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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萨珊印珠之四:那些漂亮脑袋(中)

 bux1964 2015-10-06

前面一话讲了印珠上的男性头饰,其实如果考虑壁画、银器、摩崖石刻等,头饰可以是一个比较大的话题,但是光就印珠来讨论的话就局限得多,也简单得多了。好了废话不多说,这一话来看女性头饰。

萨珊印珠上表现的女性题材重要有三类:普通女性肩像、普通女性全身像和阿纳西塔女神全身像。其中第二种几乎只出现于个别固定题材中(如婚礼纪念、新约的会见玛丽娅题材等),所以衣着形式也比较固定,而最值得讨论的其实只有第一种。

同样地我们从比较精细的版本开始看。左图这件印珠上的女性人物竖着几束小辫子,戴着大号耳环和一串项链(表现得比较粗略),扎着束发带或者头箍,后面还有一对小绶带。看这装束,这位人物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而显然是一位贵妇。注意这件印珠上着力刻画了雅利安人的面容特征,如高耸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眉目等,可算的肖像精品。

那么看官要问了:贵妇也就扎个束发带?其实女人最漂亮的就是一头秀发了。难道人家辛辛苦苦打理好了,还要戴个帽子不给人看?所以大部分萨珊女性的头饰都是非常简单的,不是束发带就是什么都没有。比如右边这两位——当然印珠上表现得比较潦草,有些看似束发带的也可能就是盘起来的头发。

值得注意的是,最右面那位女性的胸部被表现得有点突兀,这在萨珊被认为是女性美的一种体现,因为完美的女性被认为胸部要像“榅桲”——一种长得和桔子没啥太大区别的果实。但是这里并没有意在表现裸体,实际情况是萨珊女性通常也都穿一件比较厚的束腰上衣,比希腊罗马人穿的那种要厚一点,当然这是题外话了。这位女性也佩戴了三层项链,可见其身份地位绝不一般。同时参考这件银器上的女性角色,似乎正沉醉于拜火教的庆典之中,其头发描绘虽然有些生硬,但是可以看得出除了头箍以外,头顶还有漂亮的小装饰,可能是用来固定脑后的发辫的(注:给自己打个问号,这东西是不是希腊式发罩呢?看着不太像,存个留念吧)

所以我们就将这一大类人物头饰划为I型了(其实印珠上的女性头饰分类比较简单,马上会看到)。I型头饰的佩戴着大部分为贵族、宫廷侍女、乐妓等。

那么看官又要问了,普通的波斯女性在印珠上是什么样子呢?答案很简单,普通的波斯女性根本没资格上印珠。虽然在萨珊波斯,女性的地位并不低,但是很多情况下她们是不能直接拥有财产的;例外的情况是她们必须作为家族延续的纽带存在的时候,比如父亲死了又没有长兄的情况下,女儿可以暂时拥有父亲的权力和财产,以便今后能传承给第三代的男性。然而在丈夫、父亲或兄长健在的情况下,女性是出于丛属地位的,这和中国的情况有点相似,印珠上女性的名称往往是“XXX之女”也侧面证明了这点。因此大部分普通女性甚至贵族女性在资金匮乏、身份低微的情况下是很难找到人为她们制作专门的肖像印珠的。所以总的来说,萨珊时期女性肩像的印珠数量是比较少的。

好吧,我们还没说完贵族女性呢。下面再来看一位“乳神”。她头戴着一顶比较小巧的带刺头冠,头发盘了起来,没有其它的首饰,披了一件简单的上衣(可能就是一张布),也是坦胸露乳。这件头饰颇耐人寻味。它让人想起罗马的太阳神赫利俄斯戴的太阳冠,或者月神迪阿娜戴的树叶冠,但是罗马妇女似乎也没有真的这样打扮的(至少在印珠上很少会看到),若是外来文化影响所致,则有点以讹传讹的感觉。也或许这就是一件男性头冠(还记得前面一话里骑马的萨珊战神戴的头冠吗?)戴在了女性的头上。总之笔者对此没啥主意。

另外一件比较有趣的是萨珊王朝晚期的作品,这位女性的头发似乎被包了起来,然后在脑后用一根类似发夹或者发圈的东西扎紧。这件印珠的线条化雕刻工艺似乎只在六世纪前后开始出现,但是延续直到萨珊王朝覆灭后的一两百年,甚至阿拉伯的一些作品的风格似乎也受其影响。不过这里人物头饰的简化并没有将其排除出我们的I型范畴。

所以,贵族女性的头饰大致就是如此了。但是,等等,我们阿拉伯世界选美的大杀器(大雾)还没有出场呢!!!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就是面纱,充满了东方神秘美,让你分不出谁是谁的面纱。不过你不用为此担心,因为萨珊王朝的妇女没有那么多限制,所以她们出镜的时候大可不必戴着面纱。

那么她们的面纱在哪里呢?当然不在家里,但是女性肩像的印珠上几乎是看不到的,而银器上能看到。还是前面那件银壶,笔者截了另外一个区域——注意眼睛别乱瞟~~看到从胯部垂下那飘逸的一层纱了吗?那就是面纱,只不过平时不戴的时候是垂在腰间的,难怪肩像上一点痕迹都看不到了。需要佩戴的时候,这层面纱会被拉到脸上,但是很遗憾的是除了几件模糊的摩崖石刻,很少有作品表现佩戴面纱的萨珊女子,估计萨珊人更喜欢真实而直白的美吧。

好了,杂七杂八的,关于贵族女性、乳神和I型头饰算是讲的差不多了,但是我们不要忘记萨珊还有一群贵族中的贵族——萨珊王室。她们的头饰是什么样子的呢?答案是:王室的女人们和男人一样喜欢标*新*立*异

这件沙普尔三世宠妃的印珠最好地说明了她们的审美取向。注意人物繁杂的辨子,带点点花纹的帽子和帽顶上的大羊角与棕榈叶,还有帽子后面长长的绶带。当然我相信硕大的耳环和重重叠叠的项链也会吸引各位的眼球。还记得上一话里顶着羊角的那位皇帝吗?看来这两位的情趣差不多。当然工匠也不会忘记刻划这位女性“坚毅”的面容和坚挺的乳房。

同样的冠饰在银器上也会出现,比如右面这位女性,顶上的圆球也是萨珊皇帝喜欢的装饰。这类比较复杂的、带有一定刚性的冠饰就是萨珊王室女性们“头面”的主体了。当然和王族男性冠饰一样,并没有固定的形制,而更多是和宗教、传统相关,又刻意追求华丽。

所以这类头饰被归为II类。但是由于相关的实物资料相比贵族女性和男性来说要散碎得多,而且其自由度看来也要高不少,所以对于这类头饰我们无法讨论太多细节。

普通女性肩像上的头饰基本就是如此,现在来看我们的女神阿纳西塔——因为我们知道萨珊印珠和其他工艺品上的站立女性非常多是在描绘她。其实在印珠上她的头饰和贵族头饰没有太显著的区别。看下面这些简单和复杂的版本,发型和头饰几乎毫无变化。


但是有趣的是,萨珊的摩崖石刻上的阿纳西塔的确不是这样打扮的。比如下面这件上,她戴着漂亮的大冠,一幅王族女性的装束。其实这也很
好理解:摩崖石刻是萨珊王族用来纪念皇帝功绩和重大事件的,表现的恰恰是国王自己的品味和思维。在这里,阿纳西塔是高贵的大神,和阿胡拉*马兹达分庭抗礼的存在,自然不能怠慢。而另一个场合如果需要表现一位柔美的女神,或许会采用别的手段。相应地,印珠体现的是主人自己的信仰和审美取向。因为阿纳西塔是生命之水的赠与者和净化者,也是妇女和儿童的保护神,所以印珠上她总是以极其优雅而柔美的方式出现,却除去了无谓的华丽。

在几件精细的印珠作品上我们还可以看到阿纳希塔佩戴的面纱,和之前那件银器上大同小异,所以这里就不赘述啦。

非阿纳西塔的站立女性全身像主要有两种题材:婚礼和“玛丽亚的会见”。“玛丽亚的会见”是新约中的桥段,因为信仰群体主要是来自罗马的天主教徒,所以人物一般也是罗马风格的装束,我们下一话会仔细讲。婚礼题材虽然也是来自于希腊、罗马的宝石雕刻,但是本地化的情况就明显得多,当然头饰细看起来无外乎就是前面已经讨论过的I型和II型,下面来看几个例子。

这件印珠上的男性坐在类似罗汉塌的卧具上,他的妻子走近他,手拿酒杯,表示恭顺。这种表现手法比较真实地体现了萨珊婚姻中的男女地位,虽然说女性实际的权力约束并不算苛刻。这里的女性装束和前面几间印珠上的阿纳西塔非常相似,甚至还可以隐约看到面纱。卧具下的羊头是王族的象征,可见这件印珠的主人也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与之异曲同工的是一件银器,人物的动作和家具,甚至座位下面的羊头都一样,唯一区别是女子是坐着的,头戴了王族的冠饰,而男子手里拿了指环(或者头冠)。由于羊头毫无疑问是王族的象征,可见印珠的工匠可能是偷懒了——估计是对阿纳西塔的形象更加得心应手所以就直接采用了。考虑到婚礼纪念章很多雕刻的都很粗糙,可见这件事情上就连萨珊王室也没有太多戒律。

对于普通萨珊贵族来说,婚礼印珠上两个人都站着的情况比较多见。比如右面这件。女性的头饰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I型,男性的头饰则是II型。两个人手握手表示对婚礼契约的忠诚,当然更多情况下两个人是手握一枚戒指——代表着阿胡拉*马兹达的祝福。和身份相符,这些婚礼纪念戒指的工艺要相对粗糙得多。

更有一些浪漫的萨珊人不知从哪里学来了求婚的那套东西,单膝跪下,亲吻手背,还好印珠工匠不会刻钻戒……当然,不管萨珊人怎么标新立异,希腊罗马最经典的婚礼印珠题材是只出现头像的,而萨珊的这类头像婚礼珠也不在少数,包括上一话看到的粟特女王印珠,这里就不赘述了。

所以关于萨珊女性头饰我们能讨论的就是这些了,下一话我们来看看周边文明的头饰在萨珊印珠上留下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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