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理·文理·情理

　　　　　　　　　　　　　　　　　　　　　　　　　　　　　 灯谜是一种特殊的文字艺术。从古代的隐语、廋辞到现在灯谜，经历了千百年的繁衍和演变，其大趋势总是朝着增强群众性和提高艺术性的方向发展。在各种谜法日趋完备成熟，一整套制谜规范已成为可循之章的今天。制谜法门和成谜之规方面的争论已经不多，谜人们主攻方向正在转向提高灯谜的艺术性。（在某种意义上说，提高灯谜艺术性已是当代谜人的主要任务。）提高灯谜艺术性是一个极大的课题，它贯穿在灯谜创作的各个方面。笔者认为要提高灯谜的艺术性，对灯谜创作最基本、最起码的要求，必须兼具谜理、文理和情理。

　　谜理——制谜原理。

　　灯谜本是制谜原理约束下的产物，遵循谜理无疑应摆在灯谜创作的首要地位。从纯灯谜的观点来看，谜理至少应当包含四个主要方面的内容：

　　1、制谜法门。
　　如会意法、增损离合法、象形法、综合法等传统手法和现代发展的包含法、辗转法、参差法、批销法．加注法……等。这些都是制谜已经定型的手法。这里仅提“已经定型”而未提及新创的手法，并非要人默守陈规，反对创新。新创的手法是必须经过时间的检验，俟成熟定型、得到谜界公认后方可遵循的。

　　2、制谜基本要求。
　　如面底不可相犯；谜面必须成文；（谜面成文也是“文理”的基本要求）底面相扣不能纯粹是词语解释；底面不应有闲文剩字（即谜面不能抛荒、谜底避免无根）；防止面底概念的倒置（即不能“倒吊”）以及正确运用别解等等有关规定和要求。

　　3、谜格。
　　谜格基本上是传统的东西，格规早已定型。虽然灯谜用格究失天然，并且谜界有“无格胜有格”之说，但对于带格谜仍然必须严格遵循传统的谜格格规。

　　4、各种花色谜拟制的特殊要求和约定俗成的提性词。
　　有的花色谜不须附加提性词，有的则必须附加表现花色谜特征的提性词。提性词各有不同，如印章谜谜底必须附加“印、章、刻、雕、金石”等字词；电报谜谜底必须附加“拍、电、报”等字，邮票谜谜底必须附加“邮、票、方、连、套”等等．这些都必须严格遵循，不得各行其是。

　　以上这些制谜原理是成谜的核心，也是灯谜的灵魂。由于谜人的长期实践，谜理所含的内容已逐渐成熟和定型，违背谜理的现象容易被觉察，因而遵循谜理已普遍引起谜人的重视，悖谜理的灯谜作品正日趋减少。

　　文理——语言规范和文字规范。

　　符合语言规范和文字规范乃是文字艺术最起码的要求。灯谜既是一种文字艺术，就必须讲求文理，符合语言、文字规范。假如连文理通顺都达不到的话，还谈什么艺术呢？对灯谜文理方面的要求，笔者认为应当注意以下五个方面：

　　1、要尊重字、词固有的释义。
　　目前，谜界不按词典所载的字词各种释义正确使用字词，乱用、滥用的谜弊时有所见。如：

　　夜半三更盼天明（猜外国市名）巴黎
　　单个“黎”字可解为“众多”、“黑色”、“徐徐”等。但并无“黎明”（拂晓）之义。在“黎明”中，“黎”仅作“徐徐”解；而作为“拂晓”、“天明”来用者是谬误的。又如：

　　一心想共同致富（猜广告用语）图文并茂
　　“文”，古时曾作铜钱量词用，称铜钱一枚为“一文”，其本身并无“金钱”之义。若在一定的条件下，“文”用作谜面时，谜底猜作“金钱”还可差强人意。但把谜面隐含的金钱之意，射底为“文”却实在讲不过去。即使“文”在谜底可作金钱来用，充其量也只能指铜钱而己，我国早已不使用铜钱了，共同致富绝不会是“铜钱”多起来。

　　有些词或词组中的字、词一旦割裂开后，就尽失原意，使用时应当注意考证，不可想当然耳。

　　2、要符合语法规范和语言习惯。
　　有些谜作虽然扣合时不曾偏离字、词的释义，但却违背了语言、文字习惯。如：

　　夏至一过日渐短（猜学校用词）晚自修
　　谜面符合自然规律。“修”有“长”之意，以“夜晚自然长起来”扣合谜面，合乎情理、谜理。但“修”只宜用于表达有形物体的“长”，如“茂林修竹”，“修短合度”，“路漫漫其修远兮’等，用“修”来表示时间长是违背语言习惯的，读来总觉大不自然。

　　不符合语法规范和语言习惯的还多见于离合字谜之谜底。如“人止企”、“射寸身”、“足各路”、“金欠钦”、“人七十华”、“本日杳”等，其中有些词，谜人也许能“猜”出它的意思．“但是，这样的‘语言’，文章里写不得，说话时说不得．除了在灯谜中可以出现外，便没有立身之地。”（韩克栋语）这样的谜底还是不用为好。

　　3、字形要规范。汉字中，有许多字形相差无几，稍有不慎极易相混。如“市”与“巿”，“七”与“匕”，在谜中经常发现张冠李戴。例如：

　　江城（猜一字）沛
　　“江城”意为“水市”，但“沛”字右边乃“巿”（fu）．不是“市”。又如：

　　花草谢却人已归。（猜一字）匕
　　对人要虚心（猜一字）伦
　　此人有点虚荣心（猜一字）佗
　　“花”字右下方与“虚”字中间部位似“七”而不是“匕”，而“伦”与“佗”右下方部位是“匕”而不是“七”．这些字往往扣合有误。谜面若无相似之类的提性词，相近字形切不可混淆，以保持文字的规范化和纯洁性。

　　4、要讲求文采。文采的最基本要求是面句成文（单字谜除外），底句也要成文。面句不成文，当然无文采可言，难以给人美感。谜底不成文，在某些情况下，虽然不至于象谜面不成文那样招人忌讳，但读来拗口，看来难受。谜面文字还要尽可能典雅优美，令人赏心悦目。如：　　不喜欢高楼大厦（猜电影片名）爱的小屋
　　谜虽无病，但谜面缺少文采，总感到太乏味了。若改为成句“竹篱茅舍自甘心”挂面，则平添了几分文采，显然比前一则好多了。　　

　　5、“重门”应当避免。“重门”又称“重楼”。谜中本有“重门格”，现时谜界已基本不用此格。但灯谜作品中“重门”现象还时有所见。如：

　　灯谜迎春（猜一字）枫
　　“灯谜”古时又称“文虎”，可扣为“虎”；由于“风从虎”，又以“风”扣之，结果经过二次转义，“灯谜”成了“风”。又如：　　

　　“洛阳三月花似锦”（体育教练）郭艳春
　　显然，此谜必须先把“洛阳”视为名“城”；由于“郭”是古代在城的外围加筑的一道城墙，以此为据“城”再转扣为“郭”。若非谜作者，怎敢作如此丰富之联想。

　　上述“重门”（即二次转义扣合）的情况倘若可行，则从理论上来说“多重门”（多次转义扣合）亦无不可。但其实不然，请看一条文字扣合链：

　　谜——虎——风——气——（怒）火——南（夏、红）……
　　若以此链上任意相邻两字的前一字为谜面，那么它的后一字就可以作为谜底，这是正常的。但若“重门”（包括多重门）可行，则“谜”岂不是可以用“南”来扣吗？对此，无论谜界内外，想必都是不能接受的。所以“重门”现象应当避免。

　　不合“文理”的谜作，往往还伴随着扣义残缺、浮泛而使作品“病情”加重。“谜大夫”与谜作者也往往由此而争论不休。对此，作者不可不慎。

　　情理——不悖自然规律、符合客观存在。

　　人们对佳谜的评价常用“出乎意料之外，在于情理之中”的情理，即是此谓。不合情理的事物很难为民众所接受，灯谜也是如此。只符合谜理和文理，而不合情理的谜作，尽管可以骗过一时，但最终还是没有立足之地的。灯谜要合乎情理，必须注意以下几个方面：

　　1、要切合实际、合情合理。
　　应当坚决摈弃那些想当然、生造出来的以面就底的劣作。例如：

　　冲天竹胜过双口犬（影片名）笑比哭好
　　颠倒M之哀（日本影片名）W的悲剧

　　此二谜与谜理不悻，文理也无误（符合语法要求，唯嫌文采不足）。但“冲天竹”与“双口犬”却是生造的东西，是何事物莫明其妙。并且“竹”与“犬”又是两类不搭嘎的事物，无从可比，怎能分得“胜负”？“颠倒M”究竟底事，何来之“哀”，真叫人大惑不解？如此不合情理之谜却曾在某地电影广告宣传栏中招贴悬猜，令人啼笑皆非。　

　　2、各类花色谜要注意拟面的合理性。
　　花色谜不是简单的几何图形加文字谜，不是文字谜加上电报纸的格子，也不是文字谜填入印章的框框内……，花色谜既要充分表现该花色的特征，又要考虑客观存在，切忌拟面的随意性。诸如书法谜应以书法作品入谜，印谜应以印文入谜，电报谜要以电文人谜。故事谜应以故事入谜……等等，要入情入理，才能给人形象感、真实感和自然感。笔者在《花色谜拟面的基本要求》一文曾讨论过这个问题，这里不再赘语。

　　3、切忌面底不投。
　　所谓面底不投系指谜的面底褒贬不一。这是一种严重的不合情理现象。前些年《中国谜报》曾刊文批评过“鞋儿破、帽儿破（猜八字新词）上不封顶、下不保底’面底不投。你看：谜底是改革中经济活动用语，具有积极意义，谜面却是一个穷极潦倒的流浪汉形象。虽然谜底富有时代气息，却难以抵销谜面的消极成分，此谓面底不投之弊。又如“谦让之风（猜三字俗语）不争气”。此在的谜理、文理均无误，而且谜面是值得宣扬的一种美德，然而谜底却是“不争气”，这就患了面底不投绝症。这种作品纵然艺术性再高，也是不可取的。政治术语和名人姓名谜，更是切忌面底不投。

　　此外，面底概念“倒吊”，违背了正常逻辑关系的谜作，也是不合“情理”的一种弊病，近年各地谜人多有讨论并有灼见，在此无须多叙。

　　总之，谜理是表现灯谜艺术特征的规范，文理是灯谜艺术步入文学殿堂的台阶，情理则是灯谜作品赖以生存的重要基石。谜理、文理、情理构成了为谜之道的三大要素。同时．谜理、文理、情理还是评价灯谜作品的重要标准。一经谜理、文理、情理玉尺的衡量，谜作优劣自现，任何成功的谜作都必须服从谜理、文理、情理兼具原则的制约，无一例外。谜理、文理、情理三者之间互相渗透、融汇贯通，相辅相成．是不可偏废和割裂的三位一体。笔者限于水平，本文还未能较为完整和科学地阐述这个命题，疏漏之处，尚祈谜界师友指谬和补正。但笔者深信，只要谜人能够善用谜理、文理、情理的原则时时规范和指导灯　　谜创作和实践，那么灯谜登上大雅之堂也就为期不远了。

　　　　　　　　　　　　　　　　(1991年9月8日-12日)
　　　(摘自蔡芳《桂岭商灯录》199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