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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之恋

 竹舞枝袖 2015-10-08
【田园之恋】乡野之间,藏着一代代中国人内心最美的梦,珍存着一架丰茂鲜嫩的瓜果,珍存着一方醇厚肥沃的净土,珍存着一座清幽美好的故园。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乡野之间,藏着一代代中国人内心最美的梦,珍存着一架丰茂鲜嫩的瓜果,珍存着一方醇厚肥沃的净土,珍存着一座清幽美好的故园。

  我生自农村,离开家乡,算来也久了,而对故乡的思念,从未随岁月流走而淡释。面朝田野、春暖花开、骑牛、赶鸭、柳下吹笛、田间飞奔……故乡,牵连着我生命最初的情愫。故乡的田野,默默地收藏了一个孩童撒落的无数快乐与梦想,见证了一个少年的忧伤与激情。那方天地,我怎会忘怀?

  放下繁杂的事务,离开喧嚣的都市,前段时间,我就从工作的城市回到故乡。

  洗衣机、液晶彩电、微波炉……农家里充满着现代生活气息。但在我眼里,又觉得故乡还很“落后”——如此珍贵的“落后”:山是那样的青,水是那样的绿,天是那样的蓝,一派疏朗澄静。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故乡的面目还是如此清晰。

  在城镇化背景下,人们大呼“农村沦陷”的今天,生我养我的乡村,依然山青水秀、碧野空阔、阡陌交错、垄亩丰盈。这让我怎能不欣慰?这是一种幸运。

  老家,是一个宁静的山村。村后, 是一座并不高大的山,却堆绿叠翠,像小村庄温暖坚实的靠背;村前,是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流过,如一条舞动的玉带,给这片田野增添了无穷的生命张力。透过蓊郁树林,农舍时隐时现。

  小路弯弯,在芳草萋萋里绵延;流水清清,于杨柳依依中流淌。行走在村子里,可能是离开故乡太久了,当年是多么熟稔的景象,此时在我眼里竟是那么生动。连那颤动在野花瓣儿上的点点晨露,栖落在草叶上的红蜻蜓,柳条上纵情聒噪的知了,刚下过蛋咯咯飞出窝的母鸡,甚至是一缕轻飘的雾岚,一阵雨打芭蕉的声音,瞅见了听到了,都深感别有意趣。这几天,甚至“无聊”得一心想要数清楚青蛙跳进荷塘后,激起波纹的圈数。

  虽是山村,却是土肥水美,田畴平阔,宜耕宜播。乡亲们,在岁月的轮迭中勤劬劳作,春播夏耘,秋收冬藏,一代又一代。

  故乡的主要粮作物是水稻和小麦,辅种玉米、红薯,一点高粱。

  七月的故乡,正是稻花飘香的时节。“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正是此季。

  早春,万物复苏燕子飞来,村人们忙着垒田埂、引水平田、培育秧苗,好一派繁忙景象。七八月间,乡间上下一片醇醇稻花香,香了空气,更香了农人的心。那稻花可是丰年的美好信使,闻到了稻花的香味,村民们可以肯定地说:今年的水稻又丰收了。那时节,看到的都是人们一张张喜悦的笑脸,农人们早已等待这个时刻;从他们在春天播撒下一粒粒种子开始,从插下嫩嫩的稻秧开始,他们就在等待这一时刻。

  稻花,一种永远象征着丰收与幸福的绽放,深深牵动着每一个农家人的心。耳听着蝉鸣鹊叫,鼻闻着稻花的馥郁芳香,是小村年年不变的守望。

  那天,我走在长着马齿苋和嫩绿芭茅草的田埂上,满眼都是青绿色的水稻。那扬着花穗儿的稻子,每一片叶儿都精气神十足,绿意浓浓碧光莹莹,让人心生欢喜。微风徐来,一块块稻子婀娜摇曳起伏有致,仿佛舞着欢快的韵律操。晚上,蛙声四起,稻花飘香,浓浓的乡土韵味令人陶醉。

  这个时节,小麦都晒干入仓了。村子上下,矗立着一个个金黄色城堡样的麦草垛,散落在房前屋后,河沿树旁。麦草垛,是冬下种夏收粮的一个圆满的句号,是庄户人家丰收的标志,显示着乡村的尊严与荣耀。

  晚上,远远近近的麦草垛,在月光的笼罩下,缄默不语宛若一个个忠诚的士兵,牢牢地把守着村口村道,护卫着村子的安宁。

  小麦,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没有一株植株比它更美丽:它总是在春雨的滋润里悄悄拔节,在夜空晴蓝下纷纷吐露花丝,不知不觉,麦穗就长成了,青青的,尽如少女头上精致的发辫。麦杆上裹着的那层鹅黄峭形薄膜,如穿着贴身的古典纱衣。此时的它,有如邻家少女初长成,身影亭亭俊拔,尚是青涩,却分明感到成熟时节正在向它招手。

  青涩时光总是短暂的,倘若不细算,似乎就在转眼间,麦粒就饱满了,眨眼,田野就翻起了热烈而又金灿的麦浪。在太阳光的直照下,风一吹,金黄的麦穗柔蔓地伏下,卧出一道低凹的麦谷,随即轻快地扬起,飞滑上前面的麦峰,一层层金色的麦浪涌向无尽的天边,流泻出一路令人心动的麦野韵律。

  总有几只不知何时飞出的麻雀,“嗖”一声掠过麦浪向远方飞去,仿佛是给正在田间地头忙着春耕的人们飞传喜讯。春天洒在田地里的汗珠,都化成一串串的金粒,麦穗的波峰浪谷早就荡得农人们心旌摇曳了,哪里要小麻雀们操心。

  麦浪涌时,开镰的季节也快到了。很快在滚滚的金色麦浪里,响起了嘈杂的谈笑声和镰割麦秸的“嚓嚓”声。农人们戴一顶斗笠顶一轮烈日躬身在麦子的海洋里,银色的镰刀就像一尾尾欢快的鱼在金黄的麦浪中游弋,镰刀穿行之处,麦浪一层层匍匐在农人们的脚下。收麦人挺立于麦浪之上擦着额头的汗水小憩时的姿势,就像金色海洋中稍作休整的水手。

  一条条的金色麦龙安详地躺在地上,心平气和地等待农人们把它们运到打麦场上脱粒,在手摇风车中分离秕壳,最后才成为浑圆饱满的麦粒儿。

  孩子们也是闲不住,尽管不能像大人们割、收、捆、挑,拾麦穗儿却是他们最乐意干的。这么多年了,孩提时代约上三五几个伙伴臂挎竹篮拾麦穗的情形,至今也未曾走出我的记忆。

  除了田间农活,人们侍弄房前屋后的菜园,亦不马虎。

  在这个火热的季节里,各家的菜园已是满目葱绿,硕果累累了。

  父亲是种菜的好把式,所以,咱家的菜园,永远是满满当当。春天里有碧绿的菠菜、水灵的韭菜和饱满的蚕豆;夏季,菜蔬最多;恣情攀爬的丝瓜、豇豆,通红的西红柿,火红的朝天椒,还有紫色的茄子,绿色的黄瓜,白色的瓠子,黄色的甜瓜。瓜瓜豆豆,把菜园打扮得风情万种,多姿多彩;秋天的菜园,照样瓜菜满园。那挺拔的大葱,饱满的冬瓜,修长的长豆角,纷纷展露身姿;冬日,有耐寒的白菜、萝卜、花菜……菜园,四季从未闲过,赶趟儿似的,唯恐错过每一寸光阴。

  小时候,父亲种菜时,我们常帮着分菜苗。这次,父亲又带着我一起到菜园种菜,我还是老任务分菜苗。父亲年纪大了,锄草、挖坑、围土,却依旧一丝不苟,时而豪迈挥锄,时而细培慢填,神情专注而又悠然。夕阳给父亲时蹲时立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我久久凝望着父亲,仿佛时光倒流到孩提时代,心里的踏实和温馨,不可言述。父亲不懂陶渊明,更不懂田园诗意,他只知道“人勤地不懒”,精心打理菜园,就能为一家人的餐桌带来经久不息的惊喜和满足。但谁都不能否认,父亲他们就是躬行田园的诗人。田园的诗意,就在他们经手的一瓜一菜上。

  这些日子真好。可以重温村头老柳树下母亲的呼唤和张望,重温泥土的温馨和河流的清澈,重温遍野庄稼和草木的气息。所有的杂念和浮华遁去了,每晚都有最深最甜的梦。

  故乡,有着我们生命中最初的生动记忆,它是心灵的皈依、精神的栖园。所以,我们长大的脚步,无论是去了远天抑或遥地,内心总会被一个声音切切地召唤:回家!回家。

  许多人都不愿走旧地,只因没有新风景。唯有故乡,不管你是一路风光旖旎也好,还是颠沛流离也罢,总还是愿意回到这个老地方,走走看看。而只要你踏上这片土地,它就能透过漫漫岁月与风尘,给你万千感慨与慰藉,为你拂去一身疲惫。

  人生步入红尘,聚散总是无常。还好,还有故乡,岁岁年年,默默等着我回来。心,甚安。

(责任编辑:DF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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