,第二等言狗不吠而只放屁也,第三等言狗但能放屁,狗中之最贱者也。毒詈恶谑,令人难堪。或言此三语,字同而意各别,颇不易对。自前岁民军起义,人人提倡军国民教育,而编入国民军者尤多。滑稽者曰:“‘民国军,国民军,军国民’,此非可以对前语乎?”闻者称善,然未免谑而虐矣! 相传苏人有一联云:“大上老君,请大王大吃大菜。”对以“阿弥陀佛,问阿妈阿买阿膏。”凡四“大”字、四“阿”字音义均不相同,但须以苏音读之,方见其妙耳。 有某都统者识字无多,致书何秋辇中丞,“辇”字误作“辈”字,函中“究”字又误作“宄”字。何作一联嘲之云:“辇辈同车,夫夫竟作非非想;究宄同盖,九九难将八八除。”又有唐某者,留学生而得官者也,致何书称为“秋辈”老伯,书中“草菅人命”,“菅”字又误作“管”。何以前联易其对句嘲之云:“辇辈同车,夫夫竟作非非想;管菅为官,个个多存草草心。”又有人将第一联改易数字,尤为刻薄。联云:“辇辈同车,人知其非矣;究宄同盖,君其忘八乎。”文人游戏,心思愈转愈幻,然未免太伤忠厚矣。 某大老风流自赏,曾效“新台”故事。一日宴客,谈及后辈不能振作,为之咨嗟太息。忽得一句云:“但愿子孙能跨灶。”而苦不得其对。时有狂生在坐,率然曰:“只须祖父莫扒灰。”大老变羞成怒,立驱狂生出门。 又某甲亦有“新台”故事,每于广坐中被人讪诮。甲自作一联解嘲云:“我岂愿劳神,只缘小子无能,恐其绝后;人谁不打算,只为老妻故后,省得重婚。”厚颜至此,殆真不足与言矣。 有一县令到任后贪酷异常,民皆怨之。一日忽自题署外大门联云:“爱民如子;执法若山。”有滑稽者于夜间续书其后成一长联云:“爱民如子,牛羊父母,仓廪父母,供为子职而已矣;执法若山,宝藏兴焉,货财殖焉,是岂山之性也哉。” 旗人恒琛曾任荆州知府,不孚民望,舆论沸腾。有人即其姓氏戏作一联云:“难乎有,始有,少有,富有,莫不有;来献其,视其,观其,察其,恶在其。” 乾隆庚子岁,西藏活佛到京觐见,住雍和宫,远近僧徒参谒者日以千计,活佛高坐受之,无少动也。未几以出痘死,好事者戏作挽联云:“渺渺三魂,活佛竟成死鬼;迢迢万里,东来不见西归。”时传为笑柄。 董文恭公有族人某居京师者,厅事悬一旧人所书联云:“贤者亦乐此;卓尔末由从。”其字甚雄伟,甚珍异之。一日纪文达偶过其家,诧曰:“此联殆不可挂也。”某诘其故,文达曰:“上联‘贤’字,下联‘卓’字,非君家遥遥两华胄耶?”某恍然悟,急命撤之。 张明经晴岚除夕自题门联云:“三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千锤百炼人。”盖自矜其贫而有气节也。适有锻铁者求某名土书门联,某即戏书此二句与之。两家望衡对宇,见者无不失笑,二人亦因此成嫌隙焉。 漳浦赵从谊知独山州,州城极荒凉,衙署尤陋。赵自题楹柱一联云:“茅屋三间,坐由我,卧由我;里长一个,左是他,右是他。” 南汇吴省钦为和坤私人,嘉庆中视学浙江。浙人以其名为联云:“少目焉知文字;欠金那得功名。”额曰:“倒口便吞。”是年吴又主秋闱,二场题“离为日为火”,误书“日”字为“目”字,于是人又撰句云:“少目题中多一目。”而苦无对。比榜发,解元为汤金钊,乃得对云:“欠金榜首取双金。”吴之人品固不足取,而学问则颇淹博,联语云云,亦好事者一时之游戏,究非持平之论也。 祈雨求晴亦迷信之一种,顾历代以来,官场奉行维谨,若谓此即官之尽心于民也。有某县久晴不雨,县宰招致僧道,设坛祈求,而雨师曾不税驾。时人作联云:“妖道奸僧,三通鼓喝退风云雷雨;贪官污吏,九顿首求出日月星辰。” 某县令,王其姓寅其名,性极贪鄙,有夜题其门云:“王好货,不论金银铜铁;寅属虎,全需鸡犬牛羊。” 道光初,朝廷诏举孝廉方正,杂流并进,贤者咸羞与为伍。有题某君门云:“曾是以为孝,恶能廉;可欺以其方,奚其正。” 闽县义屿乡正月灯联最盛,每以谚语相嘲戏。有户族某调停某事,众疑其有私,某力辨其无,适赛神作灯联,某即以谚语解嘲焉。其联曰:“烛问灯云,靠汝遮光作门面;鼓对锣曰,亏侬空腹受拳头。” 京师有某主事家中失窃,告官求追,后经讯出,乃其家丁从内作弊。其同乡好事者制一联云:“主事何堪为事主;人家切莫信家人。” 王楷堂老于部曹,家计甚窘,宅边马棚门临大道,门柱悬有一联云:“马骨崚嶒,吃豆吃麸兼吃草;车声历碌,拉人拉马不拉钱。”见者无不冁然。 严问樵以会试留京,暇日辄制新曲,付梨园歌之,彼中人多有以师事者。一日严寿辰,同人献以“桃李门墙”四字书匾为祝,严自撰一联云:“儒为戏,生旦净丑外副末,呼十门脚色,同拜一堂,重道尊师大排场,看破世情都是戏;学而优,五六尺工上四合,添两字凡乙平拄,共成七调,唱予和汝小伎俩,即论文行已同优。”同人争赏其滑稽,欢宴竟日。 冯定远班,嗜酒,适学使者岁试,扶醉以往,入号即据几酣睡,至放牌闻炮声始醒。四书题“今夫弈之为数,小数也”,冯作《弈赋》一篇,经文五篇而出,案发名列六等。冯大书一联于中堂云:“五经博士;六等生员。” 某名士死时,自作挽联云:“千苦备亲尝,想前生罪业所招,惟求速去;一言将上诉,纵异世遭逢或胜,不愿重来。” 清之季年,各省均设立咨议局求通民隐,苏省咨议局开幕前讨论会场礼节,有谓须穿缎套者,有谓只须着方褂加一大帽者,争辩颇久。及开局,仇副议长提出议案,有禁止“雀牌”一条,嗣因各议员反对而止。有人集此两事撰联嘲之曰:“雀牌议案不须提,睹鬼颜欢,有教育界、法律家数十人竭力维持,从此空劳禁止;马褂问题何日决,旁观齿冷,费咨议局、筹办处一二日悉心探讨,临时仍复参差。” 上海《中国公报》出版仅十八天,遽尔停止。编辑部之报告,谓总理谢君夜分出逃,房内重要器具悉行携去,办事编辑人等均未开销,排字印刷亦欠千余金等语。玉影戏作挽联云:“民呼九十号,民吁四十号,中国公报不过十八天,三报仓皇,逾月同遭凶短折;排字六百圆,印字八百圆,编辑帐房未付一文钱,空房寂寞,总理遽作逍遥游。”又有挽总理某氏一联云:“号召托文明,两三年所为何来,甫成功,即偾事,组织时大伤团体感情,纵不远离难久立;艰辛悲缔造,十八日奄然而逝,内道德,外社会,丧失者不仅个人信用,须知遗累正无穷。” 某处新岁悬一门联云:“阳多匪,阴多鬼,我亦麈埃同靡靡,其呼我为牛马乎,唯唯;醉里卧,梦里歌,尔胡冠带犹峨峨,行将尔作牺牲矣,呵呵。”若嬉笑,若怒骂,或言有见之而面红耳热者,请即以移赠何如? 有某戏班优人与某西女结成夫妇,完姻时,好事者撰贺联云:“运动黑蛮,开通红海;流传黄种,战胜白人。” 某学堂学生与某女士结婚,有人撰一联云:“钻研新得殖民地;报告须防旁听生。”又云:“作新新中国之伦理;同造造时势的英雄。” 有某统领好养马,草料刷洗之役稍不周到,即将马夫鞭责,马夫甚苦之。有差官某,山东人,好大言,一日又见马夫受责,谑之曰:“当马夫须学拍马屁,会者即不致受责矣!”马夫应声曰;“说我不会拍马屁;看你亦是吹牛皮。”闻者叹为妙对。 津妓小桂子,身材短小,或戏呼为“小金豆”。有王莲孙者颇匿之,常招令侑觞,酒酣,必呼之曰:“小金豆子,小金豆子。”桂子亦抚王之顶曰:“大脑瓜子,大脑瓜子。”王君固头大如瓜者,花界中曾送以“大脑瓜”、“大木瓜”之美号,故云。席间某君即其语成一联云:“桂子小金豆;莲孙大木瓜。”座客皆鼓掌称善。 蜀中差役滋扰,酷于他省,凡窃案呈报后,差役百端需索,择被窃家之邻右殷实无权势者,诬指为窝户,拘押索贿,谓之“贼开花”。曩某典史刻堂联云:“若要子孙能结果;除非贼案不开花。”蜀人传为至言。一日某营弁宴客,客为候补员一,巨商一,又挽一幕友作陪。酒酣,清兴大作,约仿某典史联语,各抒所志。营弁首发言曰:“若要军营能结果;除非敌弹不开花。”巨商曰:“若要股金能结果;除非支帐不开花。”末至补员,逡巡良久,言曰:“鄙人听鼓频年,得差缺难于蜀道,箧笥间物类付长生库中,所余惟钿君小衣数袭耳,旦晚不奉宪札,且作沟中瘠,何志之足言!”幕友鼓掌起曰:“得之矣,请为捉刀可乎?”曰:“若要小衣能结果;除非大帽不开花。” 某邑宰贪酷异常,在任一年,囊资颇厚。所生一子,年已弱冠,忽构疾卒,令亦不介意。既而贪黩益甚,为人控于省,遂被撤任。卸篆之日,士民额手欢送之,并赠一联云:“独子身亡天有眼;一年署满地无皮。”令亦不怒,谓士民曰;“公等差矣!兄弟生平长于生理学,而短于经济学,幸到贵邑,以一儿子而换数十百千之银子,何乐而不为。”闻者咸嗤之以鼻。 挽联有极可笑者,前已纪之。兹又得某君有挽嫖界中人一联云:“得一天过一天,纵教国破种亡,管他做甚;嫖几个算几个,但愿夜阑人静,好自为之。”上款书“嫖学会诸君灵鉴”,下款书“中国有心人泣挽”。 某太史游戏三昧,每出语一座绝倒。曾有戏拟挽某封翁一联云:“笑书生有卵用,凡秀才、举人、进士、翰林诸通品,都愧勿如,始为千总,继升游击,终封内阁中书,前武达,后文通,尤赖大儿子多才,钻狗洞,进衙门,唤灵了劣保刁差,下手便倾家,知县俨然居本地;做董事真头挑,算伯太、书之、缄翁、价老数巨绅,难比其阔,晋阶二品,积财廿万,享年七十有二,坏良心,生发背,可叹老太爷抱病,做好事,请郎中,枉费尽金银财宝,有钱难买命,阎王到底不容情。”以俗语联络成文,颇能自然,惟所用事实,阅者无由得知,但赏其滑稽满纸而已。 某老儒境遇奇窘,愤激之极,转作滑稽语以自遣。尝有自挽联云:“这回吃亏受苦,都因入孔氏圈中,坐冷板凳,做老猢狲,只说限期易满,竟挨到头童齿豁,两袖俱空,书呆子真可怜矣;此去喜地欢天,必须到孟婆庄外,赏剑树花,观刀山瀑,可称眼界大开,再和些酒鬼诗魔,一樽常聚,南面王无以易之。”其滑稽可爱,其风趣尤可想也。 某甲向操管子女闾之业,积造孽钱甚丰,晚年弃其业,经营田宅,居然富家规模,且喜谬附风雅,以掩其丑行,人多窃笑之。既而甲卒,其子孙遍乞当代名人挽章。某文士或赠以联云:“大可伤心,此老竟无千岁寿;何以报德,从今不画四灵图。”见者大噱。 徐某督学粤东,所取士皆少年美貌之流,因之不理于众口,一诗一谜,已倩管城子记之矣。兹又闻人传述一联云:“尔小子整整齐齐,或薰香,或抹粉,或涂脂,三千人巧作嫦娥,好似西施同入越;这老瞎颠颠倒倒,不论文,不通情,不讲礼,十八省几多学士,如何东粤独来徐。”以郑重衡文之典,而竟以貌取人,宜乎士论之不平也。 崇川潘某,幼随父宦京师,弱冠成翰林,意得甚。旋里后,集诸少年为徵逐游,甚至登场演剧。有人嘲以联云:“京调唱昆腔,这翰林另有班子;斯文更曲谱,那秀才好个优生。” 直隶正定府属十四州县,好事者各缀二字,曰正定将军、行唐使者、元氏夫人、阜平老人、晋州客人、获鹿道人、井陉童子、灵寿仙官、赞皇丞相、无极大帝、平山大王、栾城公子、新乐公主、藁城草寇,如小说书中之绰号然。山左戴紫垣戏集成一联云:“公子何翩翩也,喜仙官暗系赤绳,于是夫人议婚,老人主盟,彼童子无知,但凭使者行媒,聘定藏娇公主;大帝其巍巍乎,赖丞相借筹玉箸,因而客人享利,道人服教,虽草寇窃发,可卜将军报捷,削平恃险大王。” 乾隆间,简玉亭吏部昌璘,饮于柯给事瑾宅,为子约婚,托柯为媒,而柯嫌其礼物率略,笑曰:“居简而行简。”简以手指柯曰:“执柯以伐柯。”一坐冁然。 休宁县大道旁茶亭联云:“南南北北,总须历此门头,且望断铁关限,备夏水冬汤,应接过去现在未来三世诸佛上天下地;东东西西,那许瞒了脚跟,试竖起金刚拳,击晨钟暮鼓,唤醒眼耳鼻舌身意六道众生吃饭穿衣。”是盖于游戏中含有禅理者。 有彭某者,某科传胪也。其父曾开鞋铺,颇不为乡里所尊敬。某年彭中进士,题为“子张问行”一章,中有云:“绅之旁从申。”其乡人戏撰一联云:“绅旁从申,五经无双许祭酒;鞋铺有子,二甲第一彭传胪。” 某茂才风流跌宕,尤长于诗词,既而因案牵涉,致被详革秀才。某因纳银十余两,捐一监生。元旦戏署于门云:“秀而不实;监亦有光。” 某科进士朱履申,盖取《诗经》“福履绥之,福履申之”之意。一友戏之曰:“‘朱履申’可对‘绿帽子’。”朱怒其谑,既而易以“朱冕孙”三字,友曰:“仍可对‘绿帽子’。” 某太守恃才傲物,同寅皆忌嫉之。会以卓异保荐入都,谒见某显者。显者鄙其家世微贱,因目之曰:“之子骍且角。”太守应声曰:“其人赤而毛。”盖显者面赤而满嘴胡须,故还谑之也。 贡院旧有联云:“号列东西,两道文光齐射斗;帘分内外,一毫关节不通风。”或减数字移用武闱云:“号烈东西,两道齐射;帘分内外,一毫不通。”盖武闱亦有内帘,为默写武经一场设也。 陈宝箴任湖南巡抚时,幕友熊某,言听计从,颇为信任。嫉之者戏撰一联云:“四足不行,试问有何能干;一耳偏听,是个什么东西。”以姓为谑,巧不可阶。 江标视学湖南,提倡新学,不遗余力。观《沅湘通艺录》所选,无一非新颖之文。湖南之开风气,江与有力焉,顾甚不为守旧者所喜。时有一联云:“作文不求工,只要进得水多,从此江河将日下;买学须现票,净是挑些木偶,任他标榜自风行。” 龚照屿行六,某年六十生日,有人献一联云:“庆六旬寿,称六太爷,又逢六月六日良辰,不料张六先生,面目森严,口称六哥还旅顺;坐三年牢,陪三次斩,赢得三代三品封典,可怜达三故友,头颅冤枉,心伤三字赴泉台。” 清德宗朝,刚毅赴江苏搜括民财,上下皆怨之。王剑云撰一联云:“保甲为当务之急,定要先裁,加釐金于廿九卡中,出新花头,未免刚愎自用;督销乃食盐而肥,岂容中饱,拨赈款抽六十万足,敲大竹杠,居然毅力能坚。” 清宗室双富,别号士卿,官至某省监司,以贪墨褫职。某太史尝集联嘲之云:“士为知己;卿本佳人。”上句“士为知己者死”,咒诅之词也;下句用《北史》“卿本佳人,何为从贼”,詈其为匪党也。 某家新婚,滑稽者衣冠往贺,迨新郎行亲迎礼,潜至新房中悬一谑联,人皆未及留意,入夜宾客麇集,始见之。联云:“有妇人焉,赧赧然强而后可;彼丈夫也,洋洋乎欲罢不能。” 苏州于清之季年设师范传习所,以位置寒俊,授课分日夜两班,其经费以三首县宾兴款拨充,总其事者为王太史、章主政。苏人有作联嘲之者云:“传习所,栖流所,日夜两班,各得其所;王胜之,章式之,宾兴一款,分而食之。”按苏城栖流所施给粥饭,亦分日夜两班,联故以此谑之也。 某雉妓求客撰房中楹联,客转求诸某文士,文士为集宋玉《高唐赋》及《史记·陈涉世家》语成联云:“朝行云,暮行雨;雌者霸,雄者王。” 沪上九华楼初开张时,凌晨必有三客联袂入座,风雨无间。三客为都转汤某、殿撰张某、一部曹未详其姓。三人在寓所共纂一书,以攘书坊之利,饮啖皆取偿焉。某君题其壁曰:“三通考辑要;九华楼包房。” 京师各店往往合开,非拥厚资,鲜能独张门面也。某年元旦,某姓门上粘春联一副,其句为:“帝德乾坤大;皇恩雨露深。”此联固习见不鲜,然谛观左邻为荷包铺,右为烟馆,南方称“荷包”为“袋”,而“乾坤袋”见于小说;至“雨露”二字含“清膏”之意,见者无不叹为切当。又某处马房门联云:“老骥伏枥;流莺比邻。”盖是处左近皆系妓院,故云。 某君与某寺僧订方外交。夏日尝诣方丈围棋,弈毕,僧出一联云:“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某君应声曰:“小生小生,我是小生。”对语盖用《十八扯》戏剧中说白也。两人口气,甚为吻合,闻者无不轩渠。 某县令素有惧内之名,外人皆妆点其词,以为笑柄。一日与一秀才同席,令出联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老婆也不怕。”秀才应声对曰:“杀何妨,剐何妨,即使岁考又何妨。” 某生某年科考得一陪优,某年乡试又中副车,同人戏撰一联云:“真得意居然两榜;好伤心都是半边。” 某科某省正主试,清之宗室也,两目如盲,素不辨文字优劣。凡房考荐卷,皆束置一旁,并不评阅。填榜日,随意抽取,及额而止。有人赠以联云:“尔多士论运不论文,碰;我老子用手非用眼,抽。”末一字脱口如生,传神妙笔。 某科某省乡试正主考,仁和许姓,文理不通,而好师心自用,每中一卷,副主考辄与之断断辩论,许不服也。副主考因集一联嘲之云:“天之将丧斯文也;吾其能与许争乎!” 广东各乡皆有公局,管理钱债斗殴口角等事,实操地方自治之权。无如绅董皆虎而冠者,遇事尤多武断。或拆“公局”二字戏撰为联云:“八面威风,转个弯私心一点;尸居余气,钩入去有口难言。” 湖北夏口厅胡慈圃颇不理于人口,有人戏撰一联云:“兹有心为生民害;甫开口非仁者言。”额曰“古月朦胧”。 陆某昆季,浙江某处学堂之走狗也,一终年患肺疾,面赤如噀血;一捐纳六品顶戴,时时夸耀于人。或戏赠以联云:“红面轧红人,装就狗形拍马屁;白丁戴白顶,居然蛋壳罩龟头。” 金陵蔡某,暴发户也。尝辟园囿,遍植长松,名曰“松庄”。落成后,以巨金乞某名士撰楹联。名士戏集二语云:“臧文仲居蔡;夏后氏以松。”见者辄笑不可仰。 某厂主以承修工程致富,报捐某省通判,归家后,以部照炫示其妻,相与展视,妾从旁睨之曰:“我道是什么宝贝,原来是一张小小皮纸。”又某大令与某观察同时领凭到省,后又同当一差,观察素讲体制,如“大人明鉴”、“卑职下情”等语言,稍如不合即大怒。滑稽者即两事戏撰一联云:“什么大人,同是一张皮纸;可怜卑职,只少几两纹银。”又有人戏作捐局联云:“发售各项功名,九品起码;拣选道地顶子,五色俱全。” 某狂生自诩奇才,目空一切,尝撰联悬斋壁云:“大江南北无其偶;明月中间著此身。”意盖一夸其宏大,一表其高洁也。善谑者见之,大笑曰:“此公何深自谦抑哉!”人问其故,答曰:“上句非明明言‘龟’,下句非明明言‘兔’耶?”狂生闻之,遂撤其联。 某大员素以精于理财自负,官某省巡抚时,以经费支绌,创办妓女捐,分别上、中、下三等徵费,凡妓院纳捐者,得受官厅保护。每月所收捐款,名为办理地方要政,实则大半饱私囊耳。有嘲以联者云:“大中丞借花献佛;小女子为国捐躯。” 赠妓联往往嵌妓名于联中,以示工巧,其中风华典雅者固多,然亦有勉强凑成,可发一笑者。如赠宝文联云:“无事不登三宝殿;再来不值半文钱。”盖此客与妓初甚情爱,后缘他事与绝故云。又有妓名“小英”者,客作嵌字联赠云:“此处不准小便;本店兑换英洋。”语虽粗俗,然颇有寓意。 一人浑名“四木头”,盖比于《石头记》之“二木头”也。少时极寒素,既富,则高其闬闳,厚其墙垣,并乞某生为撰门联,以壮观瞻。生书二语与之云:“黍稷稻粱歌岁稔;椅桐梓漆庆年丰。”其人欣然,悬之中堂。有识者笑曰:“尔为某生所嘲弄矣!”问其故,曰:“上句盖诮汝为杂种,下句则明明言四木头也。” 作者:雷瑨 整理制作:恶人谷珠楼 版本:初校版 转贴请注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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