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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毕生难忘的一餐

 振广书馆 2015-12-24

                                           【原创】毕生难忘的一餐

     那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但现在回想起来,就像发生在昨天让人记忆犹新。

       回城,对于知青来说,那是多么诱人的事情,而对于我们这些随父走五七道路而插队下乡的青年来讲,那是更加一层的事情。而今,这一梦想终于变成了现 实。而且还是作为文大后恢复中专的第一批录取生。手里捏着那一纸薄薄的录取通知书,我兴奋得难以成眠,而且也是时至今日几十年中绝无仅有的一次。下乡后的 诸般艰难困苦,回城后种种美好的憧憬,母亲那含着泪花的眼睛,小妹妹我也要跟你回去那稚嫩的脸庞和话语,一幕一幕,在我的脑海中像电影镜头般的闪烁回 旋…。

     鸡叫头遍,天就要亮了,一夜未眠的我爬将起来,我的母亲早已起来了,在为我准备着早饭。推开房门,虽然一夜未眠,外面却不知不觉的下了一场大雪,足 足有尺把厚,眼下雪虽然小了些,但还在下着。时当一九七二年十月二十六日,虽然是北方,在十月中下这样大的雪还是不多见的。这样大的雪,你还能走吗?母亲 担忧的问道。公社明令让今天必须报到,不走哪行啊,我答道。吃过早饭,我顶着还在下的小雪向着几里以外的大队所在地走去,那里有郊区长途车的站点,每天有 三趟车通往市内。经过询问,果然,上午的车没有过去,说明刚下的这场大雪把长途车阻隔住了。

      回到了家里,和家里人商议了一下,觉得不能在这里硬等,原因是在我们村的公路上有一大岭,坡度比较大。即使长途车通了, 如此的大雪,这岭也是难以爬得上来的。不如赶到公社去,那里还有一路长途车通向上年,小寨子,有一路车通了,我也可以走了。于是我到生产队找来了大车和赶 车的,把我和另一个同路要走的知青的行李扔到大车上,告别了家人,冒着已见稀疏的小雪,一步一滑的向公社所在地——下哈达走去。

    平时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今天却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路上我们得知,上年、小寨子方向的长途车已经通了。车上都挺挤,基本都是我们这些回城赶去报到 的。到了汽车站,看到只有两个人在车站的站牌下站着,身上蒙盖着厚厚的白雪,似乎是在这已等待了很长时间。时下我一怔,是我们一起要报到的人都走了,还是 车又不正常了。正思衬之间,忽听站牌下的一个人在叫着我的名字,上前一看,这不是老康吗,你不上班在这干什么?我叫的老康,其实并不老,他是我在公社白灰 厂一起干活的伙计,当时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纪。老康还是那平日的样子,面带羞涩,扯着衣角说:昨天在班上听公社广播,知道你今天要走,我想让你到我家喝点 水、吃顿饭。归心似箭,他的话,使我既感动又为难,看到我为难的神色,老康连忙把旁边的老者拉了过来,这是我爸,我怕拉不动你,才叫上了我爸爸。老康父亲 是我头一次见,边拍打着身上的积雪边说,这饭一定得吃,三点的车,不会耽误你什么事的。望着老康和他爸爸身上那厚厚的白雪和那期待的眼神,我还能说什么 呢?说话之间,长途车也来了,我送同道来的知青上了车,打发我队大车回去,老康替我拿着行李,一路三人向着老康家走去。

       通过路上的谈话我得知,昨天公社让我们取通知书和今天报到的广播,老康也听到了。我蹬车上公社取通知书一走,他就跑到厂头那告了假,这也是到白灰厂 的第一次告假。今天一大早他就跑到汽车站,知道早班车没来,也知道我没走,肯定也得到公社来上车,回家又叫上父亲,冒着雪一直等到现在。老天,足足在风雪 中等了将近四个小时。我眼角不禁有些湿润了。

      老康是我厂里干活的搭档,名字叫康明安,一副地道的庄稼人模样。寡言少语,性情憨厚,无论你和他说什么,他都憨然一笑。他家就住在公社所在地的下哈 达离车站不远的地方。我也曾经路过,但没进过家门。我和老康是半年前公社草创白灰厂时才走到一起的。我是为了在生产队摆脱任会计那较大的压力和无休止的人 事关系,辞掉了会计,才来到白灰厂的。那时的白灰厂共计十几个人,连办公室,休息室都是向老乡临时借的。经历了清山皮、山体爆破、修整上山公路,建窑出灰 后,我和老康分到了一起。我们的工作是石料运输,简而言之就是两台手推车,两人一伙,自装自运,将采下的石料运到山下的白灰窑中。如将窑装满,两架车每天 都得各运石料七十多趟。因山路坡度大,重载下山还好办,空载上山就难了,要一人在前面拉,一人在后面推,而且是颇费力气的。而当时我下乡后,除家里割柴算 是较重的活计外,在生产队任过出纳、会计,除插秧,担水以外没干过太重的体力活。面对目前这样重的劳作自然是有些吃不消的。开始的时候,一回到家,浑身像 散了架子一样,连饭都不想吃。我家人也劝我别干了。然而在这最艰难的关口,是老康帮助了我,他虽然言语不多,却以负重的劳作和哥哥一样的襟怀为我承担了许 多,付出了很多。他也是家里的独生子,家里中午给他带来一些好吃的,都要分给我一半,我不吃他就不吃…。在老康的帮助中,我逐渐的熟悉和适应了工作,在几 个月后的评工资中还获得了除打眼掌锤以外的最高工资——5856元。度过了一生中可以说是最为困难的时期。平心而论,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并没有什么事情求过我,我也从未帮助他干过什么,反而是他帮助我的、给与我的,却是很多很多…。

       斗转星移,往事如烟。荏苒之间几十年的岁月悄然而逝。人们的生活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相比已是天壤之别。吃顿饭,上过什么样的饭店,谁也不会长记于 心。几十年间,工作上、生活上让我铭记于心、难以释怀的事情也有,但不是很多。但独有在离开农村前在老康家吃的那顿饭,却让我毕生难忘。康明安家人那憨 厚、纯朴的音容也在我的眼前时长闪过。回城之后时间不长,就进了机关,走上了爬格子的岗位,别说是八小时之内,就是周日、节假日、晚上的时间都不是自己 的,就这样几十年过去了。如今康明安也是六十开外的老人了,不知目下如何,多次想抽时间看看他,但都因世事之羁绊未能成行。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学 韩信千金谢瓢母,我恐怕难以做到,但老康的那顿饭以及那难以言表的情谊,在我几十年的工作、生活中,在如何做人、如何为人之中,记忆之深,受益之多,恐怕 也是其他所难以企及的。在此,也深深的遥祝我的老大哥——康明安及家人安康、幸福、长寿。

    


                                                 该文撰于二00九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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