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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面人,为了一碗面,追到天涯海角

 真友书屋 2015-11-25




在TVB剧里,男主安慰完女主,每每会补一句:“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为什么是面,而且必须用煮的?我想首先是因为方便。烧点水,捞一把面,再敲个鸡蛋,一碗香喷喷的面就做好了。刚受过伤的人,谁能等太久呢?其次是温暖。面条、汤水皆暖人心脾,尤其是冬夜,无异于二度抚慰。吃了这碗面,洗个热水澡,你就可以好好睡觉了。


TVB编剧当然不是唯一发现面条有温暖人心的效用的人。日本作家栗良平的《一碗清汤荞麦面》,想必很多人读过。它表明,面的温暖来自于人性的温度。


这或许是人类如此热爱面食的原因之一。考古学家们在新疆吐鲁番地区发现了一碗面条,经碳14测年标本检测,距今2400多年。这件事,其实“细思恐极”——何必非要把小麦磨成粉,把面粉揉搓成面条呢?直接食用小麦也能果腹,效率还更高。只能说,先民们已经发现了面条的不可替代性。在没有电的漫漫寒夜里,只有面条能驱走体内的寒意和内心的恐惧。




由此可见,吃面尽管是人生中的小事,但同样可以很疯狂。据说,仅仅在中国,就有多达2000多种面食。我们的祖先是有多爱吃面!说来不可思议,面粉的原料是小麦,而小麦原产北方。面却南北通吃,特别是苏州,把面做成了精。看来面条天生是“跨文化”的。


确实,面食的背后有文化——中国面和意大利面迥异,南方面和北方面不用,焖肉面和空心面之间说不定隔着1000碗手擀面。吃什么面、怎样吃面,也反映了人与人的差别——70后、80后们,还记得陈佩斯和朱时茂的经典小品《吃面条》吗?


于是有了“面痴”这样一类生物。他们变本加厉地传承和实践着人类对面的情感。




譬如,有的面痴每顿早餐都吃面,还要起个大早,去知名面馆抢“头汤面”。对于宽面、细面,白汤、红汤,不仅能分辨,还说得出道道。各种浇头,哪家口味重、哪家有窍门,如数家珍。至于面馆背后的陈年往事,更是娓娓道来。面痴们还会呼朋唤友,开车从上海跑到苏州、杭州,甚至西北偏北、西南偏南,千里追踪,只为寻找一碗心目中的好面。


这是吃面吗?是,又不全是。普通吃货会说: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面痴们则会说:唯爱与面、汤头以及浇头不可辜负。


你饿不饿,给你煮碗面。


吃面看似一件小事,深挖下去,却有各种门道,能演绎出无穷多的故事。那么,就让我们听听“面痴”们都能谈出什么样的“面经”来。



熬一碗汤面要用实料,用心


陈晓栋:“老卢湾”的面食故事

美食作家陈晓栋的身份证号码以“310103”开头,就是说,他是老卢湾。如果绘制一份上海的“面食地图”上,老卢湾绝对是重中之重——上海虽深受苏州面影响,但也渐渐发展出了有本地特色的面(如菜汤面、黄鱼面等),其中多半集中在卢湾一带。


“卢湾有‘四大面馆’的讲法。”陈晓栋说。依各自所长,分别为:复兴路大肠面、思南路阿娘面、肇周路长脚面和丽园路缩头面。当然,这只是民间传闻,实际上,由于卢湾的好面馆太多,究竟谁能跻身前四,历来莫衷一是。


按陈晓栋的口味,他最推崇丽园路缩头面。那是香阁丽面馆的招牌面。“它好就好在浓油赤酱。”陈晓栋坚持认为,上海面要的就是重口味,如此,才能和苏州面形成差异。


那么,所谓“缩头面”到底暗藏怎样的玄机呢?原来,其命名跟香阁丽面馆的老板有关。他小时候住棚户区,一次不小心从阁楼上重重地摔下。尽管保住了性命,脊柱却严重变形,远看像是“缩头”。这就成了他的外号。“缩头”会烧菜,尤其擅长做面,后来开了面馆。因手艺高超,食客纷纷前来。混熟了,大家管他做的面为“缩头面”。


除了香阁丽,另几家面馆也各有各的故事。照陈晓栋的说法,它们卖的不仅是面,还有老板的经历和脾性。


例如肇周路长脚面。其实就是个摆在弄堂里的面摊,每晚11点营业,做两小时即收摊。即便你算准了时间去,还未必吃得到,因为出不出摊要看老板心情——打麻将了不出摊,刮风下雨、逢年过节不出摊,天太热不出摊,太冷了还是不出摊!


老卢湾的面馆大多是这副模样。饶是如此,面痴们依然乐此不疲。无论是缩头面还是长脚面,你经常能看到有人开着保时捷、宾利、宝马专程赶来品尝。


陈晓栋还喜欢吃海鲜面,而以他之见,这种面最好的就不在老卢湾了,而在闸北区中华新路上——佳音海鲜面档。“它家的面汤里放着大大小小很多海鲜,等于成了汤底,使面汤有一种很纯粹的海鲜味道。”陈晓栋经常会再点些膏蟹、黄鱼等大浇头,吃得十分过瘾。




邵铿:每周去苏州追面


大凡“面痴”,基本是从小练成的。这方面邵铿十分典型:童年时先是父亲做面给他吃,10岁左右,他就自己下厨了。对此邵铿是颇有些得意的:“阿拉70后嘛,正常的。”根据他的回忆,从小到大,每天的早饭几乎都是面条。


然而邵铿曾经不太接受细面,觉得没劲道。直到中学时去沧浪亭尝鲜,才发现细面原来是很好吃的。他想了想,问题可能出在家附近的粮油店上。“那时候都是到粮油店买切面,质量不大好,面太细了容易煮烂。”而他不喜欢“烂糟糟的面”。沧浪亭则不同,作为苏州面的代表,其面条细长而有劲,是邵铿的最爱。


不过,学生时代受经济条件局限。即便一碗面只要四五元,今天看起来很便宜,对当时的邵铿来说也略显奢侈。他每每要攒好几天零花钱,才能去解解馋。


工作后手头宽裕多了,邵铿有能力开启“觅食之旅”。彼时阿娘面馆方兴未艾,名列“卢湾四大面馆”,它家的黄鱼面是邵铿的心头好。据说阿娘面馆也是一家有故事的面馆,只可惜,自从创办人阿娘过世,口感已不如前,邵铿很少去了。

另一家是味香斋,位于雁荡路上,邵铿常去那儿吃麻酱拌面。几年下来,上海大大小小的面馆、面摊,他几乎吃了个遍。普通面馆已无法满足,他想到了去苏州“追面”。


第一次,邵铿是和同事结伴前往的,几个人大清早爬起床,开车直奔目的地。那还是1990年代后期,沪宁高速刚建好,旅途顺畅。邵铿记得自己点了焖肉面,因为抢到了头汤,感觉美滋滋的。“汤特别鲜,肉就更香了。不过,也许是心理作用。”他笑称。


不管怎么说,他成了苏州面的忠实粉丝。因工作需要,近些年他隔三差五要去苏州,正好,可以吃面。此外,邵铿也喜欢旅行,和所有的“面痴”一样,每到新地方必定找面吃。印象最深的,是在黑龙江吃手擀面。“汤头普通,浇头也简单,但是面本身好,非常好。”


当然随着年岁渐长、工作忙碌,邵铿很少去抢头汤面了。然而这并不阻碍他继续持有一颗爱面的心。




蔡澜:葱油拌面的标配是猪油渣


在美食皆界,蔡澜的大名可谓家喻户晓。这位与金庸、倪匡和黄霑并称“香港四大才子”的美食家,数十年来既吃又做,用他自己的话说:“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吃吃喝喝,以兴趣为工作的生活,是我一生的追求。”


以蔡澜最近几年的造访频率,他对上海也已相当熟悉,尝过的菜品、吃过的餐馆不计其数。对于上海面,自然有心得。


“我最爱葱油拌面。”蔡澜说。有一次,他和沈宏非、小宝等人到一家本帮菜馆聚餐。临到上点心的时候,老板问要不要来份葱油拌面?蔡澜点头应允,还特意嘱咐:“一定要放猪油啊!”女士为之色变,蔡澜见状从容解释:只有放了猪油,面才会亮、才会香。至于胆固醇,“两个鸡蛋的量就抵得上一碗猪油,怕什么?”众人闻言释然,大快朵颐。


猪油,可以说是蔡澜的“标配”。他吃虾面,无论在上海抑或在香港,都要另加一碟猪油渣,吃得满嘴流油才爽快。他甚至放言,做云吞面不用猪油,好比做人缺少爱情,还有什么滋味?他经常早上自己做面吃,面要有劲道、浇头要鲜美,再就是:必须放猪油。


说起上海和广东两地在面食方面的区别,蔡澜认为,上海面本身比较清淡,不加碱、不加蛋;广东面加碱、加蛋,上海人往往吃不惯,本地人则甘之如饴。“这大概就是饮食文化的差异吧。”也因此,后者更合适做方便面,这样面条会比较有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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