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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落泪了,真想念北平呀!

 木有意 2015-10-30



书说简短


一千零一夜中,道长用三个晚上在北京的夜色下给我们讲老舍以及他的北京,我曾在马俪文导演的《我们俩》中嗅到过那里的味道,下过雪的胡同里,清新的凉空气里包裹着浓浓的烧煤味。


关于曾经的北京,有一位摄影师,三十年来他一直在记录,在寻找。他是沈继光,他拍的很多照片被用来诠释《老舍的北京》和《城南旧事》,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些照片,这些残片,“可以成为通向诗意的一条途径,让我们设法构想失去的整体。”


今天我们就从他13年出版的摄影书《乡愁北京》的几百张残片中,节选出几张分享给大家。希望穿过这条诗意的胡同,你能找到那个逝去的北京。


当前浏览器不支持播放音乐或语音,请在微信或其他浏览器中播放 2:02 《我们俩》电影原声|窦唯 来自看理想



乡愁北京


沈继光


“它污浊,它美丽,它衰老,它活泼,它杂乱,它安闲,它可爱,它是伟大的——北平”

——老舍《骆驼祥子》


古城的和平

1983年


“‘什么?不错?光是不错吗?看您说的!这是点真学问!我叫下它们来,您细瞧瞧!每一只都值得瞧半天的!’他往栅子里撒了一把高粱,鸽子全飞了下来……美呀!飞起来,美;落下来,美;这才算地道玩艺儿!”(老舍《正红旗下》第九章)



猫儿,直望着我

1997年,西城福绥境金丝胡同


背后是残缺老屋的侧山墙,下面,陋屋瓜架,摇摆的狗尾草穗子在猫儿的身边。以前,在穷巷杂院过童年,记得邻居家养猫,没那么“宠”,没那么金贵,给它吃的就行。那时也没有“猫粮”可买,人吃什么,它就吃什么……几十年过去了,家居环境变了,猫儿的本能似乎都渐渐丧失了。我们呢?在创造着怎样一个我们?


远望墩台

2006年?崇文明城墙遗址


墩台亦称“马面”,是城墙建筑的一部分。崇文门至角楼一带的城墙有墩台十二座,城垣外壁每隔大约八十米就置一座,是为御敌所设。墩台平面基本呈正方形,边长大致与城墙厚度相等,少数较大的墩台长度可达三十多米,此处墩台长三十九米,可谓京城之最。



郊野,日头躲到云里去了

海淀玉渊潭


“是的,北平是个都城,而能有好多自己产生的花,菜,水果,这就使人更接近了自然。从它里面说,它没有像伦敦的那些成天冒烟的工厂;从外面说,它紧连着园林,菜圃与农村。采菊东篱下,在这里,确是可以悠然见南山的;大概把‘南’字变个‘西’或“北”,也没有多少了不得的吧。像我这样的一个贫寒的人,或者只有在北平能享受一点清福了。好,不再说了吧;要落泪了,真想念北平呀!”(老舍《宇宙风》1936年6月16日


台历

东城丰富胡同老舍故居书房


台历翻到1966年8月24日这一页,停住了,永远地停住了。前一日,红卫兵以“扫四旧”为名,在国子监(孔庙)大院中烧戏装、道具。下午,老舍被人从北京市文联办公室押往孔庙,和萧军、骆宾基、端木蕻良、荀慧生等三十多位著名作家、艺术家一道被批斗,遭污辱。8月24日凌晨2时,老舍被接回家。他最后对小孙女说了两个字“再见”,在太平湖边坐了一整天。25日清晨,人们发现他死在了水里。继老舍之后,太平湖成了“文革”殉难者的圣地,连续几日,每天几十人往里跳。我们,只见了这一个停翻的日历,在多灾多难的中国大地上、书桌前,在人们震颤的记忆里,会有多少这样永远停住的日历啊!


凝视

东城丰富胡同老舍故居


书桌上的笔筒、老式木盘内的眼镜、插笔架、蘸墨水用的双口玻璃座具……对了,还有烟灰缸,老舍先生是要抽烟的,“没有烟,我写不出文章来”。先生在这个书桌前写作了十六年,创作了二十四部戏剧剧本和两部长篇小说,其中包括《龙须沟》、《柳树井》、《西望长安》、《茶馆》、《女店员》、《全家福》、《正红旗下》等。



客厅里的沙发和手杖

东城灯市口西街丰富胡同老舍故居


“人们终于七手八脚地把他(老舍的遗体)打捞上来,放在岸边。他的全身已经很凉很凉。人们发现岸边放着他的上衣制服、眼镜、手杖和钢笔,制服口袋里有工作证,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职务,围观的人们哗然,整个上午和中午,这里人山人海,当天,消息很快传遍了北京城外的西北角……不知是谁找来一领破席,把他盖了起来。”(参见舒乙《父亲最后的两天》)手杖曾伴着老舍先生的腿病和坐骨神经痛,临了,他把手杖留了下来。



品茗:茶坞木桌上的一壶二杯

中山公园四宜轩茶坊


“从中山公园旁的冰窖门进去,便是柏斯馨、长美轩、春明馆这一带古松柏下的茶座了。上午游人很少,茶座没有完全摆出来,很清静。”(林海音《婚姻的故事》)我们没有赶上二三十年代在中山公园茶座上喝茶,那时—能望见鲁迅、钱玄同、马叙伦、傅斯年、胡适之等那些大师学者伏案写作,小饮交谈,能在投满大荫的古柏林下享受自然的清寂,能在自由而清逸中品出人性的情趣。今天,在这儿,拍下这一壶二杯,是对大师“心向往之”。


房阴下的老藤椅

1990年?东城建国门盛芳胡同

(原什坊院,小井胡同并入)


林海音曾在书里这样写道:“爸爸要在藤椅子上躺好久好久,跟妈妈谈这谈那……”我并不计较那是躺的藤椅还是坐的藤椅,我看中的是,在藤椅上看书,抽烟,静想,晒太阳,或是与相知谈天说地,有儿女围绕膝下,和妻子唠唠家常,或是撒一些谷粒,有雀鸽在地上蹦蹦跳跳啄食……在学问中、平凡中、情感中、闲散中,我们发现了自己,并将闲散化作了自由与哲学的代名词。它静静地等候着每天出来晒太阳的老人,共同享受恬淡与平和。不说,是让我们—给我们一个洞察和倾听无声的机会呀。


墙根儿堆着买好的“贮存大白菜”

1997年?西城西铁匠胡同6号院


几百斤大白菜,加上大米、白面、棒子面窝头,大概就是一家人一冬天的嚼咕。在大杂院,你还会常常见到,在蔬菜便宜又接近秋天的时候,平民百姓会买许多菜,摊开、切开、晾干;他们把茄子切成片,用线串起来,扁豆用开水焯一下,带叶的青菜直接晾……然后分门别类,收起来等到冬天吃。冬天,菜贵啊。这是穷人的穷办法。


“葫芦儿,冰糖的!”

海淀青龙桥后街30号


“随着萧瑟秋风,凛冽寒冬的来临,北京街头正是冰糖葫芦上市之时了。这种卖糖葫芦儿的吆喝,在庙会上,在戏院子门口,在前门外各家栈房、旅店中,时时会听到,清脆响亮,抑扬动听。”“其中有红果的、海棠的、核桃仁的、榅桲的、山药的、山豆子的、红果夹豆沙的……品种繁多。”“糖葫芦除去东安市场、劝业场,以及各大庙会上摆摊卖的而外,还有不少卖糖葫芦的小贩,有的串胡同叫卖。”(邓云乡《增补燕京乡土记》)


北京的一个乡下

门头沟斋堂爨底下村


老舍在《四世同堂》里专门写了“北平的乡下”:“他们已听见犬吠—邻间地广人稀,狗们是看见远处一个影子都要叫半天的。”“小孩子嚷了一阵,把一位年轻的妇人嚷出来,她的一声尖锐而细长的呼叱,把狗们的狂吠阻止住。她一定请客人到屋里坐,她在前面引路,孩子和两条狗,全在后面跟着。屋里很黑,很脏,很乱,很臭,但是少妇的诚恳与客气,把这些缺点全都补救过来。她道歉,她东一把西一把地扫除障碍物,给客人们找座位。然后,她命令身量高的男娃娃去烧柴煮水,教最大的女孩子去洗几块白薯,给客人充饥:“唉,来到我们这里,就受了罪啦!没得吃,没得喝!”“男孩子很快地把柴燃起,屋中立刻装满了烟。烟还未退,茶已煮熟……”


冬日雪巷

1990年?西城二龙路锦帽胡同


所谓的“好年头儿”,正是人最悠闲舒服的日子,做自己愿意做的那点儿事。一个灰灰白白的冬日雪巷,诗意让你的心安顿而又怦然,这滋味,只能在沉默中领略。



短巷

青云胡同(原庆云巷,十间楼并入)


“巷”在《诗经》中就有,十分古老,遍及汉族聚居地区。它虽没有街宽阔绵长,数目却很多。自元朝起有了胡同,现在,古城的巷名不那么多了。



朴素的平民世界

西城二龙路太平桥大街(西京畿道、上岗、鸭子庙部分并入)


上边主管部门准备要拆哪个地区哪片故居老院,就会让下边的人在哪儿的沿途墙壁上隔几步路写上“拆”。“拆”字,用白灰水、大刷子写,一个字一平方米大小,然后再在拆字周围勒上大圆圈。醒目,惊心。一些爱拍胡同的摄影者,常常将镜头对准“拆”字,我没有拍那字,却拍了“拆”的惊心,算是给他们的“拆”字做一个小小的注解吧,并证明被拆的正是很不该拆的、很有品味格局的百年老建筑。


文章节选自《乡愁北京》,2013年12月

经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理想国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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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看[一千零一夜|《四世同堂》]


老舍笔下的那个北京,他见过的那个北京,他怀念的那个北京,都已经不在了。我们今天有没有像他盼望的那样,变成更好的中国人呢?我们今天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梁文道




微信排版|编辑 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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