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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在一所乡镇高中读高二，各科成绩都比较好，排年级前几名，是老师眼里的重点培养对象、考大学的好苗子。老师们对我格外关照，尤其是教数学的赵老师，对我喜爱有加，隔三岔五给我“开小灶”。 赵老师的关爱，甚至可以说宠爱，让我不禁有些飘飘然。我开始不爱做作业，自以为都会了，看看就行，无需动笔。大约有一周多时间，我一直不交数学作业，赵老师找到我问原因，我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不想做”。这让赵老师很失望，也很生气。他一再讲明做作业的好处，我却置若罔闻。 数学课上，赵老师将我狠狠批评了一通，说有的同学成绩好一点就翘尾巴，不知天高地厚，这样下去怎么考得上大学？！严厉的批评，让自尊心极强的我脸上挂不住，心里想不通，我和赵老师顶撞起来：“我就不写，咋了？”赵老师很生气，让我站在教室外面反省。我不肯出去，梗着脖子站在那儿。教室里充满了火药味。赵老师气得手发抖，强压住怒火，让同学们自学。教室里静极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射向我，里面写着不满…… 又到了数学课，为了不耽误其他同学上课，我干脆抱上书去宿舍待着。班主任刘老师来宿舍叫我，我梗着脖子：“不去，除非赵老师来请我！” “唉！”刘老师摇摇头，重重叹口气，一脸无奈地走了。 整整三天，我一个人待在宿舍里，什么也学不进去。无聊、寂寞、空虚和孤独，占据着我的心。其实，我很想回到教室，回到同学中间，可青春的倔强让我不肯低头。赵老师也没来宿舍找我。 平安夜到了。往年，我会买几个苹果送给自己喜欢的老师，现在却一点心情也没有。看着宿舍里的同学纷纷买“平安果”送给老师和同学，我心里感到十分郁闷。 第二天早操时，我还在宿舍蒙头大睡，突然被窝被拉开了，我正想发火，睁眼一看，是赵老师。我没好气地把被子又拉紧了。赵老师打趣说：“你小子还真倔，起来，到教室去学习。”我奇怪，赵老师还真来请我了？难道他被校长批评了？这么想着，心里一阵窃喜，到底拗不过我啊！我故意慢吞吞地起床，跟在赵老师后边进了教室…… 下午放学时，班主任刘老师找到我，递给我一个笔记本，说是赵老师让转交的。我接过笔记本，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得意。课上，我不再以敌视的眼神与赵老师对视了，作业也开始规规矩矩地做。师生关系恢复如前。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高考。进考场的前一天，赵老师和我谈心，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你是我教学这么多年碰到的最固执也最有潜质的学生。正常发挥就行，我相信你！” 高考结束，我如愿以偿，考取了自己梦想的大学。到学校拿录取通知书时，我碰到赵老师，得知我被某名牌大学录取，他高兴地在我肩膀上结结实实擂了一拳，笑着说，“你小子还真行，我没白疼你。”那一刻，我觉得站在面前的不是老师，是我的父亲。 十年后，高中同学聚会。赵老师来了。他走路还是那么风风火火，只是白头发多了许多。我们围着赵老师亲热地说话，大家沉浸在对高中生活的深情回忆中。不知是谁说起我那次跟赵老师赌气，跑到宿舍蹲了三天的事儿。我倏地脸红了。 赵老师扶了扶眼镜，笑着对我说：“别说，当时你小子真拗，见了我跟仇人似的。没想到，平安夜你还知道送我‘平安果’……” “‘平安果’？我哪送什么‘平安果’了？” “你没送？那刘老师怎么说是你托他送的？”赵老师疑惑地说。 “当时我还在和您赌气，哪里会送‘平安果’？可您让刘老师转交给我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我什么时候送你笔记本了？” 难道是……哦，明白了！原来是刘老师善意的谎言，推倒了横亘在我和赵老师之间的那堵墙，让我低下了倔强的头。 看着满头银发和蔼可亲的赵老师，我心里惭愧极了，上前拥抱住他，如同拥抱我的父亲，向他真诚地道一声“对不起”，尽管这声道歉迟到了十多年……■ (原载《教师博览》原创版2015年7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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