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为松 近年来不大愿意坐飞机,倒不是因为机械故障或是担心副机长存心捣乱,而是越来越不能忍受邻座的成功男士或者女汉子,早一分钟关手机或者晚一分钟开手机,都会直接损失三千亿的订单。他们绝不相信所谓起飞后七分钟降落前七分钟,手机会对飞行产生干扰,他们也丝毫不畏惧干扰产生的后果。人不畏死,何以死惧之。空姐过来提醒两遍请关闭手机电源,可是等空姐走过,又偷偷打开手机赶紧低声再说上几句。 他们心底里不相信规矩。也许在生活中,他们做惯了制定规矩的人,他们只希望别人严守他们的规矩,但他们拒绝遵守别人的规矩。 我2001年去过一次伦敦,当然,本没有必要扯这么远,但那次伦敦之行确实让我记得,两车道的马路,几乎不会堵车,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永远是东西向开过一辆后,南北向开过一辆,哪怕南北向只有一辆车,而东西向排着十辆车。我每天必定经过虹桥路、凯旋路的五岔路口,有时候我实在不明白,分明有红绿灯,还是会有人同时把车子开到路中央顶着。这个地方大约是因为两区交界,所以,我从未见过这里有交警。这样的情景,我有一天也是下午五六点,从北京朝阳门附近坐公交经过时,偏偏让我碰上,公交司机一拉方向盘冲到路中,说“谁也别想走”。我去伦敦只是偶尔路过,马路堵车也许只是没让我碰上罢。 “就整个社会的法治建设来说,在利用技术手段加强执法监督效率的同时,还需要让人们更多地像对待道德规则那样对待社会规则,哪怕戴上了柏拉图《理想国》中所说的吕底亚牧人的戒指,可以为所欲为而无人发现,也会受自己良心的监督,也会如中国古人所说的慎独,做到从心所欲不逾矩。”我想,这也是童世骏教授写这本《论规则》(童世骏著,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8月版)的目的所在。 因为工作的缘故,我最近在翻看《韬奋全集》(增补本,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9月版),突然有了一个略觉惊讶的发现。战乱中,炮火纷飞,流离失所,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一个重要的手段就是烽火中可抵万金的书信。我想,好多人只顾自己逃命的时候,送信的工作可以说是出生入死吧。韬奋先生为了宣传抗日,编印了书刊号外,及时发行到最前线去,鼓舞士气。那么,这些书刊的发行工作就必须是“越是艰险越向前”。是什么促使着当年送信员、发行员这么做的呢?也许他们会告诉你,你选择了这份工作,你就必须这么做。这就是规则。社会就是靠这些基本的规则建立起自己的运行机制。 1947到1965这18年间,夏志清和哥哥夏济安通了612封信。“他们通讯不绝,而且相互珍藏对方来信”。这次联经先出版了其中最早的121封,辑为《夏志清夏济安书信集:卷一1947—1950》(王洞主编,季进编注,联经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也许读者已经从《夏济安日记》里领略了夏济安先生的做派,他和弟弟的通信所谈最多恐怕还是他的苦苦挣扎的爱恋。作为夏志清的妻子,王洞的一段话蛮有意思,“济安奉行一夫一妻制,一生只结一次婚,如不能跟心爱的女子结婚,宁肯独身。正因为济安把婚姻看得太神圣,终生未娶。志清却把结婚,看作人生不可或缺的经验,如找不到理想的女子,也要结婚,结了婚,私下还可以有想另一女人的权利。”真是要呵呵了。(编辑 李二民) 作者:王为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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