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为何如此痛恨李瓶儿的变心
作者 白坤峰
(见第十八回
来保上东京/干gān事(找人办事)
陈经济花园管工)
有人说这是源于男人的占有欲,有人说他真诚地爱上了李瓶儿;我说,仅有这些还不够。更重要的原因是,李瓶儿主动深爱上他,他也深爱李瓶儿,而李瓶儿却抽身而去。
这正如,一个有才干的科技人员主动热情、死心塌地来到某公司,正当老板决定更加重用他的时候,对方却跳槽了。西门庆的痛恨大致与此相似。
潘金莲是他追求到手的,孟玉楼与他是两相情愿结婚的,唯有李瓶儿是主动爱上他的;西门庆作为大土鳖、大土豪,能得到集都市丽人、优秀管家于一身的李瓶儿的垂青,当然无比惊喜而自豪;而现在,李瓶儿找了一个小土鳖、小瘪三。气死我也!
一日,玳安骑马打狮子街所过,看见李瓶儿门首开个大生药铺,里边堆着许多生熟药材;朱红小柜、油漆牌面,吊着幌子,甚是热闹。……西门庆被他二人(应伯爵、谢希大)拉到吴银儿家,吃了一日酒。到日暮时分,已带半酣,才放出来。打马正望家走,到于东街口上,撞见冯奶妈(山东方言中“妈妈”读三声时,译为“老年妇女”)……
冯妈妈道:“二娘使我往门外寺里鱼篮会(观音会。观音手持鱼篮),替过二爹烧箱库去来……”
西门庆醉中道:“你二娘在家好么?我明日和他(她)说话去。”
冯妈妈道:“兀得大人还问甚么好也来!把个见见成成做熟了饭的亲事儿,吃人掇了锅儿去了(被别人连锅都端走了)!”
西门庆……失惊(吃惊,山东习语。吓呆了则为“失机”,失去机变)问道:“莫不他(她)嫁人去了?”
冯妈妈道:“……老身(年老妇女自称)……往你家去了几遍……大门关着。……今教别人成了,你还说甚的!”
应伯爵、谢希大,这两个家伙有点坏,此二人常常在李桂姐家骗吃喝,现在又把西门庆拉到了吴银儿家。有意造成两个妓院的竞争。
冯妈妈是一个说话很直的老太太:你西门庆谁也别怪,要怪就怪自己好了。
如果李瓶儿嫁个省长、市长,西门庆也就自认倒霉、自甘自卑了。一听嫁与了远不如自己的蒋竹山,西门庆突然情绪大爆发:
西门庆……听了,气的在马上只是跌脚,叫道:“苦哉!你嫁别人,我也不恼,如何嫁那矮王八,他有甚么起解jiè(本领、出息)!”于是一直打马来家。刚下马进仪门,只见吴月娘、孟玉楼、潘金莲并西门大姐(西门姑娘,西门庆的女儿),四个在前厅天井内,月下跳马索儿耍子(跳绳儿玩耍。也叫跳百索)。见西门庆来家,月娘、玉楼、大姐三个都往后走了。只有金莲不去,且扶着庭柱兜鞋(慢慢穿鞋)。
被西门庆带酒骂道:“淫妇们闲的声唤,平白跳甚么百索儿(绳儿)!”赶上金莲踢了两脚。……打丫头,骂小厮,只是没好气。
当时的规矩大,妻妾们也不可一拥而上去迎接丈夫,况且进门时往往还有仆人。但小潘自恃得宠,于是性感地穿鞋,她的脚小,在当时应该是很美的。她这个动作,相当于今天的女人整理乳罩。
但西门庆正为李瓶儿而伤心绝望,根本无心注意小潘的性感。
而吴月娘的恶劣在于,她竟然毫无道理地恶狠狠指责小潘没眼色,从而引发了“吴潘恶战”
吴月娘甚是埋怨金莲:“你见他进门有酒了,两三步扠开一边便了。还只顾在跟前笑成一块,且提鞋儿,却教(叫)他蝗虫蚂蚱,一例都骂着。”
玉楼道:“……如何连大姐也骂起淫妇来了?没槽道的行货子(没有规矩的东西)!”
金莲接过来道:
“这一家子,只我是好欺负的。一般(一班、一块儿)三个人在这里,只踢我一个儿……”
月娘就恼了,说道:“你头里li(你站在前头),何不教他连我也踢不是?……恁的贼不识高低货!我倒不言语,你只顾嘴头子哔哩礴喇的!”
那金莲见月娘恼了,便转把话儿来摭说道:“姐姐,不是这等说。他不知那里(哪里)因着甚么由头儿(缘由),只拿我煞气(撒气)……”
月娘道:“谁教你只要嘲他来lai(说他呢)?他不打你,却打狗不成。”
也许是因为嫉妒小潘的性感与得宠,吴月娘趁机兴灾乐祸、落井下石,她仗着大婆的威风,说话不讲理:“我倒不言语,你只顾嘴头子哔哩礴喇的!”——我不说话时,你别说话!“他不打你,却打狗不成。”——打你就对了,你中就该挨打!
这样的话,换了你我也受不了。小潘当然要报复。
吴月娘可能因为曾经率领众妻妾大胜初次来家的李瓶儿,依然陶醉在身为统帅、人人服我的感觉里。于是四面出击。
当玳安说出了西门庆生气的真相之后,吴月娘接着侮辱孟玉楼,她知道小潘与孟玉楼关系好。
月娘道:“信那没廉耻的歪淫妇,浪着嫁了汉子,来家拿人煞气。”……
孟玉楼道:“论起来,男子汉死了多少时儿,服也还未满就嫁人,使不得的。”
月娘道:“如今年程,论的甚么使的使不的。汉子孝服未满,浪着嫁人的,才一个儿?!……”
看官听说(注意听我说):月娘这一句话,一棒打着两个人:孟玉楼与潘金莲都是再醮jiào嫁人,孝服都不曾满。听了此言,未免各人怀着惭愧归房。不在话下。正是:不如意处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有人误认为,吴月娘是无心之言。
错!她是精心备好课才发言的。
吴月娘接着还有更恶劣的表现,她为了摧毁其他女人,竟然引导陈经济悄悄进入女人圈,以静观其戏。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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