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 洁 我这一生，能够嫁给他，做他的妻子，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将这些年细细碎碎、零零落落、点点滴滴的快乐和感动慢慢积攒起来，压在箱底，有一天闲暇时，仔细清点，慕然发现，这一生，都是与他紧紧相关的，哪怕是一次哭泣，哪怕只是一次小小的、意料之外的惊喜，都与他有关。而这一切，都是缘于他对我始终不变的那份疼爱。 当曾经的初恋激情，慢慢沉淀成今天的亲情，那份爱恋便成了一种来自于亲人之间的最恒定的依恋和责任，于是，相互依赖、相互帮扶，共同走过人生的朝朝暮暮、沟沟坎坎便成了我们一生的理想。想一想，这些年，都是我在拖累着他，从99年开始，我就身染沉疴，始终都是一副病病歪歪的模样，每年换季的时候，肺部感染都会来滋扰我，没完没了。可是，就是这副样子，也没能够让他怯步，始终在我的身旁陪伴着，任由我唠叨，容忍我任性胡闹，小心翼翼陪了笑脸给我，想一想，终究是我亏欠他太多。 记得有一次，在路上偶遇曾经的一位病友的母亲，老人家形容憔悴，见到我就伤心落泪，她说当年她和她的女儿初次认识我时，我都是一个需要二十四小时监护的危重病人，不能够平躺着休息，她和她的女儿都认为我活不久了，可是，我却至今满地跑着，上着班、开开心心的陪着老公和儿子悠闲散步，而她的女儿却早已不在人世了。老太太的话让我愣了很久，她的女儿？不只是患上了病毒性心肌炎吗？只要进行彻底的治疗是完全可以治好的，何至于会这样？ 老太太说，她的女儿最终是自己放弃了自己，她不再接受治疗，不愿意住院，不愿意打针吃药，最后，原本只是一般的病毒性心肌炎，却恶化到了非得进行心脏移植的地步，而这些年，女儿的所有治疗费用都是老两口在支付，日子久了，女儿实在不忍心再拖累父母了，就放弃了治疗，放弃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老太太的女婿，当年我在病房里见到过，高大伟岸的模样，穿得也很时尚讲究，据说是开着“红岩斯太尔”跑长途货运的，他会隔三差五的来病房里头点个卯、吃完丈母娘带来的饭就走了，那些饭菜，都是老太太做好送来给患病的女儿吃的，可是她的女儿每次都是只吃草草几口便把饭盒放在暖气片上温着，等待着她的丈夫来吃。 我一直都在纳闷：这一个跑长途拉货的司机打扮得跟个男模似的干什么？老太太似乎对她的那个女婿总是非常反感，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她家的经济条件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好，每次都是催款单来了几天之后，才能够把钱凑齐交上去。有时候，老太太就很不客气的让她的女婿去拿钱，她的女婿每次都会信誓旦旦说着：明天，明天，我一定把钱打过来，你们别着急。可是，好几个叫做“明天”的期限，都会在老太太焦灼的等待中慢慢滑过去，直至无影无踪，最终还是老太太去找亲戚朋友东借西借想办法。后来，老太太带着女儿出院了，医生也阻止不了她们，她们说出院之后会坚持治疗。 老太太告诉我，从她的女儿生病到去世，她的女婿从没有掏过一分钱的医药费，甚至，对他的妻子不闻不问，说是出去跑长途就一去好几天见不到人影。2003年春节前，老太太的女儿得了感冒，就一病不起，她拒绝去医院，最终，听着老太太的哭诉，我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了她女儿那张俊俏的脸，我曾经看着那张脸一天一天渐失血色，我曾经看着那张脸因为等待而呈现出焦急，甚至绝望的神情。我还记得，她很少说话，双眼总是空洞的望着天花板出神，苍白的手，不停地摩挲着床单上的一个破洞，细长消瘦的无名指从那个洞里出来了又进去，反反复复，没有丝毫的慰藉，没有丝毫的安全感。其实，那时候，她的生命就已经开始枯萎了，没有了爱的滋润，再坚强的种子都不可能发芽、抽枝、吐绿、茁壮成长，就连自身的光和作用都无法企及，至于荫蔽他人，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罢了。 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时刻都被幸福包围着的人，生病了，会有这个人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忙不迭地送我去医院，陪我打针，催促我吃药，给我讲故事，逗我开心，还有一个早早就学会了关心我的儿子，出门帮我拎包，进门给我倒水，闲暇时陪我到处踏青、散心、游历山川。于是，我就一直深信自己绝对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那个人。 而这些年，之所以如此坚强的走过来，只是为了回报他们，用我的健康，用我的欢笑，还有我的坚持回报他们这一路的付出，同时，我还要好好爱他们，竭尽所能，永远的爱着他们。陪着老公慢慢变老，看着儿子渐渐长大，如果还有时日，我还会看着我的儿子娶妻生子，看着我的孙儿呱呱坠地，看着我的孙儿蹒跚学步，然后，接送我的孙儿上幼儿园，等到我的孙儿长大了，上学了，我就终日拿个小马扎，拄着拐杖，牵着我的白发老伴的手，颤颤巍巍地去南墙根儿下晒太阳，我俩豁着嘴，流着口水，没了牙齿，说话漏着风，含含糊糊的、断断续续的回忆着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这一辈子，相信，我们的这个理想一定能够实现，因为真爱无敌。 讲诉|李晓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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