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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变革 古老的律师行业多年来以尊重传统，甚至有些保守著称，当变革的浪潮几十年来席卷了一个又一个行业时，律师行业似乎始终不为所动，以不变应万变。可是我们有理由相信，变革终究会来到，未来的法律世界不会永远和过去一样。牛津大学和伦敦大学教授，同时身兼英国首席大法官科技顾问的理查.萨斯金在2014年出版的《明日世界的律师：写给法律人的市场趋势分析与行动策略》大胆的预测了我们正处在律师行业大变革的前夜，未来二十年律师行业发生的变化会比过去两百年还要剧烈，而律师的工作方式也将彻底改变。观点十分震撼，也引人深思。 律师行业巨大变化的推动力萨斯金之所以敢于大胆预测未来律师行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源于他所观察到的三个趋势： 无论是那一个层次的法律服务市场，在未来都将面临“钱少事多”这个令人无奈的局面。根本原因在于经济增长的速度放慢，大中小企业都面临着缩减法律服务预算的压力。相比于预算和资源的减少，公司所面临的法律挑战和工作却越来越多。新的政府监管要求、不断颁布的新法律、新的科技成果以及新的投资模式都会对企业带来挑战。当然也别忘了律师行业的从业者也是越来越多。 长期以来法律服务行业是一个有封闭的行业，从业者必须具备特定的资格，从业者所在的组织必须有特定的形式（如合伙制）。但这种封闭的模式近年来有被逐渐打破的趋势。以英国为例，2007年通过的《法律服务条例》允许设立“另类经营机构（Alternative Business Structure）”的新形态法律产业，让非律师也能够经营法律业务；也允许私募基金等外部投资者将资金投入法律产业；甚至允许非律师担任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今年的大新闻则是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开始大举进军法律服务行业。律师行业的新玩家带来了新思路和新玩法，也让法律服务市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企业家精神。 互联网和信息科技的发展改变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也给传统的法律服务行业带来无限的可能。 仅仅减少收费即不现实也然并卵在萨斯金看来，简单的减少收费无法应对“钱少事多”的挑战，更何况不改变现有的法律服务模式而想要减少收费根本就不可能。原因是：1）律师行业这五十年来主流“按小时收费”模式，从本质上并不是一个鼓励效率的机制；2）几十年来主流律师事务所的企业模式都是一个金字塔形的结构：合伙人在塔尖，不同级别的律师构成了金字塔的底座。他们努力的工作为律所带来的收益远远超过自己领到的薪水，这才能确保合伙人们的获利。换句话说，没人真心希望减少收费。 萨斯金提供了两个应对的策略：一个是“效率策略”，另一个是“合作策略”。 提高效率首先要打破的错误观念观念的改变是提高效率的第一步。很多律师执着的认为法律服务是一个高度定制化的服务，每一个客户，每一个问题都是独一无二的。但这个想法未免过于浪漫，大多存在于影视作品中。坚持这种想法的律师好比在大工业生产时代仍然坚持所有生产都要在手工作坊完成。然而并非所有业务都需要高度定制化的服务。法律服务发展到今天，大概可以分为五类： 这是法律服务中的明珠，需要律师的智慧、经验、创新，也考验律师的决断和敏锐。但必须承认的是，这一类服务不是法律服务中的主流，至少不是每个律师每天都会碰到的业务。 大部分律师需要处理的都是他们曾经处理过且同质化非常高的业务。这也是客户愿意找某一个律师/律所的主要原因：你们做过这个业务，是这方面的专家。可以按照这类业务的标准模式来操作。 系统化比标准化更进一步。它把律师的经验和标准模式集成到一个系统中。例如为一个公司起草劳动合同，员工只需要填写一个问卷，系统就能够自动生成一份相当完善劳动合同，而这份合同的每一部分都已经集成了律师的专业意见。 套装化又比系统化更进一步。它指的是律师将自己的经验包装组合，以授权许可的交易模式，透过网络或软件提供给客户。客户可以自己通过网络或软件独立完成许多法律工作，而律师则通过许可使用机制，睡觉也可以赚钱。客户享受了律师的服务却不需要占用律师的时间，无疑是一种双赢。 在系统化和套装化的基础上，某些服务可以让用户通过网络开放性的使用，并以免费或者十分低廉的价格获得。对大众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对律师来说，如果从事的业务有变成“大众化”服务可能，那么是时候考虑换一个领域或者增加一些其他技能了。 提高效率的具体建议：拆解日常的法律服务无论是诉讼还是非诉，都不是单一的，不可分割的专业问题。相反，我们可以把任何法律业务拆解成不同的部分，从而寻找最有效的解决方式。例如： 任何一个诉讼案件都可以拆解成：1）文件审阅；2）法律研究和检索；3）案件管理；4）诉讼支持；5）资讯披露（Discovery，英美法中交换证据的过程）；6）设计诉讼策略；7）设计具体诉讼的战术；8）与对方谈判；9）开庭。 任何一项交易类的业务也可以拆解承9个步骤：1）尽职调查；2）法律研究；3）交易管理；4）范本选择：5）谈判交涉；6）在范本基础上起草合同；7）文件管理；8）法律建议；9）风险评估。 在这9个步骤中，并非所有的步骤都需要经验丰富的律师来完成，有些甚至不需要获得法律学位就能够胜任。 法律服务的替代品萨斯金列举了十五种法律业务的替代模式，挑其中几项来介绍： 由公司内部法律团队来处理，而不委托外部律师。国内外很多大型企业都有意识的扩大内部法律团队规模。平常为他们服务过的律师，是转为内部法务的最佳人选。对外部律师来说这未必是坏事，公司内部强大的法务团队，可以更好的配合外部律师的工作； 将部分工作交给行政人员或律师助理来完成，或者聘请其他机构如调查公司、咨询公司或会计师事务所； 将部分法律业务转至成本较低，但法律服务质素不差的地区或国家来完成。例如国内北上广深以外的城市，国外的印度和马来西亚，都是很好的外包选择； 将部分业务交由国内收费较低，规模较小的律师事务所来完成。这些律所往往机制灵活，合作模式很好商量； 在某一段时间内，按照需要聘请律师协助。这些律师不是来自于传统的律所，而是来自于人力资源管理公司。在这方面的先驱是Axiom Global Inc。这样的律师成本比从传统律所来的外派律师成本更低。英国的两家律所，BLP和Eversheds也有类似的项目； 合作策略这是一个更加具有革命性的理念。律师最大的快乐就是给A客户提供的法律服务文本（法律意见或是合同），稍加修改就可以直接给B客户来用。收费不减少，却不用花很多时间。同一行业的公司常常面临同样的法律挑战，有着相近的法律需求，对律师来说的确是一个可乘之机。但是，要在“钱多事少”的局面下胜出，律师可能要主动改变这样的做法。对客户来说，和其他公司分摊某一类法律服务的成本，并共享法律服务的成果也许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具体来说，对那些行业内重复性极高的工作，如果不是涉及敏感的机密，而只是普通行政性质的工作，可以在几个主要企业间建立例如合作服务中心这样的单位。 一个现实的例子就是英国的神奇圈律所Allen&Overy发展的在线法律风险管理工具“法规查询系统”，这个系统提供“国际股权披露”方面的最新法规和实务参考。由于这一方面的法规变化对所有的金融机构都有影响，且法规复杂，变更率极高，是所有金融机构无法回避的法律服务。因此史无前例的，六家一线国际银行与A&O合作，共同分担这个系统的制作成本，也共享A&O通过这个平台提供的服务。 未来的律师事务所萨斯金认为，现代大型律所的金字塔形结构无法适应整个市场的趋势。在这样的模式下，大量低年级律师、中年级律师要拼命的工作才能满足合伙人的盈利要求。而客户却越来越不认同他们要为这些比较没有经验的律师付费，甚至要付钱让他们来学习。他认为以后的律师团队会只有一名资深律师，配备一到两个较为资浅的律师，只负责处理绝对需要律师负责的事务。事务所会建立一个助理律师（类似Paralegal）的团队，所有例行的工作或者较为缺少技术含量的工作则全部助理律师团队或事务所以外来解决。 这样的预测无疑是非常大胆的，对很多顶级的律师事务所来说甚至有些侮辱。的确，即使在经济不景气的今天，还是有很多律所或者律师团队敢于宣称他们不惧怕市场的挑战，即使他们收费昂贵，但是他们服务无与伦比，客户也仍然愿意买单。这完全是正确的，但是这些顶级律所也不应当大意。当这个市场来了一批新的玩家时，原来的游戏规则可能会改变。例如大举进军法律行业的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们、那些下注法律行业的外部投资人们。且不说那些容易被替代的工作，即使是高度定制化的服务，如果未来有一个同样卓越的品牌，能提供同样优质的服务，但价格却低很多。那个时候，改变的力量未必是顶级的律所可以抵挡的。 至于中型的律师事务所，萨斯金认为出路在于与其他律所合并，寻求外部投资，并改变目前的工作方式。某些大型律所在转型的过程中如果不能适应新的变化，转型缓慢，也许会带来中型律所上位的契机。同时，中型律所也可以在较为小众或者较为前沿的法律领域树立自己的优势。 对于小型的律所，萨斯金则直接表示了未来不容乐观。原因在于小型律所从事的业务通常较为低端（家庭事务、遗嘱、一般合同咨询、起草），而这些业务在未来有很大机会被高度系统化、套装化，甚至大众化。小的律所越来越难开拓这些业务，新的科技也使得普通人更容易跨越在这些低端业务上和小型律所的鸿沟。 未来的公司律师公司法务会更希望自己的工作不是只是被动的解决纠纷，而是主动出击，预防风险。具体的措施包括对内部人员的培训，增强他们的警觉性，引进特别的流程，使用标准文件，同时把法务工作纳入内部审计等风控流程中去。相应的是，律师也不应当坐着等客户找上门来寻求具体事务的帮助，而是应当主动出击，介入到客户内部风控流程的优化，帮助他们设计流程，完成培训。 萨斯金认为现在按小时收费的模式实际让客户和律师之间产生了利益冲突，客户希望自己购买的是具体的解决问题方法，而不希望自己买来的只是律师的时间。他们要的是结果而非空白支票和一个又一个小时的账单。这种模式不仅不鼓励效率，也让律师和客户之间的风险不对等。在未来应该会有更复杂的机制，用于协调客户与律师各自的激励和动力。在收费上，客户也会越来越多的希望律师能够和他们共同分担风险。 未来的客户会对律师提出更多和更高的要求，律师仅仅具有杰出的法律头脑是不够的，还需要具备各种软实力。客户永远希望被律师放在心上，即使没有正在合作的案件，如果律师能花时间考察客户的业务需求或产业情况，也会得到客户的重视。客户希望听到律师告诉他们某件案件对他们有什么影响，对行业有什么冲击或者带来什么新的趋势，这对于维系与客户的关系相当重要。客户还希望律师对他们有同理心，理解客户的产业环境，了解客户内部的行政运作机制，尽可能去了解他们法律需求和决定背后的策略和商业的考量。 未来的法学院毕业生做什么工作在当下，一个法学院毕业生如果希望投身法律服务行业，除了做律师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但萨斯金预测，随着法律服务市场的巨变，未来会有更多不同类型的工作机会出现。也许这些都不是法学院学生会梦想的工作，但却都是十分重要，能够让人奋斗数十年的职业。此处仅列举几个： 在法律服务标准化和电脑化之后，需要有能力处理大量复杂法律资料和程序，将法律分析、过滤，并转化成标准执行步骤，最终实现系统化和套装化的人。 当科技成为法律服务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时，能够在两个世界搭起桥梁的人才也是不可或缺的。 能够分析一个案件，将案件拆分成多项可以独立处理的工作，并进行分配、组织和协调的人。这样的人才会很受企业的青睐，因为他能为公司的核心法律程序作出值得信赖、高明、严谨又正确的分析和安排； 当分析师完成了法律案件的拆分和分配之后，就需要一个专业的管理者来协调、监督每一件事情的进展，确保它们都符合预定的时间、预算，并达到理想的效果。 对企业的法务部门来说，如果能够借鉴业务部门的作法，聘请专业的咨询公司来审视自己的整体框架和发展规划，实现发展模式的优化绝对是一个相当有价值的尝试。但是公司法务部门往往没有管理经验，而广大咨询公司往往没有法律领域的专业知识。如果能有律师结合自己的经验和特殊的管理知识，给公司提供这方面的咨询服务，一定非常受欢迎。就好像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在自己成功的审计业务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咨询业务。事实上，英国的Eversheds就已经成功的开展了这一业务。 对很多有志于法律服务的法学院毕业生来说，这些职位相比于在法庭上雄辩滔滔或者为数十亿的上市业务提供咨询，也许不那么令人兴奋。但是当法律行业从工匠时代进入大工业生产时代后，这些职位可能会比传统的律师产生更多的机会。
来源：点睛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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