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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 丝 系 流 年

 守拙斋669 2015-11-22
                                                     

                                                 

与恩中相关联,起于电影。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当时还被称作“巴二中”的恩阳中学,几乎每周六晚都要在内操场放电影。

我那时在一小读五年级,天天掰着指头盼周六。终于到了,回家将书包一扔,顾不上吃饭,扯着住斜对门的杨建英去约龚俊川。三个小丫头叽叽喳喳,手舞足蹈,兴奋得像过大年。虽去得早,但内操场早已人山人海,哪有 位置,只好搬块石头坐在银幕的背后,反着望得脖子酸痛。看了些什么影片不记得了,倒是正片前放映的关于安全、卫生、新闻的宣传片,令我感到无比新奇。

一年后,考入恩中读初中,高高的白色垣墙、朱红色木拱门、厚实的石头房子、走起来笃笃作响的木楼梯……无一不新奇神秘。

那正是淘气的年龄,偷偷掐几朵指甲花,揉搓后敷在指甲上,验证是否名副其实。午休时,与“凯特”、“汪眼镜”潜入学校最后面的小花园。这里人迹罕至,歪在树下,躺在鲜艳的虞美人花丛中,静听虫儿啁啾。偶尔胡扯些小说,《沉船》最后的悬念会有哪些结果,《红楼梦》某句诗的上句或下句是什么……总逃不过敲钟人袁师傅的眼睛,他将手上的铜铃朝我们一晃;“嘿,小姑娘,回去睡觉了,脸都 晒红了。”

最吸引我们的是内操场的石头房子,学校的图书室就在一楼最右边的房间。课间借书时间很紧,常是跑着去。有一次差点被门槛绊倒,图书管理员李阿姨笑呵呵地说:“小孩子家家的急个啥,别磕着哪里哟。”学校的阅览室紧挨着厨房,课外活动时,挑本杂志静静地坐着,金色的夕阳透过镂空的木窗,落在书页上,罩在身上,惬意得忘了身在何处,错过吃晚饭也成了常事。

有一次上地理课,忍不住将抽屉里的《聊斋》摸出来看,被龚老师抓个正着,书被没收了。“完了,那可是图书馆的书呀!”心情沮丧到极点。下课后,龚老师把我叫到一边,告诉我可以拿回书,但期末考试地理成绩得96分以上。后来我只考了90分,龚老师也把书还给了我,告诫我好好珍惜读书机会。还说自己下学期不教我们了,他要复学参加高考,没有考上大学对不起父母。

班主任刘卯也是位不屈于命运,勇于抗争的人。据说文革中他父亲被打成右派,正上初中的他被迫是终断学业。平反后,已成年的他被安排到恩中食堂烧锅炉。他凭着自学考上了中师,成了一名合格的教师。教我们的时候,仍自学不止,边工作边参加远程自考。所以在我的印象中,他总是拿着一本书在低声地读着,在早读书 的课堂上,在从教室回家的小道上,在集会时的操场上……时隔多年,刘老师读书时专注的神情依然历历在目。

中学时一直理着小男式浅发,还时不时偷穿哥哥的衣服上学。有一天,我的眼睛竟被一对在腰间颤悠悠地晃动的麻花辫诱惑了。我一直跟在它们的后面,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美。辫子的主人是我的同班同学黎明的妈妈,一位衣着整洁朴素的农妇。每周星期三午饭后,她都会准时给黎明送来菜和换洗衣服,然后将空菜罐和脏衣服带走。在班上所有住校生中,黎明的衣着可能是最洁净的。麻花辫离开时,我会偷偷地尾随,送出校门,直至它们消失在新场街的尽头。我还注意到袁师傅家的大姐姐也有一对漂亮的长辫子。后来我哥哥娶了一个长辫子姑娘,嫂子嫌辫子长了干活不方便,绝决地剪掉了,她的两缕青丝成了我收藏的珍品。

快高中毕业的一天,清洗头发时惊喜地发现,倒垂的发丝竟然盖住了我的眼睛,“啊,头发终于长长了!”自此,我不再理短发。

正如我们吃的食物、喝的饮料,会转化为血肉,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人生的经历,迟早会内化为个性和精神。我能成长为性格坚韧、心地善良的人,成为受学生尊敬的老师,被大家赞为贤妻良母,是与早年的人生经历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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