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 018-2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一天，玳安开车路过狮子街，看见李瓶儿门面房开了个大生药铺，里边堆着许多生熟药材。新装修的店面，朱红的柜台，油漆的牌匾，两边挂着打折促销的广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回来告诉西门庆说——还不知道招赘蒋竹山的事，只说：“瓶姐招了个新伙计，也开了个生药铺。”西门庆听了，半信半疑。

七月中旬的一天，和风煦煦，清晨露水未退，西门庆开车在街上走着，撞见应伯爵、谢希大。两人当街拦住车，施礼问道：“哥，最近怎么不见出来玩？兄弟们到你家去了几遍，大门老是关着，又不敢叫，纳闷了这些天，哥在家到底做什么神秘事呢？新嫂子娶进来没有？也不请兄弟们喝喜酒。”

“不好意思跟各位说，亲家那边有点事，替他忙了几天。亲事还没办，改了日期了。”

伯爵道：“哎，兄弟们也没帮上哥忙。今天既然撞见哥了，我们兄弟俩能让哥空肚子回去不成？请哥一块到吴银姐那喝两杯解解闷咋样。”不由分说上了车，裹挟西门庆进了胭脂巷。正是：

高榭樽开歌妓迎，漫夸解语一含情。
纤手传杯分竹叶，一帘秋水浸桃笙。

喝了一天，到日落时分，西门庆酒已微醺，才脱身出来。刚开到东街口上，撞见冯阿姨从南来，慌慌张张走着，西门庆一脚刹车拦住问道：“你哪儿去？”

“瓶儿让我往城南寺里去了一趟，给死了的那个烧香去了。”

西门庆醉言醉语道：“瓶儿在家好么？我明天就去和她说说话去。”

“还问什么好？把个现现成成做熟了饭的亲事，让人连锅给端了去了。”

西门庆听了失声惊问道：“啊？！难不成她嫁人了？”

“瓶儿那样三催四促的让我去送首饰，往你家去了几遍都见不着你，大门关的焊死了似的。让门卫带话说进去，叫你早拿主意，你理都不理。现在跟别人成了双，你还想说什么话？”

“嫁了谁？”

冯阿姨这才悉数把瓶儿怎么被狐狸缠着，怎么病到要死，怎么请了蒋竹山来看，吃了他的药怎么好了，后来怎么倒插门招他进来，成了夫妻，现今瓶儿拿出三十万给他开了生药铺，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西门庆不听则已，听了气的只跺脚：“哎呀！你但凡嫁个别人，我也没话说，怎么嫁了那个矮王八！他有什么配得上你的？”说着气哼哼的轰一脚油门回了家。

刚进门，只见月色下，吴月娘、孟玉楼、潘金莲和西门巧四个，在前院里跳绳玩儿呢。见西门庆回来，月娘、玉楼、巧儿三个都往后走了。只有金莲没去，扶着柱子，脱鞋子抖落尘土，西门庆带酒骂道：“臭娘们，闲的没事干，跳你娘的什么死吊绳？！”边骂边赶上金莲踢了两脚。走到后院，也不去月娘房间脱衣裳，走到西屋一间书房里，要丫鬟抱来了铺盖，要在书房睡。一会打的丫鬟抱头哭跑出来，一会又骂的小厮门前站着，没一丝好脾气。

几个女人站在一起，惊恐不已，又不知是什么缘故。吴月娘埋怨金莲：“你见他喝酒了，两三步躲一边去就完了。还在他跟前笑嘻嘻的，还脱鞋，惹的他蝗虫蚂蚱一串都骂着了吧。”

玉楼说：“骂我们也就算了，怎么连大姐也骂起脏话来了？喝点马尿就不通人事了！”

金莲接过来说：“这一家子就我好欺负！一样的三个人在那里，偏踢我一个。好东西怎么也不见偏向我啊？！”

月娘就恼了说：“你刚才怎么不叫他连我一块踢啊？你没落的好，谁又落了好了？真是个贼眼不识高低！我还没说什么，你嘴皮子给我把紧点！”

金莲见月娘恼了，便找话来吱唔说：“姐姐，话不是这么说。谁知他哪里受了气，只拿我撒气。眼睁睁冲着我就来了，说也要打个臭死，不说也要打个臭死！我招他惹他了？！”

月娘说：“谁叫你不长眼来着？他不打你，去打狗不成！”

玉楼说：“大姐，叫玳安来问一声，今天去谁家喝酒了？早上好好的出去了，怎么带这么个腔回来了！”

不一会，把玳安叫到跟前，月娘骂道：“狗东西！你不实说，教他们绑起来打你和平安，每人十板子。”

玳安道：“好大姐，别打，我老实说就是了。老板今天和应二叔他们都去吴家喝的酒，散了在东街口上，撞到冯阿姨来，说花二家的等不到老板，嫁了大街边住的蒋医生了。这才着了恼。”

月娘道：“我还当什么事，一个不知廉耻的歪淫妇，浪着要抱汉子，也至于回家拿人撒气。”

玳安说：“不是她嫁蒋医生，是倒插门招进去了。还给了他本钱，也开了个好红火的生药铺。我回家跟老板说，他还不信。”

孟玉楼道：“论起来，他男的才死了多少时候？孝还没满，就嫁人，这女人要不得！”

月娘道：“这年头了，有什么要得要不得。汉子孝不满，浪着嫁人的，就她一个？这种淫妇多了去了，都是些成天和汉子喝的烂醉的人，你还指望她们守什么贞节！”

小主须知：月娘这一句话，一棒子打着两个人——孟玉楼和潘金莲都是孝期不满再嫁人的，听了这话，未免各自惭愧回房了。

正是：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