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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成功法宝:每日忏悔自新

 翠竹藤萝书屋 2015-10-05

 

阙一庐 黄守愚

湘湖文化代表性精英人物曾国藩18111872),以一介书生统兵打仗,最后封土裂疆,功成名就,实现了人生的最高成就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

纵观古今,人活着,无非都在追求幸福。虽然人们对于幸福的定义各有不同,但是都在追求。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语境。语境相似,对幸福的定义也会出现一些相似。因此,人们会探究历史人物的成败案列以寻找成功的智慧。这种历史人物,离古不能太远,距今不能太近,曾国藩就是一个典型案列。像唐朝的杜如晦、明代的张居正,似乎远了一点,不十分接今气。曾国藩具有典型性还在于他出身类似今日所谓“屌丝”,没什么背景关系,通过个人奋斗走向了成功的巅峰,辉煌灿烂。在为人处世方面,曾国藩从稚嫩的愤青到游刃有余的里手,其成功的经验足以供人借鉴。总之,曾国藩为人树立了个人奋斗的榜样。当代著名作家唐浩明凭借长篇小说《曾国藩》闻名天下,盗版以千万计。可见,曾国藩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非常高大。

、曾国藩的忏悔因缘

读《曾国藩全集》,发现曾国藩走向成功的奥秘只有四个字——“忏悔自新”。当然,这是指方法论而言。至于曾国藩的根本思想,无非是儒家的“诚”。在曾国藩看来,诚就是真实不欺。这是走向老熟状态下的曾国藩的境界。

曾国藩的出身环境、天资以及教育、生活经历决定了他早年的庸俗不堪,十分普通平常。他没有什么雅致,言谈举止粗俗,受制于动物本能和社会习性:贪婪、好色、空虚、寂寞、好胜、自私、好玩、粗痞、爱慕虚荣、好动、易怒、好骂、狂傲,等等。凡是一般世俗之人身上有的习性,他都有。早年的曾国藩,真的只是一个中人之资的混混而已,没什么值得傲人的本钱。

然而,曾国藩这个人遇到了名师唐鉴和倭仁,幸得指点,脱胎换骨,克己复礼归仁,由凡入圣,最终功成名就。什么样的个人修行方法让曾国藩走向了成功呢?唐鉴教导曾国藩归宗程朱理学,而倭仁教导曾国藩每天写日记忏悔,并请人批阅检察,这是明朝和清初十分流行的忏悔法,可谓陆王心学的洪范大法。有人讲《曾国藩日记》是一本忏悔录,真实不假!

曾国藩的日记从道光十九年(1839)开始,时年29岁。道光二十一年(1841)七月,曾国藩在琉璃厂买来《朱子全集》,为了弄清门径,便向唐鉴求教。据曾国藩当天的日记:

    至唐镜海先生处。问检身之要、读书之法。先生言:“当以《朱子全书》为宗。”时余新买此书,问及。因道:“此书最宜熟读(即以为课程,身体力行),不宜视为浏览之书。”又言:“治经宜专治一经,一经果能通,则诸经可旁及。若遽求兼精,则万不能通一经。”先生自言生平最喜读《易》。又言:“为学只有三门,曰义理、曰考核、曰辞章。考核之事,多求粗而遗精,管窥而蠡测。文章之事,非精于义理者不能至。经济之学,亦在义理之内。”又问经济宜如何审端致力。答曰:“经济不外看史。古人已然之迹,法戒昭然。历代典章,不外乎此。”又言:“近时河南倭艮峰(仁)前辈用功最笃实。每日自朝至寝,一言一动,坐作饮食,皆有札记。或心有私欲不克,外有不及检者,皆记出。”先生尝教之曰:“不是将此心别借他心来把捉才提醒,便是闲邪存诚。”又言:“检摄于外,只有'整齐严肃'四字,持守于内,只有'主一无适'四字。”又言:“诗文词曲,皆可不必用功,诚能用力于义理之学,彼小技亦非所难。”又言:“第一要戒欺,万不可掩着”云云,听之昭然若发蒙也。

不过,曾国藩并没听从唐鉴的教诲,虽然在专心读《朱子全集》,并没做札记以及静坐、忏悔自新工夫,因此效果并不佳。直到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月一日,曾国藩求教倭仁,倭仁教他“写日课”、“研几”:

拜倭艮峰前辈,先生言研几工夫最要紧,颜子之有不善,未偿不知,是研几也。周子曰:几善恶。《中庸》曰:潜虽伏矣,亦孔之照。刘念台先生曰:卜动念以知几。皆谓此也。失此不察,则心放而难收矣。又云:人心善恶之几,与国家治乱之几相通。又教予写日课,当即写,不宜再因循。

这次回家后,曾国藩真正开始修身养性,每天静坐、认真写忏悔日记。刚开始,因毅力不够,有点失败,但十多天之后,又习惯起来了。不过,两个月后,曾国藩发现当一个纯粹的理学家有点难,而他的体质本来孱弱,每天神经绷得紧紧地,不久得了失眠症,白天面如菜色,提不起精神来。勉强再坚持二十多天,又突发吐血之病,从此曾国藩开始另起炉灶,寻找适合自己的修身方法,不再盲目仿效他人。不过,日记忏悔法是一直坚持下来了。

翻读曾国藩见倭仁之后的忏悔日记,可知曾国藩的忏悔自新的艰难。如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初八日日记云:

何丹溪来久谈,语多不诚。午正会客一次,语失之佞。酉正客散,是日与家人办公送礼,俗冗琐杂可厌,心亦随之纷乱,尤可耻也!蹬后何子贞来,急欲谈诗。闻誉心忡忡几不自持,何可鄙一至于是!此岂复得为载道之器乎?几喜誉恶毁之心,即鄙夫患得患失之心也,于此关打不破,则一切学问才智,适足以欺世盗名已矣。谨记于此,使良友均知吾病根所在。与子贞久谈,躬不百一而言之不怍,又议人短,顷刻之间,过恶丛生,皆自好誉之念发出。

 

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初十日记:

至海秋家赴饮,渠女子是日纳采,座间闻人得别敬,心为之动。昨夜梦人得利,甚觉艳羡,醒后痛自惩责,谓好利之心,至形诸梦寐,何以卑鄙若此!方欲痛自湔洗,而本日闻言,尚怦然欲动,真可谓下流矣!与人言语不由中,讲到学问,总有自文浅陋之意。席散后,闲谈皆游言,见人围棋,跃跃欲试,不仅如见猎之喜。口说自新,心中实全不真切。归查数,久不写帐,遂茫茫然不清晰,每查一次,劳神旷功,凡事之须逐日检点者,一日姑待,后来补救则难矣;况进德修业之事乎?是席间海秋言:人处得我者不足观心术,处相怨者而能平情,必君子也。此余所不能也。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初四日日记云:

  早起,读《易经》震卦,无所得。午初,人欲横炽,不复能制,真禽兽矣。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初八日:

 

 醒早,沾恋,明知大恶,而姑蹈之,平旦之气安在?真禽兽矣!要此日课册何用?无日课岂能堕坏更甚乎?尚腼颜与正人君子讲学,非掩著而何?辰正起,读旅卦,饭后,读巽卦,一无所得,白文都不能背诵,不知心忙甚么?丹黄几十页书,如勉强当差相似,是何为者?平生只为不静,断送了几十年光阴,立志自新以来,又已月余,尚浮躁如此耶?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初九日日记云:

凡往日游戏随和之处,不能遽立崖岸,惟当往还渐稀,相见必敬,渐改征逐之习;平日辩论夸诞之人,不能遽变聋哑,惟当谈论渐低卑,开口必诚,力去狂妄之习。此二习痼弊于吾心已深。前日云,除谨言静坐,无下手之处,今忘之耶?以后戒多言如戒吃烟。如在妄语,明神殛之!并求不弃我者,时时以此相责!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十六日日记云:

与子敬围棋一局。前日服树堂之规而戒之,今而背之,且由我倡议,全无心肝矣。归,房闼不敬,成一大恶。细思新民之事,实从此起。万化始于闺门,除刑于,以外无政化,除用贤以外无经济,此之不谨,何以谓之力行!吾自戒妄语!吾自戒吃烟,将一月,今差定矣!以后余有三戒:一戒吃烟,二戒妄语,三房闼不敬。一日三省,慎之慎之!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廿二日日记云:

阅山谷集,涉猎无得,可恨!好光阴长是悠忽过了。又围棋一局,此事不戒,何以为人?日日说改过,日日悔前此虚度,毕竟从十月朔起,改得一分毫否?未正,朱廉甫前辈偕蕙西来,二君皆直谅多闻者,廉甫前辈之枉过,盖欲引予为同志,谓可与适道也。岂知予绝无改过之实,徒有不怍之言,竟尔盗得令闻,非穿窬而何?贻父母羞辱,孰有大于此哉!二君久谈,廉甫自言,得力于师友为多。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廿三日日记云:

自立志自新以来,至今五十余日,未曾改得一过,所谓三戒两如及静坐之法,养气之方,都只能右,不能行,写记此册,欲谁欺乎?此后直须彻底荡涤,一丝不放松。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务求息息静极,使此生意不息,庶可补救万一。慎之,勉之!无徒巧言如簧也。、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廿六日日记云:

晏起,可恨!点诗一卷。至杜兰家拜寿,说话谐谑,无严肃意,中有一语谑而为虐矣,谨记大恶。拜客两处,微近巧言。未正至竹如处,谈至昏时,竹如有弟之丧故就之谈以破寂,所言多血气用事。竹如辄范我于义理,竹如之忠于为友,固不似我之躁而浅也。归,接到艮峰前辈见示日课册,并为我批此册,读之悚然汗下,教我扫除一切,须另还一人。安得此药石之言,细阅先生日课,无时不有戒惧意思,迥不似我疏散,漫不警畏也。不敢加批,但就其极感予心处著圈而已。夜深,点诗一卷。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廿七日日记云:

饭后,走唐诗甫处拜其年伯冥寿,无礼之应酬,勉强从人,盖一半仍从毁誉心起,怕人说我不好。艮峰前辈教我扫除闲应酬,殆谓此矣。与岱云同至小册处,渠留晚饭,有援止而止底意思。又说话太多,且议人短。细思日日过恶,总是多言,其所以臻多言者,都从毁誉心起。欲另换一人,怕人说我假道学,此好名之根株也。尝与树堂说及,树堂已克去此心矣,我何不自克耶?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廿八日日记云:

饭后,岱云来,示以诗。艮峰先生日课,见其孝弟之情,恳至流溢,钦仰之至。因遣人送还,另纸称诵此节,即牵连而别有所陈,亦撮壤崇山之意。何子敬、吴子序来,总是不克寡言,以说话不迟重故也。如果语语由中,岂能开口容易乎?子序最后散言取人最要取长录短,人有寸长,我必暴之。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廿九日日记云:

祖母大人七十六寿辰,晏起。逢此庆节,不黎明而起,何神昏一至是耶?田敬堂来拜寿,一无预备。抱愧何己?朱廉甫前辈来,谈甚久。予又病多言。昌黎云:默焉而其意已传。哓哓胡为者、,况其一无真知耶?廉甫言取人,但当求其长,与子序昨夜言同。又言济世以匡、主德、结人心,求贤才为要,余皆未节耳。傍晚去,饭后,冯树堂、易莲舫来,谈良久。予内有矜气,而语复浮,所见不合,仍尔自是器小,可鄙。

 

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二日日记云:

海秋来,以所著浮邱子嘱为商订,久谈,有不忠语,有诌语。邵蕙西来,示以方世史所作论,年才十五而才华如此。黄子寿来,示以所作选将论,真奇才也,心中艳羡,既已重外外,而又有自文固陋之言数语。

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三日日记云:

所记者,都是空言,究竟一过未改,日日有腼面目,与人酬酢而已。阅山谷集。力戒多言,已觉冷落。仅写八幅,便学困倦,精神不养,则不裕也。

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初五日日记云:

早起,海秋以所撰浮邱子嘱予细读一遍,而订是非。予向读海秋诗文,不无面谀之时,今阅全册,仍遂前失,欺友自欺,罪恶大极。无论是否,总须直陈所见。自辰初看至申正,尽二卷。出门访苗仙露,河间人,精六书谐声之学,观所藏君子馆砖开元瓦诗册,因嘱予题诗。旋走树堂处,渠自初一日起又重换一个人,对之愧死!真无地自容。

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初六日日记云:

心摇摇如恩旌,又皇皇如有所失,不解何故?盖以夙诺久不偿,甚疚于心,又以今年空度,一事无成,一过未改,不胜愤恨,又以九弟之规,心常耿耿,及他负疚于师友者,百念从集,故昨两夜不能寐。树堂谓予有周旋语,相待不诚。诚为最不可掩,则何益矣,予闻之,毛骨悚然。然比时周旋语已不自记忆,疏而无忌,一直是耶?  

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初七日日记云:

    岱云之勤,子贞之真,对之有愧。归,读史十叶。寝不寐,有游思,殆夜气不中以存矣。何以遂至于是!不圣则狂,不上达则下达,危矣哉!自十月朔立志自新以来,两月余渐渐疏散,不严肃,不谨言,不改过,仍故我矣。树堂于昨初一重立功课,新换一人,何我遂甘堕落耶?从此谨立课程,新换为人,毋为禽兽。 

道光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五日日记云:

昨日今日,俱无事出门,如此大风,不能安坐,何浮躁至是!静坐功夫,须是习熟,若不勉强苦思,更说甚?

 

 

 

二、曾国藩因忏悔改号涤生

陆九渊、王阳明心学以及王门后学主张心即理,认为人都是成色十足的金子,个个都可以成圣。只要不自我埋没,甘自堕落,没有不能成圣的,所以有人逛街,“见满街是圣人”,“满街圣人见我是圣人”。对于刘宗周、陈确等人看来,人是天之灵秀,一旦为人,就必须成为圣人,不为圣人,便为禽兽。那么怎么成圣,心学认为在每日忏悔自新。曾国藩接受了阳明后学的这种观点,写有“不为圣人,便为禽兽;莫问收获,但问耕耘”的对联以自勉。

曾国藩的顽劣品性,经常被父亲痛骂。在日常生活碰壁后,受民间善书和功过格的影响,尤其是袁了凡的影响,也生忏悔之心。这说明这个人还是有向善之心的,否则会自甘堕落,不可救药。据史料,曾国藩因被父亲曾秉钰痛斥,忏悔自新,改号涤生,时在21岁,道光十一年(1831)。道光二十年(1840)六月七日曾国藩写日记云:

留馆后,本要用功,而日日玩耍不觉过了四十余天。兹拟自今以后,每日早起,习寸大字一百,又作应酬字少许;晨后温经书有所知则载茶余偶谈;日中读史亦载茶余偶谈;西刻至亥刻读集,亦载茶余偶谈;或有所作诗文,则灯后不读书,但作文可耳。忆自辛卯年,改号涤生。涤者,取涤其旧染之污也;生者,取明袁了凡之言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也。改号至今九年,而不学如故,岂不可叹!余今已三十,资禀顽钝,精神亏损,此后岂复能有所成?但求勤俭有恒,无纵逸欲,以丧先人元气;困知勉行,期有寸得,以无失词臣体面,日日自苦,不至佚而生淫,如种树然,斧斤纵寻之后,牛羊无从而牧之;如热灯然,膏油欲尽之时,无使微风乘之,庶几稍稍培养精神,不至自速死。诚能日日用功有常,则可以保身体,可以自立,可以仰事俯蓄,可以惜福,不使祖宗积累自我一人享受而尽,可以无愧词臣,尚能以文章报国。谨记于此。 

     

不过曾国藩忏悔自新,是为了功名,为子孙积福。曾国藩忏悔自新,改号“涤生”,这个“涤”是洗涤过去的污染恶习,“生”是新生。不过,曾国藩刚毅不够,口里喊喊要忏悔自新,却没实际行动,所以从改号“涤生”以来九年,徒有虚名,自我欺骗而已。让曾国藩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是道光二十二年十月一日拜见倭仁之后。

 

三、曾国藩忏悔自新经历:戒浮躁、戒妄语、戒色、戒烟

 在早年的生活中,凡人曾国藩浮躁、暴躁、懒惰、虚伪、狡诈、狠毒、好妄语、好打架骂人、好色、好抽烟、寂寞空虚,有种种劣性恶习缠身,不得自如。

曾国藩赴京当官后,有两次谩骂打架的经历。第一次,与郑小珊一言不合,便恶口相向,“肆口谩骂,忿庆不顾,几于忘身及亲”;第二次是与同年兼同乡金藻因小故口角,“大发忿不可遏……虽经友人理谕,犹复肆口谩骂,比时绝无忌惮”。这说明,年轻的曾国藩性格十分暴躁,品性顽劣,粗痞野蛮,毫无雅致可言。

道光二十一年十二月十六日记曾国藩浮躁、好游乐云:

讹言是日某武臣拟斩立决,人邀同往西市观,欣然乐从,仁心丧尽,此时悔之而不速反,徘徊良久,始归。旷日荒谬至此,尚得为人乎!”

   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月二十五日记曾国藩浮躁云:

昨日今日,俱无事出门,如此大风,不能安坐,何浮躁至是!静坐功夫,须是习熟,若不勉强苦思,更说甚?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十六日记戒色、戒烟、戒妄语云:

与子敬围棋一局。前日服树堂之规而戒之,今而背之,且由我倡议,全无心肝矣。归,房闼不敬,成一大恶。细思新民之事,实从此起。万化始于闺门,除刑于,以外无政化,除用贤以外无经济,此之不谨,何以谓之力行!吾自戒妄语!吾自戒吃烟,将一月,今差定矣!以后余有三戒:一戒吃烟,二戒妄语,三房闼不敬。一日三省,慎之慎之!

    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陈源衮新纳小妾,惊艳无比。曾国藩获悉后,羡慕不已,便假装有事去拜访,企图一睹芳颜,大快春心。到了陈府,曾国藩先谈一些学问的事情,趁机夸奖陈源衮艳福不浅,要求让小妾出来给他瞧瞧。陈源衮极不情愿,但还是碍于情面,让小妾出来见客。曾国藩大加赞美之余,说了一些挑逗放肆的话,令人很难堪。当日,曾国藩在日记中写道:“猥亵大不敬。”后来,他又在日记当中写到:“闻色而心艳羡,真禽兽矣。”

    纵观曾国藩的日记,他为了戒掉这些劣性恶习,反反复复,不断自责,认识到要干一番大事业,走向成功,必须发动“诚信”,“截断根源,誓与血战一番”,因此他最终还是成功了。

 

四、曾国藩的成功靠每日忏悔自新

天地有一个生机,也有一个杀机。生机是诚明,杀机是无明。曾国藩从湖南到北京,从湖南到江西,到南京,到北京、天津,他一直处于生机、杀机之中,有几次试图自杀的经历,时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读《曾国藩全集》,翻阅其家书、日记,可知曾国藩一生都在忏悔自新之中,这是“诚”的澄明。在天曰诚,在人曰仁,仁曰爱,亦曰自在。只有忏悔自新,才能明诚体仁。摘录曾国藩的部分每日忏悔材料如下:

咸丰十年正月十四日日记云:

是夜,睡略成寐,五更醒。念此身无论处何境遇,而敬、恕、勤等字无片刻可弛。苟能守此数字,则无入不自得,又何必斤斤计较得君与不得君、气谊孤与不孤哉!

咸丰九年四月初十日日记云:

志不能帅气,老而不变,可愧也。

咸丰十年九月廿八日日记云:

睡后,细思余德薄能鲜,忝窃高位,又窃虚名,已于造物之忌,而家中老少习于“骄、奢、佚”三字,实深惊惧。

咸丰十年十二月十八日日记云:

又思“劳、谦”二字受用无穷,劳所以戒惰也,谦所以戒傲也。有此二者,何恶不去?何善不臻?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廿一日日记云:

冯竹渔自广东购寄千里镜二具,在楼上试验,果为精绝,看半里许之人物如在户庭咫尺之间。其铜铁、树木等,一经洋人琢磨成器,遂亦精曜夺目。因思天下凡物加倍磨治,皆能变换本质,别生精彩,何况人之于学?但能日新又新,百倍其功,一何患不变化气质,超凡入圣?余志学有年,而因循悠忽,回思十五年前之志识,今依然故我也,为之悚惕无已。

同治元年十二月卅日日记云:

温《诗经·静女》以下三篇。三更睡。光景似箭,冉冉又过一年,念德业之不进,愧名位之久窃。此后,当于勤、俭、谨、信四字之外,加以字、字,痛自箴砭,以求益炳烛之明、作补牢之计。

同治三年一月廿二日日记云:

近日于应办之事,往往因循迁延,不克即日了毕,乃知字之病最难克去耳。 

      同治三年三月廿七日日记云:

     因沅弟与纪泽儿均有病,甚为忧灼,夜睡不甚成寐,百感交集。自古高位重权,盖无日不在忧患之中,其成败祸福则天也。

同治七年正月十七日日记云: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立见者三次,坐见者二次。习字一纸,核对各拓片。专差发年终密考等摺。围棋二局。阅苏诗七律十二叶。午正出门,拜客三家。至竹如处一谈,至春织造处赴宴,申正归阅本日文件。至幕府一谈。摺差自京归,接京信多件。阅十二月邸钞,核批槁各簿。四点睡,三更成寐,四更未醒。是日阅张清恪之子张懿敬公师载所辑《课子随笔》,皆节抄古人家训名言。大约兴家之道,不外内外勤俭、兄弟和睦、子弟谦谨等事。败家则反是。夜接周中堂之子文翕谢余致赙仪之信,则别字甚多,字迷恶劣不堪。大抵门客为之,主人全未寓目。闻周少君平日眼孔甚高,口好雌黄,而丧事潦草如此,殊为可叹!盖达官之子弟,听惯高议论,见惯大排场,往往轻慢师长,讥弹人短,所谓骄也。由骄字而奢、而淫、而佚,以至于无恶不作,皆从骄字生出之弊。而子弟之骄,又多由于父兄为达官者,得运乘时,幸致显宦,遂自忘其本领之低,学识之陋,自骄自满,以致子弟效其骄而不觉。吾家子侄辈亦多轻慢师长,讥谈人短之恶习。欲求稍有成立,必先力除此习,力成其骄;欲禁子侄之骄,先戒吾心之自骄自满,愿终身自勉之。因周少君之荒谬不堪,既以面谕纪泽,又详记之于此。

同治八年八月二十日日记云:

念平生所作事,错谬甚多,久居高位而德行学问一无可取,后世将讥议交加,愧悔无极。

同治九年三月三十日日记云:

二更四点睡。日内眼病日笃,老而无成,焦灼殊甚。究其所以郁郁不畅者,总由名心未死之故,当痛惩之,以养馀年。

同治十年十月初一日日记云:

余前有信至筠仙云,近世达官无如余之荒陋者。倾接筠仙信,力雪此语之诬。余自知甚明,岂有诬乎!

同治十一年二月初一日日记云:

余精神散漫已久,凡应了结之件,久不能完;应收拾之件,久不能检,如败叶满山,全无归宿,通籍三十余年,官至极品,而学业一无所成,德行一无可许,老大徒伤,不胜惶悚惭郝!

曾国藩的儒学思想来源于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以及善书、功过格等。程朱理学讲“敬”,时刻保持省察,陆王心学讲“改过迁善”,善书、功过格讲“忏悔自新”,因此李二曲以“悔过自新”描述宋明理学的宗旨,于今而言,用“忏悔自新”来描述更为恰当。

曾国藩的名言“不为圣人,便为禽兽;但问耕耘,莫问收获”,应当说至少可追源于刘宗周以及其弟子陈确。可见曾国藩深受阳明心学的影响。当然,明代以来,民间善书也是大致如此述说。

宋代,书院出现日记省察教学。明代,大量忏悔文本涌现,尤其是日记忏悔薄。刘宗周著《人谱》,倡导改过迁善以成圣。一时,省过会、规过会之类的社团组织也出现,以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法进行忏悔。颜元、李塨的日记忏悔法便是宋明日记忏悔法的集大成,士林广为被推尊。这种日记忏悔法,要求公开忏悔日记,相互批阅、检察,通过相互批评以达到忏悔自新之目的。曾国藩从倭仁处受教后,开始认真写忏悔日记,并将日记呈送倭仁等人批阅、检察。这是明末清初十分流行的日记忏悔法。曾国藩的日记忏悔法一直坚持到逝世,并且还通过家书、诗文等形式表达忏悔自新。

自我检察,以忏悔自新,这是最为基本的忏悔法。通过他人的批评检察进行忏悔,以求自新,这也是必须的。因为一般人难得自明,需要他者这面镜子。

人的无明,在于不能破除“局限”。通过自身不断学习、检察,可以破除一部分“局限”,但是未必能完全破除“局限”。这是需要他者这面镜子的原因。甚至于说,人类也有可能全都受到“局限”,即全人类都处于无明状态,那么是非常悲催的事情。这需要“敬畏天命”,需要上帝。维特根斯坦说,世界的意义在世界之外,就在此。因为“明”是相对的,“无明”永远是绝对的,那么忏悔也是日需品,正如吃饭睡觉一样。维特根斯坦说,忏悔必须成为生活的一部分,道理在此。

在儒家思想中,忏悔自新就是“明诚体仁”。孔子站在河边说:“逝者如斯夫!”《易经》讲“易”,一切皆流,时旧时新,永远在变化、生成。这就是“诚”。不诚无物,至诚无息,这些都是讲“物”由诚而开显,不断生成。诚,即天以言开显实在,而人与天签订誓约来维持人的存在。“自诚明,天之道。自明诚,人之道。”诚,是明。不过,诚,为物不贰,生物不测,不一不二,也不一定能预见未来的变化,即有明而无明。这就需要忏悔自新。

曾国藩学到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的精华,即恭敬、仁爱、忠诚的精神,所以能每天忏悔自新,没有丝毫的懈怠。曾国藩追求事功,是儒学的应用,他以一个普通人的天赋,终于修炼成圣贤,实属难能。“不为圣人,便为禽兽”,这是何等的伟大立志!

从曾国藩的范例看来,他走向成功,全靠忏悔自新。只有忏悔自新,才能天天向上,走向光明,否则是日日堕落,永受黑暗之苦。忏悔自新是君子所为,不忏悔自新是小人或者禽兽。忏悔自新是雅致,不忏悔自新是庸俗。忏悔自新是值得荣耀的事情,不忏悔自新是耻辱。忏悔自新是生机,是诚明;不忏悔自新是杀机,是无明。忏悔自新是有尊严,不忏悔自新是无尊严。用世俗的话来说,忏悔自新是有脸有面,即有面子;不忏悔自新是没脸没面,即没面子。

 

 黄守愚于阙一庐

夏历乙未八月十七日

西历2015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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