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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最清楚理性的限度

 真友书屋 2015-10-22

作者:翟振明

来源:中山大学哲学系网站

本文为庆祝联合国哲学日做的演讲摘录 2003年11月20日

在哲学中将讲理进行到底,当然不是说在实际生活中,也要把道理搞透了才采取行动。实际行动中的决定,并不能等到把相关的问题的道理全部想通了才可以做出。比如说我正在思考哲学问题,但突然发现有人拿枪指着我好像要开火,我大概不会马上想到和他讲道理吧,也许我有什么东西砸过去就砸过去了,或者干脆撒腿逃命,反正要即刻做出决定,到底决定是否做对了,天知道。这就是说哲学本身是一种独立的思想,纯粹的思想活动,它也许可以帮你在非紧急关头做好人生中最重大的关键性的决定,但对日常生活中每天都需要做的技术性决定或应急措施来说,哲学式的彻底考察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再也不会问:哲学家一天到晚都讲这个,他会行动吗?最后都没有结论,他怎么办呢?他不用吃饭?不用走路?他会不会想这块地会不会随时陷下去?你现在终于知道,这些问题都出于对哲学的本性的误解。哲学家在做哲学思考的时候也许是没有多少行动的,但平时还是和我们一样生活在现实当中。笛卡儿就是这么说的:“我再不做这个沉思的话,我就老了,死掉了,没有机会了。”但是,我的理性能力以前弱,特别弱,所以要长大成熟以后才能做,轻易不能去做这种根本性的沉思工作。但是现在没时间了,没办法了,只有开始做这个工作了。所以理性主义哲学是首先承认了人的不理性。很多人误解为理性主义哲学家是只把人当成是完全理性的,这是绝对的错误。笛卡尔的第一沉思结尾时就说,你看,我使劲想,想出了一些与习惯不符但很有道理的东西,我如果不把这些新思想加强,我的老习惯又会把我拉回老套中去了。不过这种思考太费力,这样下去我受不了,我还是休息一会儿吧。笛卡儿认为理性的力量是很微弱的,所以我们一定要有意识的去弘扬它,去推动它,使劲去运用它,才有可能找出一点点可能是真理的东西,不然的话根本就没有希望了。这里隐含了他对自己这样的一个基本估计:“我知道我理性的力量还是挺弱的,我一般情况下是不理性的。”所以理性主义哲学家对人的本身的理解,不是把人看成完全理性的存在,而是知道人的理性的力量很微弱,所以需要我们最大限度去运用它,使劲去促进它。因为我们要找到真理,找到正确的判断,只有一种力量可以做到,就是理性的力量。理性再弱也得用它,没有其它办法。用我们的情感不可能找到真理,用感觉也找不到真理。真理是一个判断,判断存在真假。分辨真假是理性才会做的事情,其它东西不会做这个。在经验主义传统里思考的哲学家,像休谟、洛克等,虽然主张观念起源于感觉经验,但当他们做出这种经验主义的哲学判断时,不可能宣称自己只是凭感觉说话的,他们照样以为自己的哲学最合乎理性,尽管他们对理性的解释非常不同。

所以理性主义不是说生活只有理性,没有人会这样认为。只是说,我们要进行判断,要进行哲学性的思考,要搞清楚问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必须用理性,用其它东西来代替是绝对没有出路的。而生活本身,大部分时间是根本没有理性可言的。我呼吸,我走路,我吃饭,好吃的不好吃的东西都扔了,这些都没有多少理性可言。就拿我自己来说,吃东西我似乎是最不讲理性的。也不按照一天三顿来吃饭,什么时候饿了我就吃。有时候即使我饿了还不吃,有时候吃三顿,有时候吃两顿,一天半顿也有可能。我们大多数人也不会按照营养配方来吃,起码平时我就很少有这样的概念,即使我知道有某个好的配方,我也不去理会它,我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即使这样,人家觉得我是一个很讲理性的人,好像是理性的代表,但是我为何又表现得好像那么不讲理性呢?其实理性主义传统讲的价值理性,不是指这些工具理性。理性就是说该用理性的时候就使劲用它,不该用理性的时候用就别让理性掺和。比如说,我们需要想半天再嚼一口饭吗?每吐一口唾沫需要思考它的来龙去脉吗?如果整天如此,就是非理性了,而不是理性。不是理性管的地方而用理性来制衡它就是非理性。如果在谈恋爱的时候说:“到底你为什么爱我,说不出来我就不理你,”这是非理性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你讲不出道理,还想来娶我,没门……你讲出个爱我的道理出来吧,不然别来见我……”这种人是绝对的非理性的人。在不是道理管的地方叫人讲道理那是非理性的绝对表现。

刚才谈的是在私人生活层面理性的适用范围。在社会政治层面,更有必要弄清楚这个道理。一个滥用理性尺度的不理性的社会,会在人家根本没有触动到其他人的利益的时候,叫你非要讲出个道理来才让你干一件事。虽然你没有损害到别人,但是你讲不出道理为何要这么做,就不让你这么做。这样的社会看似讲道理,其实是最不讲理的社会。我要画一幅画,你却问“你为什么要这样画”,还说“你说不出道理来就不能这样画”。只有最不讲理的社会才会逼着人家在这不必讲道理的时候去讲所谓的“道理”。我要喝水或喝茶,你要喝咖啡,旁边却有声音说“干嘛喝这些,你讲出个道理来”。我们说“我不知道,我爱喝这些”,这声音却说“讲不出道理就不许喝”。我写了几句诗:“高耸的远山/盘绕着痴迷的思绪/阳刚给典雅描眉/往日酿造的劲歌/到此刻才唱出醉意”,如果有人看了,就问:“你这里边的逻辑关系是什么,是根据什么普遍原则写出来的?”还说,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不许这么写,我就只能哑然失笑,置之不理。如果社会到处如此逼人“讲道理”,这是不是最不合理的社会呢?我看差不多了。其实,一个合理的社会,就要在维持社会基本稳定的条件下,让所有的人在不损害他人的前提下实现自己的各种愿望,不管这些愿望有多么离奇怪异。所以理性这个概念不要滥用,不是它管的东西却硬要用理性来衡量,这就变成非理性了。顺便再次强调一下,我们现在经常说的理性是指科学理性或工具理性,这在哲学传统中主要属于经验主义,而不是理性主义。哲学中的理性主义与这样理解的经验主义的工具理性,不但不一样,而且相互对立。康德的理性主义,主要体现在理论理性与价值理性,而不是工具理性。哲学理性主义的特征主要是坚持认为存在独立于感觉经验的必然真理或普遍原则,而对逻辑推理的有效性而言,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都同样承认,不存在很大的分歧。至于情感或欲望之类的东西,无论在哪个学派哪个传统中,很少哲学家认为这类东西会有什么认知判断的功能,更没有人以为这些非理性的东西应该从生活中清除出去。

总之,理性本身的力量是微弱的,但是我们要把问题搞清楚,要下判断,其它东西都是无能为力的,只能用这个了。感情再丰富、再浪漫、你再英俊、再有钱、再高贵、再性感,与判别什么东西是对还是错没有必然的联系。要做哲学,要去思考,要追求普遍性,而还要诉诸非理性,我就不知道怎么去弄了。这有可能吗?不可能,因为你说要什么主义也是理性在判断。你可以大力提倡浪漫主义的甚至反理性的生活方式,但是只有借助理性的部分功能才能做出这种提倡。情感是不会说话的,感觉也不会,说话的只有这个理性。语言是理性的,没有逻各斯这种东西,我们能肯定或否定任何东西吗?这是不可能的。哲学的内在精神——讲道理和这个理性的概念的联系就体现在上面所说的方方面面之中。




接下来讲哲学与实践这个问题,这就与上面谈到的哲学之有用还是无用的问题联系在一起了。一般在哲学中讲实践,有两个概念特别容易搞混了,实践哲学和“哲学就是实践”这两个东西总是让人给弄混了。有一种哲学是把“实践”作为最基本的概念,说“检验真理靠实践”,实践是理解一切东西的出发点,是衡量其它一切东西的价值的标准,这是一种实践哲学。但是有人就把这个说成是“哲学就是要去实践”,那就完了,搞混了。讨论这个实践是什么的标准的时候,它是在做理论上的思考,不是在干某种事情。你说“我是哲学家,所以我是实践方面的专家,你不是搞哲学的,你不要实践,我来实践。”这一定是一个荒唐的人,是在胡说。所以“哲学就是要去改造社会”这种说法需要好好的考虑。当然可以为了改造社会而去搞哲学,但是搞哲学那阵子本身是在思考,而不是在做某种具体的改造社会的事情。搞哲学需要思考,而不是让我们去“实干”。所以,可以说,有时哲学是为了实践,在这种层面上我们可以去讨论哲学的功能。但哲学不是让我们去具体操作,去“干”。谁都知道,搞哲学的最典型的形象是坐在那里“想”。一个长着长胡子的人紧锁眉头,仰望着天空,或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人手抚着下巴,注视地上,沉思着。这种典型的哲学家的形象怎么就变成了最实干的人呢?这是和它对立的东西。实践哲学与把哲学说成就是实践是经常被混淆的。哲学是讲道理的,它是把道理讲清楚,有没有可能通过实践把人都改造成讲道理的呢?哲学本身是没有这个责任的。起码它让你知道,要讲道理的话,这才是道理,让你明白你要讲道理的话就这么讲。比如说讲伦理学、讲道德哲学,就算你把价值第一原则找到了,你认识到这些道理了,你就必然会变成一个很道德的人吗?不一定哟。如果你想知道做这种事是道德的,做那件事是不道德的,哲学会帮你这个忙。但你是否会最后去做道德的事,哲学却不敢担保。哲学作为一种思想本身并不主宰这个,这是哲学主宰不到的。所以康德他可以有他的道德哲学,但是他的行为完全可以看起来不道德。生活中我们可以有不道德的行为,即使我们主张的是一种道德哲学,这二者是不相矛盾的。道德哲学只是说要认清楚要做道德判断该如何才有根据,才合乎理性,哪种道德判断是错的,哪种判断是对的,就这些。没有说你认识其中哪一条道理,你就必然会变成道德的人了。人的性格(你是怎样的人)和想清楚什么问题是两码事。当然没有把前面一个问题搞清楚,你有可能自以为是做了好事,其实是做了坏事了,因为你不知道如何区分好坏。

流行的价值观,就很有可能包含毫无道理的戒律,甚至还有颠倒是非的东西。比如说,有些不同文化里头不同的观念,是历史上某种偶然的因素带进来的,它所禁忌的东西可能是道德中性的东西,把这个当成是不道德(不是道德中性的),就是判断的错误,就是应该从道德理念系统中清除出去的。有些却倒过来了,好的东西被当成是坏的,或者说坏的东西被说成是好的,理性试图把这些东西都搞清楚,是好的东西就留住,颠倒的东西重新颠倒,中性的东西排除出去,让它不起作用。这就是道德哲学的一种理想。能否做到呢?很难。有谁尝试过没有?人家一直都在尝试,大多数原创性的道德哲学家都干这种工作。现在的西方大学哲学系的伦理学教的全是这种东西,不会教其它东西的。就是说,你把某位公认的道德哲学家的伦理学理解透彻,看他如何导出一个伦理判断的标准,然后学会按这种标准给自己的道德抉择做引导。如果另外一些道德哲学家的伦理学导致不同的结果的话,问题就暂时没有定论,这就需要我们继续讨论,伦理学的课程都是以这种讨论的方式进行的。如果教其它东西并把它叫做伦理学,那是误用了“伦理学”这个名词。人家会说:“怎么教伦理学教这个,你一定是搞错了”。由于道德哲学的定论很少,我们就要继续深入思考这其中的最根本的出发点。当然,我也试图做这种工作,我的第一本书就是讨论这个的,讨论道德判断的最终根据是什么的,只是现在还没有中译本。

哲学的内在精神与实践问题处处有瓜葛。价值问题是实践问题的一个预设,你没有价值判断就不可能实践。因为实践不等于行为,行为只是可以观察到的身体的动作,而实践可不一样。那实践是什么呢?你有一个想法,然后按照你的这个想法去把东西改造成同你的想法相符合,这就是实践。自动的从窗口掉下去,那不叫实践,也不叫行动。实践是一种行动。行动又是什么呢?有意识、意念在先的动作系列才叫行动。如果你睡觉睡着了,别人将一把手枪放在你手里,对另外一个人拿着你的手抠了一下,“嘭”,打死了一个人。你醒来以后有人说是你干的,说是“你用手抠的”。你会说,我没有用枪打死人,那不是我干的。你没有这个行动,你不应该负责任。因为什么呢?因为当我们说这是你的行动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开始想这么干,后来就这么干了(这时间多么快就无所谓,只要有这个过程就行了),这就叫行动。实践基本上是和这个概念相吻合的,实践是这样的意图先行的东西。这样的话,就说明要实践首先必须要在价值定向上进行选择,没有选择的随便自动的行为就不叫实践。选择一个东西去做就存在一个价值判断,不然的话就没有,这个价值判断事先规定了我们要怎么做。有些判断是康德所说的假言判断,即,假如想要达到那个目的,你要做些什么才能达到?这叫假言判断,是工具理性。就是说,目标已经知道了,如何达到它,是现在需要搞清楚的,这就走进技术理性的范畴了。我想把这个房子给盖起来,盖五层。在动手盖之前就需要设计,还要计算人力物力等。完了把它盖成你所想要的那个样子,这叫实践。这个工具理性也是实践理性。还有一种实践理性不是假言的,而是定言的判断,也就是所谓的“绝对命令”。这个定言的判断表达的是目的本身,而不是实现目的的手段。把目的本身是什么东西要找出来,搞清怎样的目的是正当的,才是我应该追求的目的。这就是道德理性,道德哲学一开始要做的,就是要找这个第一原则。最高原则找出来了,其它具体规则就可以从中导出来了。这就是伦理学、价值判断和实践理性需要遵循的东西。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随随便便就说我来一个经验主义的伦理学,不搞理性,调查研究一下大家信什么之后,就把发现的东西公布出去,就说是伦理学的研究成果。这个东西,你想想看有没有起到伦理学应该起的作用。比如我调查了50个人的意见是什么,结果是大家的道德观念一致,接着就公布了。但是既然大家的道德标准本来就是一样的,还需要你公布干嘛呢!你伦理学家有什么用,你把这个弄出来有什么用?把大家已经有的东西写在纸上就是你的任务?这本来就有的,和你没有多大关系。如果我弄出来的结果是这50个人的观念不一样,各有各的,弄出好几条规则。那么我就将规则作“哪儿来哪儿去”的处理,各自分别发回给他们。这样的话,人家的道德观念和我照样无甚关系,人家本来就有这些观念嘛,我把它写在纸上还给他们并不代表我就做了一个伦理学家该做的事。如果是我调查了大部分人一致的道德观念,完了以后,告诉少数持不同道德观的人说:“你属于这个社会,你不同意也得就范,你非得服从不可”。这样的话,你是蛮不讲理,这不是将讲理进行到底。你调查的时候把我排除在外,完了以后弄出来的规则又要求我去遵守,就说我应该按照你的要求去干我自己的事情,你不是无赖是什么?所以,按照经验所总结出来的东西是不可能成为规范意义上的伦理学的。它要么是无所作为的,要么是不讲理的。不讲理的东西还叫伦理学吗?让人家不服也得服,这叫什么?这叫暴力,叫强权。强迫人家按照你的想法做,就是人家真的做了,也和伦理道德的本来要求背道而驰了。

哲学与实践的关系的关节点就在这里:关乎我们的价值判断问题。哲学就是运用思想的力量找到价值判断的根据。如果理性在这里失败了,也就意味着价值理性的彻底失败,实践理性也就只能是完全的工具理性了。这就澄清了哲学与实践的关系的某个层面。我这里主要讲了哲学思考与实践如何通过价值判断来达到结合的,还强调了不能把“哲学就是实践”和实践哲学相混淆:哲学本身是理论不是实践,但我们可以讨论实践哲学的可能性。

很多人以为哲学是没有规范的偶得信念,你有你的哲学,我有我的哲学。如果真是这样,哲学怎么还能成为一门学问呢?大学里面怎么还会有哲学系?并且,如果在一所传统的名牌大学里面撤掉哲学系的话,那么这所大学就名不副实了。其它实用一点的学科还可以撤掉,但把哲学给撤掉的话,我们一定会提出这样的疑问:这还是大学吗?但是,在生活当中似乎还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哲学。这又作何解释?

“哲学”这个词是有歧义的,在学术之外,它有时确实是指人们不加追究就接受下来的基本预设,而不指哲学家那样的对这些基本信念的系统的有板有眼的质疑和理性重建。这些基本预设的例子有:“外部世界确实存在”,“存在区分真与假的标准”,“事实是判断的依据”,等等。从这个意义上讲,哲学和宗教的问题域基本上是一样的,一些基本的假设都是它们要关心的。但是,从学术的意义上讲,未经考察过的基本信念叫做“意见”,而有了对这些意见的不信任,哲学才真正开始。真正的学术上的哲学的关心方式和我们一般的关心方式包括宗教的关心方式是不一样的、甚至相反的。一般的关心,是想方设法守住这些基本信念,而真正的哲学上的关心是质问这些信念有没有根据。你说要信这个,到底能不能信它,如果没找到根据,或者不是在理论上不可或缺,就不要信它。在没有质问它之前,不要说“这个东西就是我的哲学”。把这些基本信念拿来拷问,问它对不对,这就是我们讲的学术上的哲学,是古希腊以来开拓的传统意义上的哲学。我们大学生、研究生是在做学问,当然应该以学问的眼光来理解什么是哲学了。在柏拉图那里,哲学一开始就把自己与意见区分开来了。哲学是理性的,是把道理讲到底。如果我们随便说几个观点或随便信点什么就是哲学的话,到大街上去随便问任何一个人,他可以一小时平均给你十个“哲学”。这样的话,“哲学”就太多了,大家都是哲学家了,大学里还要哲学系干嘛。哲学不是意见的堆积,不是随便说说自己的看法,在无限多的观点和看法中再增加一个,凑热闹。起码在真正的哲学家看来,其它的哲学所说的道理有缺陷或者没有把道理说透,抑或有说错的地方,而他说的比那些更有道理,他才搞出自己的哲学来。不然的话,他就不搞了,不是这样的话,说出来的话再正确,也不能算是在做哲学。

哲学在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很个性化的,几个人一起干在大多数情况下恐怕很难做出原创性的哲学成果。哲学的命题要具有普遍性和必然性,做不到就得重来,但与实际上有多少人认同又没有多大关系。这样,哲学的内在精神就同时包括了自由、自主、普遍性、必然性、探索性、独特性等等激动人心的东西,这也就是这个哲学的节日所要纪念的东西。我所要讲的哲学的内在精神大概就是这些。我是以散论漫谈的形式来进行的,从不同时期不同哲学家的几句名言中引发我所要讲的东西。最后,还是让我用我以前写的一段“为何要学哲学”来做结束语吧:

你是否想过,人们都追求快乐,但是,除了快乐之外,生活还有更高的目的吗?如果有,那是什么?如果没有,那么为何人们对快乐的追求要有所限制?假如做一只蝴蝶比做一个人更加快乐,你愿做一只蝴蝶还是做一个人?当你觉得你自己或别人做了不应当做的事,你是根据什么标准说那是不应当的?此种标准可靠吗?

你是否想过,除了世界上能被看见的东西,还有没有根本看不见的东西存在?你如何能够把一个有思想感情的人与一个行为和人差不多的机器人区别开来?一只狗有没有思想?如果动物学家告诉你狗没有思想,你凭什么相信他?如果你相信狗有思想,那么蚊子也有吗?含羞草呢?玫瑰花呢?冰箱呢?计算机呢?你能说出个令人信服的然和所以然来吗?

你是否想过,空间有没有尽头?时间有没有开头?当你把一本厚书从书桌上放到书架上时,书原来占据的空间是留在了桌面上,还是跟着书上了书架?或者根本就没有自存的“空间”?我们要对准时钟时,怎么知道谁的钟最准?最准的钟的所有者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能接触时间本身?有“时间本身”吗?

你是否想过,除了我们从生活经验、实地调查和科学实验中得来的知识,还有没有其他种类的知识?知识的可靠性如何得到保证?有没有某种东西,再聪明的人们联合起来再坚持不懈,也根本无法对其有丝毫的知识?那些有名的数学定理,在任何一个数学家发现和证明它们之前,是否已事先存在?如果存在,在哪里存在?如果不事先存在,如何能够被人“发现”呢?

你是否想过,为什么要建立国家和政府?从最根本上看,是国家为个人服务,还是个人为国家服务?在政府该管和政府不该管的事务之间,我们应根据什么去划清界限?立法的根据是什么?什么是正义?正义与大多数人的利益是一回事吗?或许有些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事也是非正义的?

所有这些问题,都是与每一个人的生活密不可分的,虽然大多数人并不总是意识到这些问题可以有板有眼地追问,并且尝试对它们做出回答时需要具备严格的逻辑推理能力和丰富的想象力和独到的洞察力。哲学是什么?哲学就是教你如何挖掘出你这种本来具有的、但深藏不露或被严重压抑了的能力。苏格拉底说:“未经考究过的生活是不值得的”,你为何不以轻快的步伐迈进哲学的殿堂,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进行一番探究,培养一点“把讲道理进行到底”的精神,给生活多增添几分豁达和深沉?如果你不想整个地被牵着鼻子走,在原则问题上有自己系统而深入的看法,来学习哲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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