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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在我分管的工作中，其中有一项是卫生工作。而且，这项工作，是我乡一项白手起家的工作。分乡十年来，粮食、供销、卫生院，三项关系到每一个老百姓日常生活的单位，也仅是供销社，算是真正的在我乡有了一席之地，建了一个比较像样的综合门市部。粮食和医院，只是象征性的，在我乡境内设了一个小小的卖粮点，和连村诊所都不如的门诊部。 群众对有没有粮库和粮店，并不十分的关心，除了交公粮，也没人去粮库办事。那时，粮库收买议价粮，农民也就是在卖粮时光顾光顾粮库，顺便到集市上去买卖一些东西，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便。可是，医院就不同了，群众十分渴望有一个自己的乡医院，方便自己看病难的问题。可是分乡十年来，就那么三四个人，租用了电管站的门房，充当着乡卫生院。被分配到这个医院的两名医生不情愿，临时雇用的护士，防疫大夫，没有长远打算，老百姓也有病越门而过，并且还报怨乡政府不为民办事，每当乡召开人代会，代表们都提出议案，办一个像样的卫生院，但是一直没有落实，医院仍然形同虚设。 时间进入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我国全面开展了农村初级卫生保健工作，这是我国国家领导人，向世界卫生组织的承诺，各级政府务必要抓好这项工作。 一个连乡级卫生院都没有的乡镇，何谈初级卫生保健工作，还要人人享有，真乃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上级不管你的条件是如何的，共产党的号召，党领导的政府的行为，各级是不能打折扣，那是要向领导负责任的。 所以面临我乡的头项任务就是，尽快的建立起，能担负起全乡集防疫治疗为一体的乡卫生院。 为此，乡党委、乡政府专门召开了会议，研究乡卫生工作。并责成吴乡长与我来共同负责，在九零年六月份前初具雏形。 办医院的关键是人，首先得有一位业务能力强，医术较为高明，懂管理，有事业心，愿意到这个新分的穷乡里来创业的院长。 于是我与吴乡长到西关地区医院，以看病为由对哪里的部分主治医进行了接触。在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了比较有能力的主治医生，对医院领导嫉贤妒能大为不满，也透露出跳槽的念头。但是多数人跳槽的目标，不是像我们这样的还没有形的医院，而是期待跳槽到市一级的医院。 然而，事情总有例外，地区医院的一位姓王的主治医，多年与该院的院长不睦，最近都闹得都动了手（这个院长，就是后来又重新启用的殷昆）。在他听到，我们乡要聘一位院长的时候，就主动找到了我和吴乡长，要同妻子一同来平方乡创业。当然他是有条件的，主要条件其实就是一个，那就是在医院还没有成型的时候，乡里每年要以补贴经费的名义，拨给医院5000元钱，也就是相当于四五个人全年的工资，最多不超过三年，三年后，医院就完全能自理。其实在那时医院正处于转型期，实行事业单位企业管理，自负盈亏。医院进药大权掌握在院长的手里，院长为了大量的吃回扣，所以盲目进药，不顾医院的实际需要，造成大量药品过期失效，再加上内部管理混乱，随着交通的发达，大病去市医院，小病就在村医那打打点滴，所以一般情况下，乡医院就医的患者就大大的减少。因而，大多数医院处于瘫痪和半瘫痪状态。百分之百的医院亏损，医院的职工开不开工资，人心混乱，有能力的医生，搞自己的副业，失去了以往医院的形象。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聘的王医生还敢于承诺三年后实现费用全部自理，说明他有能力当好这个院长。 我与吴乡长，也做了相应的了解，特别是听到群众对他的评价，群众普遍反映，王医生的医疗技术，服务态度，都有好评。我们说，对服务行业的服务质量，群众是最有发言权的。我与吴乡长一致认为，一个在逆境中被埋没了多年的人，一旦把他推上施展才能舞台，他一定会成功。 我与吴乡长把我们的意见，向党委会作了汇报，形成决议，同意聘请王作恒同志为平方乡医院院长，并把党委的意见送达到市卫生局，由市卫生局下文，调王作恒夫妇到平方乡医院工作，并任命王作恒同志为院长！ 医院有了主事的人，面貌也就发生了变化。在王院长的建议下，除了他们夫妇外，医院又添了两个人，加上原来的三个人，一共是七个人。 原来的医院，没有药房，一个大夫，一个护士，一个防疫大夫。用什么药，就上西关医院去拿，就等于是一个外派的诊所一样。王院长上任后，实现了自己进药，自己设药房，自己建账，也就是说，真正的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单位。 说来，新进的两个人，与吴乡长和郑书记有着切身的厉害关系。医院缺少一个会计，恰好，吴乡长的爱人还没有工作，让卫生局调人，连个房子都没有的医院，谁也不来，让吴乡长的爱人来当会计，真是两全其美的事，吴乡长再托一托人，给夫人办个大集体身份，自然就进了医院这个事业单位。另一个是郑书记的夫人，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由企业进入事业单位，医院少一个药房大夫，书记夫人担当此任那是绰绰有余。在王院长来说，乡里两位主要领导的夫人在医院工作，那一定会得到乡里支持的，有了书记和乡长做后台，医院要是不红火，那就太怪了！ 近十来年，乡医院就是办不起来，什么原因，归结起来，也还就是一个领导的重视问题。也不是我这个主管文教卫生的领导有多大的能力，是乡里主要领导的重视才能办到的。乡领导的重视，有乡领导为民办事的理念，同时也不可否认的是，为自己的家人谋到一个比较稳定的职业，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们也不能把领导的思想觉悟看的那样的低。 有了领导的重视，医院马上选址进行建设。因为资金的问题，医院的规模，也仅仅比村卫生所略大一些而已。但必定有了医院自己的房舍，不妨我把医院的房间开列如下：院长室一间，库房一间，药房一间，（兼收费室）门诊室一间，处置室一间，病房两间，计七间房。由于力度大，建房的速度快，于九零年的六月末，医院就正式的入住了。 通过医院的建设和经营，我更加明白了一个理念，那就是，事在人为。医院的建设就不用说了，是领导的重视。而医院的经营，那就更加的说明了这一点。 医院自从王院长调来以后，虽然还是在那个借用的房子里经营，但光景可就大不相同了。人们听说，原西关医院的主治大夫，王作恒来当了院长，有了毛病，就再也不去西关医院了。所以门诊量大大的增加，没有住院处，就每天回家里去住，一个仅七个人的医院，门诊量就要接近西关有四十多人的中心医院了。门诊量的增加，无疑增加了医院的经营收入。人少收入大，和人多收入小，形成了很大的反差。在西关医院不能全额开支的情况下，平方医院的医护人员还能拿到一些奖金。 当医院搬到新的院址后，不用说，经营越发红火了。要说王院长夫妇二人也很不容易。夫妇二人都是属羊的，当时也都是近五十岁的人了。而他们每天，都要从远离医院十华里的，西关医院家属院，骑自行车上班。有时，我去医院，因为和王院长叫大哥，所以也就同院长的夫人开几句玩笑：蔡大嫂，都接近五十的人，你们两口子都又那么胖，这每天来回骑车二十来里路，还真够你们呛！好在你和院长大哥都是属羊的，能跑能跳的！蔡大嫂回应说：属羊的就能跑能跳呀，不但我们两口子属羊，我儿子也属羊，我们家是三羊开泰！你羡慕你也属羊，谁愿意，夏天还好，冬天北风一刮，那个罪还好受！这是没办法！她说的是实话，她的儿子大学已毕业了，早已结婚，并且在市里买上了房子，安了家。论生活条件，那是没比的。王院长，医学院毕业，什么专业，我也没有细问过，不过，王院长诸如盲肠炎之类的手术，那是拿得起来放得下去的，在农村医院工作近二十几年，内外科全能，就是在中医方面，那也是应知尽知，用农民的话说，他就是一个全面人。夫人是卫校护士专业毕业，当了二十多年的护士，论业务能力，那是没的说。夫妻二人，均是一米六五的个儿，团团的脸儿，白白胖胖的，典型的夫妻相，唯一的不同是，妻子的眼睛，要比丈夫的略小些。也许是从事工作相同的原因，二人都非常的爱好整洁，在他们的身上，夸张一点说，你就是用显微镜也找不到一点点污痕，王院长的皮鞋，总是和广告词说的一样：黑又亮！院长既不吸烟，又不饮酒，在他的办公室，见不到丝毫杂乱无章的摆设，茶具洁净的手脏的人都不好意思去摸，如果，客人在喝水时，不小心，把水洒在桌上，哪怕是一滴，他也马上把它擦干净。那些有随地吐痰习惯的人，根本不能在他的办公里常呆。这些在那些没有教养，生活放荡的人的眼中，被视为是王院长的毛病，在我看来，是国人努力要养成的良好习惯。典型的洁身自好类型的人物。夫妻恩爱，和睦相处，相濡以沫，堪称典范。在我一生所接触的夫妻中，没有那一对可与他们相媲美。在夫妻二人的为人上，更有让人敬佩的人品。为人谦和，丈夫还要再妻子之上，在王院长的身上找不到院长的架子。就是这样一个，外表上比较谦和的人，他的内心里，却有一股嫉恶如仇的正气。有一股子知识分子那种不畏权贵，不畏金钱诱惑的骨气。半年多一点的时间，平方医院的经济效益就凸现出来，这人就是这样，当一件事物还处于初级阶段的时候，还看不出有多大的前途的时候，他们瞧不起，看不上，就像当时王院长才来的时候，没人看上他的医院，可现在不一样了，在乡级医院都开不开支的大环境下，平方乡一枝独秀，不但能全额开支，还能发放奖金，这就引来那些原来并不看好这个破医院的人，重新审视了，因而有人托市卫生局的领导，前来协商，要求调到平方乡医院工作。其实，调一两个人来医院，并无大的妨碍，但是到了王院长这里，就是行不通！有人说，郑书记、吴乡长的夫人都可以调来，为什么，别人就不行，他说：在没人愿意来的时候，她们能来，那是看得起我，是对我这个没当过院长的支持，我当然高兴地接收，那时不想来的人，是看我的热闹，现在再想来，就是找上市长也不行，就是不接收！就是你乡领导爱面子同意接收，我也不同意。医院有了起色，群众满意，也有个别的乡领导，看见书记乡长的夫人都进了医院，也想打医院的注意，但是当他们听到王院长的这个态度，也就打消了念头。但是有一件事，王院长还是做出了让步，那就是，我推荐我的舅父去医院当更夫的事。 医院有了病房，晚上就有了值班医生，就有了住院的患者，同时也应有一个打更的更夫来照看，既承担起更夫的责任，又担负起医院勤杂的责任。当然，这是没有编制的，属医院自聘的临时人员。更夫，这个各单位看家的人，虽然不需要有什么文化，但是，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工作，人员确是很难找到合适的。通常是，单位领导的亲属来充当此任。它的好处是，领导信得过。他不但能看好家，还能给领导充当耳目。更夫的基本标准就是人品，忠诚老实，还得办事认真，年龄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身体还要健康，家庭还能脱离得开，不能是单位附近的人。酒鬼和赌徒，是不能做更夫的。 王院长是外地人，在本地没有自己的亲属，所以，他让单位的其他同志给他物色更夫。但是他有一个暗示，那就是尽量不用有背景的人，那样会给他用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的舅父，比我小一岁，我的外祖父去世早，外婆一直由他来抚养。因家庭生活拮据，所以在将近三十岁的时候才结婚。婚后，接连生了两个男孩，再加上他自己又有慢性气管炎哮喘病，重活干不了，所以，造成家庭生活困难，好在，落实了生产责任制，我的舅母身体好，用农村的话说，有本事，能干活，生活逐渐的好转起来。我知道，我的这位比我小的舅父，没读过几年书，由于身体弱，从小就胆小怕事，从不惹是生非，日子虽然贫穷，可为人正直，从来不讨人嫌。他虽然重体力活干不了，但是，就医院那点升升火炉，打扫打扫卫生的活，他还是手打起来的。我也深知，他也不会给我惹事生非。尽管我知道，医院不会出大钱去顾打更的更夫，尽管我知道，这是一个好汉子不干，籁汉子干不上的，一年365天，天天不离岗的工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就我对王院长的了解，他是从内心里不同意我的近亲属来医院打更的。其原因就是，不好领导，是不是也怕我的舅父，传耳过舌，引起不必要的矛盾。应当说前者是主要的。 我向王院长说明了情况，并表示，如果在试用的一个月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完全不必介意，立即停用。 不管如何，王院长在和我的接触中，对我的印象还是可以的，同时也不好轻易地就驳回我这个主管领导的推荐。也就同意了我的推荐，让他来医院打更。 我的舅父并没有给我的脸上抹灰，实践证明，他在医院干得很好，也很出色，不但深得医院同志们的欢迎，同时也深得王院长的信任。这一干就是十几年，医院没有丢过任何东西，没有因打更的不负责任而发生过任何事故。一直干到合乡并镇后，医院整体出售后为止。这在某种程度上，对缓解我舅父家庭的贫困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不但翻建了居住了差不多六七十年的泥土房，还为大儿子置了新的房产，两个儿子相继娶妻生子，小日子也过得滋润起来。当然，在这十几年中，王院长也与我的舅父结下了情意，院长对他的照顾也不小，在医院里工作，每月开支，有了钱能经常地吃一点零药，再加上不干重体力活，舅父的气管哮喘的毛病也好了许多，每当农忙的季节，王院长还白天放他的假，让他回家照顾家里的农活。我的舅母比我的舅父年轻六七岁，且身体也很好，所以家里外头都没有耽误，处理的都很好，外人看到也很羡慕，都说，我的舅父这几年日子有了好转，那是沾上了外甥的光了。 尽管在医院的建设和完善中，书记、乡长、还有我这个主管，都不同程度的得到了好处，但是，医院几乎可以用全心全意来形容的服务，也赢得了广大群众的认可和赞扬。在赞扬医院的同时，也对乡党委和乡政府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在乡召开人代会的时候，代表们讨论发言中说：这一届党委和政府，确实为群众办了一件大好事，头两届人代会，代表就有提案，但是一直没有得到解决，群众很不满意，现在好了，群众就医难的问题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解决，希望今后政府一定要切实加强对代表提案的落实。这是我“为官”所做的我认为对群众有益的第一件事。 通过这件事，我也想到，党的领导，在为群众认真办好事的同时，为自己的利益考虑考虑，也不为过。书记乡长的夫人同时在医院工作，她们热情的服务态度，平易近人的性格，也赢得了广大群众的称赞。都说：别看是书记乡长的夫人，人家就是没有官娘子的架子，不像有的女人，丈夫当那么两天半大队的干部，自己就觉得了不起了，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撇清拉罐的，你看把她狂的，话都不会说了：“我们柱子他爸回来说呢、、、、、、”，贱声贱气的，让人听了，满身起鸡皮疙瘩。再如果，和别人拌嘴，动不动就是：“你等着，看我们当家的怎么收拾你！”，村子里都快要招不开他了！夫人到乡医院工作，不但丝毫没有影响书记乡长的威信，反倒给书记乡长增了光。这是两位夫人的优秀品德，为自己的丈夫赢得了群众的信任。所以我深刻地体会到：品德的修养是人生的基础，决定着一个人一生行事是善是恶，是美是丑。一个人没有好的品德，再好的学识，再有能力，也不一定有益于人，弄不好，还会害了人，而且能力越高，懂得越多，可能害人也就越深，权势越广越大，则破坏也就越广越大。一个品行不端的人，也有可能在某个特定的环境，特定的时机，在事业上有所成就，也有可能荣耀于一时，但是，他终究会一败涂地，为人们所不齿，这样的人还少吗？从村一级到中央，贪官污吏一个个倒台，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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