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故事：偏儿不得偏儿济

原创 亮兄 亮兄 2023-08-16 08:06 发表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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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个月回老家，远远地就看见奶奶摇着蒲扇坐在大门口小板凳上向路口张望，老槐浓密的树冠挡住了强烈的阳光，向地面投下一片斑驳的树影。树影下还坐了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太太，和我奶岁数不相上下，穿了一条花裙子，刚染的黑发束起成丸子头样式，脸上因为瘦显得皱纹很多，偏偏又涂了不少粉，滑稽的像驴粪蛋上下了霜，还涂了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红唇，对比旁边我奶奶，满头银发，胖乎乎的，红光满面，活像一尊弥勒佛。我看得愣住了，原来自然老去也是一种优雅的状态。

这时，红唇主人开口，说你孙女回来了，那我就回家啦。说完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回家了，她家离奶奶家只有几十米，待她走远了，我严肃对奶奶说，她是精神病患者，你要离她远一点！奶奶说没事，她现在都从精神病医院治好了。我说她会随时发病的，而且她有杀人前科，要离远点！奶奶说不怕，她脑血栓后遗症半身不遂了。我说精神病发病力气都很大的，你要当心，离她远点！奶奶说没事，她打不过我。我……

这位姜姓老太太年轻时的确是个美人，不过美丽的皮囊对于空虚的灵魂来说只能是一场灾难。她年轻时一心借美貌攀高枝，却不想被高枝玩弄了感情，还搞臭了名声，只能找个老实人嫁了，新婚当晚就犯了精神病，跳了井，所幸被村里人救上来，但她的感情史却随着这桩闹剧更加扑朔迷离，更有好事者添油加醋，描述的活色生香。

因为婚前的桃色新闻，导致早产的大儿子一直被怀疑血统问题。所以，她也不喜欢这个带给她流言蜚语的大儿子，从小就偏心二儿子和小女儿。

大儿子结婚后，她连带着大儿媳也不喜欢，直到有一天婆媳战争彻底爆发，她和大儿子一家立了文书，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不再往来。然后将大儿子一家赶走，不带一碗一筷，一桌一椅，相当于净身出户。可怜大儿子从小就缺少母亲关怀，但最起码还可以日日叫着母亲。但从这以后怕是再一桌吃饭都难了。哭了一鼻子带着媳妇另谋生路去了。

那边老太太却欢天喜地，因为她要给二儿子张罗媳妇了，原来她是怕二儿媳进门再分家的话，大儿子会多分家产，直接先把他踢出去了。我记得那时我还小，她还得意洋洋对奶奶说，老二小时候有人算命说是和尚命，我这就把媳妇给他娶上，我和他爸两个人挣钱都贴补他，过两年他再生个大胖小子，这日子谁能赶上他！我奶说和尚命怕是不行吧，最好找个人给破绽一下。姜老太太说没事，人定胜天。

二儿子婚后的生活的确如意，没过两年也真的生了个儿子，一家子和和美美，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反观大儿子一家，过得确实有点艰难，夫妻俩刚开始连落脚的窝棚都没有，先是借住亲戚家，然后拉一屁股债盖了房子，夫妻俩起早贪黑赚钱还债，不过好在老天是公平的，勤劳就能致富，不过十来年，他们的日子也好起来了。

姜老太太的女儿嫁的不远，和两个哥哥走动的也勤，一直希望大哥和母亲重归于好。有一天回娘家把两个哥哥家的侄子和母亲都接到她家去玩几天，她是好心，想借机联络大哥和母亲的感情，却没想到酿成了大祸。

白天小女儿和女婿都上班了，只剩下姜老太和两个孙子一个外孙女在家。那天她不知怎么受了刺激，开始出现异常，嘴里一直反复念叨什么，孙儿们也没在意，接着她开始在厨房找刀，孙儿们还以为奶奶要给他们杀鸡吃，当她提着刀将大门插上锁那一刻，孙儿们开始意识到不对了。大儿子家的小浩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妹妹找其他出口，二儿子家的小吉愣住了，他不知道平时最爱他的奶奶怎么了，当奶奶举着刀向他扑过来时，他哭的惊慌失措，只能四下乱窜。此时另外两个孩子已经逃到两三米高院墙下，一边奋力往墙上爬，一边喊弟弟快跳墙出去，小吉拼命往墙边跑，另外两个孩子手脚并用往上爬，终于爬上去了，小吉也跑到墙根下，他们伸手想拉他一把的时候，小吉却抢先被恶魔附身一样的奶奶一把摁住，随即拿刀毫不犹豫地砍向了小吉，一刀，两刀，三刀……一共坎了十七刀，另外两个孩子的哭喊声没能让她住手。

当他们找来求救的大人赶到时，小吉身下的血已经淌成了小河，小脸惨白如同白纸一般。小吉的妈妈哭晕过去数次，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小吉的爸爸除了哭就是发呆，自己的儿子被自己的妈妈杀了，他除了想哭更多的是精神崩溃吧。

后来姜老太被鉴定为精神病，被送去精神病医院治疗。小女儿因为此事被婆家所厌，拉扯几年终于离婚，现在独居。二儿媳每日以泪洗面，终于不堪面对这个家和二儿子离婚。二儿子看破红尘去五台山出家了。我奶手上的佛珠就是几年前他回家时送的，他告诉我奶他在俗家的使命已经完成，其实他的根本就在青灯古佛旁。

姜老太从精神病院出来后，又得了脑血栓，每天拄着一根老年棍坐在大门口往大儿子家的方向看。不知她是在忏悔还是在期待。

我现在只有一个女儿，每当有人劝我生二胎时，我都说算了，一个就挺好。其实我内心想的是我不敢太贪，我女儿健康聪明，乖巧懂事，我有何德，得女如此。父母子女一场，她既投奔我而来，我定护她一生，尽我所能爱她。如果真有二胎，厚此薄彼，无论对哪个我都心有亏欠，寝食难安。

做父母啊，真是一生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