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斐逊总统的首任就职演说

    我应召担任国家的最高行政长官。值此诸位同胞集会之时，我衷心感谢大家寄予我的厚爱。诚挚地说，我意识到这项任务非我能力所及，其责任之重大。本人能力之浅薄，自然使我就任时感到优俱交加。一个沃野千里的新兴国家，带着丰富的工业产品跨海波洋，同那些自恃强权、不顾公理的国家进行贸易，向着世人无法预见的天命疾奔——当我冥思这些超凡的目标，当我想到这个可爱的国家，其荣誉、幸福和希望都系于这个问题和今天的盛典，我就不敢再想下去，并面对这宏图大业自惭形秽。确实，若不是在这里见到许多先生们在场，我想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向宪法规定的另一高级机构寻找智慧、美德和热忱的源泉，（①指国会两院），我一定会完全心灰意懒。因此，负有神圣的立法职责的先生们和各位有关人土，我鼓起勇气期望你们给予指引和支持，使我们能够在乱世纷争中同舟共济，安然航行。
    在我们过去的意见交锋中，（②1800年大选时联邦党和民主共和党展开剧烈竞争。）大家热烈讨论，各扬其长，这种紧张气氛，有时给不习惯于自由思想、不习惯于说出或写下自己想法的人造成了假象；但如今，这场争论既然已由全国的民意作出决定，而且根据宪法的规定予以公布，大家当然会服从法律的意志，自己妥为安排，为共同的利益齐心协力。大家也会铭记这条神圣的原则：尽管在任何情况下，多数人的意志是起决定作用的，但这种意志必须合理才属公正；而且少数人享有同等权利，这种权利必须同样受到法律保护，如果侵犯，便是压迫。因此，公民们，让我们同心同德地团结起来。让我们在社会交往中和睦如初、恢复友爱，如果没有这些，自由，甚至生活本身都会索然寡味。让我们再想一想，我们已经将长期以来造成人类流血、受苦的宗教信仰上的不宽容现象逐出国土，如果我们鼓励某种政治上的不宽容，其专横、邪恶和可能造成的残酷、血腥迫害均不亚于此，那么我们必将收获无几。当旧世界经历阵痛和骚动，当愤怒的人挣扎着想通过流血、杀戮来寻求失去已久的自由，那波涛般的激情甚至也会冲击这片遥远而宁静的海岸；对此，人们的感触和忧虑不会一样，因而对安全措施的意见就出现了分歧，这些都不足为奇。但是，（③以下两段话最为著名，是“杰斐逊民主”的写照）各种意见分歧并不就是原则分歧。我们以不同的名字呼唤同一原则的兄弟。我们都是共和党人，我们都是联邦党人。如果我们当中有任何人想解散这个联邦，或者想改变它的共和体制，那就让他们不受干扰而作为对安全的纪念碑吧，因为有了安全，错误的意见就可以得到宽容，理性就得以自由地与之抗争。诚然，我知道，有些正直人士担心共和制政府无法成为强有力的政府，担心我们这个政府不够坚强；但是，在试验取得成功的高潮中，一个诚实的爱国者，难道会因为一种理论和幻想的疑惧，就以为这个被世界寄予最大希望的政府可能需要力量才得以自存，因而就放弃这个迄今带给我们自由和坚定的政府吗？我相信不会。相反，我相信这是世界上最坚强的政府。我相信唯有在这种政府的治理下，每个人才会响应法律的号召，奔向法律的旗帜下，象对待切身利益那样，迎击侵犯公共秩序的举动。有时我们听到一种说法：不能让人们自己管理自己。那么，能让他去管理别人吗？或者，我们在统治人民的君王名单中发现了天使吗？这个问题让历史来回答吧。
    因此，让我们以勇气和信心，追求我们自己的联邦与共和原则．爱戴联邦与代议制政府。我们受惠于大自然和大洋的阻隔，幸免于地球上四分之一地区发生的那场毁灭性浩劫；（①指欧洲在法国大革命之后爆发的一系列战争）我们品格高尚，不能容忍他人的堕落；（②杰斐逊当政后面临的迫切人物之一十对付北非伊斯兰教海盗国家，它们市场袭击美国商船，要求留下“买路钱”。）我们天赐良邦，其幅员足以容纳于孙万代；我们对权利平等的看法恰如其分，包括发挥个人才干、争取勤劳所得、受到同胞的尊敬与信赖，但这种尊敬和信赖不是出于门第，而是出于我们的行为和同胞的评判；我们受到仁慈的宗教的启迪，尽管教派不同，形式各异，但它们都教人以正直、忠诚、节制、思义和仁爱；（杰斐逊不属于任何教派，被联邦党人攻击为“不敬神”、“不信教”和“无神论者”）我们承认和崇拜全能的上帝，而无意表明，它乐于使这里的人们得到幸福，今后还将得到更多的幸福一一我们有了这些天福，还带要什么才能够使我们成为快乐而兴旺的民族呢？公民们，我们还需要一件，那就是贤明而节俭的政府，它会制止人们相互伤害，使他们自由地管理自己的实业和进步活动，它不会位夺人们的劳动果实。这就是良好政府的集粹，这也是我们达到幸福圆满之必需。（“杰斐逊民主”的又一处体现）。
    公民们，我即将履行职责，这些职责包括你们所珍爱的一切，因此，你们应当了解我所认为的政府基本原则是什么，确定其行政依据的原则又是什么。我将尽量扼要地加以叙述，只讲一般原则，不讲其种种限制。实行人人平等和真正的公平、而不论其宗教或政治上的地位或派别，同所有国家和平相处、商务往来、真诚友好，而不与任何国家结盟；维护各州政府的一切权利，将它们作为我国最有权能的内政机构，和抵御反共和趋势的最可靠屏障；维持全国政府在宪制上的全部活力，将其作为国内安定和国际安全的最后依侍；忠实地维护人民的选举权——将它作为一种温和而稳妥的矫正手段，对革命留下的、尚无和平补救办法的种种弊端予以矫正；绝对同意多数人的决定，因为这是共和制的主要原则，反之，不诉诸舆论而诉诸武力乃是专制的主要原则和直接粮源；建立一支训练有素的民兵，作为平时和战争初期的最好依靠，直到正规军来接替；实行文职权高于军职权；节约政府开支，减轻劳工负担；诚实地偿还债务，庄严地维护政府信誉；鼓励农业，辅之以商业；（“杰斐逊民主”是以农业为基础的）传播信息，以公众理智为准绳补偏救弊；实行宗教自由；实行出版自由和人身自由，根据人身保护法和公正选出陪审团进行审判来保证人身自由。这些原则构成了明亮的星座，它在我们的前方照耀，指引我们经历了革命和改革时期。先哲的智慧和英雄的鲜血都曾为实现这些原则作出过奉献。这些原则应当是我们的政治信条，公民教育的课本，检验我们所信赖的人的工作的试金石；如果我们因一时错误或惊恐而背离这些原则，那就让我们赶紧回头，重返这唯一通向和平、自由和安全的大道。
    各位公民，我即将担当起你们委派给我的职务。根据我担任许多较低职务的经验，我已经意识到这是最艰巨的职务，因此，我能够预期，当一个并非尽善尽美的人从这个职位卸任时，很少能象就任对那样深率众望．我不敢奢望大家如同信任我们第一位最伟大的革命元勋那样对我高度信任，（指华盛顿总统）因为他的卓著助分使他最有资格受到全国的爱戴，使他在忠实的史书中占有最辉煌的一页，我只要求大家给我相当的信任，使我足以坚定地、有效地依法办理大家的事务。由于判断有误，我会常常犯错误。即使我是正确的，那些不是站在统筹全局的立场上看问题的人，也会常常认为我是错误的。我请求你们宽容我自己犯的错误，而这些错误决不是故意犯的；我请求你们支持我反对别人的错误，而这些人如果通盘考虑，也是决不会犯的。从投票结果来看，大家过去对我甚为嘉许，这是我莫大的安慰；今后我所渴望的是，现在赐予我好评的各位能保持这种好评，在我职权范围内为其他各位效劳以博得他们的好评，并为所有同胞们的幸福和自由而尽力。
现在，我仰承各位的好意，恭顺地就任此职，一旦你们觉得有力量作出更好的选择，我便准备辞去此职。愿主宰天地万物命运的上帝引导我们的机构臻于完善，并为大家的和平与昌盛，赐给它一个值得赞许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