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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荫浏谈音乐起源里的巫觋因素(下)

 昆曲及文史小站 2015-10-14
杨荫浏谈音乐起源里的巫觋因素(下)

杨荫浏先生也体会到神话传说的重要性,故指出『我们仍应该尽可能据以对我们原始人类的音乐文化作一些适当的推测』,因为『在有些神话、传说中仍含有一部份反映古代人民现实生活的因素』。他把原始音乐,分为:

甲、『关于劳动生产的』:举以上所谈到的《弹歌》、葛天氏之乐、伊耆氏的《蜡辞》,当然,吾人前已探讨这些神话或传说的源头,发现实都是根据往古巫觋的行事的历史印象及记忆。

乙、『关于水旱的』:杨荫浏先生在此段里,谈到宗教的力量,而指出,『原始人们,虽然因为对自然现象,有很多不能了解,对自然力量,有很多无法战胜,因之,有时企图用占卜去探求神明的意思,用祭祀去祈求神明的保佑』,而又指出也有靠自已的力量去克服,而且靠自已是胜于靠占卜、祭祀等行为。因而,他用以下二例来说明之:

[1]
于是他指出,在《吕氏春秋?古乐》里,提到朱襄氏时天下多风而潮湿,果实不易生长,于是有一人叫做『士达』创了五弦瑟,于是让老天下起雨,杨荫浏先生举此例来做为人定胜天之例。按,吾人如果也探讨此一神话的源头,亦乃是巫觋所造的神话,只有施以巫术,才能靠一把五弦瑟化阴起雨,因此,此系巫觋所造的神话怪谈,但是杨荫浏先生却取来做为人类靠自已力量创出去湿气的瑟使大地湿气尽除,以利人类居住,而解释做『有人造了一个五弦的瑟,用以求雨,以安定人民的生活。』但杨荫浏先生接着又释此例说:此是『赋予音乐以一种神秘性,把它视为一种可以沟通神人关系的东西』,虽不明言巫觋,但实已把巫觋造神人沟通的音乐,予以暗示的十分清楚了。因此,那位『士达』即是传说中的上古的一位巫觋之名。

[2]
杨荫浏先生再指《吕氏春秋?古乐》里阴康氏时,因为阴湿气重,使人民筯骨也受影响,所以创造了『舞,以倡导之』之例,以表人用已力克服困难。按,此言一看即是往古巫觋所创的神话的遗说,因为所谓的起舞驱湿,以起舞来做为与神沟通之巫术,以抗阴湿之气,于是使人们健康起来,并非是人用已力克服困难,而是去听信了巫觋所编造的说法,为驱民去跳颂神鬼的舞给个说法,使远古人们相信巫术无所不能的迷信而已。故,事实上,此种舞蹈起源也即是巫觋创造媚神灵的巫舞的传说,而杨荫浏先生说巫觋所创的舞乃因为是『把舞视为人们和水灾斗争之前的一种战术演习,是人们相信自已的力量的标志』,就使吾人全无法理解杨荫浏先生此一说法的比附之处了。

杨荫浏先生再举《大夏》乐舞之例,以说明人们抗洪水成功,于是要庆祝,就创乐舞,歌颂杰出的英雄。但按其实,而创此乐舞者,是统治者及巫觋,并不是一般的人们所得以创造此一乐舞的。此种乐舞,故是不是真是歌颂英雄,尚值得探究,因为远古民智未开,此一所谓的《大夏》,实乃是巫觋礼神谢神祭典之歌舞(按:《礼记?明堂位》:『皮弁素积,裼而舞《大夏》』)。因为,从其装束里,上身不着衣,即知此系巫觋光着上身,以示以已献神谢神之表征。其实,此种光着上身的降神装束,于今日的台湾的乩童的降神舞蹈里,亦可以见到;即如西方中古的天主教徒光着上身,以鞭自挞,求神救赎,亦其一端。故知《大夏》即为降神祝祭之舞,而亦知所谓的夏朝,也是不脱巫觋统治本质。

丙、『关于战争的』:杨荫浏先生举后世伪《古文尚书》的《大禹谟》篇的夏禹攻打其他部落三十天,胜不了,于是用盾牌和羽毛为导具,舞了七十天,于是摄服了敌人的例子。此又实即古传的巫觋的大禹时期,大禹克服不了敌人,于是回来,跳起七十天的降神大舞,于是敌人惧怕神罚而服。此种巫言巫话,杨荫浏先生于是取来做例子,又证明了巫觋和战舞之间的关系了密不可分。

丁、『关于宗教的』:在此段里,杨荫浏先生以巫觋及宗教的立场解释远古的音乐,是本章里较切题的一章。

他首先指出,原始人们往往崇拜自已民族的图腾,黄帝的的乐舞《云门》,『就是一种崇拜图腾的乐舞』;也指出葛天氏之舞的第二阕《玄鸟》就是『崇拜这种图腾的乐舞』。又指出尧的乐舞的《咸池》是『幻想西方有精灵,并且用乐舞来崇拜它』。而舜的乐舞《韶》是『被原始祖先视为含有神圣性的一种宗教乐舞』,乃『原始公社时代的宗教乐舞』。而屈原的《九歌》,杨荫浏先生误袭前人之误,以为是根据南方民间的祭歌而改作,此点,吾人另有文剖析之前人之误从东汉王逸的猜想之词而致误之因由。

而在『原始音乐的性质与特点』一节里,杨荫浏先生指出,原始音乐是『全体氏族公社成员集体创作的产物』,不过,吾人从其所举所有的古例,实都是巫觋及统治者等精英所创作的,而杨荫浏先生虽持全体氏族公社成员集体创作的产物此一说法,但仍指出,『另一方面,又用幻想的方式,去理解巫术、宗教为达到他们物质愿望的手段。因之,原始音乐艺术常与巫术、宗教等相结合』,于是远古音乐的起源于巫觋,及其内容的真相,就在此呼之欲出了。

四、第五节『结语』

其第四节在介绍原始的乐器,陈述古籍及考古发现,呈现事实,故不在此再补充说明,因主题不在此。而末节的『结语』里,杨荫浏先生总结了:原始音乐『为全体成员服务』,而未再进一步去探讨出,此为巫觋或部落长老所创生的角色。因为,一如他自已指出,『赋予音乐以一种神秘性,把它视为一种可以沟通神人关系的东西』,则能赋予的就是一个或少数的部落精英施加神秘性在其中,故远古的音乐、舞蹈,歌诵全掌于巫觋及精英之手。任何人造的都认为出自天地自然神的创造,此种巫术的符号性十分强烈,像是乐器、音乐、美术、雕刻图案、歌唱、舞蹈、假面、文字等后人视为艺术形式者,无不是远古巫觋所创的符号,及其沟通人神的工具,因此,只有巫觋及精英能赋予。所以古代传说仓颉造出了文字时,天雨粟,鬼夜哭,(《淮南子?本经训》:『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这就是一如古希腊神话里,天神普罗米修斯把火偷送人间,被天神处罚,因为泄露了天机。而文字等凡是巫觋所掌的艺术各形式,也同古希腊神话的火一样,是种巫觋创造而沟通人神的符号,独藏守于神祇及创造神祇的巫觋,为其天机,不可泄露于它人。故,杨荫浏先生所指的原始音乐『为氏族公社的全体成员服务』,从神话解构的角度解析,可以发现,原始音乐实应乃创于及掌于巫觋的其独门绝活。其作用是用以行巫而以神道设教的方式统治人们,若像杨荫浏先生用可以替其部落服务为宗旨,有美化之嫌,巫术本质的原始音乐为保障部落生存的积极性历史意义,而不为个别成员提供享用。因而原始音乐不是普遍性及普及性的,一如原始艺术的乐器、音乐、美术、雕刻图案、歌唱、舞蹈、假面及文字等都是掌于少数部落精英,而且皆与巫术及宗教极端合一。

故,杨荫浏先生其实也心知肚明,于是在『结语』里讲出:『原始时代的音乐艺术,与劳动、巫术和人的集体生活结合得很紧密』,一如吾人前所验证其举西汉《淮南子》的惟一后世之例,以证原始时代的音乐起源。故知,其言『劳动』实一如上世纪德国民族音乐学者库克?萨克斯所指出的,音乐的劳动起源还有个头,那就是巫觋的巫术,库克?萨克斯称之为魔术。一如吾人以上分析杨荫浏先生所举出的有关原始音乐的所有例证,都是原始音乐是巫觋所创所掌的反映的这个事实,就澄清了原始音乐的起源,依杨荫浏先生所举各例探讨下去,发现到原始音乐是起源于巫觋的。(刘有恒,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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