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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老山轮战(原创)

 sjzqxh 2015-11-08

谨以此文纪念为国流血、捐躯的英雄们:
亲 历 老 山 轮 战
----国破家残军人可爱 硝烟散尽功臣无恤
二十多年前,在祖国西南边陲发生的那场战争(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虽然不是铁流滚滚、波澜壮阔。但却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持续时间最长、参战人员最多、最为残酷的一场战争——历经十年。以前大部分报刊、杂志都宣称只有20多天,那只是从最初发起攻击越南领土到撤回边界线的时间。后来,越军尾追着我方回撤部队,顺势侵占了整个老山(按国际惯例:陆地边界线都是从山的顶端划开,也就是说:老山应该是一家一半)。我军于1984年4月26日一举攻克老山。从此,中越双方军队在这里又进行了长达五年的攻防拉锯战。
据说:根据邓小平“把各大军区部队都拉上去锻炼、锻炼”的指示,就产生了一个新名词:轮战。于是,已经当兵三年的我,奉命随队参战(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不能通名报姓,望见谅)。
一、出 发
1986年12月,华北平原。我所在的部队——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27集团军。就是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消灭美军“北极熊团”的那支部队。据介绍:这个野战军(后改为集团军)从朝鲜回国后驻守江苏无锡。因1969年中苏爆发了珍宝岛战争,全军拔寨北上,开进到石家庄的时候,珍宝岛战事停息。从此驻扎下来,成为拱卫北京南边的第二道防线(北京南边的第一道防线是驻守保定的第38集团军)。
隆冬的华北平原,历来是银妆素裹,冰封雪冻。但这一年还没有见到一片雪花。12月6日6:00时,天还未亮,全体登车完毕,大操场上一片沉寂,没有送行、道别的人群(禁止军官家属送行,也没通知地方政府)。随着一声低沉的口令“出发”,原本一片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是否预兆什么?不得而知,但心情却异常沉重,堵得慌)。各种运输车辆按编队陆续开出营房大门。大家不约而同地转身回望“再见了!”还有人流下了惜别的眼泪——“雪飘飘兮冀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此去是否能活着回来?谁的心中也没底。就在此时,一声锣鼓响,只见公路两边站满了长长的送行队伍——当地百姓得到消息,自发地给子弟兵送行来了。“减速,慢行”,卡车上的士兵们又一次不约而同地举手敬礼!


从河北出发——寒风凄雨
就这样走了3、4公里,还看不到送行队伍的尽头。“停车”部队领导下车答谢致意,老百姓一边往战士们的手里塞鸡蛋、红枣、糖果,一边叮咛“早点回来” “别忘了我们”“保重”“保重”。朴实的华北人民用最朴实的语言,送子弟兵出征。
车队抵达石家庄火车站,河北人民送行的晚饭丰富极了:每桌10人,14个菜,一个汤,每人1瓶饮料。大家都说“从没见过”(确实没见过,要知道:那时我们每月10元钱津贴,生活费才0.77元/天)。吃过晚饭,在沉沉的夜色中,登上没有照明设施的闷罐车专列。打开背包就睡。军列向南一路急驰,雪花从车厢上部小窗口飘了进来,天亮后才发现被子被融化了的雪花打湿了。到郑州,河南人民照样安排了丰富的伙食......。列车继续在北方大地奔驰,大家从小小的窗口上一眼望去,飘飘洒洒的雪花一刻也没有消停。一片银白色的世界,北国风光真美啊!第三天,军列到了宝鸡,雪下得小了些,裸露的黄土、枯树,在寒风中显得有些荒凉。西北汉子的粗犷、豪爽也显露无遗——鸡、鸭、牛、羊肉每样半脸盆。“宝鸡,宝鸡,全鸭全鸡;绵阳,绵阳,全猪全羊......”可真到了绵阳,三个小盘子:一荤两素,外加一小盆面汤,大家都说四川人真他妈抠!连我这个来自四川的农村兵都过意不去,只好对几个战友说“四川穷啊!你们家乡的优抚金是2000元/年,我们四川(广安)是40元/年,要是我能活着回来,一定请大家烫火锅”。而接待人员却说“这些年我们四川去打仗的人多了去了,有啥稀奇的?你们北方部队第一次打仗,当地人稀罕罢了!”这话也许有一定的道理,但我心里在想:北方人对军队热情,可能与历经军阀混战、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建立起来的军民情意有关,而四川偏居西南盆地,很少经历战争,对军人少一些热情吧(现在才知道,四川对军人缺少的不仅仅是热情!......)。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到了昆明,只能穿两件衣服了,脱下来的棉衣棉裤放哪儿呢?


进入云南境内——草木郁郁葱葱,一片春色
换乘三天卡车,就到了临战训练(集结)地域——云南省文山州砚山县。
二、上 阵 地
整个集团军(缺81师的两个步兵团)三万多人,分批次陆续到达文山后,按预定地域分开驻扎。为了保密,按惯例,轮战部队均以驻云南的第14集团军的名义对外,只是在番号后面缀上甲、乙、丙、丁......我们的番号是第14集团军(丁),即第四批轮战部队(前三批分别是第1军、第67军、第47军)。
说实在的,我们部队的装备是比较落后的。步枪、冲锋枪混杂;一个连才配备一部2W电台;团属炮兵营最大的口径也只有105mm。大家只好就现有的装备、选取适当的山地,进行紧张的苦练:勿需督促,自我加压,风雨无阻。“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真正融入了每个人的灵魂:步兵负重35公斤武装越野,一昼夜强行军70公里;炮兵手拉肩扛,翻山越岭,日夜不停,就这样紧张忙碌地到了1987年春节。正当大家准备年夜饭的时候,突然传出某师把电台密码丢了。这可是捅了天大的祸事——万一越军特工得到这份密码,整个轮战部队将是“透明”的——无密可保。通信部门连夜编制新密码,要求在七天之内,必须做到熟练使用、适时收、发、译。这在平时至少是三个月的工作量啊!可苦了通信系统的弟兄们,背密码背得天昏地暗、晕头转向。吃饭、走路、上厕所都在背,连说梦话都在背,也把丢失密码的人的八代祖宗都骂遍了,终于赶在要求期限内基本达标。


请战血书
这期间,又发生了某团营地帐蓬失火(云南高原的冬春时节,天干物燥,连饮用水都要到30多公里远的小河沟里去背,加之要求模拟战场环境——每人每天一茶缸水。刷牙、洗脸都靠它,并有意不多备水)。这下麻烦大了,迅速形成火烧连营之势。好在人员无损失,被装损失较多。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大家更怀疑越南特工渗透进来了,查来查去,没有结果。
某通信连实弹投掷训练,一个才入伍一个多月的新兵,由于紧张,手榴弹脱手掉在脚边,还冒着“咝”“咝”的白烟,组织投弹的连长一个箭步冲上去,飞起一脚却又踢偏了,再踢已经来不及了,连长只好一把将新兵扑倒在地。“轰”手榴弹爆炸了,新兵倒没事,连长右臂被弹片扫出一条20多厘米长的口子,好险!包扎包扎又来。一名炊事员在进行跪姿实弹射击时,由于枪身没握紧,枪口上跳,整个人也向后倒,后面可是几十号人啊!组织射击的副连长,一把将枪管握住,就这样,一梭子子弹全部射向天空......
元宵节后,一声令下,我们集团军陆续全面进入老山、八里河东山一线阵地。
老山、八里河东山(简称东山,其主峰就是“八十年代上甘岭”)是一对并排的遥遥相对的姊妹山。海拔高度都在1400米左右。两山谷间有一条小河——盘龙河,河水由中国流向越南,顺着河边修有一条简易的土石公路——当年抗美援越,很多的军需物资就是经由这条公路日夜不停地运往越南的。老山的西山坡有一大型香蕉园——天保农场,是当年上山下乡的知青开垦种植的。可惜历经战火,已破败不堪。这两座山,扼守我国云南方向与越南接壤的重要门户。无论谁占领了,就可以控制对方纵深20-30公里。


老山主战场——那拉口
这里属于亚热带丛林气候。气温高,湿度大〈90%以上〉半山腰以上常年云雾缭绕,很难见到几天太阳,气候潮湿,植被丰富,最大的树,3--4个人也合抱不过来,遮天蔽日,地面上枯枝败叶盈尺,分不出东西南北。但谁也不敢在里面乱走:地雷太多,敌我双方特工频繁出没。
连续10多天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不知是春雨发了,还是进入了梅雨季节,天气始终阴沉沉的,道路一片泥泞,每人身上都散发出霉味、汗味。我们负重摸黑步行15公里的山路,裹着汗水、雨水、泥猴式的于午夜1点准时爬进各自阵地——猫耳洞,时间是1987年4月6日。


进入阵地
我抱着枪坐在地上,眼皮睁不开,但又“睡”不着。正在这时,就听见“轰” “轰”的炮弹爆炸声响成了一片,我抓起枪和手榴弹就要往外冲,副连长一把将我抓住往洞底推。借着炮弹爆炸的火光,只见他急促说着什么,但听不清楚——炸弹声淹没了他的喊叫声。好象我俩都在发抖(第一次参加实战,谁他妈不害怕,那是假话)。突然,一声闷响,一股强大的推力把我们掀向洞底,我头部撞在石头上,只觉得满眼金星、天旋地转,耳朵嗡嗡作响啥也听不见......只知道把枪口对着洞外。
天蒙蒙亮了,副连长解下背包,我昏沉沉的,一摸额头,鼓了一个包还有一条小口子,血已经凝固了,无大碍。只是副连长的背包里嵌进了一块半斤重的弹片——原来越军炮击时,我在洞里边,副连长在洞口(其实整个洞深不到2米)。我往外冲,副连长回头按住我,背在他身上还未解下的背包无意中赌住了洞口,挡住了那块弹片,也救了他一命。我们趴在洞口朝外看,到处是新弹坑,最近一个距洞口不过4米,周围树枝炸断了3棵,洞口也塌了一半,这就是我上战场的“初夜”,越军给的一个下马威。
连部通信员爬了进来,请副连长到连部开会。并说昨晚炮击,全连阵亡1人,伤4人。匆匆吃了两块压缩饼干后,他俩就匍匐着向连部去了。我才仔细打量了一下猫耳洞:大概深2米,高1米,宽1米,洞的最里面是一面大石壁,也就是说无法再往里挖。人在里面只能低头跪着“行走”。两人侧着身子可以并排躺下,但小腿必须卷曲交叉重叠(洞口部分留点坐着站岗的面积)。我将背包卷打开,武器弹药摆在顺手的地方,垮塌的洞口简单的垒砌一下,捡来炸断的树枝,刚把洞口掩盖伪装好。只见副连长拖着一条电话线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回来了。电话机是经过通信连技师专门改装了的:开关拨在“1”档,铃声极小,用于安静环境和夜晚,防止越军特工发现;拨在“2”档,铃声极大,适用于炮击和战斗环境。拨弄开关就成以后的日子里每天的必修课之一。“这是我在连部领的,上届部队留下来的蔬菜罐头,咱们只能留下两个,剩下的分给其他弟兄,我得去检查其他工事损坏情况。”副连长说完,背起编织袋就爬走了。我趴在洞口观察外面的地形。寻思着越军会从哪个方向进攻,如果从正前方来,有一棵树下的小土堆和旁边的弹坑可以利用起来;也可以支援左边二班的刘宝江阵地;如果从右边来最麻烦,打枪、投弹都有死角,看来只有在我们洞口前挖两个散兵坑才能抗击越军和支援右边的三号工事(如果三号工事丢失,连部就危险了)我拿出小圆锹,就干了起来。
副连长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听了我的汇报,表示赞同。这时电话响了,是连部转述的敌情通报:在我部正式开进的时候,越军已经知道我军番号,判断出接防时间段<据称是我国北方某大国的侦察卫星所获,提供给越方的>,越军会利用我们刚上阵地,对环境、地形不熟悉和或多或少的心理因素,对我们进行炮击、袭扰、甚至突击。为此,上级要求我们严防死守,务必保证寸土不丢,否则,执行战场纪律。“只要龟孙子敢来,哼!谁怕谁呀!反正我不打算活着回去!但是你不一样,你年轻还有年老的母亲,又是独苗,必须活着回去。我们阵地处于突出部位,甚至孤立无援,我是本片的阵地长,如果牺牲了,就由一排长指挥,决不能把阵地丢了。每晚上半夜由你站岗,下半夜由我负责。”谁都知道下半夜站岗最疲乏,也最危险——据上届轮战部队的经验,越军特工通常是下半夜出来活动:偷袭、抓俘、甚至突击。我要求对换,副连长说:“这是命令!” 猫耳洞里无灯光,死一般寂静。古代人还能够钻木取火,可我们既不能钻木,更不能取火。如果有亮光,那绝对是找死——越军正愁找不到目标呢!
我端着枪,坐在洞口站岗。右手食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可以射击。野外漆黑,啥也看不见,但眼睛还是瞪得溜园。副连长刚才说的话,我总觉得有一丝不祥:这位从战士一步一步干出来的四川老乡,原来在团部当参谋,因为不愿意与参军前谈的带有包办性质的女朋友结婚(后来在上级某领导的高压下还是与该女子结了婚)而遭到降职处分,在河北出发前一个月,才调来当副连长。好象在我的记忆中,一直没见他笑过,也没训过人......“轰” “轰”炮弹在阵地周围炸响,也打断了我的思绪。“进去,换岗了”不由分说。副连长一把把我拽向洞底。半小时以后,炮声渐渐稀疏下来,我抱着枪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为了祖国而战
谁踢了我一脚?同时响起了“啪啪啪” “啪啪”冲锋枪的点射声,我抓起枪弹,扑到洞口,这时整个阵地的枪声已经响成了一片,间或有子弹钻入泥土或者飞过头顶的“噗 噗” “啾 啾”的声音。借着手榴弹爆炸的火光,我发现前方30多米的地方有3、4个黑影,枪口朝我们喷射出长短不一的火舌。“敌人!”我匍匐到小土堆旁的弹坑里,连扔两颗手榴弹后,我的枪口也冒出了长长的火焰。打空了3个弹匣后,整个阵地基本上安静下来了——越军退了回去。
中午时分,连部电话通报:昨晚全连阵地全部被袭扰,除五班陈广负伤外,无人阵亡。并说:根据侦察,我们对面300米,驻扎有越军一个营的兵力,利用我们刚上阵地,立足未稳,进行袭扰和进攻。为了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团部决定:今晚进行炮兵反击(暂不出动步兵).并要求'严密观察,给炮兵首战,指示、校正目标!'
副连长用匕首撬开一个铁皮蔬菜罐头,里面混有萝卜丝、莴笋丝、甜椒丝、什锦、大杂烩,味道有点咸也有点甜,正好解决压缩干粮难以下咽的问题。“每次不能吃多了,万一吃完了又送不上来水,咋办?还有,暂时别洗脸了,节约用水,空罐头盒别扔掉,可用来方便和设障碍.”


怒吼的大炮
晚上10点,炮声响了,副连长抱着电话机和我一起挤在洞口,“打偏了,向右20米......再向右5米......近一点,再近一点,好.” “怎么全是小炮呢?也不密集?” “今晚只是营部炮连试探性炮击.为团部炮营作参数校定”。借着朦胧的月光和炸点的火光,好象有越军逃出工事,顿时,阵地上有几处枪响了,射向越军阵地。我也举枪就是一梭子,明知效果不好,可是出一口闷气也好!“你这是找死啊?要点射,记住!”
“点射” 、“灵活跳跃”、 “变换射击点”这是我们离开河北兵营前,已经离休的老副军长魏来国看望大家时说的话。据说在解放战争时期,有一次打阻击战,他用125发子弹消灭了110个国军,是全国有名的“神枪手”。“战场上,大呼小叫、光着膀子、端着机枪一次打个够,那只是电影、电视里面'英雄主义'的镜头,那是暴露目标,会成为敌人的活靶子,那是找死!在实战中,要根据地形地貌,机动、灵活,不断变换射击位置,更重要的是点射,让敌人摸不准我们有多少人和具体位置。屏幕上那种形象高大的'英雄',不是我的兵!记住: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才是硬道理!”老军长的话在我们一年多老山战斗中,得到了真正的验证。比如:电视剧里的战争战斗场面,大炮摆成一条直线,一排炮弹打出去,多么威武壮观,实战中,绝难找到那样的摆设,且不说相互干扰,一旦敌方侦察到了,只要一发炮弹打过来,损失可就大了;屏幕上一发炮弹或者一颗手榴弹爆炸,都能掀起一大团烟雾,在北方干旱地区也许有可能,老山这里最多能炸一小坑,飞起一团泥块、石块夹杂着弹片,绝对腾不起多大的烟雾,这是因为空气潮湿,泥土水分太多。后来我一直在想:假如把实战中的镜头拍下来,人们一定不爱看,因为场面不宏大、不壮观,看了不过瘾。可是,这才是真正的战斗场面!!
三、惨 烈 的 “4.26”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上级通报——做好4月26日的防御战准备。
1984年4月26日,我军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一举收复了整个老山。满山遍野都是双方军人的死尸(老山一战,中越两方伤亡都很大)。我军作为胜利者,还可以从容地收殓烈士的遗体。而越军就惨了:要收尸,可得由中国军人说了算,虽然军队高层同意越军收尸,但前沿的战士是杀红了眼的:战友牺牲了,兄弟牺牲了,基层领导牺牲了,这些人都是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生死兄弟,那一刻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顾什么命令不命令,来一个杀一个,来一批杀一批;第二批戴着红十字袖箍上来收尸,一梭子又给干趴下了;最后越军无奈只好打着白旗上来收尸,才把尸体拖了回去。据说当年丢了老山的越军指挥官是个女的,后来到苏联军事院校深造,发誓要夺回老山,否则,她将终身不嫁(是否属实,无从考证。但侦察得知,老山战区的越军女兵确实不少 )。丢掉老山,肯定是越军的奇耻大辱——此后每年的4月26日,都有一场恶战。
这几天,后勤部门把工兵、高射炮兵和机关人员组成军工队,趁着夜色,源源不断向前沿阵地运送弹药、压缩干粮、铁皮蔬菜罐头、水、编织袋(可以装土垒工事)。我跟副连长商量把猫耳洞改造一下:顺着洞底石壁拐弯挖,挖出来的泥土、石块装进编织袋,加固工事。经过两天的努力,终于挖出了能容一个人爬进爬出的小洞。没办法,那地方的石头太多,又只有一把小圆锹。我把副连长的“床铺”搬了进去。“晚上谁不站岗,谁住里面”副连长说。这时洞外传来“吱、吱”的老鼠叫声,我回了声“布谷”,一排长就爬了进来。他俩商量工作,我到洞口放哨去。断断续续的谈话传进我的耳朵里:“听上一批轮战部队的人说,越军将'4。26'视为耻辱日,每年的这一天报复都相当强烈。近几天阵地上平静得令人窒息,总觉得心绪不宁,副连长,我该不是怯战吧?”。“我有同感,你是科班出身……但绝对不能影响到战士”。“和嫂子关系好些了吗 ?”“哎……”“说出来吧!说出来也许好受些,弟兄们都知道你心里苦,也替你不平。主任也真是的,什么军民关系、什么影响不好,扯蛋!只能压制咱当兵的,强迫你结婚。如果是把我惹急了,老子就给他一枪!”“瞎说。这里是战场……,别扯远了”。“你这里太前突了,再增加一个人吧 。我把三班副给你调来或者咱俩对调”。“不要乱调人,再说这个洞里能住得下三个人吗?我已经想好了,能活着回去,就转业、离婚;如果牺牲了,这片阵地就由你统一指挥,若你也牺牲了,一班长接替,二班长再接替……总之,这是国土,不是农村的承包地,一寸也不能丢!还有你洞里的那个黄小林,入伍才几个月,要宽容一些。17岁呀!如果不是当兵打仗,可能还在父母面前撒娇呢,尽量把弟兄们安全地带回去”。“二班的陈国平情绪一直比较低落,对象有三个多月没来信了,家里的责任地又被别人强占了些。上头当官的没辙了,操!就知道死死压制咱当兵的!”“回去做好小陈的思想工作......

,生死难料,有些事打完仗再说吧!”…….
“嗖”、“嗖” 炮弹呼啸飞过头顶、穿过雨雾的声音。奇怪!越军的炮弹怎么全打到后面去了?——打咱们的炮兵阵地?!一会儿功夫,双方的炮兵就展开了对射。有的炮弹还在空中相撞而炸,弹片落在了前沿。一整天,我们就躲在洞口清闲。傍晚,炮声稀疏了一些,通报下来:越军使用了空炸弹(距离地面一定高度爆炸,对密集人群和炮兵阵地杀伤力极大),我军损失大炮一门,伤亡4人;通过设在前沿的炮兵观察所和无线电侦听得知,消灭越军6人,炸毁敌人大炮1门——基本上打平。25日夜11时许,炮声骤然密集起来,这次越军的炮弹全部落在我们前沿阵地上,引爆了很多地雷,弹片横飞,地动山摇,火光冲天,通讯全部中断。咱们的炮弹也飞向越军的前沿和他的炮阵地。半小时后,越军步兵已冲到我军阵前。刹时间,漫山遍野响起了炒豆般密集的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并多处然起熊熊大火——按说阴雨绵绵气候潮湿,又正值草木发新枝、长新叶的季节,炸弹不可能引发大火啊!——越军使用了火焰喷射器。顿时整个阵地一遍通红、透亮。副连长抓起冲锋枪、抱了一箱手榴弹就跳进了我们事先挖好的又刚被炸毁的散兵坑。顾不得“点射、连发”了,只知道要把越军打下去。好在早已压满子弹的弹匣都是一倒一顺绑在一起的,换弹匣特快。我一口气打空了四个弹匣。突然发现右侧冒出几个越军 ,三号洞又没了枪声。“坏了!掩护我”副连长接连投出几颗手榴弹后,抓起枪边扫射边冲了过去,我赶紧跳进散兵坑,一连投出四颗手榴弹,只见副连长弓着身子正要跳进三号工事,一个踉跄,向前栽倒了。“副连长”我站起身,不顾一切狂扫。“疯了”就被人扑倒在地,“轰”一发炮弹在我身边爆炸。我举起手榴弹反手就砸。“是我,副连长呢?”只见通讯员浑身是血。“到三号工事去了”我边打边说,“今晚全营都打上了。敌人已冲到连部附近。应连长要求,咱们的炮弹都打到连部工事边上了。九连正在增援,但被阻在‘鲤鱼背’过不来,连长命令死守待援。我左腿断了,你快去转告副连长。”“是”通讯员接替我跪在土坑里射击。


为了祖国和人民而战
我弓着身子跳进三号猫耳洞。只见副连长坐在地上,右手持枪射击,左手按住腹部,肠子都流出来了。小马满脸是血,右臂上有一条大口子,血不住地往外流,另一只手用绷带进行自我包扎。我一把撕开急救包,将搪瓷碗扣住副连长的腹部,边包扎边转告连长命令。“快去转告一排长,按预定方案执行”。“唐亮呢?”“牺牲了”。我冒着纷飞的子弹匍匐、跳跃来到八号洞,一排长青筋暴涨,抱着轻机枪狂扫,黄小林在给他压子弹,地上堆满了已拧开盖的手榴弹。“明白,快回去照顾好副连长,出了差错,老子找你算帐”。一排长瞪着血红的眼睛边打边说。“是”。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一排长急促的喊声:“小黄,快!呼叫炮火打7号地区,还有2、3号交界地区……”“轰”、“轰”…….,我啥也不知道了。
枪炮声停了,天色开始亮了。当我悠悠醒来的时候,阵地上已经平静下来。只见遍地弹坑、火药味呛人,还有几处冒着余烟。感觉头重脚轻、嗓子干涩、混身无力,嘴里粘粘的、咸咸的一股腥味,吐出一口血水,摸摸身上,竟然没有负伤——被炮弹震昏了。我爬回猫耳洞,通讯员正在绑扎左腿,裤脚和断腿被已凝固的血粘在一起。“我没死,只是这条腿可能废了,你嘴角流血,负伤了?”“没事。我去看看副连长”,快到三号洞口时,一支枪口抵住了我的脑门,“诺松孔耶(越语:缴枪不杀)”———颤抖的声音。“小马,是我”。小马双手持枪成射击状,咬着牙关,瞪着两只紧张的大眼睛。我拨开小马的枪口,看见副连长左手持手枪,右手紧握手榴弹,拉火环套在小指上,斜靠在洞口。“副连长牺牲了”,小马带着哭腔说。这个参军才几个月、临战训练听见枪炮声都要闭眼睛、捂耳朵的新兵蛋子见我到来,呼了一口长气,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这时,连长带着九连的人来了,他轻轻地取下副连长手上的枪弹“老王,放心吧,弟兄们会给你报仇的”,用手慢慢地合上副连长的双眼“抬回去”。重伤员也抬到野战医院治疗。从九连补充来了一个排的兵力。我还驻守原来的猫耳洞。接着我军的炮火对越军的前沿步兵和炮兵阵地,狂轰滥炸了三天.


残酷的战争
后来得知,当晚前沿阵地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设在一个天然石洞中的团部也受到越军的攻击,被特务连打退,天亮时发现停在不远处的团长的吉普车都被打成了马蜂窝。
5月上旬,据侦察得知:对面山头上的越军换了防,仍然是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大小火炮20多门,还有一个“萨姆”导弹阵地。据说,背向我军的那一面山体都挖空了。上级决定:端掉——俗称拔点。于是,从前沿抽调了部分人员,加上预备队。由步兵、炮兵、工兵、侦察兵、通信兵组成的一支800余人的“拔点”大队,选好模拟地点,进行严酷的针对性训练,我、小马、黄小林、一排长都入选。正当我们憋着一口气,发誓要为副连长报仇的时候,一纸命令下来——“拔点”任务取消,解散集训队伍(据说中越关系将缓和)。只有小马、黄小林留下,训练使用“狙击步枪”,我和一排长都回到阵地上。和以前一样,前沿阵地不时响起枪声、炮声,双方互相袭扰不断,只是规模小些而已,大家也适应了,只要一发现越军,抄枪就干,与刚上阵地时的慌乱截然不同了。
四、地雷 特工 光荣弹
越军虽然不甘心失去半边老山,但在规模进攻上又不能取胜,就采用从中国学到的游击战、袭扰战,几乎天天派小分队特工进行骚扰。师傅面前,学艺不精,活该挨揍(我军是游击战的祖宗)——每次都是丢盔弃甲、拖死抬伤而归。
为了防止对方偷袭,敌我双方都在边境布满了地雷。据说这里的地雷密度是世界上最高的地区之一:树上挂的、草中藏的、地下埋的,数不胜数、防不胜防。有一天夜里下大雨,从山坡上被水冲下来的地雷,在一个3平方米的平坦处,像乌龟密密麻麻、丛丛叠叠,一数竟达29颗。背粮背水、搬运弹药,防地雷比防特工还麻烦。越军也很狡猾,把我们安放的定向地雷掉转方向,一旦触发,就造成我们自己炸自己。


定向地雷
随着战场形势的逐渐稳定,战友们大都在各自的猫耳洞外修点小掩体、小战壕——夏天如果在猫耳洞里呆上一小时,大汗淋漓不说,凡是有布遮住的地方,就像在水里泡过的死猪肉一样,惨白惨白的。裆部红肿、瘙痒、溃烂,实在难受,我们只好穿(短)裙子,虽然前沿阵地无女兵,但男军人穿裙子,在中国军队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大多数人还留下了风湿关节炎等后遗症。


穿裙子的中国军人
每人每天一茶缸水,遇上炮击或特工骚扰,送不上来,就用毛巾掸树叶和草尖上的露水“洗”脸。我还弄到一大块黑色塑料布,中间割个口子,吊一块小石头,把四角绑在四棵小树上,收集雨水、雾水,赶上下大雨,还能洗澡和洗衣服。炮弹炸烂后,又重新搞一个。
小马、黄小林集训回来了。还带回一支奇形怪状的鸟枪——叫狙击步枪。枪身足足比冲锋枪长一半,木把,弹匣太短,以致于感觉没有弹匣,准星上方配有瞄准镜。据说是苏联人援助越军,被我军缴获后才仿造出来的。这玩意儿可神了:在400米的距离上,瞄左眼,绝不会打你的右眼,只有前沿每个步兵连队才配发一支,宝贝啦!他俩几天时间,就打死了四名越军。但在又一次执行任务时,小马牺牲了——被越军的狙击手打死的。此后,敌我双方都不敢轻易露头,否则,狙击步枪就点名了。


狙击步枪和枪手
8月底,越军又搞了一次大规模的炮击(一昼夜)——9月3日是越南的国庆节,献礼吧?这次没动用步兵。咱们的炮火也奉陪了一天一夜,算是“祝贺”吧!反正每次炮击,最倒霉的是前沿步兵。
秋高气爽的一天,从北京来了几名记者,政治处主任(恕我不能点名)陪同,特务连派了三名侦察兵保护。途中遭到越军特工偷袭,冒着烟的手榴弹扔到了记者的脚边,不愧是侦察兵,抓起就扔了回去,手榴弹在空中爆炸,几支冲锋枪也一齐开了火。连长得报后急命增援。可笑的是这位主任大人太紧张:插在腰间快枪套里的手枪怎么也拔不出来,驼鸟式地低头弯腰,撅起屁股,对着特工方向就射击——狼狈到了极点。增援一到,越军遁迹。可怜的主任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丢人啦!战士们一脸鄙视,谁也不去扶他,转身就走——恨他逼副连长结婚又降职。更恨他当着记者的面把人丢到姥姥家了!此后,他患精神分裂症住院一年多后转业。至今还有战友说:当时真想给他一黑枪(我当时也有此想法)。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一天,设在前沿的炮观(炮兵观察所)从望远镜里发现7、8名越军在距我两公里的小山头侧面修炮兵工事。立即呼来我军炮火,一排炮弹砸下去,在越军炮阵地周围炸成一个园圈——把越军往中间赶,又一排炮弹下去,这回是中间开花,如此两个回合,人和炮全报销了。
后来,因国际形势的变化,中越双方军队只有零星炮击和冷枪袭扰,再无大的冲突。为了加大实际控制地域,便于谈判,都把各自的阵地往前推,有些地段形成越军楔入我方阵地,我军楔入越方阵地——犬牙交错,短兵相接。在一个阴雨蒙蒙的傍晚,一名越军在阵前解便,被我军两名战士一招锁喉,逮住了。顿时,越军炮弹像冰雹铺天盖地倾泄下来,我军炮兵进行掩护和压制性射击,一方想抓俘,一方抵死不干,阵地上枪声、炮声乱成一锅粥,那名越军趁乱挣脱往回跑,瞬间被炸得尸骨无存(抓俘的作用是在政治外交上,你说没侵犯我,但你方军人怎么成了俘虏,如何解释?)有鉴于此,我军早在上阵地时每个人就发了一枚200g重的无柄袖珍手榴弹,挂在胸前,危机时刻,扭头一咬,0.3秒就炸,也称“光荣弹”。


光荣弹——自杀弹

五、凯 旋
随着(成都军区)第13集团军的陆续接防,1988年4月20日,我们把阵地完整地移交完毕——轮战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去了?!活着回去了?!!!当我背起烂篓的铺盖卷,趁着夜色撤下阵地的时候,大脑一遍空白,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忧愁,心中漠然、失落,蓦然回首:副连长、小马、唐亮、三班副……一个个鲜活的面孔,有的还稚气未脱,他们、他们永远地留下了。这就是战争!!!


劫后余生 战友相拥而泣
文山州砚山县,我们又回到了集结之地。景色依旧、草木依旧、百姓依旧——回来了?真的活着回来了!但是不适应了:开饭的时候,习惯性去摸枕边的压缩干粮;站岗的时候,打开保险、上膛;集合看电影路过草坪的时候,条件反射地把脚缩回来——有地雷!?到山沟背水的时候,找钢盔、枪、手榴弹、急救包……神经了,真的神经了……闭上眼睛,使劲摇摇头,一脸苦笑。
一个月后,汽车、卡车、闷罐火车到了河北。晴空万里。太阳怎么这样刺眼呢?再换卡车赶往营房。河北人民20公里夹道欢迎:大爷、大娘、工人、农民、学生、孩子一路跑,一路跳,一路喊:“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敬礼的手都举酸了!无声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九死一生啊!和平的环境真好啊!!!......


凯旋班师

后 记
隆隆的炮声早已远去,弥漫的硝烟也已散尽。
那段特定历史背景下的战争,注定不会给人留下什么记忆,我们也只能算是匆匆过客。有谁还记得!?国家可记得?社会可记得?当年率领我们的团长、师长、军长可记得?尽管早已升了少将、中将、甚至上将,可曾想起过当年跟随你们浴血南疆的弟兄们?可记得一将成名万骨枯。是啊!别说你们,连至亲姊妹都不记得家里还有人打过仗、立过功,子女们也不屑听我们的絮絮叨叨——“有什么呀?你那宝贝似的二等军功章,


军功章献给妈妈
铝片一块,还不是下岗失业?还不是背井离乡?伤病缠身,国家也不管你,只有打工回家过春节挤火车的时候,执勤武警‘哦,老兵’,连警察都不认那玩艺儿。回到现实中来吧”!
忘了吧,不要说没资格和老红军、老八路比,就连政府部门的临时工也无法比“出去,别来烦我”,我们也曾上访过,作过揖、磕过头,都是进去一次,撵出来一次——战争结束了,国家就把我们忘了,政府也不管我们了。悲凉啊!悲凉!也许只有到了爆发洪水、地震的时候、到了再次发生战争的时候,才会想起当兵的了!!!——战争来了军人最可爱,战争结束军人最可怜!我真的担心:到那时还会有人去当兵、去打仗、去冲锋陷阵吗!???


受之于父母——献给祖国


残酷的战争后遗症

国破家残军人可爱,硝烟散尽功臣无恤!
军人属夜壶,用得着的时候方便,用不着的时候碍眼。
可我还是想记录下来,不为别人,留给自己看吧!至少那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记忆。还可以给曾经和我有着共同经历的老兵们看。也许当年的老战友们,如今的境遇各不相同:升官的、发财的、和我一样为生活的艰辛而劳苦奔波的,甚至还有进监狱的〈但愿我不要因为写这篇文章而进监狱〉,但那段难忘的岁月,却是共同的。对于当年参战,我们并不后悔,也绝不后悔!但是否值得,有待商榷.
忘不了!多少次,梦回老山。梦见那片熟悉的被鲜血染红过的土地;梦见那些残肢断腿,一发炮弹下来,瞬间又尸骨无存的场面;梦见那些躺在麻粟坡县城烈士陵园里成百上千个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如果经济状况允许,我一定会去祭奠他们!和他们相比,我们是“幸运”的——毕竟还活着;和现实相比,我们是可悲的,下岗、失业、生活无着、伤病缠身、子女上学、住房、养老……
每当听到“***是最可爱的人,我代表*******向*****、向复员退伍军人表示慰问”的时候,耳边总响起赵本山的那句“别整那些没用的,来点实际的”———好吗?!!!


邓小平的嘉奖令

说实话,我们这一代人对于中越战争,是有看法的【想当年,教科书上宣称中越是同志加兄弟的关系。很多人都不愿打越南人(绝非怕死)。但我们军政委作动员报告的两句话“当年抗美援越,毛泽东考虑到越南山高林密、蚊虫多,在解放军都没有配备蚊帐的情况下,决定给每个越南军人配一顶蚊帐;周总理考虑到越南的运输任务多由女同志承担,规定每件援越物资不准超过20公斤”我们对于前一句话倒没什么感觉,但对于周恩来,是绝对尊敬的!一下子就把弟兄们心中的怒火点燃了。我想说的是:现在的地方官员与军队的政治工作(洗脑)相比,你们差远了!!!】
对于本文,我本不想写,两位烈士战友的父母、姊妹给我说:“写下来吧,让后来人也知道那场战争”。于是,我用了一个晚上,以三个战友原型,一气呵成。登在我的日志里。没想到“有关部门”以有人举报为由,对此进行封杀(连我的手机到现在还被监听)。于是,被删了三次,我又重新刊登了三次,这是第四次,不知这一次能保持多久? 第四次写于2011年4月10日夜。
注:这一次附上去的照片又被屏蔽了(想看照片的,请到我的空间相册里去看——“日月星辰”QQ号1461560986),真卑鄙!不知道这篇文章还能保留多久,愿意转载的朋友,请赶快转(发)。也许本文在不久的将来,又会遭封杀!!! 201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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