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洋泾浜”或者“皮钦语”,中文系的学生应该会比较熟悉。 皮钦语或混杂语言(Pidgin),指由不同种语言混合而成的混合语。从纯粹语言学的观点看,皮钦语只是语言发展的一个阶段,属于不同语言人群的联系语言。皮钦语一旦作为母语传递,成为一个社会交际语,它就会开始逐步扩大词汇,严密语法,迅速发展丰富起来成为共同交际语言或独立语言。在中国,最著名的皮钦语当为“洋泾浜”,即一种变了形的外语。 有些朋友之前没接触过,也没有关系,先上几张图给大家一个直观的了解。 朋友们有没有发现,漫画中的英语跟咱们现在接触的英语是有些不一样的?(简直就是Chinglish嘛,有木有)那么接下来,小编就带大家深入探讨一下什么是”洋泾浜“,中国的”洋泾浜英语“是怎么来的。 “洋泾浜英语”是pidgin English的俗译,但是一种不确切的对译。这一对译的双方各有其来源。 同“沙家浜”一样,“洋泾浜”也是个地名,指的是清代上海县城北面的一条小河,鸦片战争以后成为外国租界与华界之间的界线。(据说后来被填成一条马路,即今天的延安东路。)习惯上将法租界以南至小东门一带称为洋泾浜。 这一带地区因为是外贸码头所在,起初经常有人操蹩脚的英语作为中国人与外国人之间的贸易中介,后来这种英语直接成了中外买卖双方之间常用的语言,于是这种英语就被称为洋泾浜英语。 而pidgin一词的词源,至今没有完全定论,一般认为就是从洋泾浜英语对business的蹩脚发音而来的。但无论洋泾浜英语或者pidgin English都是这种语言用了一百多年以后的叫法。 20世纪40年代,研究中国洋泾浜英语的R.Hall根据前人的研究,将这一混合语的变迁过程分成四个时期:
对于中国洋泾浜英语的起源,马士在其《东印度公司编年史》有所触及。他说,1715年以后中国的商人学会了一种叫做“洋泾浜英语”的奇异的混合语。 当然,一种语言的出现或形成并不能确切说是在那一年开始的,但因为东印度公司广州商馆正在这一年成立,故以此为标志,也无可厚非。 英国第一艘商船来华是1637年,其后1644、1673、1675与1681年也都有来华寻求贸易的船只。当时中英语言尚未发生直接的接触,英国人只能靠着在澳门懂中国话的葡萄牙人或者懂得洋泾浜葡萄牙语的中国人才能做生意。1682年以后,中英贸易走上正常化,数额逐渐增大,来华船只不止到广州一地,也到过厦门与舟山。更往后,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取得了对华贸易的垄断权,在广州设立了商馆。英国商人在贸易季节里可以居住于广州,在非贸易季节里则居于澳门,中英语言接触渐渐加强,洋泾浜英语应运而生。至迟在1740年代的航海活动记录里就有了关于这一混合语的记载。 Charles F.Noble 有的学者之所以将1748年作为第二阶段开始的标志,是因为这一年有一位著名的航海家Charles F.Noble在他的航海记里记述了几句洋泾浜英语,这几句是历来研究洋泾浜英语的学者所经常引用的:
但其实,比Noble还早四年到广州的另一位航海家George Anson,在其航海记里已对洋泾浜英语有所记述。这一点似乎没有人注意到。 George Anson 当时安逊为了取得入港的方便,托一位中国通事将贿赂转交给有关的官员,结果这钱被通事干没了。据安逊说,另一位中国人以broken jargon(即当时指称洋泾浜英语的用词)评论此事说:Chinese man very great rogue truly,but have fashion,no can help.(中国人真的是很无赖,但就是这个样子,毫无办法。) 只不过在这里,安逊记下来的是该人讲话的用词,而不是其实际发音。而Noble则连读音也记下来了,如moiki其实是make,而hap即是have,oter即other。而且Noble还注意到:“中国人与我们交流的语言(dialect)是一种欧洲语言的混合物,主要是英语、葡萄牙语的混合再加上他们的一些词语。”上面两个例句中的cari(即carei,记音时的差异)、joss、hola、grandi、pickenini、hola就都是葡萄牙语词的不正确发音。他同时又指出,中国人发不来r-这个音,所以把friend叫成fuki。 之前有个学者叫Reinecke,他说到1748年洋泾浜英语已经成形了,是就Noble的例句而言,而未注意到Anson的记录。既然Anson的记叙比Noble更早,而且目前尚未发现比他们更早的关于洋泾浜英语的记载,所以暂时不妨将1740年代当作分阶段的标志,而不必具体到某一年。之前因无资料记载洋泾浜英语的形态,因此将该时段定为发源阶段大致是合理的。 了解了中国洋泾浜英语的起源,最后给大家来几张珍贵的史料图——《洋务职业指南:英语百日通》: 文章摘自“中国洋泾浜英语的形成”,《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5期) (作者:周振鹤,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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