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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诗话》与黄山谷诗论

 时空胜步 2015-11-17

我们首先看看《沧浪诗话》和黄山谷对诗的不同理解。《沧浪诗话·诗辨》:“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 “.诗者,吟咏情性也。”黄山谷《与王观复书三首》:“好作奇语,自是文章之病,但当以理为主,理得而辞顺,文章自然出类拔萃,观杜子美到夔州后诗……”两者很显然站在了一个互相对立的位置。一个说诗歌与“理”无关,一个说是“以理为主”。《沧浪诗话》摒弃“理”在诗中的地位,反过来提倡“吟咏情性”。这对当时的诗歌主潮是一个很大的反拨。严羽的众多观点,都是建立在“以情为主”之上。

 

《沧浪诗话》:“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且孟襄阳学力下韩退之远甚、而其诗独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惟悟乃为当行,乃为本色。”严羽在这里强调作诗的基本方法在于妙悟。妙悟所体现出来的作者对诗歌的理解,是说诗歌不可强力而致。死读书不可妙悟,抓耳挠腮不可妙悟,上串下跳更不可妙悟。一切皆在自然而然,随性所至。灵感忽焉而至,方可提笔作诗。强欲做作,只会适得其反。因此说,《沧浪诗话》所强调的妙悟是一种诗歌创作的特殊境界。

 妙悟和情的关系。妙悟是人的真实情感所衍发出来的状态。太上忘情,可成哲学家;太下不及情,可引车卖浆;情之所钟,方能妙悟。人有七情,七情皆可衍发妙悟,但又必须是发乎自然之情。没有情,则自然没有妙悟;但有了情,也不一定必有妙悟。

 妙悟和理的关系。妙悟悟出来的是什么?是理吗?未必然。悟出来的可以是理,也可是更深一层的情。宋代以前文学中“神与物游”是悟的一种结果,宋代而后的“思与境谐”也是悟的一种结果。前者产生更深的情,后者产生理。因此,经由情可以得到两种悟的结果,即:情→悟→深情,情→悟→理。前者是唐诗所走的路子,后者是宋诗所走的路子。唐诗从人之情而来,又归入到人之情,故能真切动人。此之谓“美在深情”(李泽厚《华夏美学》)。

“妙悟”与黄山谷所主张的作诗方法迥然不同。黄山谷所主张的作诗方法,是“治经”。说白了,就是要多读书,多积累。他认为:“作诗句要须详略,用事精切,更无虚字也。如老杜诗,字字有出处,熟读三五十遍,寻其用意处,则所得多矣。”黄山谷所要达到的创作境界是:“平淡而山高水深,似欲不可企及,文章成就,更无斧凿痕,乃为佳作耳。”准确来说,就是要求诗歌平淡自然而又不流于浅薄。这是黄山谷所追求的艺术境界。但在如何做到这一点上,如何不虚一字,就必须要有极高极深的知识储备,所以他就把作诗的基本途径归结到了读书之上,书读得多,读得好,方能不流俗,不浅薄。

 以读书的多少好坏来判定一个人是否能写出好诗,当然并非黄山谷的本意。黄山谷的意思是,作诗要锤炼字句,所以要多读书,多积累,这是一个正常的逻辑。但对字句锤炼的过分强调就发展到对读书的过分强调。读书又可以明“理”,所以读书既有助于提高运辞造句的能力,又有助于参悟“理”。宋诗的这条路子就是这么一路走下来的。《沧浪诗话》重视诗中之“情”,但同时也不排斥读书。严羽同时说:“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至。”但此处之“穷理”,并非是为了在诗中体现“理趣”。他认为诗的最高境界是:“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诗歌的最终目的还是要归结到“吟咏情性”,而不是为了揭示某一种“理”。归根结底,《沧浪诗话》的所认为的读书是为了体验“情”,而黄山谷的读书则是为了明“理”、为作诗准备语言和知识素材。可以说,一种是文人式的审美追求,一种是学者式的审美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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