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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假想的别离》

 bladetang1974 2015-10-02
9月11日上午9点,母亲手术。远在北京的我未能陪在身边,原认为是个小手术,也没有风险,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竟然一夜无眠,加上近期的繁忙,到凌晨6点时,又不觉昏昏睡去。母亲在6点57分发来一条微信,诉说了她术前的一点恐惧,以及因不听劝告招致这场手术的悔恨——
      此时,我正在昏睡的恶梦中挣扎…….
      再醒时,母亲已经进了手术室。和父亲和妹妹通电话得知,母亲在术前哭了,她害怕这是一次别离,尽管是没有风险的小手术——听着,我的眼睛也湿了,突然害怕起来,一夜的失眠和梦魇原来也有着这样的隐形的假想......
       
      过去的几十年里,记忆中,我和母亲总共有二次别离!
      第一次应该是在上大学的时候,母亲执意要送我过来,正好武汉也有她的朋友,借机会会面。安顿好了后,母亲开着车要离开了。
      我记得那也是9月的一个清晨,我随车送她到国立武汉大学的正门牌匾下。车停在路边,我下了车,她也下了车。她拉着我在路边叮嘱了我一些散话,边用手不断亲昵的往下用力,按压我的头顶——我打小母亲就喜欢这样,我也很受用。一般,她越用力,我就越挺直腰板,以示强壮。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啧啧称赞。这是我第一次离家,也应该说和母亲第一次做长时间的别离。原本有着各种离家兴奋的我,这一刻,突然有些不舍。
       其实原来在家,我和母亲的关系并不融洽,那个时候母亲是当地有些名气的民营企业家,光环一大串,我本身的性格就桀骜不驯,在中学里又是敢和校长对骂的。所以两个这样性格的人,又有着对中国的传统教育有着不一样的观点和看法,难免各种彼此不认可,不和谐以致关系紧张。
      但这刻,我和母亲这两位都倔强的人,虽然表面都不屑去流露母子情长,但彼此的各种表现已经自然和柔软。说了会话,车到底是开走了,我站在那儿目送着,发着呆,脑子里也空茫了——不想在视野尽处,车又折了回来,我有些惊讶,到我身边时,她笑着指着路边的一个早点摊,示意着.......
      我明白,她十分舍不得我。

      第二次别离是在2001年的10月8日,这次的发生相当激烈和快速。自然,前面也有着相当多的故事。整体背景就是我大学毕业后回家从事了我自己的事情,然后无论是在我的事业上还是个人感情问题上,她都有着她自己的想法和干预,结果是我们彼此把对方的世界都搞得乱七八糟,尤其是我的世界。我记得那天上午我们吵的尤其激烈,我还记得在最后我们的对话:
      我说,要这样,我就走,离开这个城市!
      母亲躺在摇椅上,都没看我,说,你自己决定你的路!
      我说,好!
     我走出房子来到小院推开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没有出来。我压着声音和送我出来的妹妹说,照顾好妈和爸,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就这样几乎是身文分文的离开了我的家,这次别离我们竟一年没有说过话,三年未见。
     “你自己决定你的路”——母亲的这句话,整整在我耳边回响了三年!无论是在青岛五四广场一夜蜷缩,还是最初在北京为找工作从农科院步行到国展,中间累了在路上捡烟头抽的时候,无论是因为记恨,还是鞭策,或者是赌气,我坚信了一个道理:靠自己!
     三年后当我在北京立住脚,事业上也有些小成,接母亲和父亲过来玩,见到他们,尤其是母亲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很感谢她那一年那个上午的无情,母亲紧紧抱住我,我感受到了这三年她同样在煎熬,我在每一步独自面对困苦,咬牙挺住时,在另一个城市,她的拳头也暗暗在拽紧。

     母亲一直很喜欢我的文章,但最终我没有选择从文。曾经父亲五十大寿的时候我曾写过一篇《父亲》,每次家里有朋友来,她都会拿出给大家分享。分享完毕就会打电话对我说,今天又有谁来了,给谁看了,对方看了很感动什么的。
     我明白她得心思,她想看我写她得一篇,倔强硬朗的母亲就是不直说。如同这次手术,她明白,很多事情都需要各自去独立面对,我的身上肩负着很多责任,她不能因为她一次病痛去打搅影响:你自己决定你的路!
      二个小时的手术结束后,我打通了她的电话,问候之余,轻轻的说会今天给她一篇文章,提早三个月祝她60岁生日快乐!
      在电话那头,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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