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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那微不足道的快乐,我送上意义深远的忧愁

 昵称535749 2015-11-14
为你那微不足道的快乐,我送上意义深远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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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那微不足道的快乐,我送上意义深远的忧愁

Laren Stover 昨天

哪里都要求和鼓励我们振奋、开朗、正能量,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给忧郁留一点空间呢?

最近你如果随处看看,总会看到些内容是关于怎么过得开心的——怎么显得充实、有冲劲,取得成功,找到自己的幸福。

到 Google 上一搜,立刻就会有治疗忧郁的办法:有的承诺 10 个或 15 个简单步骤就可能让你开心起来,有些承诺只要 3 步就行。

无论忧郁的体验如何,这都是个需要反思的过程:一种精神上的沉浸,像泡茶一样。如果所有让你开心的建议都不见效怎么办?如果你生来就郁闷怎么办呢?

忧郁,与悲伤不同,并不是具体的事情造成的,比如失业、宠物去世、流产或是健康问题。忧郁也不会因为你听到好消息就消失不见,比如影视红星买下了你的小说版权,或是你受邀免费去参观威尼斯双年展。

忧郁是更……稍纵即逝的东西。

它像烟、像雾一样来临,基本上不请自来。有些人生来就高贵、富有、拥有特权,有些人则生来就遗传了忧郁的性情。

图片版权 Shannon Freshwater图片版权 Shannon Freshwater

早在我见到去世的生父前,我就理解忧郁是怎么回事。我父亲是 Leon Stover 博士,他用打字机写出了《自杀宣言》,褪色的灰墨水记录着他忧郁的沉思,那时他是纽约一家精神病院的病人,我母亲在之前已经离开了他。我直到 21 岁才见到我父亲。当了解到忧郁是我继承来的艺术天赋,我感到了些许安慰。这是对我的内心有着更大影响的基因,远胜过与普鲁士腓特烈二世以及艾森豪威尔总统的谱系联系。

在那篇《宣言》中,父亲解释自己的精神治疗过程,写道:“为你那微不足道的快乐与痛苦,我送上意义深远的悲剧和辉煌灿烂的忧愁……”

带着他两极化的忧郁狂躁(他是由于糖尿病并发症去世,但我不怀疑他也写过一些自杀笔记),我的父亲,已出版过 24 本书的作家,曾在给我的信中写到:

“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成为作家,但是你有那种‘躁动’的特质。要创造性地利用它,否则人们会以为你只是个平庸的傻叉。”

虽然我周围的环境并不开心,但我的童年生活依然闪烁着关于精灵天使的故事和幻想;青少年时期则混杂着艺术化的倦怠和诗意的消沉——而且搬了很多次家。

等我转到第 3 所高中时,我感觉非常孤立。我决定不交任何朋友,而只和树木交流,感受树的内心世界。我沿着家后面孤单的铁轨走着,脑子里装着古怪的念头,然后在纸上写下这样的开头“我不能看着另一个灰色的拂晓被唤醒……”(忧郁常常与舞台剧也差不太多)。

我的英文老师把我拎出来单独学习,期间我写了些存在主义的散文,还画了些扭曲的画。

我和一个更不着调的小妖精交了朋友,她叫 Erica,头发上系着无数根长丝带,不是系成时髦的蝴蝶结,而是像哭泣的卷须一样无精打采地晃荡着,像是某种哀悼的装饰。她穿长裙,或是彩色的灯芯绒长裤,裤脚卷起来,好像要趟过河似的,而且肩上总别着个狐狸围脖。

她到哪儿都带瓶墨水,然后用钢笔写作业,翻译些拉丁语文字,比如“噢,可怕的死去的柏树啊……”

她读我写的诗,煽动我从自习室窗户溜出去,到史密森学会(Smithsonian Institution)看老电影。她不会因为我喜欢蝙蝠就觉得我怪。她从来不强迫我“笑一笑”,或是“高兴点”。她拯救了我。

悲伤有个坏名声。但我开始感觉到,忧郁这个词——本来由希腊语“melancholia”演变而来的晚期拉丁语——有着浪漫的旧世界光环,还有月亮光晕般易逝的美感。我们在济慈的《忧郁颂》(Ode on Melancholy)中读到过。

“当忧郁的情绪骤然袭来 / 仿佛空中悲泣的云团 / 她与美共居一处——美呀,有着必死的劫数……”

虽然忧郁症是种病,但这个词被到处乱用,失去了魅力。相形之下,沉浸在忧郁的阴云中感觉还不错:去看场悲伤的黑白电影,或是被一阵风吹走,声音就像卡波特描写的“草竖琴”一般。

在抗抑郁药出现前的年代,忧郁是受人珍视的。比如,16 世纪牛津大学的英国学者(他们用了 3 卷书来写这个题目,还给出了植物性治愈的饮食建议)、19 世纪的诗人们,还有光彩照人、忧伤的葛丽泰·嘉宝。

虽然大多数现代角色都缺少这种忧伤的魅力,但忧郁被蒂姆·波顿歌颂(《牡蛎男孩忧郁之死和其他故事》,还有约翰尼·德普在波顿影片中的角色);被蝙蝠侠歌颂(《黑暗骑士》);被《呼啸山庄》的西斯克里夫,还有安妮·莱斯笔下愁闷、忧郁的吸血鬼莱斯特歌颂。

看到最近的动画影片《头脑特工队》中,叫“忧忧”(Sadness)的情绪小人与精力充沛、大大咧咧的“乐乐”(Joy)一起拯救了主人公的一天,也让我感觉很安慰。

美国的商业片一般不会这么包容。

倩碧最畅销的香水是甜美、霓虹色、热情洋溢的“Happy”。有苹果、李子、佛手柑和一种气味清新的香调,管它是什么,这款香水被描述为“一款开心的香水,内含一个明媚幸福早晨的精华”。

其他 2015 年大卖的香水基本都是这种棉花糖式的甜腻调调:就像在嘉年华上,总是亮色花哨的动物玩偶能赢取更多关注。

对我而言,我宁愿打开窗户,享受扑面而来忧郁花园香气,嗅一嗅带着倦怠、沉思和失落味道的气息。这种温和的香水闻起来像是秋天的雨,或是被雨水打湿的窗沿,混杂着凋零的玫瑰和眼泪。

雨天气氛的香水对改善心情有好处:比如,Frédérick Malle 的“En Passant”香水。娇兰是忧郁方面的专家,1912 年推出了如暮色般迷人的“L’Heure Bleue”(蓝调时光)。还有19 世纪末的 Jicky,感性闪耀、被形容为迷人而忧郁的香氛,带有柑橘、薰衣草和尘封书本的味道。此外,还有 Mitsouko,  1919 年的水果味香氛。

这些香水种,没有一款有明媚阳光的味道,不会放声大笑,其实连微笑都不会。Serge Lutens 的 Iris Silver Mist 香氛(1994 年)在 Basenotes.net 上被点评为“瓶中悲伤”和“忧郁奇观”。我们需要那些能赞许自己心情和灵魂的香水,而不仅仅能配合我们在办公室与鸡尾酒会上的行头。

当我看到香水博客上这段文字,就感到自己的渴求没那么孤单了:

“最近我感觉情绪有点低落,说实在的,简直是沮丧。你能推荐几款反映我心情的香水吗?我不想要那些催人奋进的香味,因为悲伤是我在生活中需要经历的。”

和这个沮丧的灵魂一样,我也不需要让自己高兴的香水。幸福,就像太阳,明晃晃得荒谬,是你不能指望的希望,甚至无法直视它。

如果忧愁降临,你可能会欢迎它的到来,穿上最合身的家居服;坐进最舒服的沙发或躺椅,或是躺在两棵榆树间的吊床上。让忧愁安顿下来。

你可能还会伴一壶绿茶,看卷曲的叶片在浸泡时舒展开诗意的曲线,听着拉威尔的《达夫尼斯与克洛埃》(Daphnis et Chloé),或是弗朗赛的钢琴小协奏曲第二乐章。 

我提议,不仅要有忧郁的香水、还要有忧郁的衣服、鞋子(无论如何,不能有跑鞋)、音乐(Lana Del Rey 是忧郁女主角,Joni Mitchell 和 Billie Holiday 都不错)、药水(不含酒精;看看爱伦·坡的下场就知道了),还有为沉湎于忧郁而设计的理想家具。

我想要的是月光。

题图来自 commons.

翻译 Alicia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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